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家長提過,面對校園霸凌行為時,受害學生往往得不到正義的保護,只要施暴者不承認、不道歉、甚至對老師或學校施壓,受害學生與家長只能將委屈吞下,除非有不怕事者勇敢提告,或可保障自己的權益。也曾有家長質疑弱勢孩子在學校無法獲得合理的安置與對待,他們的權益被忽略、隱沒於所謂多數學生的受教權之下。
然而,這些都不過是校園裡許多不公平現象之一,在許多隱而不顯的層面中,所謂的公平正義仍在扭曲的價值中進行著,也許是政策制度所致、也許是學校體系所致,也或許是老師、家長與學生以自己主觀價值判斷做為行事依據所致,無論如何,有些事情的確不是老師一人可以掌握或左右的,在整個教育體系中,有時老師的權力與能力是被壓縮、排擠於邊緣狀態的。
巫婆在帶蜜蜂班的兩年中,一直在類似的夾縫中求生,當時的情況並非特定人事物的問題,而是許多關鍵環節剛剛好在同一個時間湊在一起所致,每個人都在求自己的生存空間,很難設身處地的去為另一個人著想,只有少數了解真實情況的人,才會特別關照我們的需求與心情,然而,多半都是無法對外人道的秘辛。
過去也曾聽一些校內外老師說自己的班級有多難帶,教育環境有多惡劣,使得他們想要放棄自己的教育理念,隨波逐流去好了。我也曾經興起過這樣的念頭,但始終沒有付諸行動。有教學夥伴說我總是有辦法應對不同的狀況,但其實我也有黔驢技窮的時候;也有人說我的熱情永遠也用不完,剛好可以消化一些,可是我的心畢竟不是鐵做的,打擊多了也會受傷。說穿了,我之所以能支撐下去的原因,只為那群天真、感人的孩子們!
幾週前的某個早晨,巫婆走進教室就看見桌上放了一個大紙袋,裡頭裝了一個透明桶子,桶子裡有小果子和樹枝,以及一隻「活跳跳」的小瓢蟲。小瓢蟲說是一位大姊姊送來的,巫婆直覺到那姊姊應該就是蜜蜂班的鬱金香美眉吧!果然,下課時間一到,鬱金香美眉就來報到了。原來是她在出遊時偶然瞥見這隻小瓢蟲,想到了巫婆和瓢蟲班,於是就興起將牠拾起帶給我們的念頭,鬱金香美眉和以前一樣,是個念舊又體貼的孩子。
上上週六在巫婆趕赴台北上課的路途中,又接到一位已經轉學到台北的小蜜蜂S的電話,電話一接通S馬上連珠炮的報告近況,他說自己的期中考成績很不錯,全班排名第九,除了「不擅長」的自然外,每科都超過九十分。哇,連「不擅長」都用上了,巫婆馬上應允說要寄一份禮物過去。可是當電話被S媽接去後,好消息就結束了,S媽說現任班導最近常與她聯繫,說S在學校很頑皮,人際關係有些狀況,只聽見S在一旁大喊:「老師說謊,我沒有……」
現在想來不禁莞爾一笑!現在我們對話的關係是什麼?我是「前」班導耶,我說的話對S還有影響力嗎?他還在意我對他的看法與感覺嗎?我還能被家長倚靠嗎?雖然在S轉學前,巫婆曾經因為擔心他的適應問題而跟他做過一個小約定,說好S在九月底前一定要給巫婆一次電話,讓我確認他的適應情形。可是九月過去了,十月也悄悄溜走了,我還曾因為沒有接到電話而以為S早忘了這個約定,心想他應該適應的很好吧!然而這通孩子報喜媽咪報憂的電話,突然間又激起巫婆心中的漣漪。(關於S的事請見【頑皮語錄】我本來就是頑皮蛋)
我想每個老師在不同的教學場域裡或多或少都會遇到一些阻礙或瓶頸,在我感到挫折與灰心時,總會想著:只要對一個孩子有幫助,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這也是我和教學夥伴一直以來的信念,也是這個信念支持我帶完蜜蜂班的,畢竟外在環境再怎麼艱困,這些單純而天真的孩子始終是無辜的,況且還有許多像鬱金香媽咪、韋博媽咪、天然把拔……等家長,總是不斷的給予我們幫助、支持著我們前行,這些都是促使我們撐起來的力量。
當教學夥伴聽聞鬱金香美眉和S的回饋後都說:一個班級能帶出一兩個這樣貼心的孩子,真的足夠了。嗯,也許老師不是萬能的,無法做到讓人人滿意的地步,在失落時也無法將自己面臨的困境對全班家長和孩子說個明白,然而教室裡的每一份子,只要用心去體會,總能分辨得出言行背後的善意或惡意,感覺得到我們的努力與堅持。儘管我們無法滿足所有人的期待,但至少能夠堅持一些對的事情,讓孩子們可以跟隨。
其實,現在回想與蜜蜂班相處的兩年時光,巫婆記得的都是些美好的部份,而鬱金香美眉和S的回饋,更讓我體會到自己的堅持是有必要的。也許未來我們會在不同的環境下遇到更艱困的挑戰,或許我們仍無法改變什麼,甚至我們會覺得力不從心……,可無論如何,堅持下去總會等到天晴的時候,總會守到開花結果的那天。就像鬱金香美眉捎來的小瓢蟲與S的電話,儘管蜜蜂班已經離開巫婆近五個月了,但這些聯繫對巫婆來說仍是非常重要的,讓我知道對於教育我們仍應抱持理想去實踐,而非受限於外在條件去矮化教育的原則與功能,對的事情終有值得堅持下去的理由與意義。
附註一:感謝鬱金香美眉和S的回饋,謝謝你們讓巫婆知道,有些堅持是對的,也是必要的。
附註二:圖為巫婆攝於澳門威尼斯人太陽劇團入場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