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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壯／有一種人叫多年生候選人

有一種植物叫多年生植物，有一種政治人物，或說政治動物，則叫多年生候選人，宋楚瑜即屬於此一類型。

「多年生候選人」（perennial candidate）也可譯為「常年候選人」，是指一位政治人物鍥而不捨競選某一特定公職，但卻從未獲得勝選。美國最著名的多年生候選人，有現年九十二歲的拉魯奇（Lyndon LaRouche），他參選過八次總統選舉；有現年八十一歲的奈德（Ralph Nader），他參選過五次總統選舉。

美國因為是兩黨政治，這些多年生候選人的得票數通常都很低，低到對兩黨選情毫無影響。唯一的例外是奈德，他在二○○○年總統大選中，在佛羅里達州拿了九萬七千多票，而高爾在佛州祇輸給小布希五百多票，如果不是「奈德效應」，高爾在佛州得票應該超過小布希，最後也不至於因最高法院介入，而喪失總統寶座。「奈德效應」也因此被稱為「敗事者效應」。

台灣最著名的多年生候選人是宋楚瑜。自一九九六年以來，民選總統祇舉辦六次，他就參選了四次。別人嘲笑他無役不與，他卻說林肯選了六次，他還沒打破他的紀錄。但事實上，林肯雖然選州議員失敗一次，選聯邦眾議員失敗兩次，選參議員失敗兩次，選副總統失敗一次，但他祇選過兩次總統，而且兩次都當選，宋楚瑜以林肯自況，不但有誤導之嫌，也不知其何所云乎哉。

宋楚瑜一向愛以「偉人」自況，別人笑他參選次數太多，他不是舉邱吉爾從政六進六出，就是舉鄧小平一生三落三起為例，表明有為者當如是。別人笑他年齡太大，他也以雷根七十多歲選總統為例，證明自己寶刀未老。當然，他最常自況的「偉人」是蔣經國，彷彿他是2.0版的蔣經國。

多年生候選人之所以孜孜營營於特定公職選舉，通常並非因權力欲作祟使然。例如奈德參選五次，每次都把選舉當成社會運動，不是宣揚消費者保護與環保生態，就是呼籲反戰與反企業犯罪。他是為信念而選，明知不可為而為，因此他雖然每選必敗，但他的聲望形象卻從未受損，至今仍是公民運動的精神領袖，並未像宋楚瑜一樣，每選一次就被人丟得滿身爛泥。

宋楚瑜這次宣布參選的「泥巴文宣」雖然做得不錯，但問題是：這幾年每次參選，究竟是別人丟他的泥巴多，或是他丟別人的泥巴多？他是台灣政壇口才便給的第一把手，每次上電視談話節目，幾乎罵盡天下人，冷嘲張三熱諷李四痛斥王五，從頭到尾口沫橫飛絕無冷場，被他點名的人，個個被他抹得渾身爛泥。但選舉結果，他的得票率卻始終比不上他的收視率，「奈德效應」雖是「敗事者效應」，但「宋楚瑜效應」卻祇是「收視效應」而已。

但宋楚瑜卻顯然並未有此認知。他自從政以來，雖然一向有「自搭舞台，自打燈光」的高明本領，但也一向有「我是人非」的嚴重缺點。他被支持他的人長期神話，久而久之他也自我神話，好像真理永遠站在他那一邊，錯誤從來都是別人的。連別人要求他對轉型正義表態時，過去有太多不正義紀錄的他，竟然也會以正義的一方自居，好像近在眼前的現代史，變成了早已被人遺忘的上古史一樣。

但宋楚瑜為什麼會變成多年生總統候選人？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就像問：宋楚瑜為什麼當了十五年親民黨黨主席卻不交棒一樣，不問自明。

（作者為世新大學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