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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05 03:17:11| 人氣1,058| 回應5 | 上一篇 | 下一篇

思念伊斯坦堡 十年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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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伊斯坦堡 十年重遊
胡慧玲 財經文化週刊第370期

安卡拉的娟子來信,說:「妳怎麼還不寫我們的土耳其?」十五個月前,她從安卡拉搭七小時的夜車,清晨抵達伊斯坦堡的旅店,初見面,在陳舊的會客廳,她像莎赫札德展開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講她讀台大中文系時,如何被國民黨情治系統吸收,安排到反對派立法委員那裡臥底,卻暗戀上黨外雜誌總編輯,如何內外煎熬,以致於選擇遠走異鄉,至今二十幾個寒暑。

是的。年紀至此,人生的亂針繡,圖案已漸次浮現。回想起來,啊,就是那幾針那幾線,註定了偶然和必然。初老,有此好處,可以用考古學或地質學的風格,假裝,彷彿事不干己,解析走過的路徑。

十年前的旅程 非常「土」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辦公室整修,我意外多了二十天假。心想,好像很久沒有出外蹓躂了,乃拿起世界地圖瀏覽。看來看去,目光始終被地中海東岸牽引。於是拜託任職旅行社的友人,代訂「出發最火速、行程最綿長」的土耳其旅行團。只剩幾天準備,彼時尚無電腦網路〈至少我沒有〉,我趕緊到書店找資料。不可思議的,找遍大小書店,只找到一本百餘頁的《土耳其》,資料之單薄過時,差不多是小學課本等級。

啟程當天到了機場,赫然發現,我參加的,竟是「阿公阿婆團」。三十名團員,平均年齡七十歲,來自延平北路和台中市兩地,「土耳其之旅」是他們幾個月前「阿拉斯加愛之船」旅行團的贈品;也就是說,凡參加愛之船者,再加箋箋之數,就送一趟土耳其。阿公阿婆們出國如進灶腳,已繞地球幾圈了,服裝行李證照通關,輕鬆如吃菠菜。相形之下,我非常幼齒,非常土。

搭馬航,在吉隆坡轉機,趁便進市區半日遊。參觀馬國努力躋身世界舞台的建築物,比方說:雙子星大樓〈對,就是一度世界最高樓,電影中,史恩康納萊在那兒出生入死過〉、世界第四高塔、世界最高旗竿…。馬路上來來去去,是蒙著面紗露出美目的女人,為一路西行的我,預習伊斯蘭風光。晚上在商場美食街吃飯,領隊提醒說:「多吃點,接下來幾天都吃不到中華料理了…」領隊H出身政大東語系土耳其文組,曾獲獎學金到土國留學,對該國的歷史文化,了解甚深。

飛機半夜抵達伊斯坦堡,我們摸黑登上遊覽車,沿海而行,東方魚肚白,宛若舞台帷幕升起,看橫跨歐亞兩洲的千年古都,由黯而明,漸次浮出。我一向迷戀豐厚多元文化積累的所在,在此,心裡又激動起來。想像中,空氣彷彿伴隨著鳴鼓聲和馬嘶聲。啊,我已來到前遊牧民族征服的前帝國。

搭船穿越博斯普魯斯海峽﹑達達尼爾海峽,來到小亞細亞,緊臨愛琴海南下,路上所經,幾乎都是西洋上古史讀過的地名,和世界級的文化遺址。土耳其受通貨膨漲之苦,幣值很小,紙幣面額已達天文數字,領隊教我們秘訣:「後面六個0不要看。」

土耳其初體驗

土國剛開始推展國際觀光,我們在淡季來到,冷洌的空氣,半歇的旅館和餐廳,稀疏的人,淡淡的羊羶味,宛如迎神賽會的早上,舞台搭到一半,演員尚未著妝,穿七分褲夾腳拖蹲踞在板凳上抽菸的家常氣息。

地景地貌於我都是陌生的。低低起伏的丘陵,一路黃漠漠,水蜜桃園、橄欖樹園、葡萄園,無花果園、棉花田…綿延不斷,一概矮矮的,因著愛琴海的風勢,歪斜糾生。也有罌粟田,盛開艷紅的花朵。牛羊比人多,一大群一大群牛羊漫遊著,久久才冒出一個牧羊人,車輛緩緩駛過,窗裡窗外的人彼此熱情揮手,像外太空錯身而過的衛星。還有駱駝、旅棧。那情景,我只在阿巴斯的電影中看過。

鐵路很少,車輛也不多,遊覽車很新穎,每天數百公里拉車,煙塵中,參觀了特洛伊、伊茲米爾、以弗所、聖母瑪利亞之家、卡帕多科亞等,每一城每一鎮,原本就具備歷史、神話、宗教的多種意義,又新添了觀光功能。特洛伊令人失望,木馬屠城記,千艘戰船為海倫的容貌齊發,遺址現場那座猶帶油漆味的木馬,竟像蹩腳的三級片道具,喔不,像學校話劇的道具。伊茲米爾,日後我讀《中性》一書,成了精確的隱形地圖,土耳其人和希臘人的殺戮,格外血腥,好像從字裡行間滲出來。

遺址的震撼

以弗所最壯觀。昔日建於兩座山谷間的大城,才出土和重建十分之一,遍地荒煙,蔓草中矗立著半圮的石柱石牆石雕,但你可以從殘缺不全的露天劇場、博物館、商店街、圖書館、醫院、公共澡堂、妓院,揣度當年的規畫和奢華。石板大道旁有一尊勝利女神,據說,耐吉NIKE的標誌,就是取自勝利女神翅膀的弧度;又據說,觸摸其胸可致勝。數千年來,求勝者眾,女神的雙乳已被摸出明顯的凹痕。

以弗所給我的精神震撼之巨,直到多年後,遊吳哥窟石建築群和瓜地馬拉的馬雅遺址,才得到比擬。此行至以弗所,完全值回票價。也是在那時,我下決心,日後一定要邀賢夫重遊。他從小在教會的主日學和詩班混大,熟讀聖經中文版和英文版,若能親履聖經所述之處,必定意義非凡。使徒行傳十八章說:「到了以弗所,保羅就把他們留在那里,自己進了會堂和猶太人辯論…」

飲食男女

當然還有飲食男女。行前,廣告傳單有註:「土耳其菜是世界三大美食系之一」,我遂抱高度期待,流口水等著。從到達的第一天起,每日三餐,無論在城鎮或鄉間,都是漬橄欖、羊乳酪、果醬、滴著蜜的蜂巢、麵包,每盤菜都冷冷的、酸酸的、鹹鹹的,早餐如此,正餐多兩道辣椒鑲肉和烤羊肉串。阿公阿婆吃飯時,嘀咕說:「么壽鹹!吃久會得腰子病!」彼時我的國際胃尚未發展成熟,苦著臉,鳥食般揀著吃。一直到十年後重遊,我才享受到奧圖曼土耳其帝國在飲食上的豐美多彩。

人好看。幾千年的人種混雜,結果是男的俊,女的俏,我因之瞠目結舌看了無數個的阿格西、山普拉斯,和伊莎貝拉艾珍尼。隨車小弟也賞心悅目,十八歲,宛若初出道時的亞蘭德倫〈亞蘭德倫是我小時候的「世界第一美男子」〉,多了三分羞澀。平常安靜的跑腿遞茶水,後來和大家熟了,竟在遊覽車走道上跳肚皮舞給阿公阿婆看,婀娜多姿,令我心生邪念。司機是他叔叔,四十歲,看得出同一款模組產品,但臉上已深深刻著風霜,像瑞芳礦區退休的老礦工。

走完愛琴海,往東爬向安那托利亞高原,途中處處是奇幻世界般的自然景觀,比方說像如巨形杏鮑菇聚集的卡帕多科亞,和挑戰人類想像力的棉花堡,我猜想,這些罕有的地貌,應該是老天爺在頑童階段,手癢時幹的好事。兩處,都被UNESCO列為世界百大自然遺產。


路程到首都安卡拉就往北了,因為再往東,H誇張地說,接近庫德族動亂區,得靠烏茲衝鋒槍帶隊才行。安卡拉是個簇新的人工城,公務性質的西化城市,才七十年,尚未累積足夠的故事,形塑獨特的氣味,我們行禮如儀參觀了國父凱莫爾的陵寢,驅車北返伊斯坦堡。

土耳其之旅也是一幅亂針繡,此後我在書籍和電影的片段,多次溫習和重組那段奇妙的旅行─雖說參加旅行團稱不上旅行─,我卻像老婦追憶初戀情人般的追憶土耳其。如今流行「死前應去的一千個地方」,土耳其是我少數渴望重遊的地方。

第二次接觸

所以,去年春末,大稻埕偶戲館應「伊斯坦堡國際偶戲節」之邀,以「台土合作」─台灣的布袋戲加土耳其的皮影戲─〈絲戀〉,當作壓軸戲時,我就向羅斌說:「我要跟,我要跟!」羅斌慨然首肯,友人湊湊,竟然也組了七人的「團外團」。

我們煞有介事的舉行一系列行前說明會。第一場當然是羅斌主講,用power point報告土耳其的歷史、現況,國際偶戲節種種。住哪兒呢,他說,「就在艾加莎‧克莉斯蒂寫《東方快車謀殺案》時住的旅館,─嗯,的隔壁。」團外團的行前會議,則是買書借書研讀資料─土耳其已非吳下阿蒙,帕慕克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我常在咖啡廳看見男女知青啃讀其《伊斯坦堡》─分派任務、道聽途說、乞丐許大願的排行程。當然也藉開會之名,行吃吃喝喝之實。

團外團共七人,其中三人因公務纏身,晚五天抵達。我們四人隨羅阿斌當先遣部隊。為了彰顯團友情,我們擱置「非玩不可」的行程,先走「理應一玩」,前者等團員到齊再說。於是我們四人,有時充當羅阿斌的工作團隊〈總不能讓金毛荷蘭仔孤伶伶一人代表台灣吧〉,陪他拜訪國際偶戲節會館,勘察場地,見識陸續來到的日本、義大利、法國、俄羅斯、加拿大、保加利亞、西班牙的偶戲團,奇異造型的導演、偶師、大大小小的戲箱…

白天,羅斌帶我們到會館吃大鍋菜,熟門熟路的穿街走巷,去水煙館哈兩管,買手工設計首飾,到岸邊啖「全世界最棒的海鮮」;場地狀況頻生,晚上我們又陪羅斌大吃買醉。日復一日,除了某次搭錯船,誤闖亞洲城區,我們竟日穿梭於伊斯坦堡最熱鬧的徒步區,「非」字形踏查曲巷內的小店、危樓,用嗅覺味覺,評比奧圖曼土耳其帝國集轄下各民族之大成的美食。當然,也參觀清真寺、博物館,每天收集一兩個「文化點數」,聊以自慰。

幾天後,另外三名「團外團」抵達,她們興沖沖問:「阿,你們玩了哪些地方?」我們四人像沒交作業的放牛班學生,被逮個正著,支支唔唔,顧左右而言他。然不改其志,很興奮帶三人把好玩的地方再玩一次,好吃的店再吃一次。然後遊索菲亞大教堂,搭船巡禮亞歐兩岸,眺望黑海。到後來,洗土耳其浴、逛四千家攤販的大市集、披毛毯參加國際偶戲節閉幕露天晚宴、在電車上慘遭扒竊集團毒手、五金行採買皇宮版的水龍頭,都被我們忝不知恥的計入文化點數了。

相遇薩拉馬戈

我們繼續無所事事的晃盪。有一天,我不小心抬眼看見鬧街那家書店,門口懸掛布條,說某日某時,Jose Saramago將於此辦簽書會,我尖叫不已,掐指一算,正好是我們返台前夕。多年前,讀《里斯本圍城史》,我就迷上這位葡萄牙作家,一九九八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至此,我癡病發作,想方設法買他的英文著作〈總不能買葡文版或土文版吧〉,像演唱會歌迷,趕早排隊,等候一親芳澤。

薩拉馬戈在隨扈陪同下進場。八十五歲的他,高大瘦削挺拔,非常好看,以致於我必須以手掩口,避免失態。我在等候簽名的長龍中,踮腳尖,各種角度蠕動著,想多看他幾眼。終於輪到我們,端立長桌前,鞠躬傻笑,雙手遞上書,翻至扉頁,趁著他低頭寫字不備,我厚顏貼近他身旁,請紅絨繩外的友伴拍照。隨扈興味盎然看我這東方女子的猴樣,善心大發並未制止。

捧著薩拉馬戈的簽名書,霎時,幸福的玫瑰色調轟轟然降臨伊斯坦堡,一闕美妙無比的離別曲。還沒離去,我已經開始思念土耳其,並盤算將再度以蝸牛般的速度重遊。

台長: 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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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bra
啊~十年前的土耳其,也撩起當年來此的心境與記憶,沒想到從此就不走了。
2008-12-05 17:22:30
儷娟
有一天我們來好好談談妳當年怎麼來了從此就不走了﹐好嗎﹖

知道嗎﹖她文中提到的H﹐是凱當年在政大客座時的學生﹐我還記得她在主持系上活動時的身影﹐那時我女兒小學一年級﹐兒子讀政大實驗幼稚園。而此文作者25年前跟我在同一個圈子錯身而過﹐25年後﹐經由幾篇文章銜接上﹐原來當年是台大同期之櫻﹐可我們兩個人的台大卻不是一樣的台大﹐過了四分之一世紀﹐我們才相會在伊斯坦堡。哈哈﹗如果是男的﹐那多羅曼蒂克啊﹗
2008-12-12 03:35:26
Kubra
大姊,InsAllah 我們能相聚暢談。
人生的際遇總難測,註定相遇的人即使拐個大彎兒也會碰上,就如我們這些嫁到異鄉的人,怎知會有這樣一天?
2008-12-13 15:39:32
shannon
里斯本圍城史啊,這本書倒是少數我看了3分之2便擱下的...
2009-02-13 18:51:55
麗娟
我沒看過這本書﹐我不禁回想有什麼書我看到3分之2會擱下﹖﹖
2009-02-17 00:53:23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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