那個年代學生們流行著一種無聊玩意——在書桌的抽屜上塗鴉。
這玩意在女生之間更見得瘋狂,有的塗上偶像明星的名字,有的填上心儀男生的名字,有的寫上喜愛的詩句,甚至乾脆把整段流行歌歌詞填上去……以此作為全屬於自己的校園印記。向來對這玩意不以為然的我,竟也不知就裡,跟其他女孩瘋一份兒。
實在不敢想像,當時我連一秒也沒考慮過,便趁下課後班房空無一人的時候,靜悄悄塗上「羊羽」兩片字——那是「翔」一字分拆出來的兩組辭字。豈料這種拆字的玩味表達方式,在今時的網絡世代普及起來,彷彿由我開創潮流呢!嘻嘻……為免讓其他人發現——特別是那傢伙就坐在我後面,我非時刻保持警覺不可,於是在抽屜那處,擺放了普魯斯特的《追憶逝水年華》和歌德的《少年維特的煩惱》兩本厚厚的翻譯文學著作,墊壓著這兩片塗鴉字——這一個秘密,永久埋藏在心底,從沒給他人分享。哪管塗污的墨跡早已褪色,隨著那傢伙離開人世,「羊羽」兩字的重量卻在無形裡積壓下來,形成一件沒法卸下的重擔,叫人辛苦,又叫人窩心……
畢業後,昔日同窗相約重返校園。見面時多少也提起到那傢伙,藉以名人同窗的經歷來叼光,並假設問道:「如果當時他沒有退學,到頭來又會否有今日的成就呢?」難得有這偶然的機遇,我獨個兒在昔日的班房內踱步,在昔日座位的書桌抽屜偷偷瞄了一眼——那當然,校方早在我尚未離校前已換上一批更實淨耐用的新款教學器俱,當日我留下字跡的書桌,大概老早送進焚化爐燒燬了吧!——我親手寫的「羊羽」理所當然不見了,但卻發現另一片塗鴉——「♥翔」?!我當堂輕笑了一下:「哼!現在的女生真是乾脆直接呢……」
說來又是,當時我是多麼隱蔽、多麼花耗氣力,才完成刻上那傢伙名字的工程。自從方振翔當上歌手,再以單字「翔」的名義作個人發展,成為時下一眾少男少女的偶像名詞。相信有不少學生在書桌抽屜處塗上「翔」字去表露熱愛偶像的心跡。怎料這位坐在我昔日座位的學妹,以另一手法做回我當日的同一動作。要是這位學妹知道,她的位置正就是她偶像的前座,無疑會為這一癡心睱想興奮得徹夜難眠;倘若她又領教過那傢伙的胡作非為的話,恐怕會破壞了她一直傾慕的那個唱片封套中深情浪子形象,到時大呼沒趣……
望見年幼學妹的塗鴉字,我的心情變得相當複雜,有點酸溜溜的,又有一份失落了甚麼似的遺憾,亦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襲上心頭。寧靜的星期天,杳無課鐘聲的校舍,彷彿隱約聽見從書桌抽屜處傳來披頭四的《Yesterday》……想當初那傢伙毅然離校,我確實有一段時間很替他擔憂。也許學校根本就不是一個屬於他的地方,那裡的拘束只令他窒息;正如他的名字——振翔,他需要更遼闊的天際,好讓他伸展雙翼,振翅飛翔。
※作者的話※
起初原意沒打算創作Patricia自白的外篇,但由於正本《夕照の版圖》出了亂子(始終覺得角色的對白怪生硬的),於是擅自加插這一外篇單元,用來重整正本的路向。而事實上,早於草擬故事大綱之時,已重申Patricia的角色是整個劇本的精神面貌,故事中眾人物的命運及遭遇,一切皆始源於她。
不妨再多透露,Patricia這個角色在正本《夕照の版圖》裡出場甚少,基本上只過場數幕而已,角色像在披上一塊神秘面紗,需要讀者逐一逐一揭開去,她與主角的一段情,實屬每人個年少時的一片豆芽夢,成長階段的必有錯失。筆者參照了電影《情書》裡的女藤井樹透過書信方式,拾回及憶述跟男藤井樹之間的初戀遺落,另再加入齊藤由貴和本人讀書時期傾慕的對象AOY小姐(詳見《念與忘》一文)三者混合而成,成就Patricia的角色素材。
有關我與AOY小姐的真實經歷不便多談了!筆者沿用上齊藤由貴的名曲《卒業》的歌詞內容,順手拈來部份細節,作為Patricia與主角翔的情感引証。
《卒業》
制服の胸のボタンを
下級生たちにねだられ
頭をかきながら 逃げるのね
本当は嬉しいくせして
制服胸前的鈕扣 被學弟妹要走
明明就很高興
你卻搔著頭逃走
人気ない午後の教室で
机にイニシャル彫るあなた
やめて 想い出を刻むのは
心だけにしてとつぶやいた
午後無人的教室裡
你在桌上刻下名字
我低聲說
別這樣 思念 還是只刻在心底就好
離れても電話するよと
小指差し出して言うけど
守れそうにない約束は
しないほうがいい ごめんね
你伸出小指
說即使分開也要經常通電話
抱歉
無法遵守的約定
還是不要承諾來得好
セーラーの薄いスカーフで
止まった時間を結びたい
だけど東京で変わってく
あなたの未来は縛れない
我想用水手服的薄絲巾
綁住停住的時間
但是我不能束縛你
在東京逐漸改變的未來
あぁ卒業式で泣かないと
冷たい人と言われそう
でも もっと哀しい瞬間に
涙はとっておきたいの
啊人家說
畢業典禮時如果沒有哭的
是冷漠的人
但是
我只想把淚水保留到
更傷心的時刻
席順が変わりあなたの
隣の娘にさえ妬いたわ
いたずらに髪をひっぱられ
怒ってる裏に はしゃいだ
我忌妒改變座位後
坐在你身旁的女孩
你拉拉我的頭髮
我故作生氣其實很高興
駅までの遠いのり道を
はじめて黙って歩いたね
反対のホームに 立つ二人
時の電車が いま引き裂いた
第一次沉默走在那條遙遠的坡道
我們站在相對的月台上
時間列車 把現在的我們分離
あぁ卒業しても友だちね
それは嘘ではないけれど
でも 過ぎる季節に流されて
逢えないことも 知っている
啊 都說畢業後還是朋友
這並非謊言
但是隨著季節的流逝
我們都知道不會再相逢了
歌詞資料來源:月巴氏Blog
不復玉女的齊藤阿姨再次演繹《卒業》:
故事主角翔,乃取材自日本已故歌手尾崎豐。然而現實裡曾流傳著,齊藤由貴跟已婚兼育有一子的尾崎豐有過一段不倫戀情,雙方從未公開承認關係,只一直偷偷摸摸書信來往,或暗中幽會……一切流言隨著尾崎豐身故而煙消雲散,不了了之,可是向來形象清純的齊藤由貴卻為此賠上了事業,蒙受污點。聽這一段舊日娛聞,不禁聯想到一個假設情形:愛人別去,永隔陰陽,這一段不被世人所容納且短暫的愛情,可有帶給在世的齊藤阿姨一些夢幻呢?而她又會否把這一份思念永藏心底呢?答案通通鑿印在她徐娘伴老後重唱《卒業》時的愁容臉孔上,引証青春一去不復返。
也許緣份早注定,尾崎豐的正式成名歌曲,也同樣取名為《卒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