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後一個月,小義正式告別軍旅生涯,沒多久,以前跟過的吧台師父邀請他一起為新開張的咖啡廳打拼,說是先給他插乾股,賺錢分紅,不賺錢領乾薪。他覺得無論如何是個機會,圍起圍裙,重操就業。
師父是一個很有生意頭腦的人,沒多久,第二家店順利開張,小義順理成章成了店長,第三家店開張時,也正式晉身股東,薪水中也開始扣除每月應給公司的股東資金。年紀輕輕,就掛上老闆的頭銜,其實滿足。
忙碌的工作,他其實沒有很多自己的私生活,只是有時要陪著師父一起跟廠商應酬,雖不喜歡,但為了師父的器重和自己當初的理想,總還是接受。所以生活中淨是工作層面。其實幾家店中不乏年輕貌美的小女生對他這位年輕老闆偷偷愛慕,師父又推波助瀾的一再介紹單身對象,他也都只是一概以工作忙碌為藉口推掉,說是還在打拼,不想被戀愛鎖住。他也不太花時間想自己的過去:戀愛、生活……。
退伍後近兩年,除了剛退伍時還零星的有跟同袍們聯絡。但隨著時間愈長,分居台灣各地,聯絡起來總有空間的距離,加上自己的工作關係,推掉了幾次同袍邀約後,怕是因為每邀必不到,大伙也漸漸不再跟他聯絡。
雖然到另外兩家店巡視,是他每週固定的工作。但其實小義一直駐守在第一家店,那天,正在吧台協助午餐後的尖峰下午茶時間,忙碌之中,他撇見入門轉角那台點歌機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但瘦了點,他不敢確定,於是繼續手邊工作忙碌著。
點歌機是小義無心插柳的Idea,那時的台北街頭突然開始興起點歌機,不過淨是流行歌曲。那時廠商來推銷時,小義只是順口說:「如果你整台點歌機只放老歌、爵士樂,我們可以先進一台試擺看看。」沒想到廠商一口答應,特地為這家店放入了進一百片的西洋老歌和爵士樂,試擺的前幾天,竟然大受歡迎,於是西洋老歌點歌機成了當時那家店的賣點之一。
濃郁的黑色液體正漸漸流下器皿,他揮動著攪拌棒。點歌機裡突然流瀉熟悉的音樂。
Goodbye to you my trusted friend.
We’ve known each other since we were nine or ten.
Together we’ve climbed hills and tree.
Learned of love and ABC’s.
Skinned our hearts and skinned our knees.
……………
We have joy. We have fun. We have season in the sun.
But the wine and the sun.
Like the seasons have all gone.
記憶像是珍貴的寶盒突然被掀開。他心中開始確定剛剛那人應該就是懷特,只是,他怎麼會出現在台中?
他將頭探向懷特的位置。沒錯。雖然黑了些、瘦了些,但確定是。瞧了瞧點餐單,手中剛泡好的咖啡正是懷特所點的每日咖啡,他喜歡客人點每日咖啡,因為他覺得這些願意點每日咖啡的客人,其實必定有某種程度的相信這家咖啡的品質,仔細想想,懷特會點每日咖啡,其實真像他的個性:隨和。
他決定親手送上這杯咖啡。「除了點我們的每日咖啡外,你應該還點了這首歌。」小義盡量讓自己放輕鬆。
眼前的懷特帶著驚訝的笑容,一樣微揚的嘴角,一樣潔白的牙,小義卻覺得這個同樣的笑容已不再像從前,因為帶著滄桑。「你怎麼會在這裡?」懷特的聲音也透著成熟。
「難道你不知道眼前這個很久不見的朋友是這家店的老闆嗎?」
「老闆……,哈!太好了!看來這杯咖啡應該不用錢囉!」
幾句寒喧,他在確定懷特不趕時間的狀況下,要懷特等他一下,過了忙碌時間後,再跟他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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