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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8-11 20:30:29| 人氣24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小津的腳趾甲(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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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９．

第一次看小津的電影，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天，電影圖書館（現在叫電影資料館）放映的是《浮草》（1959）。

一個戲班子來到一個小鎮表演，沒料到卻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地方解散了；吵翻天的老團長與情婦，最後在火車上和好，相約到另一個地方東山再起。

那是個盛暑天，天氣炙熱的程度想必與影片中的酷熱背景差不多。下午一點半，從焦烤的室外走入冰涼的放映室，臀部一落進沙發椅，汗水已經從兩邊太陽穴一路滑落而下。電影一開始，渡船頭的工作人員與等船的乘客，個個一再叫熱，卻有一支酒瓶輕輕地站在沙灘上；他們的語調，卻輕柔得有如悠然地搖蕩在手中的扇子。

走出放映室，我在中華路上漫漫地遊走了好一會兒──感覺不像走，較接近悠然地穿越一切。擁擠的行人與車流，像沒落地似的在我面前浮動，空氣的摩擦係數似乎也變了；出現在眼前的一切，好像拉著「不知不覺」的手，在這繁雜的社會一起同行。

腦子裡憶想起影片裡諸般細微情景的時刻倒不多，只偶爾幾次在與行人錯身而過時，腦海中閃過幾個鏡頭，不像往日那種浮凸腦海的模樣，倒像一滴水掉落一池水的感覺。惱人的中華路一點不像往日那般擾嚷；燈紅影動，也失去向來靡爛的形象。

噪音與垃圾、雜亂與繁華，像流水般悠悠流轉在一起。
似乎，跟眼前的一切，中間隔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好大一塊，輕涼，柔軟，無邊。
腦子裡確實有所想的：抽根煙、喝杯酒；一根、一杯，就好。

不想坐下來；想的是，當下能坐著火車穿過這城市，「如煙般輕輕」飄蕩在這城市的縫隙間，觀望這城市中的一切：灰塵，匆匆的行人，帶著小孩的婦人，垃圾，賣獎券的人，咖啡廳裡的紳士、淑女，流浪的貓狗，還沒閃亮起來的路燈，蒼白的建築物，不是紳士、不是淑女的男男女女。

之後，接連兩天，我在電圖裡找錄影帶看了《彼岸花》（1958）、《晚春》（1949）與《東京物語》（1953）。看完小螢幕放射出來影片後的心情與看《浮草》一模一樣。

奇怪的是，那時的我對於自己這樣的反映，並沒有覺得很驚訝。也許，反過來說，正因為沒有覺得驚訝，所以在當時那個將社會科學熱情地運轉於電影中的我，才不致念茲在茲地把社會科學運轉進小津的電影裡。

如此這般看完電影之後，在當時台北市最吵雜大馬路中，遊蕩的「玻璃心境」，在我腦海中留下一塊沉默的空間。

覺得那裡應不空，但似乎隱匿著什麼。
沒什麼教人著急，但汨汨／秘密地在向我暗示著什麼。

我要檢舉
台長： 顏士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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