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們很難提前知道,在什麼時候學到的哪一件事情會在未來發酵,所以我很幸運,因為十多年前的一個決定,讓我現在有機會實現青少年時期未完的夢想……
【曾經是個夢】
國中的時候一直很希望能成為一個文字工作者,也許是記者、也許是作家,這個夢想或多或少是受到週遭同學的影響,因為當時有個死黨很愛寫小說,雖然大多數時候我只是個忠實的閱讀者,在她完成作品後去閱讀和與她討論內容,但心中卻也萌發出和她一樣的夢想,儘管我知道自己的書寫能力不是太好。如果你有一個只要你數學和理化考高分就可以不在乎其他學科考幾分的父親,我想你也會在不自覺中讓學習失衡的,然而我的國文老師給了我一點希望。
國三畢業前,我們的最後一篇作文是要完成自定題目的短篇小說,我寫的內容是懷念幼時在外公外婆家度過的生活,當時國文老師在文末的批閱成為我持續書寫習慣的關鍵,她說我的文章中沒有豐富的字彙與華麗的辭藻,但平實中有感動。其實書寫本來就是很個人的事情,儘管沒有可以足夠的語文造詣,我們仍然可以透過文字來記錄生活、感動自己,這就是我曾經嚮往的夢,也許書寫無法成為我的工作,但卻可以成為我的樂趣。
【書寫與編輯】
大一剛進屏師時我很訝異的發現,語文教育學系是沒有系刊的,更令人吃驚的是,在學長姊們的努力耕耘下,《屏師數理》(數理系刊)卻已維持七年不斷出刊的紀錄。一般人對理組學生的刻板印象就是不會寫或不愛寫文章,但我們的教授們常說這是誤解,因為要讓別人了解高深的理論仍需透過文字來傳遞,只是這些的想法不需要風花雪月的鋪陳,就像你每天從校門口走進教室,短短五分鐘不到的路程我們可以一筆帶過,就不會像文組學生一樣悲春傷秋的寫滿一整篇。
還記得大二的主編邀我加入系刊編輯時說過,編輯與作者不同,所以不要擔心自己的語文能力不好,因為編輯的工作是要透過版面的設計讓作者的作品發光發熱,而我們在規劃刊物的排版時也是在呈現我們對於這篇作品的感受,只是我們是以不同的層面與觀感來學習、欣賞與操作文字的藝術。所以我加入了系刊的大家庭,從刊物企劃的課程開始學起,跟著學長姊拿圖書館的討論室當編輯室用,在一張張完稿紙上貼出文圖並註記版面設計的要點,其後更往返高雄印刷廠與廠商討論印刷價格、看藍圖、到最後系刊出版、經費核銷……等,札實的訓練讓我在刊物的編輯中獲益良多。
入學當時我和語教系室友曾在寢室內大放狂語、相互勉勵,說我們要一起從系刊執編開始,走向系刊主編、走向校刊、走向未來……。大一尾聲語教系刊《蒹葭》與《屏師數理8》一起出爐了,這是我們邁向成功的第一步,其後我也因為全程參與了系刊編輯出版的過程被拱為主編,大三更因前主編學姊的推薦受邀進入學生事務自治會擔任新聞部長一職,透過課外活動指導組主任的協助讓校刊編輯委員會轉型成社團,並以顧問的身分參與屏師校刊《鐸聲》的編輯,大四時也因前面的這些經歷成為畢冊《典藏世紀末1995~1999》的編委主席。
我的編輯夢就這樣做了四年,而這四年裡不曾留下空白,我想就算我無法成為一個好的書寫者,但或許可以透過我的感受將我所喜歡的作品介紹給更多人,這也是一個蠻有意義的工作。
【編輯與教學】
畢業後我因為編輯的這項專長獲得教職,為什麼這麼說呢?這是一段秘辛吧!呵~
我會選填龍星作為第一個想要任教的學校其實或多或少是因為叛逆的心在作祟,因為畢業當時我比較想循規蹈矩的實習一年後再任教職,但父親卻希望我能考到代理教師以代理代課的方式取代實習,因為薪水差很多、體驗也差很多,一個實習老師與正式老師畢竟有身份上的差異,所以家長與學生看待你的眼光不同、期望也不同,因此父親認為要成為一個真正的老師一定要站在第一線直接面對家長與學生才有用。為了與父親抗衡,所以通過筆試獲得選填面試學校資格的我故意忽略尚有教職缺的鄰近學校,執意將姓名貼在早已超貼(應試人員已超過錄取名額)的龍星下方,當時對只需要十名教師的龍星來說,我是筆試成績最差的第十四名應試者,可是在面試之後我被錄取了,這壞了我的大事卻成全了父親的期望。
由於龍星草創之初有許多行政工作必須靠老師們分工合作來完成,所以每位老師都必須選擇一項非正式的行政工作作為日後協詢的依據,而我是被選擇的,也就是說在我選填意願前已經被註記為編輯組的人員了,之後學校承辦的編輯業務總有我參與的部分,也因此我可以推測自己當時會被錄取的原因泰半是因為編輯這項專長的緣故,這算不算是一種幸運呢?後來我們的校刊創刊號獲得教育局評鑑乙等,學校進一步著手於「星星橋」的製作,因為我沒說過所以大家應該無法想像,「星星橋」的刊頭是我與瑞玉老師(已調校)共同討論設計然後用電腦做出來的,不過當時「星星橋」的定位和內容走向和現在有些許不同,想要了解的人請往回看「星星橋」的創刊號吧(學校網頁的電子報中留有檔案)!刊頭上的幾個字「生活的、教育的、文化的、人人的」就是出版最初的精神。
然而,編輯與教學的結合不只有行政業務上的執行而已,透過瑞玉老師的引介,我參與了龍潭鄉五、六年級鄉土教材的編輯工作,而後更將對編輯的想法實踐於班級內,從「三三生活報」到《童顏童語》的出刊,我期望孩子的作品與想法能透過班級刊物獲得交流,這過程中瑞玉老師也一直提供我許多想法與建議,所以之後的《童顏童語》開始出現紀年與標題。其中最讓我感動的事情是,麻吉班的孩子曾說他們希望作品刊於班刊的欲望超過刊於「星星橋」,當時我還驚訝的問他們為什麼,畢竟「星星橋」是全校性刊物,當中的作品可以被更多的人閱讀與欣賞,這樣的榮耀不是比刊於班刊中更高嗎?可是在孩子的心中,班級認同超越了外人的肯定。這是我可以理解的,但他們只是孩子,卻能了解到真正的肯定應該來自最貼近你的人,因為只有他們可以理解你的背景、動機、習性……,所以他們的肯定比任何人都來得真切,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呢!
因此,只要家長與孩子們想要繼續,不論要花多少時間與力氣,班刊以及《童顏童語》我都會持續做下去,但這絕對不會是我編輯夢的終點,因為就算我不會為班級出版品做過多向外推展的工作,但是孩子們的努力仍是會被看到的。
麻吉班的《流光文言聞》(2005童顏童語)曾經一度有被出版的可能,當時我常接觸的一位語教系教授──文韵老師看到孩子們寫的小說後覺得驚為天人,這樣的感動不是因為孩子們的創作有多麼精湛,而是他們努力與用心於創作上的態度吸引了閱讀者,文韵老師說美國有許多企業家每年會編列固定的預算來支持學校教育,其中有一部份的資金就是用來出版學生的作品,因為這類出版品的讀者是小眾(學校師長、學生或鄰近地區的居民),所以政府沒有辦法補助,但企業界的資助有可能因此培養出新一代的文學家。當時文韵老師曾經想聯繫幾個出版社看看《流光文言聞》有沒有出版的機會,結果當然是否定的,台灣的環境畢竟不像美國,但是我不會因此感到失望或難過,因為就算可以擁有出版的機會,從企畫到書籍真正推出市面的那一天我們仍有許多困難必須克服,然而這段插曲確實讓我增加不少動力,至少我知道自己目前正在做的事情不是沒有意義的!
【再續前緣】
如果我的編輯夢到這裡就告一段落,那麼我就不需要開啟這一頁了……
現在,我的確有了更新的、更令人雀躍的機會,那就是將編輯與教學結合的領域從小眾推到大眾,從台灣推到北京。
我的論文指導教授鍾靜老師在這四、五年的時間裡都致力於推廣圖畫書(繪本)在數學教學上運用的理念,儘管圖畫書在教學中的應用於台灣已經風靡了十數年,但是在數學領域上的發揮卻寥寥無幾。而我雖然在過去參與的教師團隊中也投入許多圖畫書或文本應用於教學的討論與實作活動,但範圍都局限於語文和社會領域中,難免因所學(數學)無法獲得實踐而有遺憾,所以私底下在教室裡我曾試著以數學故事來引發孩子學習數學的興趣,不過因為缺乏經驗始終沒有很大的成效。直到進了研究所與鍾老師相遇,不經意間發現老師正在從事的計畫,所以與老師有了更多的接觸與討論,進而加入老師的研究團隊。在這個團隊中我從研究的觀點了解到更多關於圖畫書在數學領域上應用的理論,畢業後仍繼續跟著老師的團隊參與國科會計畫,去年八月終於完成《與時間共舞~兒童時間概念分析與教學設計》,這是一本集結教授與眾多學長姊們多年研究結果的成品,我只是在其中扮演一個會整的角色,為分配到的小單元寫一個概述以及教學計畫,鍾老師做事情的原則之一就是不做沒用的事,所以光是統合研究結果是不夠的,因此這本成果集中除了兒童時間概念發展過程的完整論述外,我們還為每一個時間概念找出適合用於教學的圖畫書,同時為其完成教學設計。
而鍾老師的子弟兵何其多,所有對圖畫書教學有興趣的夥伴同時投入,在宜蘭、高雄還有更多不同縣市的教師團隊中都陸續有了實務工作的報告傳回,下週在國家教育研究院還有為期一週的「數學繪本教學設計工作坊」的研習活動,經過這麼多年耕耘的結果,鍾老師的努力終於慢慢看到一些成果了。
昨天我參與了一個新的編輯計畫,細節目前不便透漏太多,套一句在出版社工作的研究所同學所言:出版人的習性就是直至書籍出版前都不把話說死,因為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所以請原諒我,有些交代不清的事情希望日後會有機會再做說明。總之,這個計畫參與的人員除了出版社代表以及受委託主導編輯事務的三位大師級教授外,其餘的成員都是鍾老師的學生,當中有台北縣市的校長、曾參與大陸特級教師教學觀摩的台灣老師、也有固定為兒童刊物書寫數學專欄的小學老師……,莫怪鍾老師笑說我們這個編輯團隊最大的賣點就是「我們都是研究所畢業的」,儘管我們擁有不同的背景,但在數學教育上的「專業」應該不容置疑。
簡略來說,我們這群人聚會的目的是為一套已經在台灣絕版的書籍編寫導讀手冊,你也許想問,既然書都絕版了為什麼還要寫導讀手冊?是呀,我也想問,為什麼臺灣人不要的東西總是被別人當成寶?這套書籍在台灣一度掀起購買的熱潮,但是真正去閱讀與使用的人可能不如買的人多,因此它絕版了,所以後知後覺得我想要買時也買不到了,但是大陸卻有人視之為寶,希望能將這套書推廣到大陸市場,為他們的教育投注新的觀點。由於這套書發起自台灣,所以出版社期望透過我們的編寫賦予這套書新的意義,再經由北京編輯人員的改寫以符合當地讀者的閱讀習慣與教育環境,讓這套書得以發揮它的影響。
與會的夥伴們在積極討論的過程中仍不免感嘆,儘管出版社承諾套書出版後一定會送我們一人一套,但那都是簡體字版,鍾老師更進一步的說:「我們不是在為別人工作,參與的目的應該還是要放在我們能為台灣的孩子做些什麼?」是的,鍾老師總是這麼積極樂觀的規劃著未來的教學生涯──就是自己還能為教育做些什麼,她曾不只一次在研究團隊開會時說,我們現在只是在做很基本也很簡單的工作,就是為現成的圖畫書編寫適合用於數學教學的教學計畫,但是更遠大的目標應該放在──有一天我們可以為台灣孩子寫出符合我們生活背景的數學圖畫書。目前台灣現有的圖畫書大都來自外國,特別是數學圖畫書,但是不同的國情與生活環境會造就出不同的數學學習基礎,因此現有的這些書籍不完全能符合我們教學的需求,如果真要為台灣教育盡心,那麼為台灣孩子撰寫適合的數學圖畫書就是我們的終極目標。因此,在編輯會議中不時可以聽到夥伴們的思考之聲──我們還可以在這過程做哪些改變與調整來幫助自己(台灣)的孩子。
在這個編輯團隊的組織中,出版社代表說我們是主要的編輯成員,教授們則說我們是寫手,但我卻認為我們是一群在編輯過程中築夢的教育人員,因為懷抱著對教學的熱忱,所以我們所想所做的都是要為這個地方有所貢獻,希望在這成長的孩子擁有更多更好的學習機會。誰說我們的教育是沒有希望的,對我們而言只要願意付出就不會沒有希望,也許在當下我們不知道今天所做的事情有沒有它的意義,也許我們永遠也看不見事情發展的結果,但如果我們因此而卻步,它更沒有機會被發覺了,所以我們選擇往前邁進。
我期許自己的編輯夢不只是編輯而已,構築在教學的領土上,我希望它能成為強韌的棟樑,撐起教育殿堂的小小一隅,這才不辜負我的所學,不論編輯也好、數學也好,因為我是個老師,而這是我的責任與理想,誠如慈濟人說的「有願就有力」,我不奢望自己能有多大的影響力,但是跟著這一大群人的腳步,我相信努力就能看到希望。
附註:圖為巫婆妹攝於飛鳳山。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