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賴和價值一千箍》出版
當憨筆giah起來寫出「當」tsit字,我已經知影這是一篇bue了的「論文」。根據金順〈鹽埕明興路〉(05.11.6)的話句:「前禮拜,俊州大膽接受委託,願為我頭一本散文集《真情書》掠漏寫評,伊e真情的確溫暖我孤寂e心。」誠嚴重!確實嚴重!就是因為「伊e真情的確溫暖我孤寂e心」tsit句,我tsuan 拍開電腦,將keyboard提落來――厝裡keyboard無用的時攏khng ti「多功能事務機」頂頭,阮兜烏貓小黑有時陣會ti-hia睏中晝,另外一隻烏貓聖傑克爽到te會ti-hia suan尿――我將電腦keyboard提落來、憨「筆」giah起來,慎重寫出「當」tsit字。
當我giah tsit支憨筆寫出慎重的「當」字,我m是欲「當」掉個人寫論寫評有可能累積起來的名聲――這是個人習慣,無欲寫應酬文章。啥麼是「應酬文章」?Ti我tsit-ma的意思是指tshin-tshin-tshai-tshai寫寫的文章。可是天不從人願,自前一站仔參金順編《2006台語文學選》我負責寫後記、後來為文學館文學年鑑寫一篇〈2006台語文學概述〉,接續koh要口口口的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頭看口,現現7月15 tsit篇前序後跋性質的文章閘稿日已經到,16號又koh欲口口口去口口參加口論口口,以我寫稿的速度根本無可能達成交仗的任務。心內an-ne想:無,tsuan ka《賴和價值一千箍》放粉鳥,然後激hoo痞痞,金順應該ma無我的法。但是tng當金順的稿看第二遍,讀著〈鹽埕明興路〉內底作者表現出來的期待kap信任,tsit種無義氣的代誌實在做bue tshuai。
Ui《真情書》到《賴和價值一千箍》
有心的讀者讀到tsia心內應該會生出一個蹊蹺:《真情書》kap《賴和價值一千箍》敢是仝一個版本?其實,我ma m知。如果「仝一個版本」指稱的是篇目攏仝款,an-ne我敢確定兩本冊版本絕對無仝,雖然我無看過《真情書》的草稿。會使an-ne講,《賴和價值一千箍》前身有2個冊名,其中一個(ma是上早的一個)就是「真情書」,另外一個是「雨水滴落黃金城」。《賴和價值一千箍》、《雨水滴落黃金城》影印本我攏有;解說進前,先引讀一段《雨水滴落黃金城》作者自序〈感恩〉(2006.6.18,無發表)的字句:
本底欲成做冊名e〈真情書〉,主要是書寫我自細漢互阿媽tshua大漢、參 伊互動e過程佮人生e片段回顧;原本按算寫五千字以上,因為種種因素, 現此時干單完成一千字跤兜,以我對即篇文章e嚴格態度,短期內減采無法 度收束,只好等待未來e機緣巧合,若無就將它當做殘篇無妨。
《賴和價值一千箍》會使講是《雨水滴落黃金城》擴充的版本;前者加收五篇散文:〈阿媽〉(06.9.14)、〈臨時俳優導演夢〉、〈純情年代〉、〈奧巴桑e無期徒刑〉(07.1.15)、〈臭頭仔廟公傳〉;另外《雨水滴落黃金城》副卷收三篇小說:〈鳳凰山頂天欲光〉(1997)、〈飄翩台灣魂〉(1999)、〈街頭同窗會〉(2000),以及正卷有一篇散文〈島鄉e天使〉(2006,原王貞文小說集《天使》後記),是《賴和價值一千箍》所無的。前後對照,koh加上個人近身觀察,咱會當普略仔理解,詩篇以外金順目前創作的成績;若是koh加上規部《島鄉台語文學》(1998-2004)做見本,對金順「散文」書寫的面貌(相對詩體[verse]來講)會有koh-khah立體的「想像」。
首先,讀金順三篇小說進前先giu一個話頭。小說tsit種文類一直是金順無法度「忘情」的,就好親像伊對某mih人hit種深情仝款。咱先來看伊家己安怎講:
《雨水滴落黃金城》是我e頭一本散文集,嘛真有可能是唯一e散文集。四 十歲e我,讀冊以外,立志用卡濟時間創作小說,無論對個人抑是台語文學 攏有卡大e幫贊。看著好友長松、貞文連續出版小說集,心內誠欣羨,真想 欲殘殘給寫幾篇。世界短篇小說e兩位大家――露西亞e契訶夫佮法蘭西e莫 泊桑,怹分別置創作幾百篇優質e小說了後,四十統歲就離開世間。頇慢e 我,即陣若擱無拼勢,欲等何時?(《雨水滴落黃金城》自序〈感恩〉)
話句誠「絕對」、真堅決,代表立志寫kah「頭毛落霜」、寫kah上光hit粒天星跋落來的金順「犧牲」了後的一種「覺悟」。就伊個人抑是我本身來看攏是值得期待、呵咾的轉變。有人講,跨文類書寫需要某一種文類的「才情」。如果tsit種「才情」指稱一種後天培養,我信;若講「才情」是先天的,某某人出世就是欲來寫詩、先天適合寫小說,tsit種講法我就無leh ka信tau車畚斗。不管個人,抑是台語人集體,攏需要文學教育、需要後天自修學習,應該tsiah是符合人文發展的真相。
無m-tioh,寫小說確實需要「才情」,好親像寫詩需要「才情」仝款。但是咱講的「才情」,往往是咱讀某mih人的作品了後的經驗性判斷,m是「先驗」的論定。比如金順所提起的胡長松、王貞文,文友之間包括我在內攏會講著in二人小說語詞的問題,但是我koh-khah看重in二個人寫小說的「才情」,講白就是in對小說「藝術」的認知kap素養。王貞文的部分,我ti〈2006台語文學概述〉有提伊參清文做比較。我講清文漢羅並寫的模式伸kiu空間khah大,而且清文藉對話、動作來交代情節、故事,相對比王貞文koh-khah小說「本色」;當然這「本色」的講法,無代表過去、現在甚至未來某一個歷史坎站小說的主流成規是an-ne。若胡長松,語詞文字化、組織的問題無王貞文嚴重,而且伊的小說素養在王貞文之上,小說書寫更加有本色表現、對西方小說傳統的理解深度ma翻頭加持伊的創作,因此我同意金順的講法:「胡長松置未來台灣文藝復興e路途頂懸,是一位重要e旗手」(《島鄉台語文學》21期)。
我tsit種看法有一個基本的假設:台語文學界必須加強文學教育,甚至「創作」教育,以「抵抗」、反駁十幾冬來華文界「有台語、無文學」的謠言;至少文學、創作教育要參語言、語文教育齊頭並進。咱要有一種認知:文學、創作教育比語言、語文教育koh-khah難,甚至ti台語文學教育體制、機構iau-bue完善建立進前,會使批判性接受華語文學的體制資源;表現ti作家個人的養成手段,就是你要去讀人的華語文學,甚至西洋文學經典。以個人所知,金順自1995年寫出第一篇台語散文〈雙面人〉(04.07;《台灣教會公報》2284期:95.12.10)、第一首台語詩〈一粒種子〉(05.05;《茄苳台文月刊》創刊號:95.5.28),閱讀層面隨著台文創作熱度増溫愈來愈闊、ma愈來愈深熱,這ui伊的散文〈行入光景〉、〈賴和價值一千箍〉,以及濟濟以作家、人物為對象作題材的詩作會使看出一寡仔線索。
三篇小說的批評
為著欲談論散文集《賴和價值一千箍》,咱先來讀金順的三篇小說。〈鳳凰山頂天欲光〉(1997.9.22)是上早的一篇,發表ti《島鄉台語文學》20期(2000.9.30),得過第20屆鹽分地帶文藝營創作獎小說佳作(1998);仝hit年文藝營創作獎,金順的詩作〈阿媽e形影〉ma入選新詩組第2名。另外有一篇對照性的散文〈彼年e聖誕暝遐呢長〉(1996/97),創作、發表的時間點攏khah早,仝款是leh再現金順台文創作起磅站一件影響深遠的事件:1994年12月24-25號的地下電台抄台事件。另外,〈飄翩台灣魂〉是1999年3月的作品,先後發表ti《島鄉》第9期(1999.3.30)、1999年4月18-25號民眾日報《鄉土文學》副刊;〈街頭同窗會〉:2000年7月的作品,《鄉土文學》副刊連載9工(2000.9.17-25)。
先ui文本外圍來看,1994年9月金順無意中聽著地下電台播音,漸漸認同意識有180度的轉變,詩集《島鄉詩情》(2000.12)的踏話頭(自序)〈霧中牽詩島鄉情〉an-ne講:「彼時陣,拄ui浸了二、三十年e大筊(kha)饙(phun)桶爬出來」;台語文學、台灣獨立運動視野成作清洗精神「臭hian味」的二港「清泉」。可惜,「台語文學少年e青春大夢」,是靠「臨時俳優導演夢」的犧牲來成全,過程會使參考散文〈行向島鄉e春天〉(《島鄉詩情》附錄)、〈臨時俳優導演夢〉甚至三篇小說之一〈街頭同窗會〉的相關紀錄;只是背後khah深沈的心理轉折,作者並無交代,尤其是放棄廣電專業學識tsit部分。
不管如何,94、95年tsit腳兜拄仔ui台灣藝專廣電科出業的金順,因緣際會踏上文化獨立運動的時代列車,giah筆寫出ui主流文學體制解放的頭批台文作品。〈彼年e聖誕暝遐呢長〉、〈鳳凰山頂天欲光〉只是其中誠趣味的二個例,thing好提來解說文學「創作」概念的一寡面向。首先ui論述(discourse)、再現(representation)角度來看,〈彼年e聖誕暝遐呢長〉是〈鳳凰山頂天欲光〉的對象(object-)語言、對象文本,〈鳳凰山頂天欲光〉是後設(meta-)語言、後設文本;ti讀者接受(閱讀)的過程,對象kap後設ma會使互相對調,成作對方的互文(intertext)。不管是互文抑是再現、論述理論,強調的攏是語言表義的無穩定性、意義的無確定性(indeterminacy),以及語言的「建構」功能(意義、意識形態建構),反對的攏是本體的實在論(realism)kap客觀的認識論。既然強調語言(文本)對意義、意識形態的建構,〈彼年e聖誕暝遐呢長〉kap〈鳳凰山頂天欲光〉的詮釋效應是啥麼?其中一項就是咱ti-tsia想欲講的創作概念,也就是作者如何再現、如何「寫」伊個人的「原始」經驗?若是散文、小說的主題,文本的意義維度、作者鼓吹的意識形態、政治立場咱就暫時按下。
〈彼年e聖誕暝遐呢長〉ui作者的意圖來看,是一篇紀實文本;〈鳳凰山頂天欲光〉是一篇虛構(fiction∕小說)。〈彼年e聖誕暝遐呢長〉記錄的是1994年9月金順無意中聽著地下電台播音,經過幾箇月了後虛假的大中國迷思、身份認同漸漸拍破;「1994年聖誕暝[12.24-25]……。我猶會記彼工我去電台買冊,順續佮一寡義工開講,怹真好禮留我落來食暗頓,自安呢,我註定經過一場民主e洗禮。代誌的經過是安呢:……」這段記述本身就是一篇小說好的起頭,續落來只要ka「代誌的經過是安呢」用符合小說文類成規的手法好好仔交代,就有可能成就一篇好的小說。而且文中有記載,tsit間地下電台設ti都市某一棟大樓的22樓,隔壁是一間當leh慶祝聖誕夜的餐廳;如此一來,面臨抄台的危疑前夜對比m知死活的歡樂餐廳,甚至一場無耶穌(救贖精神)的聖誕夜宴,故事的張力自然會發揮ti適當的敘事筆法之間。誠可惜,有可能為著虛構來虛構,〈鳳凰山頂天欲光〉將小說時空徙去一枝獨立山頭――鳳凰山頂,然後取一個相對客觀的第三人稱,如此安排至少斷送了二項值得落重味的小說關節:拄拄仔啟蒙的青春少年兄,如何看待有民主啟示意義的抄台事件,以及伊的心理kun-tsun或者昇華;第二,就是頭前所講的電台、餐廳之間平安夜無平安的情境對比。
由tsit個例咱得著一個教訓:創作概念的有kap無,無一定發生ti文類的選擇頂面;為著虛構來虛構、為寫實來寫實攏有可能是文章的敗筆。〈彼年e聖誕暝遐呢長〉敗ti篇幅siunn短,無好好仔「表演」頂面所講的二個創意關節,而且作者的意圖(intention)並無超越對文類的刻板印象,文筆無好好仔ti虛構kap寫實之間伸kiu。我的意思是,一般人攏以為散文是一種紀實的文類,有啥寫啥、為寫實來寫實,甚至誠濟台文作家、詩人有自覺無自覺將詩、小說、散文攏當作紀實、寫實的工具(寫實kap寫實主義是二個無完全一致的概念),書寫成作記siau簿的動作,滿腹的感動甚至失蹤ti白紙烏字之間,只tshun韻律、端的語辭的無創意鋪排。
〈鳳凰山頂天欲光〉、〈飄翩台灣魂〉kap〈街頭同窗會〉基本上攏有達成ka故事講完整的責任,而且台語文句通讀無礙,在胡長松、王貞文之上,但是長松、貞文的小說藝術(技術)、創意表現卻是金順要學習的。〈飄翩台灣魂〉會使提王貞文的〈自由時代〉來對照;〈街頭同窗會〉予我想著七等生的〈我愛黑眼珠續記〉(1988)。〈自由時代〉、〈飄翩台灣魂〉有一個共同焦點:1989年4月初7鄭南榕自焚事件。〈自由時代〉的設計是將Nailong的自焚當作小說背景中的背景,背景是5月19鄭南榕出山的「遊行」行列現場,以一粒lai-tah點燈m是放火的詹益樺自焚,實寫男主角阿河在政治、社會運動洘流(退卻)時期的「犧牲焦慮」kap失落心態;二位無仝人格典型的女性――靜珠kap阿純,以及阿純所代表的上帝福音,成作小說結局「救贖」的根源。篇名「自由時代」的提法本身有伊雙關kap反諷的意涵:一來指稱鄭南榕創辦的《自由時代》系列黨外雜誌;二來,「自由時代」是khia-ti被統治者人民立場的號名,對照統治者威權獨裁的面像。〈我愛黑眼珠續記〉延續七等生的名作〈我愛黑眼珠〉(1967)的「存在」主義思考,藉1980年代解嚴前後街頭示威遊行的場景,有意拍破統治者∕被統治者二元對立結構,提出新的正義理論(theory of justice);認真ka tshiau-tshek,七等生的政治立場會使歸類作近期解構理論的倫理學轉向,ma可以是一種新自由主義的政治學版本。相對,〈飄翩台灣魂〉kap〈街頭同窗會〉的思想深度、藝術表現攏無夠。〈飄翩台灣魂〉直寫鄭南榕自焚事件,〈街頭同窗會〉甚至利用對話來講論台灣歷史、文學以及台灣應當然要獨立的理由、理論,成全政治正確、犧牲小說標準。
旅遊散文向歷史小說過渡
以上三篇小說處理的攏是無好賺食的政治題材,歸類作政治小說無問題。政治小說歹寫往往是因為作者急欲寫出內心的「感動」,致使文本變成政治言談、口號的放送,suah bue記文學家kap政治人物角色無仝、政論文本kap文學作品訴求手法的差異。個人有自覺,提金順早期的小說參華文資深作家的小說做比較無公平,因此批評是手段m是目的,批評是期待、是「鼓勵」,ng望有心自我挑戰的金順思考小說書寫的可能性。其實,我ma無認為〈我愛黑眼珠續記〉是絕無欠點的作品,至無我認為〈我愛黑眼珠〉更加具備藝術的向度;〈續記〉所提出的政治方案我個人ma無tsap-tsng的認同。
翻頭轉來看金順的散文集《賴和價值一千箍》。主題篇目〈賴和價值一千箍〉,正是所謂「描景、寫物有人事見解」的文本典型。其實,第一輯收錄五篇散文,包括〈賴和價值一千箍〉,絕少描景、寫物的修辭,有的是「人事見解」的文化視野。解說進前,先交代一個有關論評標準的典故:2005年10月29日個人ti 2005台語文學學術研討會(國家台灣文學館主辦)發表一篇專論《菅芒花詩刊》的文章(會使參考金順的〈鹽埕明興路〉),其中為著欲解說tsit份刊物參台灣新本土社合流,成作「超越地方的文學社群」,我引金順〈淡薄仔春光〉的一段話,然後講伊的散文有胡民祥的風格:描景、寫物有人事見解,浪漫溫情泉出本土歷史內裡。Hit時陣,我ti台文界不過是「一隻初出江湖的菜鳥仔」(借金順自謙的話句),胡民祥kap金順的散文我攏讀無濟,an-ne我ti啥麼情境之下、有啥麼證據做出tsit種判斷?Hit時陣我大概通讀總共11本的《菅芒花詩刊》、《菅芒花台語文學》,以及6位有出冊的《菅芒花》成員個人創作別集,我得著的閱讀印象是菅芒花詩人群,抑是in刊物內底的作品,往往siunn過頭偎靠描景、寫物修辭或者溫暖的聲音、節奏(韻腳),但是無人事見解、無本土歷史的認知,自然欠缺人事見解、本土歷史認知所涵養深化的浪漫溫情。相對,讀著in核心成員、胡民祥、金順的好作品,心內自然會生出一種閱讀thau-pang的讚嘆:
描景、寫物有人事見解,浪漫溫情泉出本土歷史內裡!
Ti tsit個時空脈絡之上,我到底讀著金順toh幾篇散文?印象khah深的是:〈淡薄仔春光〉、〈臨時俳優導演夢〉,而且我記了誠清楚,當我ka tsit二句話寫入論文稿進前無偌久我拄讀了〈彼工,風微微〉,tsit三篇分別發表ti《菅芒花詩刊》革新號、《菅芒花台語文學》,後來tsiah-koh讀著刊ti《台灣教會公報》2799期的〈賴和價值一千箍〉。相對,胡民祥的參考文本是:〈金針花出牆來〉(《菅芒花詩刊1:菅芒花開》:1997.6.15)、〈公元兩千年總統大選文化紀事〉(《台灣e文藝》1-4期)。胡民祥的部分先按下,予我liau-liau-a回顧當初時的閱讀記憶線索。
綜合過去kap tsit-ma的閱讀理解,《賴和價值一千箍》第一輯的五篇文章共同指向文界交遊的記錄和歷史感懷,書寫風格有時ma取旅遊散文(遊記)的體式、體例做底;tsit部分參第三輯「雨水滴落黃金城」的正宗旅遊散文,共同成作金順散文書寫的大宗。旅遊散文一般來講是一種「軟弱」的文類,往往訴求景物的描寫;若m是高手,hainn bue掉詠物寫物的ue-sue筆路,甚至墜入有閒階級「山林文學」便套,變成資本主義論述的證據。在我看,遊記、旅遊散文是一種「危險」的文類,文學「下品」的生產機器。好佳哉,金順的散文khah無tsit方面的問題,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伊的散文m是單純記遊、是飽滿人事見解、歷史感想的文友交遊記錄。〈行入光景〉起筆寫林文欽大漢後生結婚,伊上陽明山赴宴、沿路「將家己佮草山e光景透濫作夥」的情形;續落來以林文欽作引,實寫前衛出版社出版冊目的閱讀經驗,引tshua讀者「行入台灣文學e光景」。Tsit種筆法手路我ka號一個名叫作「軟土深掘」,〈淡薄仔春光〉、〈賴和價值一千箍〉攏是tsit路功夫的典型:〈淡薄仔春光〉實寫台灣新本土社,咱攏知影tsit陣人目前tshai的看板是《台文戰線》;宋澤萊號tsit個刊物名稱,予咱想著日本時代楊克培、謝雪紅、賴和等人主宰的《新∕台灣戰線》(1930),只是兩者訴求的意識形態有淡薄仔無仝。
〈賴和價值一千箍〉提起 2005年7月《聯合文學》刊登銀票肖像khng台灣作家的調查報告,一千箍銀票印賴和肖像得著頭名,這賜予金順hit枝筆thing好提來「牽拖」、深掘的靈感。Ui金順的記述、個人年表(《思念飛過嘉南平原》附錄)來看,賴和確實是金順的「軟土」(熟sai的對象);1996-98年間金順至少台譯賴和小說6篇以上,並且以此得著台語世界雜誌社所頒發的1997台語文創作獎,對hit當陣菜鳥仔一隻的金順有真大的鼓舞作用。1998年3月30《島鄉台語文學》創刊號有刊一tiak〈1998島鄉年度計畫〉:
1.《1998台語文學選》:收集本年度有發表台語文學e報紙、雜誌,分詩、散文、小說評選,集作一冊。2.《一枝稱仔鬥鬧熱》:完成翻譯賴和20篇小說,發表、出冊。3.《島鄉詩情》:整理陳金順60-70首詩出版。(編號筆者所加)
《島鄉》第4期(98.8.15)報尾溜「鄉親勞力」欄補充說明:1999年底進前島鄉台文工作室(1997.12.25-)要完成tsit三項khang-khue。對一位菜鳥仔來講,三項khang-khue攏是了錢食膠的代誌;對台文界整體、對台灣文學史卻是功德無量、影響深遠。詩集《島鄉詩情》2000年12月來出版,khah偏向金順個人的意義;2007年6月府城舊冊店出版《2006台語文學選》(陳金順、施俊州編),總算彌補了台文界多年的缺陷。Tshun賴和小說的台譯、出版,延伸到日本時代中國話文文學、戰後華語鄉土文學語言的分析、論述,攸關台灣文學史詮釋權爭奪,m知金順意下如何?
賴和「價值」一千箍是台灣文化界卑微的理想、m是事實,有本土思考的作家ng望藉有國家象徵意義的銀票加持台灣文學的合法性,但是政治現場的「祖宗家法」恐驚無hiah簡單來拍破,最後賴和iau是無法度價值一千箍。金順的結論是,伊欲筆尖磨hoo lai,寫一篇以賴和作主角、予人會感動siau唸的小說,an-ne賴和就m-na價值一千箍。這是金順2005年白紙烏字寫ti文章內底的第二次發願――寫小說。〈雨水滴落黃金城〉(2005.02)講伊欲寫八田與一的小說;Ti〈彼工,風微微〉、〈春天雨水滴〉kap其他篇章、詩作ma不時表現伊對鴨母王、噍吧哖、228事件等歷史母題的高度興趣,不如殘殘攏ka列入「21世紀島鄉小說寫作計畫書」,一篇仔一篇實踐,時到旅遊散文、交遊軼事文本順利向歷史小說過渡,台語文學成作無價之寶,陳金順ma m-na價值一千箍。
話尾:走揣陳金順的住址
寒假我們有個小別,在情緒相對縮小的島嶼地圖。我們各自身在憂樂兩 點,相距五十毫米,闊別五公分,橫亙八十公里向東同時也向西的島嶼山 脈:縮尺一百六十萬分之一,海拔三千九百單位的寒冷。花蓮的雪。
――王卦怠,〈彰化的雪〉(1998)
這是一篇註定寫bue了的「論文」,因為《賴和價值一千箍》iau有幾仔篇無講著。金順kap耀乾攏bat嫌我寫物件gau牽拖(in煩惱我寫序評了siunn濟時間),結果該講的無講、無應該講的lau一大攤。(閃避有時陣ma是一種書寫策略,上主要是因為我有學著「軟土深掘」tsit路功夫)咱an-ne講,各位會使ka我tsit篇物件當作是leh寫散文集《雨水滴落黃金城》,頭前用誠濟篇幅談論的三篇小說,便是《雨水滴落黃金城》副卷,後來《賴和價值一千箍》刣掉無收的。
《雨水滴落黃金城》舊年申請2006火金姑台語文學出版基金獎勵無過,今年重新編排、擴充內涵,以《賴和價值一千箍》的名義通過正展台文出版獎助計畫審核,我的態度應該kap兩遍攏參加評審的林央敏相像,得獎是鼓勵,無著獎是督促自反、ma是「鼓勵」,責成的動機攏仝款。Tiam-tsia掠漏求進步:金順泛記遊散文的手路,漸漸ma表現記流水siau簿的缺點。第三輯khah好的〈彼工,風微微〉、〈雨水滴落黃金城〉;第一輯〈鹽埕明興路〉、〈焚茶煮詩配月光〉濟少攏有問題。好德行,「雨水滴落黃金城」意象唯美驚人(m是驚--人),結尾新正年兜「黃金」雨中落單的身影予讀者一種感情衝擊(莫非過度閱讀?);〈鹽埕明興路〉最後一句救活全篇:「鹽埕明興路……茲有我e鄉愁。我故鄉本厝踮龜山明興街。」文學家的每一字攏有可能牽挽千言萬語;每一個地號名、住址、人稱、地理專有名詞ma可能tai著會了bue盡的人間故事(請參考〈戀愛,抑是府城〉:《台文戰線》第3期)。分二點解說:首先提醒讀者注意金順筆尖下腳的「春」字,不管是篇名、抑是內文,也不管散文情境、抑是詩篇意象,各位要斟酌閱讀tsiah會有滿「足」的理解kap答案;咱ma祝福金順,未來繼續發揮感情、創意,詩寫(春)夏秋冬、梅蘭竹菊意象。
第二,轉來解說:為啥麼自頭夠尾,我攏ka tsit篇寫bue了的「論文」框一雙引號?這kap地號名、住址koh有啥麼關係?我一開始所以會講tsit篇物件寫bue了,除了時間逼,koh有一個原因是,自古早我就無按算欲寫前序後跋的物件,我想欲寫的是實實在在的學術論文。當初我確實有答應幫《真情書》寫序,但是心內抑是拍算以金順作焦點寫一篇學術論文;我誠認真讀規部《島鄉台語文學》(1998-2004,全31期)、《茄苳》台文月刊∕台文(台語人)雜誌(1995-99,全25期),後來m tsiah會設計一份專訪題庫,koh giu耀乾兄出來鬥鬧熱,完成〈文學新風景、台語新世代〉tsit篇「假性座談」訪問錄(《台文戰線》第5期),成作論文寫作的準備。Tsit-ma金順ka伊收入《賴和價值一千箍》作附錄,各位會使參考。An-ne講起來,參地號名、參陳金順的住址有啥ti-tai?內行khui的讀者早就聯想著金順獨立創刊的《島鄉台語文學》:
《島鄉台語文學》是一份純文學性e台文刊物,為提昇台語文學和台灣文藝復興拍拼,敬請來稿作伙出力;歡迎詩、散文、小說、劇本、文學評論……等稿件,來稿請寄板橋郵政1-80號信箱,勞力!(《島鄉台語文學》22期:23頁)
He是B.B.Call iau leh時行的年代,無手機仔、無e-mail信箱的主編陳金順(21期[2000.12.31]報頭開始刊手機仔號碼、23期[2001.6.30]起登e-mail信箱),逐期giu稿攏會提供tsit個通訊地址:板橋郵政1-80號信箱。就算後來有牽手機仔、有e-mail,tsit個郵局信箱自頭到尾iau是《島鄉台語文學》作者熟sai的正牌通信處,會使講代表整個《島鄉台語文學》雜誌、代表陳金順的文學世界。一直要到2006年2月金順搬徙厝,成作永康市埔姜頭地面的一份子,tsit個郵政信箱tsiah變成台語文學史予人siau念koh意義深遠的一個符號,值得研究者、好玄的讀者探討想像。
如今koh再搬厝、辭頭路的陳金順,每工bih-ti府城米街(台南市中西區新美街)練筆花、掘文字田園,hit個所在屬ti葉石濤浪漫、神秘的文學地盤。有心的讀者欲如何祝福外表流浪、內心「安居樂業」的文學少年(少年人)?答案ti〈焚茶煮詩配月光〉、〈阿媽〉(〈真情書〉的後身)――走揣陳金順的後一個住址:花蓮縣壽豐鄉97401志學村大學路2段1號。祝福金順年底考tiau東華大學創作研究所,hia有我熟sai的世界:giah頭二、三千公尺的kuan山,南北二路恬靜、湍流的花蓮溪、秀姑巒溪;khia-ti台9線木瓜溪橋仔頭ng西北西方向,會予人siau想能高越道路通達的霧社事件。7月19我拄ui-hia轉來,順利陪伴某mih人行完伊一生中某一個坎站。某mih人強烈要求我bue使寫出伊的名、伊的代誌;tng當tsit篇「論文」寫kah踏話尾的時陣,伊ti電腦頂kuan讀著話頭,要求我第二段後面四、五tsua攏刣掉重寫,我步無lian、koh無想欲改,只好將其中牽涉著伊的部分用空格仔代替。親愛的台文兄姊,m是我刁意故變鬼變怪、耍後現代軟仔步數;空格仔鬥起來的字句其實ma無啥意思,好事者就免「下鄉調查」囉!如果真正欲揣意義,逐家會使an-ne想:日本時代,咱的文學sian-pai辦刊物tiann-tiann會予審稿的警察大人「食割」,hit幾個空格仔就是欲紀念hit個言論檢查的時代。
最後感謝金順允我轉來tsiah交稿,ma恭喜《賴和價值一千箍》出版。就文學創作、接受(reception)的歷程來看,每一本冊攏是作者kap讀者的khia家;《賴和價值一千箍》就是陳金順最新的住址、ma是你的厝,有閒tsiah轉來看頭看尾。
――2007.7.23鹽埕明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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