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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魔戒3】儼然成為本屆奧斯卡得獎魔咒。)



李安的父親在日前走了，不過，李安在三年前一句對奧斯卡獎的感言，對於再度被籠罩在奧斯卡陽光下的我們卻回來了：「奧斯卡畢竟是他們美國人的獎。」奧斯卡最佳影片所代表的就是美國精神，但現在美國人最需要的精神是什麼？


不勞回顧1992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殺無赦】，我們就很了然西部牛仔式的英雄精神已經過去了。在李安這個不勞回顧的觀點映照下，我們打開今年入圍此最大獎的五部影片，除了【怒海爭鋒】仍懷抱有濃厚的牛仔英雄色彩，其他四部影片竟然都跟「靈魂」有關──卻是發生在這個人類歷史上物質愈來愈豐的時代中，竟然是最能代表這個時代「物質精神」的國度中。入圍此獎項的【奔騰年代】更說：「他們老讓牠(馬)繞圈子跑，令牠忘了自己的天賦」－－今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儼然在宣告，進入新世紀的美國人，重新尋找被遺忘的美國靈魂。



一‧創造英雄的年代──【魔戒3】


人們總說奧斯卡最佳影片最衷情於史詩型電影，而這種最不尋常的大格局，最初吸引美國人注意的，也許來自開疆闢地之詠嘆，隨著好萊塢逐漸成為領袖世界影壇的氣候，這種電影類型電影成為好萊塢人追逐的終極目標，美國在二戰後躍升為世界第一強國後，史詩電影成了美國人的自許，進入二十一世紀，在世界各國也以獨立自強自許的聲浪中，美國人逐漸察覺到史詩電影必須經過重新鍛造，才能應乎美國人在新世紀中，兼融創國時開疆闢地之艱與當今開僵闢帝之難。


魔戒三部曲因此對於美國人、好萊塢人的意義，之所以至關重大，其實並不在世人所謂的奇幻，而是融最原始的開天闢地與最先進的電腦科技於一爐的「美國精神」。這相當程度解釋【魔戒】一直要到第三部曲時，美國本土各大影評人獎乃至導演工會，才對【魔戒3】伸出雙手。


【魔戒3】帶著美國人五十年來懷抱「不可一世」的唯我獨尊夢想，準備衝向不可能的終點之際(就像美國人已經準備衝向人類下一個不可能的目標火星)，電影最後卻描述歷經千辛萬苦的佛羅多，在登上末日火山即將毀掉魔戒那一剎那，他竟把魔戒套進了自己的食指：「它是我的！」美國人砰然掉落已經起立許久的座位，良久良久之後，所有美國人又都再度起立了，一股來自後腳跟的力量，一灘掉落座椅上淚水，教他們由衷體認：我們已經忘記自己是個凡人太久，而美國精神正是從每一個凡人都可以力達偉人之路出發的。


這一擊對美國當代的國際處境確實非同小可，這一場戲也把老把英雄當枕頭的美國人，徹底驚醒：掉落在懸崖邊緣的不再只是英雄，每一個凡人(佛羅多)也已經被逼到如此的絕境(九一一「開創」了這個絕境)。【魔戒3】所有史詩般的奇幻場景，也許將人類視覺經驗推向另一個極限，然而，【魔戒3：王者再臨】如果有資格登上今年的奧斯卡王座，就在於它給了美國人一次驚天動地召喚美國靈魂的經驗。



二‧再造英雄的年代──【奔騰年代】


【奔騰年代】在本屆共獲提七個獎項，除了最佳影片與改編劇本外，其餘皆為技術獎項，然而，光從原著小說的副標題：一次美國傳奇，我們就知道這電影完全是為老美而拍。然而，這部電影之能攻進最大獎入圍，更主要的原因還在於「時機」。電影的背景遠達75年前的美國經濟大蕭條年代，1929年10月24日，紐約股票市場崩潰了，這使胡佛總統當天的演講變成了歷史性笑話：「美國繁榮的基礎的牢固的，美國將更加繁榮昌盛。」距此72年後的2001年，美國財政部長歐尼爾對美國人民說，九一一事件並未真正破壞美國經濟。然而，與其說美國人的信心毀於一旦，還不如說美國人的靈魂自此懸於在旦夕之間。


電影敘述籠罩在經濟大蕭條陰影下，一匹即將被鎗殺的瘦小馬兒，在當時美國賽馬場上一個振奮美國人心的真實傳奇故事。電影將一個半盲的騎師與這隻被叫作「海洋餅乾」的跛腳馬，奇妙地糾纏在一起──在那個美國人信心與靈魂一起大崩盤的時代中。


這一人一馬，一個在人生最得意處摔斷腿被醫師宣告終身無法騎馬，另一個在最巔峰處突然腿骨全碎；兩者在生命中不可能重見光明的黑暗中相互提攜，兩倆從病床與死神重新爬起，再戰江湖、稱霸武林，帶給了當時的美國人靈魂上莫大的震撼。今日的美國人意圖從此片再造世界盟主的局勢雖然時不我予，但能否借重此片再振美國人在重傷下奮戰不懈的美國精神，端要看本屆奧斯卡評審在全球「魔」勢不可擋的狂潮下，是否膽敢拿出破除「魔」咒的美國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