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心靠岸了,岸上是一個叫雯子的女子。
美麗的睡顏,眉宇間總帶著淡淡的一股愁,眉頭總輕輕糾結。
灣灣的睫,彷彿沾著鹹鹹的水,像一層拭不去的霧。
她在夢中呢喃夜裡低語。
唇角是哭是笑,一夜的不平靜。
帶著自然捲的長長黑絲,在枕邊在頸上在胸前,捲著一個個的小圈圈兒,在枕邊在頸上在胸前在岸上在我的心上。
是不敢說愛的情,只能讓心靠在有她的岸上……
等待!
聽說,人的心是靈,心是愁,心是魂,心是深。
如果,心充滿了另一個人的影……
那麼,她便是我的靈,我的愁,我的魂,我的深!
是害怕說愛的心,只能輕輕依靠在有她的岸上……
等待!
藍天
* * * * * *
近午了。
雯子趁藍天趕往公司開會,自己也整裝出門。
搭上公車的她,一路上掩著額,因為上頭有一塊地方熱熱的——呵,那是清早藍天臨走前留下的早安吻!
呵呵!她一直笑著,因為天氣好、因為她病好、因為……藍天對她好,呵呵!
到了她的站,下了車,走上習慣的天橋。下了橋,經過轉角的麥當勞,數了數第五棵的行道樹,又過了一個轉角的7-11便利商店,來到一棟沒什麼特別的商業大樓。吐了口氣,雯子走入大樓搭上電梯,沒有猶豫的按了四樓。
這期間,她在電梯內深呼吸又吐氣,又深呼吸再吐氣。只是當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她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寬敞明亮的內裝比大樓滄涼老舊的外觀高級太多,壓在房間裡頭的頂級設備讓人一時之間炫了眼,只是這樣豪華的空間竟然沒有半個人影!
只有,在一個陰陰暗暗的小房間裡,一盞小小的黃燈,一個遊移的影子在搖晃著!
而那個小房間裡,曾經,雯子發了光,展了聲,耀了眼!
是的,這裡是金牌錄音室!
雯子在錄音室門口幾度舉起欲敲門的手,又幾度的放下。就這麼來來回回間,遊移的影子,終於,往門口遊移而來。
錄音師小馬拿下耳機,端起桌上馬克杯,嘴裡還念念有詞的!不一會兒,他看到門口的雯子,空出的手拉開了那道厚重且隔音良好的門。
小小的門縫,流洩出小小的音樂旋律,而小馬沙啞的聲音也從縫隙中流竄出來:
「妳不是雯子嗎?還來幹嘛?」
尖銳的耳,絕對音感。雯子讓耳機傳來的唏唏囌囌聲沖白了腦門。只能呆愣的看著小馬走出錄音室到茶水間沖泡即溶咖啡,再回到那個陰暗孤獨的小房間,像標準流程般的將馬克杯放回固定位置,然後拿起耳機隨時準備帶上。
「我當錄音師也七、八年了,妳的音質不錯,可是比妳好的我也見過不少。但真正大紅大紫的,不是妳這種人!妳知道為什麼嗎?」
雯子呆愣的搖頭,聲音與腦袋已經被耳機裡的歌沖刷到太平洋!
「因為妳以為妳會唱,就可以不配合!她們說妳怕曬不肯去陽明山外拍,聯絡妳去吃飯也不回電話!現在整個大環境不好,不是說妳會唱就有人肯捧著大把鈔票幫妳出唱片!」
說著說著,小馬索性按下手邊的鍵,讓耳機的旋律直接撥放出來:
「妳聽聽看!」
雯子刷白了臉——果然!
「她們雖然沒妳唱的好,至少她們聽話肯努力。現在這首歌是她們將發行的單曲!」
小馬再切換了鍵,讓歌聲回到耳機。帶上耳機後,他揮揮手像驅趕煩人的蒼蠅……走吧,走吧,這裡沒有妳立足之地了!
還能說什麼?雯子雙手緊握成拳。
心中有怨有恨有說不出口的髒話!像被抽去了靈魂,雯子面如死灰的走入電梯按下一樓。電梯門開又關,關又開,她走出電梯,走出大樓,走出夢想的墳。
爲什麼她不解釋?她問自己。
為什麼不祈求原諒?她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陷害她?她恨!
耳機裡傳來兩個聲音!她知道!而這首歌她曾半天就錄進去,大伙還高興的說這是要給天后天娜姐聽的帶子,所以要好好做!而現在這首歌被佳佳與筱萱當作初試啼聲的單曲!一個是彭老師的乾女兒,一個是一路討好著佳佳的馬屁跟班!
所以,她無言了。
雯子茫然的抬起頭。天空好藍,夢想好遠。剛好沒有雨她也沒有痕漪G作堅強。不知是呆站了多久,直到撞了人,下意識的,無力的:
「對不起!」
該是匆匆離開的忙碌的人卻依然站在她前方,沒有說話,沒有離開的意思。
天空真的好藍,而她現在只要遇到挫折就只想躲在藍天溫暖的懷裡,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的這麼軟弱?
「對不起!」雯子這次認真的直視對方道歉。
只是這個人笑著點頭,愉悅的像在尋寶圖裡發現線索般:
「是妳吧?」高帥男子扯開嘴笑的好開心。
不是我……!雯子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哈哈!我終於找到妳了!」男子拉著她狂走,一路狂笑。
不是吧……!雯子用力甩再用力甩:
「先生!你認錯人了!」
「哈哈哈!沒想到我每天來真的被我堵到妳了!」
男子完全不理會雯子的掙扎,直拉她到速食店:
「我們進來談好了!」
不好不好!這次,雯子使出終極大力甩開他的手,只是他也剛好放開。
「你到底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今天真的很慘!她現在一心只想回到藍天的小窩。
這男人一身的帥!
髮型流行的帥,衣著品味的帥,臉蛋俊挺的帥,一舉手一投足都是精心的帥。
雯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好幾大步。帥到不是凡人的地步,讓她有莫名的恐懼感!
「妳唱的帶子我有聽過喔!demo帶女孩!」說完,他笑著走向櫃檯。就丟下這句話,似乎知道這就夠讓她動彈不得。
一句話就讓雯子雙足釘上了樁。他到底是誰?爲什麼找她?居然聽過她爲天娜姐唱的歌!
「我幫妳叫了三號嚏C」這麼帥的端擢I過來,一般女子是會傻掉的!
面對呆愣的雯子,他一點都不在意,反而更開心了!他拉著茫掉的雯子坐下,用著足以讓任何女人動容的聲音:
「妳知道嗎?我每天都去錄音室找妳,可是他們都不告訴我妳的消息,也不幫我聯絡妳!」
回過神,雯子將擢I推開:
「你找我做什麼?我又不認識你!」
就算她現在不能再進錄音室錄音了,依然遵守彭老師定下的規則——不吃炸的!
唔!有點恰耶!不過,嘿,對味!「原本,我們公司要做天娜的專輯,所以妳唱的帶子就送到我桌上了。因為種種原因,天娜的案子暫緩。」
他特意停頓了下來,閃著帥氣的眼,試著穿透她那厚重的黑框眼鏡。藏在鏡片後的是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黑又深遂裡是重重的愁。
他就喜歡帶著愁的女孩!嘿嘿,真對上味了!
他審視雯子的同時,雯子又下意識的連帶著椅子一起往後退了一點。她看不出他是不是好人,她只知道他的年紀應該和自己相仿。
「然後?」這樣的一身黑……
「我去過錄音室,看過妳錄音。我打算跟妳簽約出唱片。」
他帥氣的拿出名片夾,帥到月球去似的抽出一張名片:
「請指教。」
然後帥的拿起薯條往嘴裡放,再帥的拿起可樂咕咕大口喝著,就等著雯子發出驚嘆聲與崇拜聲。
孫正娛樂事業有限公司——董事長特助!
所以……他是誰呀?雯子閃著疑狐的眼。
帥呀帥的他啃起了漢堡寶,直到擠L空了都還沒聽到驚嘆歡呼聲。
怎麼回事?
難道世上還找得到不認識他的人!就算不認識他,也該知道「孫正」的名聲有多響吧!
「雯子,現在就跟我回公司簽約吧!一簽好約,我保證立刻找製作人幫妳做唱片!」
哈,夠帥了吧!
「你神經啊!誰知道你是圓是扁!」當她是孩子啊,隨便印一張名片就想騙她。「這上面連名字都沒有!」就算有也一定是騙人的!
喂,沒禮貌啊!不是圓也不是扁,是帥!
他眨眨迷死人電眼,放電啊放電,好像被厚鏡片折射了!「妳看左邊一點!」放放放!電電電!
雯子根本沒看他,直找著名片左邊咖咖角:
「左帥?」
沒錯!就是左帥!
可再怎麼帥,眼前的女子怎麼都像沒收到的一臉冷淡。
「怎麼樣?知道我是誰了吧?」他在這業界也是鐺鐺響的呢!
「不知道。」雯子老實的。
是真的不知道孫正娛樂事業有限公司,也不知道什麼左帥先生!
「我想,關於簽約的事,我要再想想看,至少要問一下……」雯子聲音漸淡了下來。
等等!左帥伸出帥氣的手撥開耳邊的髮。他有沒有聽錯……要考慮?要問問?
「妳知道我找妳多久了嗎?別考慮了!今天下午我剛好約了製作人要談陳彥的案子,妳跟我一起去吧,簽了約就順便談妳的案子。」
帥的他特意提了一個名字,看看對方會不會有反應。
「你是說港星陳彥?天王之一的陳彥?」雯子一臉驚訝。她來台北這些日子從未真正遇過啥明星!
嘿嘿嘿,是不是中了!他帥的拿出超級名車鑰匙,「不小心」的將鑰匙圈上大大的「馬克」亮了出來:
「走吧,我帶你去見陳彥。」
* * * * * *
狂的,心跳,感情,人生的動。
在沒有預警的,遇見。
我不敢說,也不敢寫,怕妳不見。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深藏妳的睡顏,我的跳動。
愛,好久不見。原來,還是這樣的味道。讓人怎嚐不完。愛唉!
藍天
* * * * * *
「……支出還是太高了!」珍姐輕摔了本子,臉上有明顯的不悅,口氣是清淡的,眼神也是。
「我希望下一季你們給我看的季報表有更好的表現。」一雙精明的眼快速掃過死寂的會議室。
會議室裡將近二十個人沒人敢岐n。
藍天則是冷著臉,看著摔在他面前的季報表。他點上煙。看著煙圈與報表上的數字浮了上來。看著不對勁浮了上來。
「接下來我要宣布人事異動。」清淡的魄力,在珍姐眼間。「從今天起我將卸下公司總經理一職。」清淡的口吻,完全不在意滿室的驚呼聲。「至於總經理一職將由攝影部經理藍Sir兼任。」
充滿複雜情感的雙眼,交織在怡芳與藍天之間:
「我申請移民加拿大已經核准,我打算明年將公司交給怡芳跟藍Sir打理。」
丟下這顆炸彈,珍姐輕巧的收拾好文件,頭也不回的:
「今天會議就到此。」
就這樣瀟灑的離開,留其餘的人在會議室裡任由轟炸!怡芳不敢置信的追了出去。為何事前姐姐都不跟她商量一下?
馬腿的人一定是第一個清醒的。林Sir忽然熱絡的說:
「藍Sir恭喜你啊!以後多提拔啊!」
他熱情的擁抱藍天,希望藍天坐上總經理位置後幫忙「牽成」!
「以後就不用大熱天出門外拍了!坐辦公室吹冷氣就好了!」狗屁牢騷的蔡Sir也來錦上添一下。只是添的是一股酸味。
一樣少言的卓Sir只是拍拍藍天的肩膀。然後轉身就步出會議室。腳步是急促了點。不知為何!
藍天手上的煙沒有停過,他再沒有聽見任何言語從耳邊經過,只有珍姐的話不斷在他耳邊重複!他一直抽著那淡又充滿奶香味的煙,直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了會議室,直到太陽穴的疼痛驅離了珍姐迴盪的話語他才醒了過來!
* * * * * *
還來,雨的劍,風的掌,肉身已然剝落。看不見痕的哭泣。
週遭傳來的聲音,比心更吵雜。是一句話,重複一百萬遍。是一個字,只是該死的說不出口。
別再,我看不見,看不見誰的瓷A看不見誰的心碎在一地的痕跡。不是我。不是誰。
說吧,就逼我說。
逼著我愛妳。
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按重複鍵。我可以再說愛妳。
愛。說了。真的。假的。
一個愛字就能完全。是真的,還是假的。
藍天
* * * * * *
「姐——」怡芳一路追到辦公室,「姐——」
辦公室裡!「曾怡芳——」連名帶姓的。
「在工作場所『請』分清楚!」曾珍用力摔上門,忍無可忍這個笨妹妹。
「是!珍姐!」怡芳也不高興的加重了音量。
「有什麼事嗎?」制式的口吻,她氣妹妹追了來。
這是她跟藍天的事,該追來的不是這個笨妹妹。
「請妳不要這樣!」怡芳很急。
「怎樣?」她看笨妹妹急,她更氣。
「藍天根本不喜歡我,妳這樣綁著他有什麼用!」顧不得這裡是工作場所,怡芳扯著嗓門急著想替藍天鬆綁。
這就是她的笨妹妹!曾珍氣的顧不了形象,一把叫囂了起來:
「這是他欠我們的!如果他不喜歡讓他自己來跟我說,用不著妳在這裡替他出頭!」
「他沒有欠我們!」怡芳喊著,跺腳:
「要說有也是妳逼他欠的!」
不經思索的就敞開雙手保護藍天,完全沒顧慮到另一個人的心情。
曾珍帶著失望的眼,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唯一的親手足……這是人話嗎?唯一的親人居然也反她!
曾珍舉起沉重的手給了怡芳沉重的一巴掌!
「難道妳忘了爸是怎麼死的嗎?妳連書都沒讀完不是嗎?妳被迫在『那種』地方上班是誰害妳的?那時他在哪裡?爸躺在加護病房時,他有來看過爸嗎?妳被人逼債逼到去『那種』地方上班,他關心過妳嗎?連爸出殯他都沒出現!」
她恨了很久。藍天與她自己。
怡芳撫著臉頰的疼,痊y滿面的:
「他撞傷爸不是故意的,工作室會倒閉也不關他的事!姐……為什麼妳要把所有的事牽連在一起?」
她要怎麼說姐姐才會明白!
「這些年藍天做的夠多了!」真的夠了!那段日子她不想再想起了!真的,夠了!
「他要還也是一輩子!他欠的,是妳的人生!」曾珍心在滴血!
其實她最恨的是所有事發生當時她竟然不在場!留下怡芳一人面對這麼多!
「姐……」怡芳拉過曾珍緊握成拳的手,輕放在她紅腫的臉頰上:
「真的……爸真正的死因不是那場車禍!醫生檢查過,就算沒有發生車禍,爸也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是爸決定放棄化療……」
她撫撫姐姐過度操勞的雙手:
「我是被廠商逼到無法可想才去酒店上班的,不關藍天的事!他自己也在醫院昏迷了好久才醒過來,醫生甚至一度宣告他重度昏迷,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他不是故意不處理的,他只是沒辦法處理!」
車禍當時,藍天與父親被送往同一家醫院。
幾天後,父親醒了,卻被醫生檢查出已經癌症末期!如果接受化療可以再撐半年不到的時間!父親選擇放棄化療。沒有醫療的同時,生命快速衰竭。意志力支撐到第三個月,父親便前往另一個國度。
離開前,父親要求去看藍天一眼,他說:
希望這個年輕人可以醒過來!因為生命還是有無限的可能!
而藍天却一直沒醒過來!
直到她都忘了有這號人物那麼久的以後。她才又在姐姐所開設的「曾珍攝影工作室」門口遇到藍天!
十年了,藍天背著姐姐給的恩惠,怡芳扛著這段藍天不知情的過往,曾珍恨著過去給藍天恩情時不知道他就是撞傷自己父親的人……都十年了!
「就算是如此,他也該賠妳的人生!讓他知道這件事,逼他娶妳!」曾珍還是氣,氣妹妹的不爭,氣妹妹的看開!
「別說了!這些事已經過去了!何況,他已經賠了!他幫我們賺了那麼多錢,我們現在就算把工作室關了,每天躺著花錢都花不完!」她的人生,不要是逼來的幸福。
「妳看看妳——」曾珍心疼著怡芳紅腫的頰與心:
「妳這麼善良爲什麼藍天不愛妳?」
爲什麼善良心軟的人得不到真愛?曾經她是,如今妹妹也是!
「姐,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從來就沒辦法擁有他,這些事就別再提了。而且,我想他心裡應該有人了。」
愛情。時也,運也,命也。
「怡芳,只要還沒走到底,就都還有機會。釵h人的枕邊都未必是心裡想的那個人!」
就算異夢也要同床,不是嗎?!
這是藍天欠的!
* * * * * *
來吧,用原始的追逐,玩一場遊戲,裡頭有愛恨情仇,笑場與哭戲中間,我一身華服瀟灑走過。
說好別掀傷口。用眼裡的慾望掩誘葚怐熄芊C
女人。妳要嗎?
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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