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慢郎中,當「慢活」開始被提倡,我卻不需要特別去追求,因為我,想快也快不了,我的動作慢、語速慢、思慮慢,而且一次只能專注做一件事。
在咖啡店,店員教我要一心三四用、左顧右盼,一邊煎蛋,一邊顧烤箱裡的麵包,一邊製作生菜沙拉。厲害的熟手,同時做四、五份餐都沒問題!而我目前的功力只能同時做二份餐。
店長和店員一致認為我是個文謅謅又慢條斯理的人,不適合餐飲業,可是我不服氣,偏偏要藉這個機會訓練自己的做事效率。
前二週,果然有效,我在私底下的生活中動作也變快了,像是新學會一項武功,躍躍欲試、樂此不疲。
但是到了第四個禮拜,我累壞了,厭煩地想把工作和家居生活做個區隔,管它工作要求快,我喜歡慢,我喜歡無效率,我喜歡邊做事情邊神遊,所以在工作之外的生活中,我還是要奢侈地慢慢做每一件事,盡情浪費我的時間,甚至花幾分鐘發呆。
我並不是個千金小姐,但是從小重責大任有姊姊擔、粗活有弟弟擔;我本性敏感,慣受家人保護,而且學生時代從未到社會上打過工,頂多當當鐘點教師,所以並不知民間疾苦,從來看輕服務業者的滿臉假笑和推銷時的饒舌。現在我自己成為餐飲業的一份子,才明白整齊劃一的制服與美麗乾淨的店面背後,職員與工讀生的辛苦,工作得很累,賺到的錢很微薄,大部分的錢都進了老闆的口袋,職員和工讀生卻成為門市裡的箭靶。
我開始對餐飲業的工作者產生認同感,儘管他們並不認識我,我卻在心裡默默地說:「我和你是同一國的。」我也不再認為他們的笑容虛偽,因為這是為了工作,為了具備良好的服務態度。並且我會反過來更加燦爛地對他們笑,不吝嗇地大聲說謝謝。
第四個禮拜以後,再看見餐飲業工作人員,我已經沒什麼感覺了。是,我是咖啡店工讀生,妳是自助餐收銀小姐,我們都是餐飲業工作人員,但是我已經下了班,沒力氣笑,沒勁兒對妳表示感激,我只想回復以往私底下的生活樣貌,不想再受工作影響。
於是,工作以後,起先我有了很大的改變,接著又回復成從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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