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一個平常的音像店淘到一張齊豫的專輯,很多年前的樣子,封面蒙著灰塵,以為是CD,誰知道居然是MV,一直欣賞這個女人,有著和三毛極為相似的流浪的氣質,MV拍得精緻又唯美,找了那麼多年,居然會在如此不經意的一個晚上,猛然找到。有一些不適應,於是沒有馬上回家去看,和她坐在路口的臺階,看著人來人往,有點憂傷。
我們在很多的時候,都非常憂傷,相對著抽一包猛烈的煙,喝一點昂貴的酒,斜靠在黑暗的角落裏,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來到這個城市之前,我們是兩個遊蕩的靈魂,來到這個城市之後,我們漸成依賴,笑著,愁著,就一起渡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週末。
我們似乎永遠不能靠得太近,但是誰都不能就此遠離。
直到那天,悲傷欲絕的那個晚上,我在陽臺上接那一通絕望的電話,她一直就在我的屋裏,抽煙,沉默,什麼都不做。她是那麼愛抽煙,哪怕只有十塊錢,還是要抽。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流了多少的眼淚,我極度虛弱而又凜冽地流淚,為一個遠方的未知。
我知道我的樣子,把她給驚嚇住了。
她曾經輕笑著說,你驕傲,我偏執。
我滿意她這樣的決斷,於是小心地保護著自己驕傲的形象,何時何地,都維持著,哪怕是滿身傷痕的時候,可是我所有的防線,都在那個月圓的夜晚決堤崩潰,我抱著頭,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心裏佈滿的是錐痛,無法言說的感覺,到最後,連講話的氣力都沒有,就這樣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體會什麼叫做撤頭撤尾的絕望。
有多久沒有這樣地傷筋動骨了。
我說,有一種人,容易動情也容易忘情。
她說,想要問問誰敢,象我這樣為愛癡狂。
她很難動情,一旦投入,卻是深陷。我卻心安理得地打造著自己雲淡風輕的幽雅,誰都不能傷害到我,誰都不能令我停留。
於是風起雲湧,在她看來,不過是我歷練超脫的必要的曾經。
她曾經歎息,如果能如你一般輕易動情又灑脫忘情,那該多好。
我一直以為,我可以這樣完美下去。
她有風情萬種地姿態和煙視媚行的氣息。她喜歡自己的眼睛,眼角斜斜地向上飛起,無限春光盡收眼底。她喜歡照著鏡子凝視自己,她是個太自戀的女人,瘋狂,執迷,媚惑,出位而決絕,給她拍照的時候,她光著身子裹一條大綠大藍的床單,做誇張地笑,笑著,似乎風卷過殘雲,落地成雨,她便是雨中狂舞的花蛇。
我和她不同,我清高,輕視,清醒。有輕度的臆想狂和神經質,不能在夜裏安睡,也不能在白天精明,大部分的時間,思維漫無邊際地神遊。不允許別人愚笨,不善於和所有的人笑成一片,不容忍別人肆無忌憚的玩笑,更不妥協於世俗的險惡,如荒谷裏一支蒼涼的蘆葦,隨風蕩作自由的姿態。不理睬腳下波瀾的水。
她看到了我最虛弱的環節,她有點瞠目結舌,繼而是不知所措,我知道她想拍拍我的肩膀或者給我一些簡單的安慰,但是她始終,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我們沉默以對了一個晚上,我在極度疲倦中昏昏沉睡,直到第二天清晨,一縷眼光照射過我的眼睛,我睜開我的虛弱,突然看到她背對著我,站在陽光底下抽一支煙,她的背影在眼光底下那麼地堅強,又分明,就在她轉身的瞬間,我看到了她臉上殘留的淚痕,那刻我的心突然糾痛起來,明白她是為我而哭,為我的軟弱和崩潰而哭,也為她自己,為她的孤清,為她的眼見和我亂七八糟的愛情。
回頭的時候,那麼分明地看見她滿是淚痕的臉,她是擦過了,才轉身的,還是被我看到,她轉過身來的時候,戴上了那副遮掩的太陽眼睛,黑色,看不見鏡片底下的任何,於是可以心安理得起來,走過我的身邊對我說,我先走,你保重。
我閉上雙眼,明知道自己從此不能欺騙。
她愛蔡琴,我也愛,愛這個笑著唱流年滄桑的女人。我愛王菲,她也愛,愛這個臉上有孤寡表情女人,我們找到了我們瘋狂愛的齊豫。一張居然是全部的MV,她說她曾經找遍北方,我也不是沒有找遍江南。於是我們突然害怕起來,莫名地害怕,好像很久以來我們都在尋找一個愛人,我們愛上了尋找的過程和不能找到的遺憾,我們貪婪地享受著這些,可是我們突然找到了。於是我們失落,空虛,害怕起來。
這個城市沒有晴朗的天空,所以看不見星星。
我們流淚,為自己或者為別人。
愛情支離破碎,斑駁淋漓,似湖水中的映射。她鄙夷,我生厭,也許我們是不小心飄蕩在一起的兩個不朽的靈魂,來人世間一遭,不過是一起品嘗世間冷暖,玩味各種情感罷了。
不如坐在雲端或者臺階上笑傲吧。
她喜歡那樣的男人,冷漠,沉寂,尖刻下巴,狹長眼睛,一眼看到秋水深處。
我喜歡這樣的女人,大眼睛,炯炯,娃娃臉,笑容很乖,容易受傷。
她必須要莫名其妙的零食和煙填充。我只須有一些咖啡就夠。
她愛死了飛鳥和魚,我鍾情著七點鐘。
還是倉皇地和她一起看這張MV,沉浸在我們都愛的女人的風塵裏,牽著馬,走過荒涼的沙漠,環佩叮咚地過了一世又一世,抱著一個眉眼與她相差甚遠的普通女孩子,懷疑著她的到來,滿目風霜地沉如碧藍的水,張開雙臂迎接俗塵侵襲,穿著那麼闊大的裙,笑著嘲笑婚姻和自由的關係……
她笑,我也笑。
我們發現,在最初,齊豫那麼年輕的最初,她唱歌的時候,是一直皺著眉頭的,拼命作滄桑地表述,可是我們始終不能明白她在憂傷什麼,如同曾經的我們,那麼憂傷,那麼憂傷,可是我們在憂傷什麼?等年月漸長,當她真的飽經了風霜,再唱那些風月的歌的時候,她一直是笑著,可是,那麼辛酸,那麼辛酸,辛酸到我們對著她的笑面,不能自控地流下眼淚。
原來人生就是這樣地難解,或者是笑著滄桑,要不就是哭著受傷。
她說,你什麼時候可以寫我,從來沒有人寫過我。
我沒有回答。
這夜,四周俱寂,我寫下這些文字,送給與我靈魂相通的她。
也許沒有人看懂我在寫什麼。
不過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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