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暑假,我的腿特別美,紅色斑點和未完全退色的疤痕分散在細嫩白晢的腿上,假日在烤箱內,認識多年的泳友,忍不住問我「你是怎麼了?」,我笑答曰:「是過敏吧!」,其實有泰半是蚊蟲叮咬造成的遺跡。帶著這樣不完美的腿,穿上泳衣,面對大眾,不想解釋,我要從內心澈底的改造自我。
住家旁有一整片的舊宅子,參與了都市更新計畫被拆光了,本以為拆完地後,將立即進入施工的吵雜髒亂,卻没想到改成了一個新公園,一片的綠地,彎曲的紅磚小徑,未被砍下鏟除卻移了位的柚子樹、蓮霧樹、番石榴及各不同種的行道樹,與曾為某高官家園內的樹木,分散在這一片新披的綠色植被上,簡單的灑水裝置,高溫的夏日,很快的就使這一片新綠地,成為這一區住家散步的新生地。
從小我就是個喜歡往綠葉鑽的孩子,古人說「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小學四年級淹沒於建成游泳池的經驗,使我成了恐水症的仁者,我愛山的神秘與寧靜,山孕育了草木萬物植被,飛鳥聚集,走獸休憩,四方益取,天地以成,每一次入山都使我更為謙卑與安詳。儘管都會的便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與世界接軌的多元資訊讓我迷戀,但是,比之於山的靜默安寧,我更愛山的大美而不言!
因為愛山,自幼我就常往家居近郊小山裏鑽,敏捷的反射動作,溫馴的個性,總成為師長撿選參與各項競賽的選手,我比同學早享受到掌聲的同時也失去自由,所以當兒子告訴我為了不讓老師剝奪他自由自在的時間,故意隱藏他的天份時,我能全然的接受他的選擇!
高中時為了減緩女性同胞每月的痛,我勤練各項運動,大學及上班初始,我是登山隊的成員,享受著每一次運動後,腦嗎啡帶給我的安詳與快樂。婚後,和公婆共居的生活變了樣,自由不再,運動不再,責任及壓力斲傷了我。多年後終於體會曾經令我恨的牙癢癢之女性荷爾蒙是多麼的重要!没有了它,身體的秩序亂了調!
為了渡過乾涸的身體,我勤作運動,卻不知體內血清素它也悄悄的退出了這個小宇宙,二年多前看著電視不斷播出川震血淋淋、慘不忍睹的畫面,沮喪至極的我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住院檢查的結果,竟是『恐慌症』。所有認識我的朋友,都不相信勇敢堅強的我,會得這種病!經過一年多的治療減藥,我開心的對著友人說,我斷藥了!
然而,斷藥四個月後,身體各項不適應症再度發作,復藥成為不得不的選擇,我在許添盛醫生的「用心治療」一書上,看到他對恐慌症的描述:「基本上,這類病人表面有著所謂堅強的人格,即使他們陷入恐慌,發現自己內心其實既脆弱又惶恐的時候,通常仍會告訴自己:『「我不可以害怕,也不應該恐懼,也不可以成為一個懦弱的人,因此必須努力壓抑感到害怕的自己』」,這種人會一邊警惕自己,一邊不斷累積內心的恐懼。---透過承認自己的怯懦,使內心那個充滿恐懼的自己不會透過自主神經系統表現出恐慌的症狀,才是有效的治本之道。
我慢慢的從過往的生活瞭解潛意識的我,我本就是膽怯的人,順從是為了討取父母的歡心,「責任感」與「道德觀」是自幼庭訓與學校儒家思想教育的養成。在掌聲與責難中成長的我,其實仍有著一顆脆弱的內心被壓抑著。喜歡聽智者言之我,在不如意時,會拿出佛家的故事勸慰自我,化解那個不曾被愛的小我。
最近的我努力的在培養身心靈,從星雲大師與孔子的『捨我其誰』自動擔起受責的角色,逃避面對害怕的人際衝突中,轉換到成為證嚴法師『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的信徒。我努力的重新為自己充電,從研讀許添盛醫生推廣的賽斯心法新時代理論,挖掘自己內心黑暗的角落處,面對它,接受它並處理它。
父母是我們無從選擇的對象,生與死也們無法感知傳遞的實相,生命的價值在過程,不在起點與終點,因為我們無從選擇生與死,這就是人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從『自愛』的角度開始發展『愛』人的心才能真有力量,每天面對著像孩子的媽,我練習找到「自愛」與「愛她」相互平衡的方式渡過每一天。因此,當媽又不斷碎碎唸時,我會到公園散步,或者躲在房間上網,害怕生病的我,隨著年華老逝,被剝奪的能量不再回時,散步的時間不得不減少,坐在公園的長石板凳上,蚊蟲叮咬是必然,然後我再帶著不完美的腿到泳池,當異性泳友以質疑的眼光看著我的腿問我時,我從從容的笑答作起,我不是完人,有缺點是正常,然而學生物的我,比別人知曉很多病因都是「基因」與「荷爾蒙」惹的禍(http://mypaper.pchome.com.tw/550828/post/1298551161),從害怕吃藥的恐藥心態中,我接受了能有藥醫是生存在這個時代的福氣,面對不可愛不完美的自己,願我終能如聖嚴法師之言「放下它」,從容的面對老化體能衰退的事實,迎向未繼的人生。
聽聞這一片新公園只是短暫的存在,最後它終將被開發成大樓出售,我願在這短暫存活的新公園中,靜思重拾生命的勇氣,就像曾患有恐水症的我,為了不再動第二次手術治療受傷的腰脊, 45歲那年我獨自勇敢的到了泳池,最終也能以自己的方式漫游水中,享受水中運動的樂趣。願天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