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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湘琪)


自九零年代以來，香港演員一直雄霸金馬獎各演員獎項，來到今年的男女主角、男女配角、新演員共19位入圍者中，台灣演員還僅佔了1/3弱(六人)，但其中一半的人數卻集中在女主角獎項上，不禁激發人一股重新思考未來台灣電影演員的「來源」之力氣。


環視今年六位入圍的台灣演員，有四人(陸奕靜、陳湘琪、陳慕義、林美秀)來自劇場，其中女主角就佔了兩名(陸、陳湘琪)，如果這四人在今年的獲獎率超過一半的話，未來很可能激發劇場演員與工作者勇闖電影圈，成為未來國片的新生力軍，而有別於香港電影與電視圈密不可分的生態關係。


在去年聲名大噪的哥倫比亞投資的台灣電影《雙瞳》中，導演陳國富非常有心地大量啟用劇場演員與幕後人員，向來在台灣演藝圈中被視為小眾的劇場，是否將成為未來台灣電影的新血，兩位出身於劇場的女主角入圍者能否獲獎，很可能將是一大刺激與指標。


一‧另類城市咖啡──陸奕靜

確切說來，陸奕靜是半路出家的劇場人，由於蔡明亮無意中進到她的咖啡店，才把她引進入劇場乃致於電影。這個自許為「嫁給咖啡的女人」，跟了蔡明亮七年，從路人甲、洗頭婦，一直到近年老演出李康生的老母，才綻放出逼人的光芒。前年在《你那邊幾點》中，一場在亡夫面前以枕頭自瀆的戲，已被譽為台灣電影中的經典畫面，今年更搶先金馬獎拿下金鐘影后(【用力呼吸】)。


這次的《不見》是陸奕靜第三度入圍金馬獎(前兩次的《河流》與《你那邊幾點》都是獲提最佳女配角)，卻是首度獲提影后，角色身份也跟著「再上一層樓」，從母親再晉升到阿媽。陸奕靜受訪時說，大家總覺得阿媽是老人家、跑不動，但她卻覺得老人家體內還是蘊藏著某種活力。電影一開始一場近二十分鐘的阿媽(在公園)找孫子的戲，就讓陸奕靜滿園飛地跑了近十五分鐘。


公園找不到，她就跳上路上的摩托車，要求人家載她繞場(公園)一周；甚至衝到已逝老公的靈骨塔前去哭訴。這個百般有苦說不出的角色，在瘦小的陸奕靜的演繹下，令人想起今年一部為人津津樂道的韓國電影《有你真好》，裡面那個半駝腰、不發一語(耳聾)，甚至在大雨中一步步爬上山抓雞的白髮蒼蒼老阿媽。


兩相對照下，也許我們還當再退遠一點來看陸奕靜，這個在大都會中四處狂奔的台灣阿媽。看起來「已經不行」的台灣電影，在很難一下子甩脫小品格局的窘境下，或者該當從大都會背景中，挖開一條別出新裁之路(如本片中活力四蹦的阿媽)，令也已經麻痺在好萊塢電影中的台灣觀眾，嚐到「城市中的另一種咖啡」。


二‧另類咖啡城市──陳湘琪

確切看來，蔡明亮的長期工作夥伴是李康生(《不見》的導演)，不過，蔡明亮的電影長期以來，最教觀眾印象深刻的，卻是他電影中獨創一格的女性角色。從響譽國際影壇的金獅獎大作《愛情萬歲》(1994)中的楊貴媚，到去年再度在亞太影展大放光芒的《你那邊幾點》中的陸奕靜，以至今年的《不散》中的陳湘琪。


蔡明亮一直是透過這些另類的女性角色，述說著站在時代最前端的流行城市中，另一種很不一樣的生活品味與品味生命。劇場出身的陳湘琪這次在《不散》中，飾演一家瀕臨關門大吉的老戲院的售票員，全片中沒有一句對白，完全靠她這個跛著一隻腳的女人，上上下下、又左又右地辛苦走動。很奇特的是，這家破敗的老戲院，反而是透過這個不安於座的跛腳女人，釋放出一股「百足」(妙哉！)之蟲的不死生氣。


說來陳湘琪與蔡明亮合作的時間還比陸奕靜晚，她最早在國片中出現卻比陸奕靜從影來得早(1994年楊德昌的《獨立時代》)，這次雖然是她第一次入圍金馬獎，之所以一鳴驚人，電影角色本身的「獨」特性是一大原因，陳湘琪從影十年，這次終於讓她的劇場功力完全施展開來，卻也教人更徹底地見識到，蔡明亮電影中一直積蘊在城市底層，那股另類的咖啡苦澀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