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樓梯上吸煙,懷抱一隻狗。
腳下已經積聚了一堆的煙蒂。神情冷淡,就像曾經任何一個夜晚。
狗開始叫喚。
他帶著滿身酒氣走過來。背影被路燈拉的很長。像是要把她帶進無盡的黑暗
裏去。
她牽著他的手,摸索著粗糙的牆壁上樓。樓道裏沒有開燈,只有慘白的月光
映在地面上。
從拐角的縫隙裏一點一點的泄進來。他的手寬大,有著男性特有的磨砂
感,沒有溫度。
狗在後面跟著。
掏鑰匙,開門,換鞋。他沖進洗手間嘔吐。
她俯下身,把狗糧添進碗裏。喚著:“VIVI,過來。”
VIVI在門口惶恐不安地蹲著,聽見她的喚聲,起身跑過去。
他扶著門出來,臉色蒼白。
她倒了熱水,遞到他面前。
“以後不要再等我。” 他推開她手中的水杯。向臥室走去。
彼此以沒有言語的方式共存著。
他是她的愛人。但並不代表她就是他愛的女人。
他愛的,在三年前離開了他。
32歲的他,21歲的她。
一個是感情上失意的中年男子。一個是無法得到寵愛的孩子。
偶爾的交談,也無非是他醉酒後朦朧的囈語。抑或就是劇烈的爭吵。
接近午夜的時候,他照舊一頭栽進了酒吧。
放在吧臺上的手機出人意料的震動。
是她的電話。
酒精麻痹了他的思維。他下意識的按掉,關機。
再次步履蹣跚地回家。
他站在路燈下,眯著眼看樓梯口。
那裏只有團團的黑暗。沒有熟悉的身影。沒有一地的煙蒂。也沒有VIVI驚喜
的叫聲。
她終於是放棄了。
打開家門,VIVI沖到了他的身邊。
她不在家。
裏回想起那個被他按掉的電話。他開始感覺到恐懼。一腳踢開膩在腳上的
VIVI。撥了她的電話。
“嘟-嘟-嘟。”長久的盲音。
她在淩晨5點的時候回到家中。他在對門的沙發上躺著。睜著眼,滿是血
絲。
她的衣服淩亂。滿身酒氣。
“你回來了。” 她望著對面的他。平靜的語氣,不帶波瀾。
“你也終於回來了”
沒有回答。她開始收拾東西,找出自己來時的那個箱子。把衣服,書,香
水,一件一件的放進去。
他終於意識到她的動作。“你做什麼。”
“收拾東西,搬出去。”
“理由。”
她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看著這個英俊的男人。他已經開始蒼老。眼睛下有著
長久的睡眠不足而沉澱的黑眼圈。新長出的胡渣子。
這是她愛了很久的男人。
VIVI在腿邊磨砂著,嗷嗷地叫喚。
“別忘了給VIVI餵飯,它餓了。”
既而推開門。離開。
他在沙發裏坐了近6個小時。
房間裏回蕩的只有VIVI餓極的哀叫。
她終於沒有再回來。
她在街上的一家旅館租了一個房間。這裏的老闆娘經常能在菜場遇到。她爽
快的只收她一半的錢。
房間是朝西的。不大,傢俱也很老舊。當下午夕陽折射在打了清漆的傢俱
上,有微微的松木香味。
她把隨身的書安置在靠窗的桌面上。並養了一株雛菊。
住在這裏的第一個夜晚。她做了夢。
她浮在空中,看著當時的自己從車站出口走出來,投奔一個不愛自己的男
人。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用手蒙住眼睛。無名的液體從之間溢出來。
不可抑制的恐懼使她驚醒。
她無法安靜下來。拿起安置在枕頭下麵的刀片。朝手腕劃去。
這是她養成很久的習慣。她用她的血液,疼痛來鎮定自己。
屋子裏沒有她忙碌的身影。
的確,在這裏的很多時間,她一直都是忙碌的。洗衣,做飯,打掃,及等
待。
VIVI因為饑餓不停地叫喚著,他嫌惡地把它一腳踢開。
他不知道她離開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他而言,一切都是謎。
她的高跟鞋擱在吧臺上,赤著腳,在椅子上來回的晃動。
蒼白的皮膚,仿佛隱忍著爛醉的花朵。神情迷惘。
她注意到身邊喝伏特加的男人一直在盯者她。她側過臉與其對視。一個英俊
的男人,五官和善,手指細長,指間有著因長久吸煙而變黃的痕跡。
昂貴的領帶,西裝,手錶。
一個有著良好教養及家世背景的男人。
她聽見男人的聲音:“跟我回家。”
在高潮到來時,男人伏在她耳邊低喃:“會不會有危險。”未得到她的回
答。身體已崩潰開來。
她的作息變的規律起來。因為不用再無休止的等待的緣故。她試著在自己
的屋子裏做飯。
吃飯的時候,她感覺胸口一陣壓抑。跑進了洗手間,對著水池幹嘔。
她拿著手上的化驗單。
“尿液妊橙反應:陽性。”
她感覺冰涼的機械進入了自己的體內,把附在子宮裏的那團骯髒的肉一點一
點的刮下來。疼痛,羞恥地卻又無法喊叫,她只能僵硬地崩住身子。
她聽見神情麻木的醫生用不耐煩的口氣呵斥她:“放鬆身子,放鬆。!戳破
了子宮生不出孩子你自己負責。!”
微熱的液體充盈著她的眼眶。
“現在的年輕人,嘖嘖。就知道一時的快活……”外面穿粉色護士服的年輕
女子在小聲的談論,語氣中儘是嘲諷。
她盯著天花板上的無影燈。
仿佛看見他向她伸出手,
說:“我帶你回家。”
我帶你回家。
帶你回家……
再次見到他。
屋子裏面煙霧繚繞,到處是酒瓶還有煙蒂。VIVI已經餓的皮包骨頭。她不作
聲,開始整理屋子。他坐在沙發上吸煙。看著毫無血色的她。沒有生氣
的蒼白。
幾小時前羞恥的墮胎手術讓她變的疲憊不堪。沉重的輕鬆工作讓她開始疼
痛。下體有黏膩的液體滲出。
他的眼神變的恐懼:“你的身體在流血。”
她因為大出血而喪失了生育能力。
他在很久以後回想起那天。
坐在病床上的她突然問他。
“你愛不愛我。”
這是她兩年來第一次向他求證。她把自己最美好的時光給了他。只為得到
一個答案。
沒有回答。他低下頭。不去看她的眼睛。
“你還是無法接受我。!” 她突然變的激動起來。
她奪過床邊的水果刀,刺進了他的腹部。溫熱的液體噴濺了她一身。
他未曾有任何的液體給她,除了血液。
她與他隔窗而坐。
在家裏修養了三個月後在精神病院再次見到她。
似乎是變胖了,因為服用藥物的緣故使她浮腫。
隔著玻璃窗她撫摩著他的臉。用唇語說:“我愛你。”
他的眼淚,終於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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