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珍攝影工作室 總經理辦公室
一如以往的,藍天在辦公室不斷的忙碌。只是,忙碌的沒有理由、沒有目的、沒有藉口。
一切裝忙!
自從他「高升」為總經理後,他的辦公室「理所當然」的進駐一位「總經理特助」。
是誰?!
「總經理,明天要跟雜誌社的編輯群開會。還有,我們還沒敲定拍攝的模特兒!」
怡芳盡責的提醒藍天。但從早到晚,藍天都盯著電腦螢幕,話都沒跟她說過一句。
明天?
藍天瞄了辦公桌上的桌曆一眼。
明天!
「開會的事,妳去就可以了,妳本來就有權決定任何事無須經過我同意,不是嗎!況且,我明天有事!」藍天依然沒有從電腦螢幕中移出一點點眼神。
這個位子不就只是為了困住他嗎!
他給她一股強大的「寒流」,只是,怡芳居然還是熱的,她絲毫不介意的說:
「我去開會沒問題。只是明天的案子……『她們』不要林Sir拍!我本來想親自去溝通的……看看卓Sir……」
「『她們』剛出道的時候就是我拍的,如果可以改期,我來親自幫『她們』拍!」
藍天的目光終於從螢幕中移出,只是怎麼也不是正前方的怡芳,而是桌曆上的日期。
怡芳循著藍天的目光望去,爲什麼他凝視一本毫無生命的桌曆都比看她還來的有溫度?!
「『她們』一拍完宣傳照,就要趕赴其他地區宣傳最新專輯,已經軋到滿檔了。」也許聲音還熱的,心却開始酸楚了。
怡芳就是要找盡麻煩讓藍天和她討論,就算「女子偶像團體」也許還有商量的空間,她也不願順了藍天的意,讓他明天離開她的視線。
「那好吧,通知『她們』明天早一點來。」藍天終於還是妥協。
沒關係的,他有辦法早一點拍完。
所以,明天!!!
「那,總經理……」怡芳看了看錶,起身走近藍天。「我們一起……」
「我今晚有事,我先下班了!」藍天從辦公桌抽屜拿出手機跟車鑰匙,頭也不回的,「明天見!」就這麼離去。
留下怡芳第四十八次開口約藍天吃飯而被迂迴拒絕。
怡芳輕輕拿起藍天桌上的桌曆,那是一如以往的乾淨到沒有任何註記。只有他自己知道明天日期上所代表的意義!
他是個冷然到小心翼翼的人!
他小心的不讓任何人走進他的世界。所以他小心的不留下任何一個記號。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記號是做在心上的,他的心其實也小心翼翼的刻著愛的痕跡!
怡芳將桌曆完整的放回原來的位置。
她多希望自己的心也可以放回原來的位置。
* * * * * *
昏昏暗暗的燈光多麼的氣氛,輕輕悠悠的樂聲多麼的浪漫;在這原是屬於兩人的私密空間裡却是雯子一人在冷冷的地板上醒來。
她努力的眨眨沉重又模糊的雙眼,努力撐起一身軟爛的骨頭;一種混雜著香水味、酒氣與煙味的複雜空調刺激著她的支氣管,讓她從咳嗽中漸漸清醒。
她試著檢查衣物……上上下下至少保持良好!
只是……鞋子好像不見了!
雯子勉強站起身開始在房間搜尋……
紅色心型大床四周,沒有!
雙人沙發旁,沒有!
浴室,沒有!
充滿怪異爪子的椅子附近,沒有!
啊——都沒有——
冷靜點……雯子停在四十二吋的液晶電視旁,試著讓自己靜下來思考!
也許事情沒有這麼糟……
對了!
雯子翻開沙發上的包包,拿出行動電話……
打電話求救吧!
於是,她彎起來的嘴角在押了押電話鍵後瞬間下垂……
電池沒電了!
匆忙中出門,也沒有帶備用電池!
雯子瞬間像洩了氣的氣球,將自己重重拋在沙發上!
爲什麼她會在這裡?
爲什麼她會毫無知覺的癱軟?
她只知道她急忙要從「紐・琳達」出門,然後上了傑森老師替她安排的車,然後在車上她慢慢開始覺得沒精神了,然後慢慢開始覺得想睡了,然後……
醒來就在這裡了!
然後在這裡……
一個該死的男人吻了她!
那是她想和藍Sir一起品嘗的深吻!
真是該死的左帥!
雯子看著眼前的紅色心型大床下的電視遙控器,上頭閃著的時間讓雯子驚了下……
糟糕,好晚了!得打起精神想法子回宿舍吧!
收拾好包包,雯子赤著雙足,偷偷摸摸的打開門,摸黑走下樓梯,來到車庫。
啊——有車!
「哈啾——」
啊——車上有人!
「哈啾——哈啾——」
該死——是那個左帥!
「哈啾——哈啾——哈啾——唔,誰在罵我!害我連打了三個噴嚏!」
么受喔——這樣也被他牽拖到!
雯子聶手聶腳打算在黑漆漆的車庫中冒險走到鐵捲門邊,然後一按開關,鐵捲門慢慢升起時,就鑽出去!
所以,她慢慢的,慢慢的往門口移動!
「喂,妳要去哪裡呀?」左帥坐在車上老早就發現車窗旁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起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妳偷偷摸摸的要去哪?」
被左帥當場捉個正著,雯子也不甘示弱的大聲了起來:
「誰偷偷摸摸了!我要回家,不行嗎!誰像你呀,偷偷摸摸的把我綁架到這裡來,還想……還想……」
雯子知唔的說不下去,只希望「某人」還有點羞恥心,快放她走!
只可惜左帥只有「帥」,並沒有羞恥心!他披著浴袍,笑的淫蕩的走向站在鐵門牆邊的雯子,笑「淫淫」的說:
「我是很『想』啊!如果妳現在有精神了,我可以『繼續』喔!」
喔呵呵——
浴袍在他走動時,飄飄飄的,也因為他只是披上並沒有綁好,所以露出大半個胸膛,而雯子的高度只到他的胸部,所以他的胸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你……你……」
她實在說不出口——我要叫了——之類的蠢話!
因為對方一定會說——妳叫啊,這裡是汽車旅館,妳叫破喉嚨別人還以為妳很爽——之類的來回她!
在她無助的眼神中左帥果然一步步逼近她,他笑著逗弄她說:
「如果妳喜歡在車上……嗯哼,我也可以奉陪喔!」
唔哈哈——
好無辜,好清純的眼神喔!惹的他癢癢的靠了過去,將獵物逼在牆腳!
雯子無助的顫抖,等到他貼合上她的身子後,她用力抬起腳用膝蓋讓他「痛不欲生」,當他痛的倒在地上哀嚎時還順便多補一腳讓他有可能「絕子絕孫」!
於是,雯子趁機押下鐵捲門開關,當鐵捲門緩緩開啟到半個人高時,她快速鑽了出去!
她再不管自己赤著腳,奮力的跑了出去,在大馬路上拼了命的往前跑!
跑著她赤足的痛與路上石子的扎!
跑著她多磨的歌唱這條路!
跑著她已經停不下來的人生!
* * * * * *
像被可怕的不知名生物追趕,藍天箭步衝出攝影工作室,開走了自己的車。頭痛劇烈已不足以形容自己現在的處境,他像唯一的人類被困在充滿莫名生物的莫名星球。他需要一艘能回航的堅固太空船。
路燈還是路燈啊!
地球還在!
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清醒吧!
一樣沒有星星的夜晚,他一樣行駛在同一條道路上,只是發動車子引擎的車鑰匙上晃動著另一把讓他心神不寧的鑰匙。
一把他沒有交出去的鑰匙。
那是為了讓雯子有更好的環境而購買的新居鑰匙,只是雯子簽約的太匆忙、搬離的太快,讓這把鑰匙頓時變的多餘。
於是,一切又變回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於是,這兩個月來,他試著過回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樣子!
他還是抽著七星香菸,喝著纯喫茶,工作到深夜;只是,他不知為何抽著淡而無味的菸卻還要躲在窗台前,他也不知為何到了便利店老是拿了兩罐纯喫茶,雖然老早就沒有第二件六折的優惠;而且,工作到深夜的他,居然忍不住想提醒床上的人——早點休息!
但,一回頭望向床舖看到的是空蕩蕩的單人床。
於是,一切都回不去自己一個人的生活了吧!
一樣的街景,一樣的路燈,不一樣的寂寞心情。雙人份的。
他來到一家知名的糕餅店,買了一個八吋的巧克力蛋糕,要了一個「?」的蠟燭,櫃檯小姐貼心的給了一張生日小卡片。他將蛋糕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副駕駛座上。
然後再驅車前往街角的一家花店,挑了挑,選中了白色的海芋!
他對她的第一映象就是海芋!
再次,他又小心翼翼的將花束放在蛋糕旁邊,然後前往心所在地。
蛋糕、花束!!!
他已經多少年沒做過這樣的事了?
好久好久了!!!
手機上、記事簿裡沒有任何有關她的註記,卻只因為他幫她填過一張病歷資料,然後她的生日沒有特別記得卻也莫名其妙的沒有遺忘。
他的心比他的腦袋誠實多了!
雖然這兩個月來他特意的不和她聯絡,手機也總是放在抽屜裡而沒有任何訊號,但他的心却無時無刻的沒有忘記過她。
這不是很深的思念,却蝕著心神!
他不敢想……如果再愛的深一點……如果再擁有彼此多一點!
會是怎的蝕人心骨!
會是怎的傷人心肺!
* * * * * *
唧——唧——
暗黑的夜,馬路上劃下一到急急的煞車痕。車上傳來男子的咆嘯聲:
「妳給我上車——」
馬路邊奔跑的女子將一陣陣的咆嘯聲當作馬耳邊風,不理睬的拼了命往前跑!
「這裡是山區,妳跑到腳斷了也回不了宿舍!妳現在立刻——上車——」
男子衝下車跟著女子一路跑一路追,他氣的快腦中風了——
虧他帥成這樣還要追著一個女人跑,像什麼樣子嘛!
「妳——給我停下來——」
哇靠!看她個子小小、腿短短的,跑起來還挺快的!
「我……叫妳停……呼呼……呼呼……」
真他X的靠,他快喘死了!
不行,跑輸一個「矮」女子怎麼可以!
他索性往回跑,上了帥金金的跑車,油門一踩,直衝上人行道檔下了已經跑到雙腳都跛了的女子!
一把撈起也正在氣喘呼呼的女子,他氣的:
「妳就讓我送妳回去會怎樣!我剛在車庫是鬧著妳玩的啦!我要真想對妳怎樣,妳昏睡的時候我就下手了,還要等到半夜嗎!」
女子才不會輕易屈服在他「大聲公」底下,不斷掙扎中也不斷尖銳的控訴:
「我不管你是怎樣的人——總之,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色狼!還拿了我的鞋!你這個色狼——變態——」
「什麼鞋?」他一邊制住她揮打的雙手,還要一邊按壓注她「奪人子孫無影腳」。
「我一到汽車旅館妳就睡死在床上了,我沒看到妳有穿鞋啊!」
哇嗚——這女人裸足雖然迷死人,但狠踢起來也會是要人命的!
哼,就算被壓制住雙手雙腳,她還有「秘密武器」的。
於是就在男子始盡全力將她制服在副駕駛座時——
「啊——」
男子使勁兒叫出今天不知是第幾次的「殺豬叫」!
他撫著耳朵,帥臉糾結成「包子狀」,大叫出聲。「妳敢咬我——」
女子已經被男子用安全帶綁在副駕駛座上了,但她聲勢上還是要贏的,所以露出讓人恨的牙癢癢的勝利笑容。
「好!」
男子看了那個讓他心裡相當不舒服的笑容後,本來是挫敗的眼神却閃上了亮亮的征服光芒。
腳一用力踩,帥金金跑車狂飛了出去。
一個倔將女子與一個不服輸的男子,疾速的消失在暗夜裡。
* * * * * *
接近了子夜,藍天在雯子宿舍對街等了大半夜了吧!
他坐在駕駛座上由滿身驚喜等到徬徨不安。
幾天前,他在攝影工作室裡聽見來拍最新一季雜誌封面照的「凱兒」在跟自個兒助理嘟嘟囔囔的……
「傑森也不知在搞什麼鬼,我的約只剩一年了,還不跟我續簽!簽了那個素人一點用處都沒有!」
「是啊是啊!聽說每天關在宿舍都沒出門耶!也沒安排訓練!」
「她?!傑森安排她住在哪間宿舍?」
「聽說住在『紐・琳達』對街的宿舍!凱兒姐,我聽公司的人說,她一個人就住一房一廳一衛的套房。」
「比起我以前剛入行時八個人擠一間好太多了吧!」
「是啊!她憑什麼……」
唧唧——
寂靜的街被一聲巨大的煞車聲給驚醒,藍天也從長長的思緒中清醒。
是一台金色的美輪美奐跑車在宿舍大門前急速停了下來。
藍天渙散的雙眼卻被踉蹌下車的身影給震撼住——
雯子?!
正當他想離開駕駛座衝到對街時,又被扶住雯子的帥氣男子給震撼住腳步!
藍天定在寂靜又黑暗的對街,眼看著帥到爆的年輕男子親密的扶著雯子走近宿舍大門。
這就是雯子電話撥不通的原因嗎?
這就是雯子這兩個月也沒跟他聯絡的理由嗎?
這就是天娜的翻版嗎?
胃脾翻攪讓他沒來由的覺得喉頭酸楚,是夜太黑,該讓他看不清楚帥氣男子正俯身要親吻雯子!
是的,他沒看見帥氣男子的手搭在雯子的肩上!
真的,太黑了,他其實看不清楚男子是不是吻了雯子!
沒錯,說不定是雯子的眼睛飄進了異物,那男子只是幫她吹了吹眼睛!
電視劇不是經常這樣演嗎?
只是,異物爲什麼吹不掉?男子還轉了轉頭,似乎……很……投入!
一種深沉的疼痛襲擊著藍天!
雖然他一直試著「解釋」、「說明」、「安慰」……他所親眼看見的事實……
其實,他不在意「那個正和別人親熱」的雯子,因為他根本還沒有「給」的那麼多。
不是嗎!
不是嗎!?
不是嗎?
他的心並沒有回答他。
只有一陣陣的痛!心!
於是,站在暗黑對街的藍天,離開,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 * * * * *
金色跑車在黑暗的街道中狂速奔馳,如此快的速度並沒有讓副駕駛座上的人尖叫出聲,她反而更忙,忙著用力擺動身體卻讓安全帶勒的更緊,忙的直到她的手腕勒出了紅印她還是不願罷休。
左帥皺了眉……寂速沒有讓她露出女人該有的驚恐與嬌滴滴的驚叫,她反而視而不見的在「忙」!
他試著用另一種方式讓她屈服於他。他和顏悅色的輕說:
「如果妳乖乖的,我就把它解開。」
通常他使出這樣的輕柔甜語,不知多少女人馬上點頭!
雯子聽了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的點頭。
是不是!
這樣乖乖的多好!
左帥揚起入夜來最迷人的笑容,開心的解開雯子身上的束縛。
雙手一得到「自由」的雯子就不停的搓揉發紅的手腕,疼痛讓她不自覺得皺著眉。
左帥見了,心軟的放慢了車速,想安撫她的同時——
就見雯子趁著車速放慢時,急速拉開車門打算跳車——
左帥見狀急急踩了煞車——
唧唧——
雯子踉蹌的差點摔下車,還好她及時抓緊車門,也還好左帥及時飛奔過來服住她!
靠——這女人——
是不是為了逃開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妳是不是真的那麼討厭我?」左帥盡量壓低音量,雖然滿腔怒火都快爆開了,但他不想在「紐・琳達」大樓前和這個倔將女子起爭執。
說穿了他就是不想讓傑森知道——他沒搞定這個女孩就算了,還被這個女孩弄得快氣死!
雯子看到宿舍大門就在眼前,連話都不想再跟眼前這個男人說一句。
她用手肘頂開他過度貼合的身體,卻被左帥服住的手給掐的更緊,他笑非笑的告訴她一個既定的事實:
「不管妳喜不喜歡我,我現在手上握有妳六年六張唱片的合約。妳可以繼續討厭我,我不在乎,可是從明天……喔不——是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妳出唱片唯一的『希望』,妳想清楚點!」
左帥低頭看看錶,他的唇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親密的都快碰到她的唇了!
然後他從西裝裡抽出一份合約放在雯子的胸前,他的大掌隔著一份薄如紙的合約緊貼在雯子胸前,並且沒有要移開的意思,大佔上風的他,驕傲的宣告:
「這份合約替我交給傑森。是妳六年的賣身契!」
雯子臉色慘白的從左帥手中接過那份「戰帖」!
她的雙眼依舊倔將,而他則是滿心的欣賞。
她不會輕易臣服,而他也絕對不會對一個女人認輸!
就在她與他四目交接對峙的同時,對街有一個失落的人影悄悄的離開了……
所以,失落的人影並沒有看見……
沒看見——雯子用手上的合約摔在左帥臉上的畫面——
然後雯子嗆了左帥:
「希望你以後不要『公』、『私』不分!我的歌是唱給真正想聽的人,不是你這種用『下半身』聽歌的人!」
嗆完,她推開大門進去,頭也不回。
留下大門口被她狠踩了一腳的合約與被合約摔臉的左帥。
他還是笑著的,只是笑中帶著勢必要征服雯子的決心。
他發誓,他要雯子甘心情願倚偎在他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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