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香茅的繪畫遊戲 素描課老師是知名的油畫家，人極幽默，非學院式的教法又甚能激勵一群「烏合之眾」的興趣；所以在素描課結束後就開個新聞台，回味，也繼續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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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井曾太郎，不知道他藝術上的成就有多大；但從他的素描集子如今還有人影印、讓我這個「藝術愛好者」得以分享看來，想必是很有名的藝術家。他的畫筆觸俐落有力，很適合當做學習素描的範本。（註）

畫的多是二十世紀初的日本庶民，農夫、農婦、家庭主婦、老人，即使臉容疲倦、体態頹萎，不管穿衣或裸体，都很動人；不輸那些合乎西方美學身材的模特兒。

翻來覆去地看，最後決定試著畫這幅閱讀的女人。

八開大的本子，用同樣大小的本子來臨摹，容易多了；至少比例不會有太大的落差。

幾乎每次開始畫一張圖，心裡都有個細細的聲音說，「這個一定畫不出來，我不會畫啦！我不會畫啦！」

可是畫著畫著，慢慢成形，信心就來了。

據說多年前美國一個做為起站的小村莊建好了鐵軌，火車也安置在軌道上了，仍有很多農人咕咕噥噥著，「這麼龐大的怪物，怎麼走得動！它走不動的啦，它走不動的啦！」結果居然動了，而且一直往前駛去，農人於是說，「它停不了啦！它停不了啦！」

開始畫時，心裡的聲音說畫不出來、畫不好；畫著畫著，卻停不下來，總要一氣呵成才過癮。這張，花了一個多小時完成，心裡高興，便把當時的心情寫在畫紙背面：

雖是臨摹，因為是第一次畫人像，完成後仍很歡喜；簡直想模仿兒子小時候完成一件滿意的事（或作業）時那樣，繞著房間奔跑。

小兒子小學時最怕寫作業，有時比預期的時間早完成，就歡天喜地；如果是做成了一樣「產物」，比方潛望鏡，或自創了一張遊戲圖表，為了抒發快溢出來的快樂，更會房間客廳來回奔跑，嚷嚷著我好棒我好厲害，有時還像印地安人那樣呀嗬叫幾聲。

回想孩子天真的模樣，仍不禁失笑。可我一把年紀了，為什麼卻跟七八歲的孩子一樣「淺碟子」，一點點「成就」就沉不住氣，恨不得繞場一周來宣洩？英國獅子王查理一世時代的騎士比武勝利後例行要沿著觀眾席繞一圈，獲取歡呼；如果意中人也在席中，更要對著她深情致意，出發點大約也是一樣吧？

於是就想起一個會畫畫卻非常沉得住氣的朋友，樂茝軍。

三年多前，六個朋友結伴出去旅行。由埔里、阿里山而玉山。在埔里的桃米里生態村，有農婦認出美麗的薇薇夫人（就是樂茝軍），興奮地要拍合照，要送她新栽培成功的茄子。我們說這麼美的茄子，可以畫了。她說是啊，畫過再煮來吃。

拜名師學了五六年的油畫，而且，「好快樂，醒來就想畫；每天畫。」卻誰都不曾看過她的作品。在阿里山旅邸，閒閒聊天，她說簡宛的身材很適合入畫；我們很興奮，求她畫一張，就用原子筆也好，她說回台北再畫。揶揄她都不肯讓朋友看看她的畫作，是準備屆時一鳴驚人嗎？她笑說對。

如今又過了三年多，她的畫藝不知已到什麼境界了。

註：後來才知道安井曾太郎和梅原龍三郎是日本藝術界的一代宗師。早年不少台灣畫家，都曾東渡日本，拜在他的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