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很重,很重,重到開口一談護士就淚水直流難掩心頭之慟…
生命很輕,很輕,輕到急速殞落我卻還分身乏術找到不到傷心…
在家醫安寧病房也不知怎麼搞的,我們學生一直被要求發言,好像得發言才顯現得出你價值,沒辦法的我只好舉些病房案例來探討。沒想到常常一舉例就有護士掩著落淚的臉龐哭著跑出去…
乖乖,我舉的例子病人還沒走啊!!只是一堆問題不知怎麼解決而已不是嗎?
好沉重,雖然安寧病房空間比較寬敞,雖然安寧病房還有客廳供人休憩,雖然安寧病房還擺著一台鋼琴讓少女可以現場彈奏一曲給重病不能言語的父親聽。但那裡似乎瀰漫著遠比外頭還要沉重的空氣分子,鬱悶的讓我喘不過氣來…
所以即使我很想講些什麼來撕裂議會的沉默,卻卡在人命關天啥也說不出口。
在這,我感覺,生命很重,很重,重到開口一談護士就淚水直流難掩心頭之慟…
那天,我結束家醫安寧課程,短暫地休息一天就到急診orientation,看看intern學長們實地演練一些procedure,我們排完班表後就跟著上線了。
我是個很會耍麻的人,只要在許可範圍內我一定耍。在這渾沌不明的世界不耍麻簡直會累死!!尤其在我們這種擺明要靠緊縮人力降低成本藉此獲利的醫院。
「從做中學!!」是我們醫院管理階層的名言。偏偏我不信這一套,然後似乎大夥也是一樣不相信。因為七點四十不到,已經幾乎所有人都待在休息室作著準時下班的美夢。
偏偏就是有一台救護車在七點五十分來到…
CPR沒人敢不到。所以雖然啥也幫不上,我這廢渣還是衝衝忙忙跑到前線湊熱鬧。
天啊,是位小女孩!!
主治說她胸前有穿刺傷,加上刀子又拔出來,氣胸一定跑不掉。如果刺到大血管八成也血胸。
很不幸,刀子直接到心臟。這下好了。不僅氣胸加血胸,就連心臟也不撲通。
創傷主治使盡全力直接開胸,想先把心臟的傷口縫合再做其他打算。他的想法超正確,只可惜即使一旁的助手不斷給予輸液,病人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難逃一劫…
當病人宣告不治時,創傷主治狠狠罵了一聲『幹』!然後護士說她要吃飯?其他人也跟著一起鳥獸散。
奇怪?剛剛明明就很緊急,大家都緊繃到跟脹滿的氣球沒兩樣。怎麼一宣告不治…
啊,因為明天輪休所以早跟學生講好今晚要上課,還是快去家教吧。於是我也溜了…
在途中,我感覺,生命很輕,很輕,輕到急速殞落我卻還分身乏術找不到傷心…
(生命到底重還輕呢?在安寧和急診的感受截然不同,我要怎麼衡量呢?是不是當人沒事做,一個人死掉我們會小題大作。當還有一堆事要做,一旁有死人我都裝作不知道?)
PS. 所以太忙碌會鈍化我們的感覺。(這是李格格說的)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