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David,人潮擁擠,他一度伸出手向後方撈呀撈的要牽我,我並沒有回應,他識相地伸回,然後回頭望著我笑了笑,有些尷尬地。
時間是晚上十點左右,對類似場所來說,才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但舞池裡人潮並不多,可能是DJ正播的失敗舞曲令人意興闌珊,也可能是時機未到,我思量著外面那些等著入場的人如果全部都進場,很有可能塞爆這個地方。
David一路招呼不斷,我也隨著他碰到熟人的次數而加大與他之間的距離,不知為什麼,自然反應,我不想造成誤會,也不想他可能會為了不知要怎麼介紹我而尷尬。
又是一個階梯,透著不同光芒的強化玻璃讓你可以清楚的看見每一層梯,旁邊同樣是某種玻璃的護欄,隨著光線的變化,會出現不同的圖案,我很喜歡其中一個很像枯樹的感覺。
二樓,很顯然的跟一樓不太一樣。沿著牆壁的長排沙發,用了幾個大型抱枕或懶骨頭巧妙的區隔了幾個空間,每個空間前方放置一只應該與玻璃階梯同樣材質的小茶几,速度非常緩慢的轉變溫和的光芒。
不遠處,我瞧見上次聚會時那個與我唱過一曲的女人,哇啦哇啦的哄堂大笑著。雖然光線不是很足夠,我仍能看出她與上次比起來,膚色明顯更黑,她一身靚裝,一樣是誇大的銀質圈型耳環,談不上非常流行,但也非常有個人風格。見我走近,伸出雙手把我抱的滿懷,她偉大的胸部讓我其實懷疑她如果是雙性戀者,到底哪一種女人會被她吸引?
她順勢拉我坐下,幾分鐘前突然不見蹤影的David再度出現,用大拇指、食指、中指銜著兩只威士忌杯,坐向同桌熟人身邊,熟練的給我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黃色半透明液體。
逐一的介紹,我才驚覺原來有好幾個是上次聚會就見過的熟面孔,我被他們笑稱貴人多忘事。坐我身邊一個跟男生沒兩樣的小女生,用一種像是刻意裝出,其實騙不了人的中性聲調向我邀酒,對飲之後,她很自然的將手裡幾乎將盡的菸送到我面前,我很清楚那是什麼,對她笑了笑沒有立即有所動作,她又用刻意的江湖口吻說: 「出來玩,開心一點囉!」。我很快的用眼光掃了David一眼,接過菸,深吸一口。
大麻效用隨著酒精在我體內散發,我發現自己開始有微醺的感覺,所有其實很一般的動作,都可以惹得我大笑。與我正對面的David開口說話:「你是真的還是裝的?這麼快就有感覺啦?」,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被他嚴肅的表情逗的與那中性小女生抱頭大笑著。
音樂隨著人潮的增加愈來愈進入狀況,DJ似乎得意洋洋的聲音模糊的咕嚕了些東西,我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麼?但卻聽見場內的人突然尖叫了起來,我歪了歪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喝醉加上大麻的關係有些不醒人事,想要聽清楚DJ到底在念些什麼。
David湊了過來,很自然的摟住我的肩膀往自己靠,我扭了扭身子掙開。
「我可沒醉,還很清醒,不要毛手毛腳的。」我盡力表現出正常。
「我只是看你好像很疑惑的樣子,所以過來告訴你:他們會尖叫,是因為待會有猛男秀。」
「猛男秀?!」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覺自己精神突然為之一振。
「是啊,這裡另外一個股東特地從澳洲請來的。」他停了一下接著說:「不好請ㄟ…談了很久,今天的門票收入他們要抽三成。」
我掂算了一下來客數,算一算,這一團猛男真的花了不少錢。
「靠~~~講到猛男你就興奮成這樣,我到剛剛為止你連正眼都不願看一眼,找你喝酒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剛剛這樣碰你一下也不行,幹嘛?我很臭嗎?」David酸勁十足的說著。
我原本想回:「怎麼?吃醋啦?」但話剛要出口,硬是被我吞了回去,還是不要說這些曖昧的話引起誤會比較好。
他又舉杯邀酒,我故意轉了身子面對他,而且直視他的眼睛,可能他喝醉了,也有可能是我迷糊了,我感覺他的眼裡在暗示著某種迷濛的訊息,模糊但強烈。
我被中性小女生拉了起來,他們要我一起跳舞。這一起身,我發現自己有些暈眩,心裡一陣疑惑。「糟糕!真的醉了?」
我盯著天花板上不斷旋轉的各式燈光,不時,會有不同的顏色進入我的眼裡,刺眼奪目,我的腦袋也因此暈眩的更厲害。
音樂驟停,燈光驟暗。
就站在我們身旁,一個小男生突然打開聚光燈投向舞台,一個穿著整齊西裝衣褲,金髮碧眼的西方男子站立舞台中央,音樂是帶點慵懶的爵士舞曲。
隨著音樂的進行,他一件件地退去衣物,每脫一件,場內的女性(當然也包括同志)就會尖叫一下。特製的純白色襯衫被他用力一扯,白種皮膚在投射燈光照射下,透著蘋果般的紅色,清楚但不強硬的肌肉線條引人遐想,尤其搭配他優美的挑逗動作。再一扯,黑色西裝褲下,他穿著的只是一件小小深色內褲,全場尖叫,台下開始有人發出各種吆喝聲。
我歪了歪頭,想要看清楚他深色內褲表面攏起的弧度和形狀。
「很討厭喔!穿黑色內褲根本看不清楚,掃興!」David突然在我身後發出聲音,我才驚覺他站在我身後。
我用笑掩飾尷尬。突然感覺剛好需要有人可以靠著我似乎有些不支的身軀,向後挪動了一下身子,讓他可以很自然的摟著我。
是。
我的心防已經解除,理智和忠誠似乎已經不再重要。
他順勢貼著我的耳朵問:「你還好嗎?我看你好像醉了?」
「嗯~~別再讓我喝了…」我的聲音明顯透露我的虛弱。
台上換了一個夏威夷臉孔穿著傳統夏威夷原住民服裝(上半身裸露,下半身只有一塊大花紅布裹著)的男士,出場時點起了一把兩頭燒的火把,在台上精湛的耍弄著,全場屏息,似乎被如此高超的表演懾住。
他利用酒精吐了兩次大火球,現場掌聲雷動,但令人發噱的是,在他將兩邊火球用嘴巴含住止住之後,音樂突然換上改編過的夏威夷曲調的舞曲,然後又是一扯,大花紅布一個弧線的掉落台下觀眾中,然後隨著音樂賣弄著男性的風騷。
這會兒,我發現真的不支了。
我拉開David的手離開,往廁所的方向走去,我知道他跟了過來。想起上次同樣的情節,同樣的事情又要再發生了嗎?
我閃進小隔間廁所,又是唏哩嘩啦的吐了些東西,我感覺自己很有可能馬上癱軟下來,打開門迎接剛剛被我硬關在門外的David,勉強的擠出了一點笑容,告訴他我想離開了。
「OK!我送你回去…」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因為我確實需要有人照顧。
他的車子散發著好聞的薰衣草味道,我意識模糊加口齒不清的跟他大概描述了回家的方向和路程,他跨過我的身子拉了拉椅背要我躺下,我順勢嗅了嗅他的古龍。
可能因為他知道我喝醉的關係,我可以感覺的到他沒有開的很快,然後他一直重複著問我還好嗎還好嗎?我也一直重複我很好我很好。其實我的神智已經隨著眼前景物不斷放大再縮小的速度愈來愈快而愈來愈微弱。
我伸手抓了David的右手,親吻了手背,還給他之後……
陷入完全沒有意識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