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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09 23:01:55| 人氣27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子心-惡魔的契約4-嫁給暴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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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暴君的女人
 那是一張極為清秀的臉,一對藍得似無雲晴空的眼似能勾人魂魄,但此刻,那對湛藍漸漸轉為幽潭一樣的綠,綠光眨動間,洩露了一波波情緒,有點淘氣,更接近邪惡的捉弄盤算。

  「聽你的意思,我似乎得同意你的挑戰?」與他對坐著的,是個黑發黑眼的男子。

  男子膚色黝黑,留著一頭過肩的長發,五官線條剛毅俊美。他有個大家都熟悉的稱號──惡魔,也有人稱他為撒旦,然而不管哪一個稱呼,他都不喜歡,他比較喜歡自己的名字──路西法。

  「你不覺得嗎?這是你向我的主人證明你力量的機會,而我,也可以由這樣的挑戰中,向你證明世界絕對不是你可以掌控。」

  隨著他肩頭輕輕地晃動,一對白色的翅膀若隱若現。

  那是一對天使的翅膀。

  「我幹嘛向證明我的力量?」路西法的口吻不屑,略微移動的雙肩隱藏著一層黑影。

  那是一對大得嚇人的翅膀,翅膀張揚的模樣,就如他給人的感覺,悍然神秘,彷佛隨時能攝人魂魄。

  「你不想?是因為你怕吧?你怕我的主人,也怕我的挑戰,怕輸了我,那是多沒面子的事,畢竟……」畢竟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天使。

  「我怕?」路西法半哼笑的睇著他,突然間,漆黑的翅膀拍動,轉眼間飛沙走石,讓人站不住腳。

  「不是怕,那是什麼?」小天使不怕死的依舊昂首與他對峙。

  路西法拍動的翅膀驀地停下,「我僅是不屑與你一般計較。」

  他淡淡地說,黑色瞳仁卻慢慢加深,沁入了淡到難以察覺的溫度。

  「你真不屑嗎?」他停下拍動翅膀的動作,讓小天使更為大膽。

  黑瞳冷睨著他,路西法將隱藏在瞳仁裡的熾烈溫度控制得很好,「變回你的模樣,只要變回你原來的模樣,一切都好談。」

  小天使一怔。

  「還是你不願意?那麼就滾吧!」路西法只手撐顎的看著他,表情中明顯因他此刻的模樣而厭惡。

  小天使向天空一望,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轉身,晃晃雙肩,隨著那對薄如蟬翼的翅膀消失,人也由無性別轉為娉婷少女。

  「瞧,這模樣不是很好?」路西法站了起來,才一出手,少女馬上落入他懷中。

  「什麼好?我才不想當女人!」少女推拒著他的摟抱。

  「本來就是這個模樣,這才是。」路西法的臂膀摟得更緊,「是的主人心理有問題,誰規定天使一定是無性別?」

  他大不悅的扳正她的臉,讓她與他對視。

  她是他的女人,早在千年之前,他就該將她禁錮在他的身邊,牢鎖在地獄裡。

  「無性別才好,無性別才能逃過被你蹂……」一個躪字還來不及吐出口,她的嘴就叫人給封了。

  掙扎和反抗根本無濟于事,他依然故我的吻她,而她似乎注定逃不開他的箝制。

  許久後,他饜足。

  「要我接受的挑戰也行,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他答應,她相信自己終能逃出他的魔掌。

  「萬一輸了的話,我要的那對翅膀,我要折斷它。」這樣,她就得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永遠別想回天堂。

  「我的翅膀!」少女驚叫。

  「是的。」路西法睥睨著她。「敢嗎?」

  「我……為什麼不敢?」這句話應得有點心顫。

  「好,那就一言為定吧!」路西法笑著將她攔腰抱起。

  少女又開始掙扎,「等、等一下,你還沒說,萬一你輸了呢?你輸了,你要怎麼辦?」

  「我輸?」路西法看著她,朗聲笑著,「忘了我叫什麼了嗎?我怎可能輸?」

  「我知道你叫撒旦,但是輸贏仍是未定。」少女堅持。

  望了她一眼,路西法收起笑容,「就乖乖的準備讓我把的翅膀拆下,然後向的主人報告,一輩子留在我的地獄吧!」

  「那可不一定。」如果可以,她會狠狠的踹他一腳。

  「人,我已經選好了,就這五個。」沒理會她的表情,路西法一手往天空一揮,即刻閃現出五個身影和他們的資料。

  少女輕輕讀,仔細看。

  長孫炎,台灣人,炎黃開發總裁,炎門門主,人稱惡魔。

  富山岐,日本人,出生神醫世家,醫術一流,卻有著奪命閻羅的稱號。

  貝威廉,中英混血兒,出生貴族世家,被稱為夜帝,操控著全球地下金融。

  杜凡,香港人,出生黑道世家,掌控著亞洲軍火,因為脾氣暴躁,奪得了暴君的稱號。

  最後一個,也是最誇張的一個,是東方聞人,美裔華人,父親是青幫之後,母親則是意大利黑手黨大老的女兒,一出生就注定了黑道背景,成年之後移居紐約,統籌著全球知名的第一大幫會──聯青會,外號就稱撒旦。

  「撒旦!」少女哈的一聲,幾乎笑出來,「原來你在地面上,還真有代言人。」

  而且,果然是什麼人找什麼樣的人當賭注對象。

  不,她說錯了,他根本不是人。人人都知道,撒旦是墮落天使,所以,他根本不是人!

  路西法睥睨了她一眼,「怎樣?對于我挑出來的對象,怕了?」

  「怕?」不,才不會,「我才不會怕,就如我的主人所說的一樣,愛能感動一切、改變一切,哪怕是最混蛋的頑劣分子!」

  「愛?」路西法懷疑。「在我看來,不管是天上、地獄,還是人間,愛是最不被需要的東西,有能力和力量者,只需要佔有,唯有佔有才是最能表現出一個人的力量,以及能永久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最好方法。」

  「你……你的論調,我無法同!」

  「那……我們就等著看吧!他們與我一樣,不需要愛,就算再完美的女人,也不可能獲得他們的心。而……就等著讓我把的翅膀給折下來。」

  他笑了,淡淡的笑,若有似無,笑得少女心頭發麻。

  「哼,我才不會輸,他們絕對絕對會愛上命中注定的女人,就像我的主人說的,愛能感召一切,而任何人的心中都有愛,只是偶爾被塵封,一時忘記罷了。還有,你可千萬記住,萬一我贏了,你就再也不能糾纏我!」

  主人啊,你聽見我的召喚了嗎?請賜給我信心和毅力,讓好運降臨,讓我贏得這場賭注,我絕對要戰勝身旁的這只魔鬼,阿門! 兩個幾代彼此仇視的家族,有可能一朝一夕化解嗎?如果有,又該以何種方式來化解呢?

  香港尖沙咀,一家中外知名的飲茶餐廳今日大門深鎖,不對外營業,二樓的開放式空間,原用來提供予一些大企業聚餐開會,如今被擺上一桌桌鋪蓋著絳紅桌巾的圓桌。

  圓桌依花朵形狀排列,每個桌子都像片花瓣一樣,一層一層,朝外綻放,而最中心的圓桌,則坐著九男一女,十個人形成了壁壘分明的兩方,分別落坐在圓桌的南北邊。

  任何人看了,都肯定要說這是場談判,而且就怕一言不和,身後分屬于兩方的人馬會掀桌,拔刀動槍的開打起來。

  「真的得這樣做嗎?」

  終于,就在低氣壓壓得眾人快要喘不過氣來,深怕一個過大的呼吸聲便會造成雙方誤解,因而開打起來時,低沉的嗓音終于響起。

  開口的是「杜凡」,香港人稱暴君的軍火之王,他坐在圓桌北邊的主位,左右兩邊各坐著四個人。

  「依照太叔公遺留下來的遺囑,說是為了化解雙方幾代下來的仇怨,看來是……只能這麼做沒錯。」響應他話的,是坐在他左邊的兩個男子,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

  「為什麼?」杜凡又問,一雙濃眉因心情的不悅而深擰,但俊美的五官卻沒因此而顯得猙獰。

  「這……」回答他話的人躊躇了下。

  「我不知道在香港這個地方,有誰能勉強我杜凡做我所不想做的事?」抬起頭來,他一掌用力地擊在桌上,砰地一聲,發出極大聲響。

  這一記響聲,引來雙方的緊張,坐在南邊的人中,終于有人按捺不住。

  「姓杜的,你別太囂張,你以為我們就願意跟你結成親家嗎?要不是你家太叔公年輕時勾引我家太姨婆,我們太姨婆也不會在臨終前立下遺囑,還拿……拿要拆掉佟家祠堂相逼。哼!別說要我家寶兒嫁給你,就算是我家的女傭,你都不配娶!」

  「你說什麼?」

  杜凡沉默,但坐在他右邊的兩個男子卻同時開口,一手還摸進黑色西服內,好似隨時會掏槍轟掉對座人的腦袋。

  杜凡各瞪了他們一眼,沒開口說話,但兩人馬上安靜了下來,而且乖乖地放下雙手。

  「怎麼說?」看向與他對坐的女子,杜凡這次的聲調平靜。

  她從頭到尾都低著頭,一頭烏亮長發掩去了她大半張臉。

  「我……」不知道話題怎會一下子落到自己身上,佟寶兒只能將臉壓得更低。

  「既然是太姨婆的遺囑,而且又事關我們兩家的祠堂,為了避免祠堂被拆被毀,先祖的亡靈無處可去,我這個佟家長孫女,還有什麼話可說?既然太姨婆要我嫁給你,我就……」

  「就嫁。」

  杜凡接替了她的話,銳利的黑瞳略略地起,打從心裡深處升起了一抹濃烈的厭惡感。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女人,八股腦袋死板板的,一點主見也沒有,說好聽點是溫文賢淑、大家閨秀;說難聽就是讓人倒盡味口、一點興趣也不會有。

  「是……是的。」佟寶兒怯怯懦懦地說:「你……你覺得呢?」

  「我沒心思去處理移走祖先祠堂的事,也就是說,我並不想將我杜家的祠堂拆掉、遷走。」

  壞就壞在,既然是兩個幾代彼此仇視的家族,為何當年連挑個祠堂地,都要比鄰?而那地的所有權,更該死的剛好傳給了彼此的太叔公和太姨婆。

  這兩個老人家聽說年輕時相愛,卻不能結合;一定是這個原因,才在臨終前,將腦筋動到遷移祠堂的事上。

  杜凡開始努力的想著,他如果真與這個女人結婚的話,能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嗎?或許該另外買棟屋子讓她住,婚後,他們可以過互不相幹的生活。

  「那……你的意思是……」佟寶兒仍沒抬起頭來,幾乎是用頭頂對著他。

  是這個動作,讓人從頭到尾見不著她的長相,只隱約可見,她似乎有著一張瓜子臉。

  「結婚。」望她最後一眼,杜凡已覺得倒盡味口,頭一抬,他將眸光調開。「既然我們雙方都不希望祠堂被拆掉,也不想勞動祖先們的魂魄搬遷,那麼唯一的法子,就只剩結婚了。」

  用新一代的婚姻關系化解數代結下的仇怨,這荒謬至極的法子,也唯有他的太叔公和對方的太姨婆才想得出來。

  想起了遺囑裡開宗明義的第一句,要雙方以婚姻關系為幾代仇怨劃下句點,否則一個月後屬于雙方祠堂的建造地將大興土木,拆掉兩家祠堂建築,將地捐給政府蓋公園,杜凡忍不住一咒。

  「你的意思是說……你也同意了嗎?」佟寶兒聲音細似蚊蚋。

  「還有他法嗎?」攤攤雙手,杜凡煩躁地抬腳踢了下桌腳,嘴裡跟著又是一咒。

  「既然雙方已經有了共識,那麼……請雙方在這文件上簽名。」

  見兩人好不容易有了共識,坐在兩人左邊的人同時籲出一口大氣。

  他們同屬一家律師事務所,卻各別為雙方已過世的太叔公和太姨婆服務,依照委託人生前的遺囑辦事。

  佟家這邊的律師較無壓力,因為佟家這幾年來,已明顯家道中落,雖有錢,但已無權;至于杜家的律師,不用多言,光由頻頻抬手拭汗的動作,就可覷出他們緊張得幾乎要渾身打顫,若不是週遭圍著許多人,恐怕兩個律師會嚇得同時下跪。

  畢竟,生活在香港的人,除去牙牙學語、不懂世事的小孩外,誰不認得暴君杜凡?他的權勢、他的黑道背景,無一不令人心驚膽顫。

  「簽哪裡?」接過文件,杜凡低頭打量著文件。

  佟寶兒這邊的律師也一樣遞上文件。「寶兒小姐,的這份也請簽名。」

  佟寶兒仍舊將臉壓得低低的,垂落在她頰靨邊的烏黑長發,仍舊遮去了她大半邊的臉,別說想看清楚她的長相,連五官長在什麼位置,都很難瞧清楚。

  「寶兒,可得考慮清楚呀!」坐在她身旁的大伯父開口說。

  「我……」握筆的一手微微地顫抖,但一咬牙,佟寶兒還是大筆一揮,簽下了名字。「大伯父,對于這件事,我們都沒法子了,不是嗎?既然這事是太姨婆決定的,我們就照著做吧!」

  「唉……」被喚「大伯父」的男子頻頻搖頭,一再嘆息,「如果弟弟和弟媳還在世,一定會有法子,一定會有法子的。」

  杜凡在紙上簽下最後一筆,懶得再聽對方的抱怨,推開椅子站起身。

  「既然事情都已決定,那麼我希望婚期能越快越好,我沒有多餘的時間瞎耗。」祠堂的事,已讓他心煩太久。

  「能……能不能……」佟寶兒在簽妥了文件後,怯怯地開口,細微的聲音,由被長發遮去大半個臉後的小嘴裡傳來。

  「還有什麼事?」杜凡的雙手撐在桌上,口氣不善。

  不知為何,她那如蚊蚋的細微嗓音,就是教他心煩。

  雖見不著她的表情,但眾人隱約可見她發後的臉,似乎眉結微擰,然後輕輕地咬了咬嘴唇。

  「婚禮能不能別……太鋪張?」她囁嚅道。

  杜凡看著她,討厭她仍壓低著腦袋的動作,「希望低調一點嗎?」

  果然,用腦袋瞧著他的人兒,以著可以媲美烏龜的速度點了點頭。

  深深地望著她,杜凡很無力地一嘆,頓覺心煩意亂。

  「就隨吧!想多低調,我們的婚禮就辦得多低調。」

  唉……他還真不敢想象,往後要如何跟這個女人相處。

  不過話說回來,女人對他來說一向可有可無,跟誰在一起、和誰上床,全都一樣,只要她們認清楚身分,別想幹預到他的生活就好。

  ☆       ☆       ☆

  「佟寶兒,說什麼?能不能麻煩再說一遍?」

  FashionBook雜志的創辦人,佟寶兒大學的同學兼死黨──週婉婉尖叫著,瞠大無法置信的雙瞳,瞪著眼前癱在白色沙發上的佟寶兒。

  她,不再溫柔賢淑;她,不再坐姿優雅;她,不再像只隨時會被嚇破膽的小老鼠;她更不再忸怩、說話似蚊蚋,甚至……

  「週婉婉,要嚇死我是不是?居然叫得那麼大聲!」從沙發上彈起,佟寶兒舉止粗魯地抬起一腳來,踢踢剛被她一席話嚇得尖叫連連的週婉婉。

  沒錯,她就是佟寶兒,佟家的長孫女,沒有雙胞胎妹妹,佟寶兒就是佟寶兒,但難免讓人懷疑,她有嚴重的雙重人格,尤其是在家中的她和在好友面前的她,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聽了的這段話不尖叫的人,才應該說是不正常!」週婉婉用一手揮開她踢過來的一腳,站起身來,雙手腰地看著她。

  「好、好,正常、正常,這樣可以了吧?」佟寶兒眨了眨一對大眼,裝起狠來瞪人。

  「不正常的是!」週婉婉看著她,突地冒出這句。

  「喂!我哪裡不正常了?」佟寶兒跳到她的身前抗議。

  「現在的模樣,還有講話的樣子,就不正常。」一點也不怕她,週婉婉繼續指控,並繞著她轉一圈,上下打量,似在評鑑。

  「拜託!」佟寶兒翻翻白眼,然後嚴厲的瞪著她,似用眼睛告訴她,再往下說就是皮癢了!

  「不用跟我說拜託。」週婉婉仍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樣,臉上掛上燦爛笑容,「是不是為了擺脫那個嚴肅變態到非常自以為是的家庭,才答應與暴君杜凡結婚?」

  她猜,應該是吧!

  說到佟家,週婉婉不禁有點同情起佟寶兒來。

  佟家,一個從清康熙年間官拜過中堂後開始,就數代在朝擔任要職,甚至出過皇妃的璀璨家族,生于這樣一個家族,尤其是女性,在言行舉止上,所受到的約制和管束,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然而,不論怎麼繁盛的家族,政局一旦動蕩,權力必定相對瓦解,清末佟家舉族南遷,來到香港,家業不再似以往繁華,但即使如此,對于生長在這個家族的女子們來說,約束的教條依舊不變。

  「喂,週婉婉,真是知吾莫若汝呀!難怪有人要說,人生得一知己,則死而無憾……」憾字才剛出口,佟寶兒馬上啊地一聲,尖叫了出來。

  週婉婉一手腰,一邊收回方才狠敲了她腦門一記的手,「可以再玩大一點沒關系,再繼續瞎鬧、瞎掰、瞎扯、瞎攪和都沒關系,呀、呀、……」

  手又伸了過來,這次她想拉拉佟寶兒還綻著開笑容的臉,看能不能拉痛她,藉以讓她清醒些。

  「知道暴君杜凡是什麼人嗎?」見她還嘻皮笑臉,週婉婉覺得她已無藥可救。

  「知道呀!」佟寶兒不若她的緊張,表情半分不以為意,「可別忘了,我可是名嗅覺相當敏銳的小狗仔喔!」

  她眨眼!?她居然還敢眨眼扮可愛?週婉婉哼了一聲,翻白眼兼搖頭,真想昏死過去。

  「是,是小報狗仔,天生以當一名專挖頭條新聞的記者為志願,最忠心、最盡責的小狗仔,但是……」

  「但是這又跟我要結婚的事有何相幹,對嗎?」佟寶兒接續了她的話。

  「那個男人有多危險,是狗仔,會不知?」週婉婉真替佟寶兒擔心,就怕她腦子裡又想著什麼餿主意。

  「我知!我當然知!」佟寶兒綻著燦爛到刺眼的招牌笑容,「誠如所說,雖然我父母已經不在了,但我若想擺脫那個嚴肅到讓人發狂的家族,唯一的法子,就是嫁人。」

  古人有雲:「嫁出的女兒如潑出的水。」一旦她已出嫁,那麼佟家將再也與她毫無瓜葛,從此,她便可獲得夢寐以求的自由,不再受那些繁文縟節所束縛。

  「那不就是從這個墳墓,再跳到另一個墳墓嗎?」週婉婉一點也不認同她的想法,「何況……寶兒小姐,不知道想過沒,婚姻可不是兒戲喔!結婚後,可是有該盡的義務得盡的喔!」

  「放心、放心,本大小姐我全都想透了。」

  她早就全想到了,所以才在那頓餐宴裡盡量扮演個性怯懦、毫無主見、思想死板,又讓人一見就倒盡味口的孤僻小家碧玉。

  「想透了?」週婉婉忍不住嗤哼一聲,很懷疑。

  佟寶兒挑挑眉,靈動的眼散發著璀璨光彩。「擔心的,不就是換女人如衣物、讓許多女人心碎的杜凡,萬一連我也不放過的問題?」

  週婉婉不得不佩服,原來她還真的都想到了。「人家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難道不覺得我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他那種男人,可沒道理在近水樓台之後,卻不撈這枚明正言順可以吃掉的月亮。」

  「他對我倒盡了胃口!」佟寶兒不疾不徐地等週婉婉說完話,才開口。

  「什麼?」週婉婉當然反應不過來。

  「我說,杜凡對我的印象極差,而且倒盡了味口。」透過烏亮黑長的秀發,這是她在發後偷偷觀察所得到的心得。

  週婉婉半信半疑地起眼,「也就是說,認為就算你們結了婚,他也不可能碰?」

  「可以說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佟寶兒眨眨眼,她可沒忘今日餐宴上,杜凡望著她時,臉上所透露出的厭惡。

  「……」週婉婉無言了。

  「怎樣?現在可不能再否認我是很聰明的吧?」

  就像她想當個專挖人八卦的狗仔,知道家人肯定反對,就幹脆來招偷天換日,說在FashionBook雜志上班,實則在同一棟大樓裡的上兩層樓,某知名八卦小報工作。

  「就像一直瞞著的家人,讓他們以為是在我的雜志社裡上班一樣?」週婉婉的眸光飄了過來,忽然想起這幾年來一直幫佟寶兒圓謊的經歷。

  佟寶兒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著,「婉婉呀!關于這件事,還真是謝謝呢!」

  週婉婉望著她,無力地一嘆:「男人都是野獸,可別太掉以輕心,以為他們對倒胃口的女人就不會動手,當他們欲望來的時候,很可能是生冷不忌,小心自己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安啦、安啦!」對于她的建言,佟寶兒可半分不以為意,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似在昭告眾人,山人自有妙計。

  她,佟寶兒,也許什麼都沒有,但非常自信,就是有顆比任何人都動得快的腦子。

  「那,你們佟杜兩家的冤仇呢?怎麼解?就真的在這一代解決了嗎?」週婉婉忽然想起另一重點。

  她的這段話問得佟寶兒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沉默了許久,然後坦言:「我也不知道。」

  反正,不管答案如何,都應該與她無關吧!

  祖先的事應該祖先自己去解決,為何要禍遺後代子孫呢?

  真無聊!

  ☆       ☆       ☆

  計算機視訊那端的人手裡還端著一只馬克杯,嘴裡卻忍不住的噴出一道水柱來,噗的一聲,那加了鮮奶的咖啡汁液全數噴上了視訊攝影機,在上頭噴出了一點一點的水漬,然後,似淋過雨的鏡頭霧花花一片。

  「杜,能不能麻煩你再說一遍?」手忙腳亂一陣,好不容易擦幹淨鏡頭,貝威廉再度現身在屏幕上。

  「我要結婚了。」看著他將視訊攝影機鏡頭噴得全是咖啡汁液,杜凡只想罵笨蛋。

  這一回,貝威廉足足定格了好幾秒。

  「你開什麼玩笑?今天可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說這麼好笑的謊言,你想騙誰?」

  「誰會有閒工夫跟你這個痞子開玩笑?」杜凡在鏡頭前白他一眼,很想揮過去一拳,打在他那張看來九分像洋人的臉孔上。

  他、貝威廉、長孫炎、東方聞人和富山岐,五人因子年前的一場跨國殺手集團案件相識,進而成了相知相惜的好友,近幾年來甚至在生意上甚至多有合作,相互投資。

  「別這麼說嘛!我知道你這個死暴君肯定是閒得發慌,想找人跟你練練拳頭。」貝威廉笑說著,但一回想起杜凡在擂台上打拳的狠勁,便不由自主地吞咽下一大口唾沫。「還有,別岔開話題。你說你要結婚,而且對象是你們杜家的死對頭──佟家的長孫女?」

  導正話題的功力,他貝威廉可一向引以為豪。

  「是。」對于這段婚姻,杜凡不抱著任何希望,但也不至于影響到他的心情。

  「是?」對于他雲淡風輕、一副談論著的彷佛是別人婚姻的態度,貝威廉可不同,「為什麼你會答應呢?莫非你很愛那女人?」

  也唯有此解。以今時今日杜凡的身分地位,別說在香港沒人能威脅他,甚至在全世界也一樣。

  「愛?」杜凡大聲一哼,彷佛貝威廉說的是天大的笑話,「別說我從不信愛不愛那套理論,也不怕你知曉,那個女人根本讓我倒盡味口。」

  「那個女人?」是指即將與他結婚的女子嗎?貝威廉不由得為那個即將嫁給杜凡的女子擔心不已。

  「既然不喜歡人家,你為何要答應結婚?」貝威廉緊繞著這問題打轉。

  「娶哪一個不都一樣?」只要婚後別來煩他就好。

  「當然不一樣。」貝威廉大叫,吸足了中氣,想好好的來場大辯論,但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讓杜凡的話給截斷──

  「我才不在乎婚姻,當然相對的,我也一點都不在乎我的祖先們是如何和佟家結下深仇大恨,那些都已經是幾代前的事了,我才沒多餘的心力去管。

  會讓我答應與她結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麻煩,我已經夠忙了,不想讓我太叔公的遺囑成真,拆掉我家祠堂,然後再去找一塊地來蓋祠堂,安奉那些牌位。

  何況,我家族中那些老人們一談及祠堂的風水之說,就說在香港再也找不到一處可與目前祠堂風水一樣,能興旺我杜家的寶地了。」

  杜凡一長串的話讓貝威廉聽得目瞪口呆,嘴巴差一點就不由自主的張開來,然後像個白癡一樣,任由嘴巴裡的咖啡往外流淌。

  「你的意思是說……你結這個婚,是因為覺得祠堂的搬遷建設比結婚麻煩?」

  貝威廉幾乎要傻眼了。

  拜託!結婚可以有千千萬萬個理由,可以因為很愛很愛一個女人,而結婚;可以因為想佔有一個女人,而結婚;可以因為想要那名女子為自己生兒育女,而結婚;可以因為企業利益,而結婚;可以……

  但,他從來沒聽過,居然有人會因為嫌遷移家族祠堂麻煩,而選擇結婚!

  不敢說絕後,但因為這理由而選擇婚姻,杜凡這家伙絕對是空前第一人。

  「沒錯。」杜凡回答得肯定、直接且坦然,害貝威廉有股想拿手上咖啡潑他的衝動。

  要不是兩人一個在香港,一個在英國,他想,也許他真會這麼做!

  「難道你沒想過,也許結了婚會更麻煩?」貝威廉挑重點問。

  「肯定不會。」杜凡雙手交握,頂著下顎。

  他想起那個膽子小得像老鼠的佟寶兒,那樣的女人,不用吼一聲,只要嗓門大一點,就可以把她嚇到去牆角「皮皮挫」。

  「你回答得還真肯定!」貝威廉的話中帶著幾分酸味。

  唉……最不可能結婚的杜凡都要結婚了,而他呢?他心愛的女人還遲遲不肯點頭答應他的求婚,執意與他耗著。

  「我就是能肯定。」透過屏幕,杜凡看著貝威廉放下手中咖啡,拿起一旁雪茄,點燃後,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怎麼了?羨慕我?」

  貝威廉哼了聲,昂首吐出幾個煙圈,「我為什麼羨慕你?你又有何好讓我羨慕的?」

  杜凡知道他死鴨子嘴硬,「結婚呀!」

  短短三個字就點中了他的死穴,害貝威廉差點沒當場翻臉。

  「雖然我們是好兄弟,但這是我的私事,私事就是自己的事,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就不勞你費心了。現在,你只要告訴我,你婚期訂在什麼時候就好。」

  杜凡哈哈一笑,貝威廉愈生氣,他的心情就愈樂。

  「下下星期三,九月五日。」這座小小的教堂,就坐落在新界毫不起眼的鄉間,這個村子的名稱,甚至怪異得讓人很難記起。

  坐在小得大約只容得下三塊榻榻米的房間裡,佟寶兒看著化妝師臨時準備來的鏡子中的自己,緩緩地吐著氣息。

  今天,就在今天,她真的要嫁給那個男人了!

  而他還真如外界傳言,本事非凡,否則也無法順著她的意,找到這麼一處偏僻的鄉間教堂來舉行婚禮。

  “寶兒小姐,我覺得你原來的眉形很好看,而且雙眼皮也很漂亮呀!為什麼一定要化成這樣呢?”化妝師為佟寶兒別好發上的白紗,雙手抱胸,退開兩步,不解地望著她。

  佟寶兒嘿嘿幹笑兩聲,以戴著白色絲質手套的手掩住嘴巴。“沒辦法呀!我也不喜歡這樣,可是我聽說我那個未來的夫婿喜歡濃眉小眼睛的女人。”

  佟寶兒鮮少說謊,但這並不表示她不會說謊。

  為了自己的將來、為了能繼續當她的小狗仔佟寶兒,她已想好了萬全之策,就是稍稍改變一下自己的容貌,比如把雙眼皮貼成單眼皮、把細致靈韻的眉畫粉,還有在必要時戴上有色角膜隱形眼鏡。

  “這樣?”化妝師覺得好怪,“那……我再幫你補一下妝。”

  眼看時間已追在眉睫,她只好急急忙忙取來矮幾上的粉盒,準備做最後修飾,但,敲門聲卻在這時響起。

  “我能跟你談一下嗎?”敲門的人似乎沒什麼耐性,隨著敲門聲結束,已將門推開一道縫隙來。

  佟寶兒來不及反應,化妝師倒是先尖叫了起來:“杜先生,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來見新娘呢?婚禮沒開始前,你如果見了新娘子,會不吉利的!還好佟小姐沒轉過來瞧你,所以……”

  “閉嘴!”杜凡的口氣極差,他討厭女人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嘮叨。

  瞬間,化妝師像讓人在嘴裡塞了顆鵝蛋一樣,果然閉上嘴,維持最高品質的安靜無聲。

  並不能怪她沒原則,而是杜凡的臉色實在難看。

  肌膚黝黑的他,雖有著俊氣非凡的五官外貌,但由于出生于黑道世家,從小在險惡、打殺的環境下長大,促使他渾身充滿著讓人震懾的氣息,只要板著臉孔,就足以教人嚇到腿軟。

  “我想私下跟你談談。”他再度開口,詢問的對象當然是佟寶兒。

  佟寶兒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而這回化妝師變得機靈了,她不敢回嘴,直接行動,手忙腳亂的拉扯著佟寶兒發髻上的頭紗,一層、兩層、三層地往下覆住她整張臉。

  不用懷疑,會有三層頭紗,這當然又是佟寶兒的主意。

  “謝謝。”佟寶兒對她說,然後轉向杜凡,但仍將將臉壓得低低的,“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談嗎?”

  她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扮演著平日在家中最擅長的溫柔賢淑角色。

  杜凡先輕咳了一聲,化妝師很識趣地退出去,順手拉上門。

  見房裡只剩兩人,杜凡緩步來到她身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你對于婚禮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

  “我……我知道。”她的嗓音仍細得如蚊鳴。

  唉……她這樣的角色還得扮演多久?她最討厭自己這副溫溫吞吞的模樣,連說話都不能有抑揚頓挫。

  “你身為佟家的長孫女,我相信對于佟、杜兩家的恩恩怨怨,你應該相當清楚。”

  杜凡推開椅子站起,不知為何,在她的面前,他始終有股快窒息的感覺。

  他選擇背對她,走到窗邊去點煙。

  在他背過身去之後,佟寶兒終于得以抬起頭來,看著他站在窗邊吸煙的背影。

  煙圈一陣一陣往上飄,漸漸在房間裡彌漫,他沒開窗,污濁的空氣很快讓她難受。

  “我當然很清楚。”她讓自己的聲響聽起來盡量細柔,其實在心中罵他混蛋一千遍。

  要抽煙不會開窗嗎?真沒公德心!

  然而,這個沒公德心的男人,即將成為她的丈夫了……

  故意用力咳了幾聲,她讓起伏情緒掩沒在平靜嗓音後。“能不能麻煩你將窗子打開,我對煙味過敏。”

  杜凡轉回身來,瞥了她一眼。

  由于光線和頭紗的關系,他仍然沒看清楚她的臉孔。

  “既然清楚,你為何還敢嫁給我?”依她的要求,他伸出手去,推開窗,讓窗外微涼的風吹拂進來。

  “因為我不希望祖宗的祠堂被拆掉,然後大家為了遷移祠堂而勞師動眾。”這只是一部分原因,至于沒說出口的另一半,是因為她急著想擺脫佟家。

  杜凡無語地仰首,吸了口煙,任煙圈再度飄散在空氣中。

  他沒想到,她理由居然與他相同。不過,他還是無法強迫自己去喜歡她,尤其是她說話時那輕聲細語、溫溫吞吞的模樣。

  “你難道沒想過,嫁給我之後,我有可能會虐待你?畢竟,借機報仇,會是個不錯的想法!”

  “佟、杜兩家的恩怨已經夠深了,沒必要再加上我們這一樁。”看著他的背影,佟寶兒說。

  杜凡不得不承認,她的這段話頗為讓人贊賞,也許他對她的感覺正在悄悄地改觀,然而,只要一想起她怯懦的模樣,什麼好感就刷地一下又消失殆盡了。

  “我們兩家的祖先曾經一同在清朝為官,因為理念不和,互看不順眼,一鬥就是幾代,最後連大清沒了,遷移到香港,都能遇在一塊,你說這是不是叫狹路相逢?”

  佟寶兒咬了咬嘴唇,輕輕地點了下腦袋,表示認同他的說法。

  “不過,換個方式想,他們為何總會遇在一塊?”杜凡拋掉手中的煙。

  香煙彈出手指,以漂亮的弧度劃過空中,飛向窗外。

  “冤家路窄吧!”她回應。

  她的話讓杜凡轉回身來,一陣凝視,“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我的看法卻是……他們搞不好鬥上了癮!”

  鬥上癮?佟寶兒真想笑,但她壓抑住了。

  “不能否認,我的家族在數代之前,確實在這樣的爭鬥中潰敗,一個出了許許多多武將的家族,族人最後卻淪落成為香港混黑道,為了鞏固地盤,在街頭鬥狠。”他說著,將眸光拉離,落到遠遠地窗外,似在想著什麼。

  “你就是要告訴我這些?”

  她的家族也好不到哪去,過慣了揮霍的生活,移到香港的這幾代來,家族的勢力已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權勢全無,只有金錢還剩下一些。

  “不,我是想告訴你,對于上一代的、上上一代的那些恩恩怨怨,我都一概不想追究。”他拉回目光,見她仍低著頭,將臉壓得低低的。

  直覺告訴他,她足個相當沒自信的女人,就像她說話的聲音一樣,永遠細得像蚊蚋。

  “那……很好呀!”他的想法竟然與她一致,佟寶兒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杜凡睇了她一眼,她從頭到尾都沒變換過的坐姿,甚至動也沒動過,他不禁為她感到疲累。

  “我來,是因為我還有另一件事得說。”

  佟寶兒仍坐得挺直,沒應話,表示在等著他將話說完。

  她的安靜、她的恬適、她的中規中矩,在他眼中看來,每一樣都極礙眼,足以讓他窒息。

  “我想有些事還是先說明的好。”杜凡將話在腦中轉了遍,忍不住想,當她聽到他接下所說的話之後,會有何表情?

  還是會如同現在一樣,維持著沒有表情的臉、沒有情緒波動的聲音,甚至不會有任何反應?

  “關于我們的婚姻。”他想看她的反應,于是對說出口的話不作任何修飾與掩蓋。“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們的婚姻關系不會像一般人的婚姻,我甚至可以坦白的告訴你,你不是我所欣賞,也不是我所能接受的類型,所以……”

  “所以我們只當有名無實的夫妻?”終于,佟寶兒開口,截去了他的話。

  她的鎮定確實令他印象深刻,一般來說,如果女方聽到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人說了這番話,會有何反應?應該不是大哭大鬧,就是尖叫吧!

  “是的,我希望你能認清楚這點,我們之間僅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不怕傷她,他說得直接且不留情。

  “婚禮之後,各過各的生活嗎?”佟寶兒大大吸了口氣,不過不是因為傷心,相反的,她是因為過于高興。

  終于,她擺脫了!不僅擺脫了那個幾乎令她窒息的大家族,甚至可以不用履行和杜凡的婚姻關系,還有什麼可以比這件事讓她更開心、更高興呢?

  要不是他還在這房間中,她可能會高興得馬上跳起來尖叫。

  “是的,各過各的生活。”

  他是暴君杜凡,就算今日娶的是他所喜歡的女子,他也斷不可能為任何人改變他的生活。

  “就這樣?”就這樣?這是她的回答?

  杜凡看著她,“你的意思是你答應?”

  “嗯。”佟寶兒點了下腦袋,隨後又像尊雕像般靜靜地坐著。

  忍不住地,杜凡又望了她一眼。“既然你答應的話,那我們的話就談到這兒,你準備一下,一會兒後婚禮就開始了。”

  他轉身走開,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室內又恢復了寧靜,漸漸的,走道上也聽不見他皮鞋磨擦的腳步聲。

  佟寶兒大大鬆了口氣,高興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喔耶!”她自由了!她終于自由了!

  喀一聲,門讓人由外頭推開來,化妝師出現在門後。

  “佟小姐,你這……”化妝師被她粗魯的動作嚇傻了。

  佟寶兒整個人愣住,定格了數秒,然後用仿佛慢動作一樣的速度,收回她手舞足蹈的誇張動作,尷尬地嘿嘿笑了幾聲。

  “沒什麼,我坐太久了,起來運動運動,免得一會兒腳麻了走不動。”

  她很快地恢復往常的恬靜優雅。

  如果快速變臉可以列入金氏世界記錄,她想,她應該會上榜。

  婚禮簡單又不失隆重,然而到場觀禮的人數並不多,試想,兩個以為世世代代都該彼此仇視的家族,一下子成了親家,會是件多麼讓人尷尬的事。

  杜家只有幾個長者現身,而佟家也一樣。

  至于雙方的朋友,新郎那邊是來了幾位,而新娘呢?卻連一個也沒有,連她的好友週婉婉都沒來。

  其實,是佟寶兒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利誘週婉婉不準現身婚禮,所以那個直嚷著要親眼看看好友穿上白紗模樣的人兒,才沒出現在婚禮上。

  沒有掌聲、沒有喝採,甚至連道賀詞都省略的婚禮,牧師的證詞念得特別快,新郎和新娘似乎各懷心事,兩句我願意,說得一點誠意都沒有,甚至在最後,新郎應該掀開新娘頭紗給予一記深情的吻的步驟,也被省略了。

  禮成,宴客的地點被安排在杜凡的住宅中。

  沒有熱鬧非凡、沒有冠蓋雲集,新娘甚至早早就被安排到屋子裡休息,而且沒再踏出房門一步。

  與其說這是一場喜宴,倒不如說是一場私人聚會。

  此刻,豪宅裡燈火通明,大廳中卻僅留下四男三女。

  “杜,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但總覺得你這婚結得……”嘆息一聲,東方聞人一手摟在心愛女人肩上,神情嚴肅地看著杜凡。

  “他的這個婚結得非常讓人擔心!”貝威廉接續了話,順便抬起一手來,撩撩一頭及肩長發。

  “也許,也可以說是在搞神秘。”說話的是貝威廉的女友龐子夜,她雙手抱胸,腳站三七步,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從頭到尾,我們甚至連新娘子長得是圓是扁,都沒瞧清楚。”

  這樣不是搞神秘是什麼?

  她的話讓杜凡不悅,“你是不是該管管你的女人的嘴巴?”

  兩人不對盤又不是第一回,杜凡的脾氣暴躁也是眾所週知,但龐子液卻似與他鬥上了癮,特別愛惹惱他,觀賞暴龍噴火秀。

  貝威廉轉頭看了龐子夜一眼,後者不以為然的反瞪他一記,擺明在說,你敢罵我一句,我們就沒完沒了!

  于是乎,男人只好硬著頭皮忍下。“杜,我管我的女人自有我的方法,你要我管管她的嘴巴,現在的場合不適宜,因為我不想免費招待你們看一場熱吻秀。”

  他的話讓在場的另一個女子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子夜,你別這樣了,今天怎麼說都是杜的大喜之日。”朱詠真以手掩嘴笑著說。

  杜凡將目光拉向她,投過來贊賞眸光,有感而發地道:“唉……怎麼說都還是炎的女人最好!”

  炎指的是長孫炎,他可是台灣三大幫派之一──炎門的門主。

  淡淡地一笑,長孫炎的笑容只留給自己的女人,既然已被點到了名,他幹脆大步上前,伸手摟上朱詠真的腰肢,將人給拉回懷中,一低頭,在她唇上啄吻了下。

  “怎麼了?杜,你可別忘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居然羨慕起炎的女人?”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貝威廉再度發揮喜歡搞破壞的功力。

  然後,他仿效長孫炎的大膽熱情,將龐子夜給摟了回來,但不同女人自有不同反應,龐子夜給的不是溫柔依附,而是賞給他一記拐子肘。

  貝威廉疼得馬上皺起了臉,只差沒當場痛叫出來。

  “難道這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打是情、罵是愛?”杜凡的脾氣一向不好,但在這一刻,他很樂,甚至開始有點欣賞起龐子夜來。

  這一肘實在頂得棒,剛好讓一向嘴賤的貝威廉住嘴,不過就是可惜了點,沒能將那痞子給打趴在地上,跳大蟒蛇霹靂舞。

  “對了,富山呢?”嬉笑玩鬧的時間一過,一切回歸常態,杜凡很快發覺好友中獨缺一人。

  “富山家中遭小偷,他正忙著抓小偷,要明日才能到香港來。”貝威廉回答,一手仍與親親愛人玩著你推我拉的遊戲。

  “遭小偷?”杜凡皺起眉結來。誰那麼大膽,敢到富山岐唆家偷東西?

  “這件事,富山自己能解決,倒是我那兒收到了另一個消息。”東方聞人拍拍心愛女人的肩,以眼示意她先靜靜地在一旁等候,接著兩三步走到杜凡身旁。“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本來不該跟你談公事的,但是……”

  剔亮的眸光飄向另外兩位好友,貝威廉和長孫炎馬上了解,分別轉身勸離了各自的女人,讓她們闢處喝茶聊天去。

  很快地,客廳裡僅剩下四個男人,杜凡直接挑明了問:“東方,有什麼事就直接說清楚吧!”

  東方聞人輕輕一嘆,“你們還記得Z5-33這東西吧?”

  Z5-33是一種由殺手集團拿來控制旗下殺手的藥物中,所提鍊出的東西,用在醫學方面,它可以解除人體內殘留毒素,清除癌細胞腫瘤;但若拿來制作成生化毒物,只要少少幾滴落于公共用水中,就足以毒死幾十萬人口!

  “富山不是正在研究嗎?”

  “我方才說了,他家遭小偷。”東方聞人蹙緊著眉頭說。

  “偷走了Z5-33?”貝威廉開始覺得事態嚴重。

  “能進得了富山家盜取東西的,絕對不是一般的賊。”長孫炎冷靜地分析。

  “那個女賊,富山已經抓到,但糟就糟在,東西已不在她的手上,而且……恐怕已流入黑市!”東方聞人說。

  看看他們三人,杜凡突然低咒了聲:“媽的!怎麼什麼鳥事最後都跟香港扯上關系!”

  東方聞人扯開一抹淡淡地笑,笑容中有著贊賞。“杜不愧是杜,一猜就中,我看你這生唯一的缺點,就只有你的壞脾氣。”

  杜凡撇撇嘴,沒應他的話,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若少了壞脾氣,就不叫作暴君了!”

  若不當暴君,他要當什麼?黑熊還是大象?開什麼玩笑!

 

  佟寶兒躺在床上,手上拿著手機,與話機那端的人談得正開心。

  “婉婉,你知道嗎?從我走出教堂的那一刻起,就自由了!”

  她本來該大肆的慶祝一番,要不,也該起身跳一段勁歌熱舞,無奈人生地疏,所以,她還是收斂一點好。

  電話那端的週婉婉半分沒感染到她的好心情,只一個勁的哀怨想著,好友的婚禮,居然不肯讓她參加!

  “怎樣?想買鞭砲來放嗎?”真不夠義氣!她想看看美麗的白紗,沾沾喜氣說。

  “是有那麼一點。”佟寶兒的心情還十分興奮,“你都不知道,當杜凡大聲地對著我說,他希望我們以後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時,我差點沒興奮得尖叫。”

  “神經!”週婉婉回應她的,卻是冷冷地一哇。“佟大小姐,你可曾認真的想過?”

  “想什麼?”自由;佟寶兒現在腦海中已被這兩個字給塞滿了,哪還能裝進些什麼!

  “想以後呀!”週婉婉大聲一吼。

  如果不是見不到對方,週婉婉真想跳上前去,用力掐緊她的脖子,晃晃看能不能晃清楚她的腦子。

  “以後你若是遇到了真愛時,怎麼辦?”

  試想,有哪個男人敢打暴君杜凡老婆的主意?

  “我沒想過。”對于這點,佟寶兒倒是坦率。

  週婉婉翻翻白眼,簡直想尖叫,“好吧!先不談以後的事。我問你,他會讓你繼續去當狗仔嗎?”

  “我幹嘛要他同意?他說過,他過他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我們互不幹涉,所以,我做什麼工作,他根本管不著。”

  狗仔的生活充滿刺激,她非常喜愛,當然永不放棄。

  “真是這樣嗎?”

  黑道人有時比白道人更愛面子,何況,狗仔是爆內幕的耶!週婉婉就是擔心,哪一日佟寶兒會把目標放到杜凡身上,到時候,被人丟到珠江口喂魚的,肯定會是她!

  “當然。”佟寶兒信誓旦旦地說:“我可是一日為狗仔,一生為狗仔!”

  “好你個小狗仔!你可千萬小心一點,別讓你那有名無實的老公杜凡知道你是個專挖八卦的狗仔,小心他先一槍斃了你之後,再把你裝在麻布袋裡,丟到珠江口去喂魚。”週婉婉真為她擔心,還說什麼一日為狗仔,一生為狗仔,真是夠了!

  她的這段話,讓佟寶兒有一點點嚇到,但很快地,她就找到了自我安慰的方法。

  “我又不報導他,他永遠不會知道我是狗仔。”

  為迎接新生活,和終于擺脫佟家古老沉重束縛的喜悅,她決定將週婉婉嚇人的話,全都先拋到腦後去。該說週婉婉是烏鴉嘴嗎?

  佟寶兒在極端不願意的情況下,承認了這個事實。

  一早,當她趕到雜志社,被叫進了會議室後,立刻就被總編丟下來的幾句話,震駭得當場化作一尊冰雕。

  “這是昨天民眾提供的照片。真是奇怪了!為什麼我們自己人就拍不到這種照片?”一疊厚厚的連拍照就刷地一聲,被攤開在會議桌上。

  “什麼照片呀?很有新聞價值嗎?”幾個同事紛紛搶照片來看。只有佟寶兒還沉醉在“我已自由”的愉悅情緒中,完全沒搶照片的反應。

  “暴君杜凡結婚了?騙人!”同事吳凱亂叫著,拎在手上的照片隨著他誇張的手部動作上下擺動,震蕩之後又震蕩。

  “你說什麼?”噗地一聲,佟寶兒嘴裡含著的飲料全數噴了出來,在空中化成一道美麗彩虹。

  “啊、啊、啊……”眾人尖叫,不是因為她不雅觀又超不衛生的唐突舉動,而是為了搶救會議桌上的照片。

  一陣兵荒馬亂,終于,照片逃過了從天而降的口水和飲料的洗禮。

  “佟寶兒,你第一天上班是不是?居然差點毀了最珍貴的照片!”首先發難的是總編。

  這疊照片可花了雜志社港幣十萬塊,才由線民手中獲得的呀!

  “我……”佟寶兒一時語塞。

  她……她的身分就要曝光了嗎?佟寶兒搖搖頭,屏住呼吸,靜觀其變,萬一情況不對,她打算一轉身就落跑。

  “寶兒,還好大家搶救得快,你可知道這些照片花了總編十萬塊呢!”

  佟寶兒的另一個好同事溫珀珀說。

  滴滴滴……佟寶兒的眸光似雷達一樣,注意力飛快地由總編身上移向溫÷,發覺自己的心越跳越快、愈跳愈激烈。

  “總編,這真的是婚禮嗎?”

  果然,有人發現了照片中的奧秘,佟寶兒啵地一聲,緊張到掐扁了握在手中的利樂包,任果汁往外流,但這一回沒人理會她,大家的注意力全讓那個發現奧秘的同事給吸引住了。

  擠擠擠,大家全都擠回會議桌邊,搶救到照片的人一致地將照片放回桌上,一張張攤開。

  這回換吳凱發現新大陸。“總編,這個新娘……新娘好像……”

  聽到這裡,佟寶兒已偷偷的轉身,躡手躡腳的溜到門邊。

  “搞屁呀!這個新娘是在搞自閉嗎?頭上戴著兩層的白紗,還一個勁的低著頭,怕人看呀?”吳凱將話說完,順便附上自己的評論。

  他的話讓已溜到門邊、正準備伸手偷開門的佟寶兒驀地停下動作,轉回身來,看見頂頭上司和同事們仍舊擠在會議桌邊,努力的看圖說故事,研究著照片。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個幌子呀?要不然,為什麼從頭到尾,新娘的長相都看不清楚?”溫說。

  “多半是見不得光吧!要不就是其貌不揚!”另一個同事發表高見,“否則,像杜凡這種大人物,婚禮怎麼可能跑到新界那種鄉下的小教堂去舉行?”

  “嗯、嗯、嗯……”這個分析一出口,眾人一致點頭贊同。

  這個事件絕對有百分之兩百的可能,可以炒作成一則驚天動地的年度大新聞!

  想到這裡,總編的眸光發亮,他甚至已想好了新聞標題──叱吒風雲香江暴君密娶小家碧玉自閉妻。多好、多聳動的標題啊!雜志一出刊,肯定會大賣。

  “好了、好了,聽我說,這則新聞,我們一定要追下去!”總編嘿嘿嘿地笑著,一想到賣量,嘴巴差點沒笑咧到耳朵。

  但,與他相較,圍在會議桌邊的雜志社員工們,臉色全黑成一片,沒有一個人高興得起來。

  “總編,你別開玩笑了,杜凡的新聞誰敢追?”吳凱說。

  “為什麼不敢報?”新聞是不分權貴黑白,民眾有知的權利。

  “總編,他是、是、是……是暴君杜凡耶!”這次換溫開口。

  “杜凡也是人吧?”為了雜志社賣量,這次總編是吃秤砣鐵了心。“是人就有隱私,有隱私就有被報導的價值,有這價值我們就得追,越難搞,我們越不該氣餒,我們應該要勇往直前,不怕威脅、不怕利誘、不怕子彈、不怕死、不怕……”

  總編滔滔不絕地發表高見,完全沒注意到原本圍在會議桌邊的員工,一個一個慢慢地後退,一步步龜縮到牆邊坐下。

  開什麼玩笑!誰不惹去惹杜凡?大家可都還想留著命看每天的日出和日落!

  終于,總編說完話了,一轉身,卻發覺所有人全都退得遠遠的,只有一人例外。

  “寶兒呀!我就知道你是整個雜志社裡最敬業、最敢衝、最愛打抱不平、最恨權貴惡勢力、最有為、最……”要將一個人送上斷頭台前,說幾句好話,肯定是要的。

  “總編……”

  佟寶兒整個人愣住,她不過是稍微分心想了一下事情,怎麼就變成站在最前方的一個呢?

  “寶兒!”總編用發亮的眼睛看著她,兩手用力地拍在她的雙肩上。

  “杜凡這個案子,就讓你去追了!”

  “我?”佟寶兒的臉瞬間皺了下來。“總編,可是我還有其他的案子在跟耶!兩天前,你不是才要我去盯偶像明星謝x鋒嗎?”

  拜託!千萬別叫她去追杜凡的新聞,否則一旦被發現,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把你手上的案子全都交給,現在杜凡的新聞是本雜志社的第一要務!”總編下達命令。

  可憐的佟寶兒!同事們莫不為她掬一把清淚。

  你放心的去吧!如果真被丟到珠江口喂魚,我們一定會記得去幫你收屍,順便點上三炷清香。

  照慣例,佟寶兒先繞到週婉婉的住處換下一身衣服,畫濃眉毛、貼單眼皮、褪去角膜鏡片、戴上漁夫帽及口罩,才神情沮喪的回到杜家。

  她像抹幽魂一樣飄入內,直到進入大廳,讓管家季叔給攔了下來。

  “夫人,你回來啦!”

  季叔是個年近六十的老人家,性子極好,在杜家當了大半輩子的管家,平日裡除了安排杜凡的飲食起居,還管理杜宅內內外外幾十位的僕人。

  咦?打扮成這副德行,季叔都能認出她來?

  “嗯。”點了下腦袋,佟寶兒暫時拉回思緒。

  很快地,她又戴上了面具,變成了佟家得體的長孫女,一個行為舉止經過嚴格要求,沒有表情和情緒的端裝女人。

  “杜爺想見你,現在他人在健身室。”季叔看著她臉上的口罩說。

  他的話讓佟寶兒的心驀地一顫。

  他該不會已經知道她是個小狗仔,還有總編硬是把跟拍報導的任務丟到她身上的事了吧?

  “我……我能不能先回房去梳洗一下,再去見他?”這輩子,她的心髒從沒跳得像現在這樣快。

  “夫人,你別對我這麼客氣,我只是個下人。至于你說要回房去梳洗,當然是可以,我相信杜爺並不會在乎再多等你一會兒。”

  雖然季叔知道佟寶兒沒和杜凡同房,甚至沒住在同一棟樓裡,但仍視她為女主人。

  “季叔,謝謝你。”他是個很好的長輩,昨日她也是經由他的帶領,才大略了解了杜家環境。

  “夫人,我說過不用客氣。”望著她,季叔一嘆。

  “那……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回房去梳洗了。”又對他點頭一笑,她轉身,不急不躁的步伐緩慢的往內院走。

  看著她的背影,季叔也唯能搖頭嘆息。

  “這樣一個好女孩,為何杜爺卻偏偏不喜歡呢?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真不知道可以撐多久?”

  佟寶兒在女傭的帶領下,很快地來到杜凡的健身室。

  腳步都還沒往內跨,她就聽到了由裡頭傳來的拳擊聲,聲聲扎實,拳勁猛烈,不難猜測此刻裡頭可能正上演著一場激烈拳賽。

  “一定是杜爺,他打拳可是所向披靡,到目前為止,還沒人能打得過他。”女傭阿梅說。

  佟寶兒沒回應她的話,只淡淡地點了下頭。

  “夫人,你進去吧,我就先回去了。”說罷,阿梅很知趣的退下。

  “好。”

  看著阿梅走遠,佟寶兒想了下,本想抬起手來先敲敲門再進入健身室,但心想打拳的聲音那麼大,恐怕任她使出再多力道去敲門,門內的人可能也沒聽見。

  于是乎,她大膽直接地推開門,往內走去。

  反正現在的佟寶兒和小狗仔佟寶兒看起來絕對判若兩人,而且還有一頭長發和口罩護身,她想,就算讓杜凡看見兩個模樣的她,肯定也很難將兩人聯想在一起,所以又何必害怕與他面對面?

  然而,才走了一兩步,她就整個人愣住,水盈盈的眸光直望著前方打拳打得激烈且忘我的人。

  杜凡沒穿上衣,下半身僅穿了件休閒褲,一身債張糾結的肌理緊繃著,不難看出那是長時間訓練所鍛練出來的強健體魄。

  他有一張剛毅的臉,濃粗的眉毛、時常緊緊深抿的唇,最重要是他的眼,眸光深刻且銳利,仿佛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目光。

  他在日光灑落的亮處打拳,就像個天生的聚光體,吸去了室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明明是有著不下十人的空間,但除了拳聲,連一記喘息也聞不到,大家全看著他一拳一拳揮得漂亮且勁狠,汗水掛滿了他飽滿額際、他的眉宇、鼻頭、頰靨、肌理糾結的雙臂和結實豐厚的胸膛。

  莫名地,佟寶兒的心為眼前的一切驀地一顫,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她甚至感覺到全身微微地顫抖著。

  然後,討饒的聲音傳來──

  “杜爺,今天就打到這兒吧!再練下去,我的手臂肯定會讓你給拆了。”

  “阿為,你最近怎麼了?打起拳來一點力道也沒有,越來越像個娘們!”還沒打得盡興的杜凡,當然不想放人。

  聽阿為被糗,在場觀戰的人一下子全都笑了出來。

  “杜爺,不是我弱好不好?能跟你對打半個小時還不倒下,已經算很厲害了,不信你問問大家,看看誰敢上來跟你打。”阿為覺得委屈的說。

  果然,他的話才一出口,觀戰的一群人紛紛閉嘴,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好吧、好吧!你下去。阿康,換你上來。”知道阿為所說不假,杜凡放他一馬,改點另外一人。

  名喚阿康的男子一張臉罵上黯了下來,“杜爺,今天能不能不打拳?”

  跟在杜凡身旁工作的人有誰不知,每次陪著主人一同練拳的人一旦下了工,都累得可以癱在地上當爛泥,而他晚上還有約會。

  已經有一個星期沒見到女友了,本想在花前月下好好的親熱一番,如果陪著主人打拳的話,今晚他就只能當爛泥,什麼花前月下,全都成了泡影!

  “為什麼?”杜凡直覺地問。

  “我……”阿康嘿嘿笑了兩聲,搔搔短發,“杜爺,我今晚要跟我女友約會。”

  他的話一出,馬上讓週圍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杜爺,阿康是想跟女朋友玩摔角,不想跟你打拳擊。”

  這話一出,週圍的男人們笑得更大聲,只有阿康不好意思的將頭壓得低低的。見他頗為難,杜凡也只好作罷。

  “好吧!今天就練到這兒了。”

  才說完話,解去雙手拳套,扔給一旁的阿為,杜凡一抬起頭便見到站在門口的佟寶兒。

  他啐了一聲,沒人聽清楚他罵了什麼,但隨著他的目光,眾人很快地都發覺了站在門邊的人兒。

  從身形上,隱約可以猜出……那是夫人吧!

  “夫人好。”大家很恭謹的走過來,必恭必敬的點頭問好,但卻又忍不住的抬眼偷瞄。

  她……感冒了嗎?

  “對不起,我……呃……我感冒了。”她低著頭,輕聲說。

  杜凡的一票手下一一由她身旁經過,很自動地往外退,將寧靜的空間留給他們夫妻倆。

  見屬下們全都走完了,杜凡忙不迭地走過去,勾起一條放在椅背上的毛巾,開始擦起俊顏上和身上的汗漬。

  看著他擦汗的動作,佟寶兒的喉頭猛地一緊,然後,一股熱氣奔流全身,心跳咚咚加速。

  佟寶兒呀佟寶兒,你在幹嘛?沒事發什麼花癡?

  寶兒在心中狠狠地臭罵了自己一頓,但目光卻無法由杜凡的身上移開,甚至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終于,杜凡停下了拭汗的動作,跨步朝她走來。

  “我聽季叔說,你今天外出去上班?”他問,眸光不忘打量她。還是無法看清楚她長得如何,除了那一雙濃得發黑的眉。

  不過,這似乎不重要,在結婚前,他就說了互不幹涉,她只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罷了。

  “嗯。”發覺了他的打量,佟寶兒在口罩下咬著嘴唇,“我……我在結婚之前就是個上班族,因為沒跟公司請婚假,而且之前你說不是說,我們的婚姻只是個形式而已,所以我想,我們是不可能跟一般人一樣,會去度什麼蜜月,所以……”

  杜凡實在無法忍受她怯懦的模樣,還有似蚊鳴的嗓音,于是開口截去她的話。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都已經戴著口罩了,還拼命地將臉給壓低,她真的長得見不得光嗎?

  “雜志……呃……是在時尚雜志社工作。”

  佟寶兒差點就說溜嘴,還好懸崖勒馬,沒露出馬腳來,否則,若讓杜凡知道她在八卦小報工作,是只名副其實的小狗仔,不知他會不會打斷她的狗腿!

  “時尚雜志……”杜凡想了下,收回到口的話。

  他曾保證給予絕對自由,彼此互不幹涉生活,所以毫無立場要求她辭去工作,待在家中專心當個稱職的杜太太。

  稱職的杜太太?想到這個稱謂,杜凡自己也覺得好笑。

  明知她永遠不可能稱職,至少他不可能給她機會,他們之間注定將永遠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算了!你要做什麼都是你的自由,不過,最好別讓人知道你是我暴君杜凡的妻子。”以免為她帶來危險。

  最後這一句他沒說,也因為他沒多作解釋,讓佟寶兒誤解了。她以為他不想與她有任何牽扯,不想讓人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他是怕她濫用他的名諱嗎?還是在他眼中,她根本就不得光?

  虧她還為方才他打拳的模樣所吸引,一顆心跳動得激烈,甚至忍不住開始有點喜歡他,佟寶兒在心中罵了自己一百次。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們之間的關系,畢竟結了婚的女人,行情是會下跌得很快的,而我還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整整心情,她用盡意志力,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平穩無波。

  她決定了,絕對要在他身上挖出讓總編滿意的新聞來,誰讓他要把話說得如此絕情!

  “你的意思是……”杜凡挑了挑一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我是說,你如果沒別的事找我,我累了,想休息了。”故意不看他,她如來時一樣無聲息,腳跟一旋就要朝外走。

  “喂。”杜凡喊住她,還有話沒說完。

  “還有事嗎?”她問,沒轉回身來。

  杜凡朝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最後作罷。

  “算了,沒事,你如果感冒了,可以叫季叔幫你請醫生來看看,還有,幫我把門口的阿為和阿康喊進來。”

  佟寶兒咬牙,無聲地一咒,然後快步往外走去。為了區分大家閨秀佟寶兒和小狗仔佟寶兒,寶兒剪去了一頭又黑又長的秀發,打薄後又削得服貼,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不僅年輕了幾歲,更像個高中生。

  坐在駕駛座上,吳凱不時側過臉來打量她,然後昂首,對著車前的擋風玻璃嘆息。

  “寶兒呀寶兒,這一回你可害慘我啦!”

  他不明白,昨天會議中佟寶兒不是一個勁的否決跟拍杜凡一事嗎?怎麼一覺醒來,最大的反對者不僅徹底改造外形,而且還主動出擊的跟蹤起杜凡,最誇張的是沒近視的她,居然學起人家戴起角膜有色鏡片,把她的瞳仁變成水藍色。

  現在的她不論穿著或打扮都既時髦又新穎,誰還能將她和另一個呆板的佟寶兒聯想在一起呢?

  “你怕死?”佟寶兒轉過臉來,瞪著他。

  一整個早上下來,她聽了吳凱的抱怨已不下十次。

  “當然啦!誰不怕死?”吳凱將牙齒咬得喀喀作響。總編要他與寶兒合作,一同跟拍暴君杜凡之事,嚇得他差點沒馬上遞出辭呈。

  “會怕還當狗仔!”佟寶兒板著臉,白了他一眼。

  “拜託!寶兒,你以為我願意嗎?如果我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可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你以為我會選擇當狗仔這條路嗎?”

  說穿了,他是為了五鬥米折腰,看上狗仔這份豐厚月薪好不好?

  “你以為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生活就很好過、就都沒煩惱嗎?”佟寶兒有感而發地說。

  那種富家子弟的生活壓力之大,才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就以她自己來說好了,生長在那樣的大家族中,繁文耨節一堆、約束特多,每天都讓人快喘不過氣來,如果可以,她一點也不願意生長在這樣的家族中。

  還記得小時候,媽媽總告訴她,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碰,說話要輕聲細語,臉上隨時要維持和悅笑容,笑不能露牙,走路要挺直腰脊,腳步要小、要輕,步伐不可過肩寬,要聽父母話,要聽長輩話,要……

  她就是生長于這種所謂沒有物質生活壓力的家族的受害者。

  直到大學,她遇上了週婉婉,對她說出心理壓抑,從此釋放自己,在那之後,她在家中仍是中規中矩的大小姐,在外頭卻是真真實實、活潑機靈的佟寶兒。

  “寶兒……”看著她的眼神,吳凱突然覺得她好像曾經身受其害似的,“你……不會是剛好生在那種環境,是個有錢人吧?”

  吳凱的話讓佟寶兒整個人一愣,反應極快的她,先尷尬地嘿嘿一笑,接著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怎麼可能是個有錢人!你有見過有哪個有錢人家,會願意讓他們的小孩當專挖人隱私的小狗仔嗎?”

  “我想也是,不過……”吳凱摸摸鼻子,看著她,“我看你一副好像身受其害的樣子,所以才會……”

  “那……那是因為我大學的一位同學,就是生長在這樣的家庭!呃……我們別談這些了,你看,人來了!”雙眸穿透前方擋風玻璃,佟寶兒以下巴指指前方。

  果然,有三部黑色賓士轎車緩緩駛來,一起停在前方大飯店的門口,然後,前後車子的車門打開,幾個穿著黑色西服的護衛下車,一致地走向停在中間的那部車輛,拉開後座車門,讓裡頭的人下車。

  “寶兒,真的是杜凡耶!看來你這位提供消息的友人,訊息還真靈通!”

  吳凱說著,吹了記響亮口哨。

  他果真見到杜凡了,雖然相隔著十來公尺,但這已經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

  “她的消息當然靈通。”不只靈通,還保證百分之百正確,因為她的那個友人就是她自己,“走吧!該我們行動了。”

  說著,她也拉開車門,溜下車,留下被她的話給嚇得愣住的吳凱。

  “寶兒,沒必要真拼命吧!”萬一被杜凡發現,恐怕他們的小命真會不保。

  “要就趕快跟過來,不然你就留在車上等好了。”

  佟寶兒豁出去了,其實她也好奇,杜凡平日都在做些什麼?

  經過清場,此刻位于飯店頂樓的一家私人俱樂部裡靜得詭異,大有山雨欲來的態勢,讓人惴惴難安。

  佟寶兒不敢乘坐電梯,于是偷偷摸摸地經由不易讓人察覺的安全梯上樓,卻進退兩難地身陷在漆黑的雜物間裡。

  她氣得想尖叫,想用力地踹開眼前堆疊成山的紙箱,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蹤,正猶豫著該不該動手時,沉穩的嗓音傳來,音頻是她所熟悉的。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俱樂部經過清場,佔地約兩百坪的廣大舞池中,如今放著兩把椅子,杜凡坐在其中一張,背靠著椅背,一手撐在椅把上,一雙老長的腿交疊著,態度輕鬆自若。

  “杜爺,你真是愛開玩笑,這麼重要的商品,我自然是不會帶在身上。”

  說話的是坐在另外一張椅子上的男子,看來約莫五十歲上下,下顎蓄著胡須,身形瘦小,長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

  “沒帶東西,你居然敢來赴杜爺的約?”站在杜凡左邊的阿康開口斥責。

  阿康一開口,跟在他身後的幾個隨扈也馬上有了動作,一手伸進西裝內,準備掏槍。

  杜凡緩慢的抬起一手來,隨扈們馬上停止了動作。

  見他們停下了動作,杜凡拍拍褲管衣料,放下一對交疊的腿,動作緩慢的站起,責備地朝阿康瞥了眼。

  “山猴,在香港,你應該知道大家稱我什麼吧?”走了兩步,杜凡轉回身來,雙手抱胸的看著尖嘴猴腮的男子。

  原來他的綽號叫山猴,在油麻地、尖沙咀一帶以經營黑市拍賣營生,舉凡古董、玉器、字畫,不管是不是國寶,他都賣。

  近兩年來,山猴還多了一項副業,他當起了軍火掮客,專賣一些改造過、殺傷力較強的槍枝,給第三世界的反抗軍和遊擊隊。

  “杜爺,大家都稱你暴君,我怎會不……”一個“知”字尚未脫口,山猴便讓快如閃電般出手的杜凡一把扣住喉間,由座椅上揪起。

  只見山猴大口大口地喘了幾下,臉色由正常轉為蒼白,再由蒼白轉為紫紅,眼珠漸漸漸漸地暴凸,眼看就要……

  “大家稱我暴君,想必你也知道是因為我脾氣不好吧?”杜凡略瞇起了眼,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

  就在山猴即將昏厥的剎那,杜凡終于收回了手,如扔掉一尾即將僵死的魚般,將山猴給拋向一旁。

  砰地一聲,差點岔氣的山猴腳步不穩,踉蹌地摔倒在地。

  杜凡的兩個隨扈見狀,機靈上前,掏出槍來,左右各一邊的抵住他的腦袋。

  “東西在哪?”杜凡再次開口。

  差點被勒斃的山猴才剛喘了口氣,就讓兩把槍管給抵著腦袋,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

  “杜爺,我是說真的,東西真的不在我身上。”

  “在哪裡?”杜凡的眉心糾結著,雙手抱胸地走近,“想清楚之後,再告訴我,不過回答前要慎思,你應該知道給了我假的消息,將會有什麼後果!”

  “這……”山猴嚇得幾乎腿軟。

  暴君杜凡的可怕,他早有耳聞,只是過往一直沒有交集,才會在聽說他年齡不過三十歲上不時,誤以為他是個喜鬥狠、無謀略、好擺平的小子。

  “杜爺,你是如何知道我有Z5-33的呢?”跟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比起來,山猴更在意消息走漏的原因。

  “你沒必要知道我如何得知,只要將東西交給我就對了。”杜凡以眼示意兩個隨扈,他們將槍枝移動了下,槍管貼到了山猴的眉尾。

  “等……等一下。”山猴的聲音顫抖,眼見左邊的隨扈欲扣緊扳機,趕緊開口,“好……好吧!我說……我說……”

  杜凡將下顎略抬高些,押著山猴的隨扈很快鬆開壓在扳機上的手指。

  “還不快說!”最好在他耐心用罄前說明,否則他不敢保證一會兒後會不會將他由項樓扔到樓下去。

  “東……東西放在我位于油麻地的一個倉庫裡,但是……三十分鐘前,可能已經……”

  “可能已經怎麼樣?”這下杜凡的嗓音中已透露出濃濃不耐。

  “可能已經被取走。”山猴不敢看著杜凡,就怕話一出,不僅腦袋會被轟得開花,就連頸子也會被擰斷。

  “被取走?”好大的膽子,他在耍他嗎?

  杜凡的臉色驟變,沒讓兩個隨扈開槍,而是直接衝了過來,一把揪起山猴,倏地揮出一拳。

  山猴被一拳狠狠擊中腹部,整個人似沙包一樣飛起,撞上幾步外的牆面後,緩緩滑落。

  這一拳打得山猴眼冒金星,才剛由地上爬起,就又瞄見杜凡的走近。

  “你讓人把東西取走,卻又該死的耍我,約在這裡跟我談交易?”杜凡的臉上充斥著肅殺之氣。

  山猴嚇死了,深怕小命就要不保,偏偏又後無退路。

  “杜爺,我是不得已的呀!要是早知道東西是你要的,我怎麼也不敢答應賣給別人,絕對會親手奉上呀!”

  “媽的,我聽你在說鬼話!”髒話出口,宣告著杜凡的耐心已完全用罄,“殺了他!”

  一聲令下,不僅是方才的兩個隨扈.連靜靜站在一旁的阿康和阿為也同步拔槍,一下子,四把槍指向山猴,嚇得他當場冷汗涔涔,還差點尿濕褲子。

  “杜爺,不要呀!不要呀……”他哭號著爬過來,跪在杜凡腳前,雙手抓住杜凡的褲管求饒。

  “開槍。”杜凡一腳踹開他,轉身走開。

  “杜爺!”山猴號叫。

  躲在雜物間的佟寶兒似讓人給掐緊了咽喉,心跳怦怦加速。砰砰!倏地,兩聲槍響竄起,空氣似在剎那間繃緊。

  “啊……”山猴哀叫。

  “啊!”佟寶兒尖叫。

  杜凡和手下們這才發現,原來經過清場的俱樂部裡,還有不怕死的人存在。

  “把人給抓過來!”

  “是。”阿康衝去逮人。“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很快地,雜物間的門被人撞開,堆疊成山的紙箱被人向旁推倒,佟寶兒邊尖叫,邊被人拽著走。

  不用懷疑,阿康根本沒認出她,或許是因為造型改變的關系,也或許是在杜家,除了管家季叔,根本沒人認真地注意過她。

  當初改變造型,完全是為了跟那個怯懦的佟寶兒有所區分,希望杜凡和他身邊的人認不出她來,但,這一刻她好後悔。

  怕保不住小命,她矛盾的希望,真的希望他們認得她!

  被抓到杜凡面前,阿康一抽回手,佟寶兒便摔倒在地。

  她從地上爬起,雙手一恢復自由,馬上搗住雙眼道:“我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杜凡以眼示意阿為先將山猴給帶下去。

  其實那兩槍嚇人的意味重于實質,一槍擊向天花板,另一槍打中山猴的右小腿,為的是讓他說實話,到底把從富山岐唆家中盜取的Z5-33研發物藏在哪裡,或是賣給了誰。

  沒想到,山猴竟嚇得暈了過去,而且還尿褲子。

  “我……”佟寶兒看著阿為和另一個隨扈一同將山猴給拖下,全身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寒毛直豎.“我是服……”

  她本想假說自己是俱樂部的服務生,但杜凡卻早一步拆穿了她的話。

  “別告訴我你是這兒的服務生,一來我不會信,二來這裡的每個人,沒有我不認識的,更沒有不認識我的!”

  因為他是這俱樂部的老板,這腎私人俱樂部是他眾多的投資之一。

  杜凡瞇起了眼看她,很奇怪的,對于她,他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

  “我……”佟寶兒嚇得咽下一大口唾沫,喉嚨卻幹燥得擠不出半點聲音來。

  見她不說話,杜凡突然伸過一手來,有點粗暴地掐住她的尖瘦下顎,挑起。

  “我見過你?”熟識感更濃,他困惑地瞇起兩眼來。

  明明不認得這個女人,但她纖細的骨架、娟秀的瓜子臉、細白而滑膩的膚觸,和水藍色角膜鏡片下顯得烏溜靈動的眼波,為何又讓他覺得有點熟悉?

  他的話問得佟寶兒不自覺又咽下一口唾沫。

  “不、不……我很肯定,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杜爺你……”

  如果被他發覺她就是佟寶兒,他會不會揍她?

  驀的,佟寶兒的腦中閃過他輕而易舉揪起山猴,一拳將人給打飛的情景。若那一拳是打在她的身上,別說撞牆了,光承受他拳頭的力道,她身體的骨頭最少會碎裂一半。

  “你知道我是誰?”杜凡聽出了她的語病。

  這女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混黑道的人,卻知道他的名號?

  “我……”佟寶兒在心中臭罵自己一百遍。沒事多嘴幹嘛?

  “說,你到底是誰?”杜凡掐緊她下顎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佟寶兒被掐疼了,差點哭出來,“我是、我是、我是……”靈機一閃,她隨便謊報了個名字。“我叫溫。”

  呀,你要原諒我,我完全是為了保命,不得已才假報你的名字。

  “說,你躲在雜物間裡做什麼?”暴君果然是暴君,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佟寶兒的下巴被他捏到痛得想狠狠踹他一腳,“我、我……”再度地,她面臨了說不出話來的窘迫。

  難道要告訴他,我是為了跟拍你嗎?肯定會被他一拳給揍死!“不說?”杜凡板著臉孔,略瞇起了眼,“對付不肯說實話的人,我們自有一套非常有用的方法。”

  “你會砰地一槍,打穿我的腦袋?”沒辦法,佟寶兒只能這麼想,因為事件方才剛發生過。

  “一槍殺了你?”杜凡露出難得的笑容,不是因為她臉上的恐懼,而是她眼裡一閃而逝的憤怒。“你這個提議不錯。”

  “你不能殺我!”

  “為何不能?”杜凡突然有點欣賞起她。

  一般女人聽到自己將被槍殺,應該會先尖叫,然後昏倒吧?而她卻不一樣,不斷沒尖叫,還企圖說服他。

  這點,似乎挺有趣的。

  “因為、因為、因為,唉……”佟寶兒長長一嘆。

  我是你老婆這句話,絕對絕對不能說!

  “不用再想要我不殺你的理由了。”因為他想到了更好的方法整她,“因為,我沒打算要殺你!”

  “啊?”佟寶兒驚訝地睜大眼,“你是說……你沒想要我死?”怎麼可能?明明她看見了他們殺人,而且還用手機偷偷地拍下了幾個鏡頭,也錄下了一小段對話錄音。

  杜凡突然抽回掐緊她下巴的手,“對付你這種小人物,還不需要動刀槍。”

  佟寶兒頓失重心,身子一踉距,差點跌倒。“你是說要放過我,讓我走嗎?”穩住腳步,她喜出望外地看著他。

  “放你走?”她臉上流露出的淺淺笑容,似抹陽光,不經意的射入他的心房,讓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

  “謝謝。”佟寶兒誤解了他的意思,還開口道謝。

  道謝的話也說過了,接下來當然是趕快離開這個可怕的現場。

  腳跟一旋,佟寶兒就要朝外走,但杜凡身後的隨扈和阿康,卻張開手攔下她。

  “你向我道謝?”杜凡在她身後開口,看著她的背影,頓覺好笑。

  “你……”走不了,佟寶兒只好轉回身來面對他,“我向你道謝,是因為你說要放我走。”

  “我何時說過要放你走了?”一步、兩步,杜凡緩步走近。

  佟寶兒嚇得好想轉身就跑,無奈阿康和隨扈在身後擋住她。“你、你、你剛剛不是說……”

  “我什麼都沒允諾。”他已來到她面前,壯挺身軀遮去她的光線,結實粗壯的身材明顯帶來壓迫感,“現在告訴我,你到底躲在雜物間裡做什麼?”

  “我……”誰來告訴她,為何她有頭皮發麻,全身顫栗的感覺?明明,他已經承諾了不殺她,不是嗎?

  “對于不肯說真話的女人,我們自有一套對付的辦法。”杜凡看著她,嘴角不自覺地略掀,這笑容,讓人心驚膽跳。

  “什麼……什麼對付的辦法?”咽下一大口唾沫,佟寶兒心頭浮起了很不好的念頭。

  “我們通常會扒光她全身的衣服,然後……”不知是不是有意嚇她,杜凡還故意傾身貼近她。

  佟寶兒嚇得跳起來。“你們要扒掉我的衣服,而且還有然後?”看她驚嚇的模樣,杜凡覺得好笑,“當然有然後,如果衣服都已經扒光了,你還不說,我們就會……”

  “你們就會強暴我!”這是她僅能想出的答案,而這個答案,讓她嚇白了臉。

  “你的這個提議不錯。”嘴裡這麼說,但杜凡心中想著,這樣的事,他才不屑為之。

  “哇!啊啊啊……”不用他再出言恫嚇,佟寶兒已被嚇得尖叫。

  她反應之激烈,真叫人嘆為觀止,為避免她繼續尖叫下去,聲音傳到樓下,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杜凡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先將人給拉近,接著一手扶上她的腰,彎身一抓,輕而易舉地將她給扛上肩頭。

  “你再叫的話,我現在就強暴你!” 他的力道大得可怕!

  當佟寶兒的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時,她已被扛進了方才躲藏的雜物間,來不及尖叫,只見杜凡微一傾身,輕輕一甩,她被拋向了那堆疊成山的紙箱。

  雖然有了那些空紙箱當墊背,不至于摔疼,但佟寶兒仍跌得眼冒金星。

  “你這個可惡又粗魯的臭混蛋!”從紙箱問跳了起來,她一手擦腰,指著他就罵。

  這一幕若讓週婉婉見著了,肯定又要說她有雙重人格。

  誰能想像,平日裡總是一副溫文賢淑模樣的她,實際上卻是個活潑大膽,甚至有點潑辣的女人。

  “你罵我什麼?”杜凡的雙眼危險地瞇起。

  她可算是普天之下,不敢說絕後,但絕對是空前,敢指著他罵的女人。

  “可惡又粗魯的混蛋!”佟寶兒又罵了一次。

  她不是不怕他,而是因為身體被摔疼了,疼痛讓她壯了膽。

  杜凡一步步地走近,伸來一手,眼見就要揪起她。“你要是有種,就再罵一次!”他絕對會一拳打得她滿地找牙。

  “罵就罵,你以為我怕你嗎?”連佟寶兒自己都懷疑,她肯定是跟天借了膽。

  “你……”杜凡的眼尾跳動,額土青筋隱隱浮現,“說,你方才躲在這裡做什麼?要是敢說一句假話,或不說的話,我馬上扒光你的衣服。”

  他動作粗暴地揪起她,將她整個人揪到眼前。

  以為他真會一拳揍過來,佟寶兒嚇得閉起了雙眼。

  “我不說,反正說或不說都會被你給打死,那我幹脆選擇不說,死得幹脆一點!”

  說不怕是騙人,光想起他帶著拳套打拳時的模樣,就可以猜測,那一拳若打在她臉上,她肯定會痛死。

  “你這女人,真不怕死?”

  杜凡看她閉著眼,一副嘴硬的模樣,本該氣得狠狠揍她一拳,但又瞧她明明怕得要死,揪緊了臉卻還嘴硬,反倒覺得好笑。

  “死就死,反正每個人一生總得死上一回。”她根本沒勇氣睜開眼來看他。

  “你說得沒錯,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死得很難看。”杜凡涼涼地說,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死得難看,是指他會將她打得很慘吧?不自覺地,佟寶兒咽下一口緊張的唾沫。

  “打女人,根本不是英雄好漢的作為。”

  “我沒說過自己是英雄,至于好漢,這個名詞對我來說不夠吸引力,所以,當不當好漢,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首次,杜凡細細地打量起一個女人。

  她的眉毛並不特殊,五官也稱不上絕美,但,她的眼睛卻意外的吸引他,尤其是與他對峙時的眼神,既激動且迷人。

  不過可惜,現在她竟鴕鳥的不敢與他對視,緊緊地閉上了勾動他心弦的一對大眼。

  “好吧!你想揍我就揍吧!你動手呀!不論你出手多重,我還是不會說的!”明明怕得要死,佟寶兒卻嘴硬地說。

  他的言下之意,是絕對會揍她吧?一想到那拳頭可能會狠狠地落在身上,她渾身不知竄過多少記悸顫,手腳也不由自主地冰冷了起來。

  該說這侖女人不怕死,還是說她蠢呢?不過,不管是不怕死或是蠢,對杜凡來說,她都是一個相當新鮮的東西。

  至少過往圍繞在他身旁的女人們,絕對沒有一個會像她一樣,明明怕得要死,不敢睜開眼來與他對視,態度卻硬得很,嘴巴更硬。

  這……讓他覺得好笑。

  “把你的皮包給我!”他說,突然鬆手放開她。

  這一放,佟寶兒頓失重心,噗地往下跌,摔疼了屁股,正想開口抗議,身上背著的背包卻一把讓他給搶走。

  “喂,你幹嘛搶我背包?還給我!”

  意識到他可能會由背包中搜出她的證件,佟寶兒急了。

  倏地由地上彈起,她傾過身來跟他搶。

  事關她的生死存亡呀!如果讓杜凡知道了她就是佟寶兒,是他的妻子,那……

  佟寶兒只差沒掩嘴尖叫,不敢再往下想。

  “放手!否則我撕爛你身上的衣服!”看她竟絲毫不肯鬆手的拉住背包的另一邊,杜凡板起臉來要脅。

  “這是我的東西耶!該放手的是你吧!”佟寶兒瞪大了眼,兩人的眸光在空氣中交會。

  “放手!”杜凡咬著牙,冷冷地說。

  “不放,明明該放手的人是你!”性子一上來,佟寶兒絕對可以成為一個最固執的人。

  “放!”杜凡沉聲一吼,脾氣幾乎快被挑起。

  “不放!”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佟寶兒警覺到自己嚇得差點鬆手,于是抓得更緊。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這個女人需要馴服,而他絲毫不介意充當起馴獸師。

  他的話讓她渾身竄過一記寒顫。

  “你少威脅我了,我可不是被嚇大……”話還沒說完,佟寶兒已啊地一聲,尖叫了出來。

  才一秒鐘不到的時間,一雙手影閃過.她便聽見嘶地一聲──

  她的上衣沒了!

  他……他竟一把撕爛了她的衣服!

  “你、你、你這個……”色鬼!

  佟寶兒終于鬆開拉著背包的手,雙手抱胸,遮去引人遐想的粉紫色鏤空蕾絲胸罩。

  看著她控訴的眼、緊張的模樣,杜凡哼笑了聲,撇了撇嘴角。

  “我早警告過會扒了你的衣服。”他說。

  “你、你……”佟寶兒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氣憤而顫抖著。

  就在這時,握在杜凡手中的背包突然被打開來,裡頭滑出一盒設計精美的名片。

  名片裝在硬質的塑膠盒中,叩一聲落地,塑膠盒鬆開,名片一張張散開,像花瓣一樣飄散在凌亂的地上。

  杜凡的目光盯著地上的名片,緩緩地彎下腰來,拾起其中一張。

  他略瞇起了眼,“溫,芒果報三週刊文字記者!”

  最後一串字,聲音幾乎是由他的牙縫中進出的,讓人不寒而栗。

  “原來你是小狗仔!”

  佟寶兒愣了好幾秒。該感謝上帝?聖母瑪利亞?還是如來佛祖呢?

  等等……現在的她根本沒時間想!

  “是、是……是呀!”

  還好今早出門前,打了通電話給她,要她幫忙先繞去名片印刷店,幫她拿昨日送印的名片。

  她居然還敢回應得理直氣壯?杜凡握了握拳頭,伸出一手,箝緊她的下顎,挑起。

  “你拍到了些什麼?還有,為什麼跟拍我?”

  這只小狗仔,絕對是不要命了才敢跟拍他!

  “我……”佟寶兒吞咽下一大口唾沫,緊張得開始盜汗,“有話好說嘛……”

  “把東西給我!”誰會跟她好說?杜凡的指勁愈掐愈緊。

  “我沒有你要的什麼東西啦!”

  佟寶兒疼得差點哭出來,顧不得自己有走光的可能,她用雙手拉緊他掐住她下顎的手,使出全身氣力,想扳開他粗暴的大掌。

  “相機和底片!”

  如果方才他和山猴談判的那一幕已被她拍下,甚至刊登到八卦雜志上,那還得了!

  “沒有相機!”佟寶兒氣急敗壞地尖叫。

  為何他的力氣會大到她用雙手扳半天,仍扳不開他掐緊她下顎的手掌?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信你嗎?”杜凡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佟寶兒疼得哇哇叫。“你這個混蛋,你以為你力氣大就了不起嗎?我就不信扳不開你的手!”

  她的嘴巴不斷的在他的眼前一張一合,就像是只跳出水面的魚,既滑稽又好笑,還有一點點的可愛。

  “把你的相機拿出來!”

  可愛?意識到自己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杜凡煩躁地蹙緊眉結。

  他從不為任何女人動心,哪怕結了婚,也可以不看自己的妻子一眼。

  但,對于她,他卻有了異樣的情愫,不僅多了分觀察,還讓她可愛的模樣映入腦海,回蕩于心間。

  佟寶兒疼得眼淚快楓出來。“我……我沒有相機。”

  但,有手機!方才躲在雜物間裡,她確實有偷偷地拿起了手機,啟動照相功能拍下幾張照片,還順道地運用了背包裡的錄音筆,錄下了一小段的對話。

  “你騙誰?以為我是三歲奶娃嗎?”

  小狗仔不帶相機,就像混黑道出門不帶槍械,不僅一點安全感也沒有,還可能隨時喪命。

  “我真的沒有!”最後一次,她使盡了全身力氣,但仍扳不開他的手。

  這個男人太可惡了!別說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力氣還大得似個粗魯的惡漢,簡直是、簡直是……太可惡了!

  腦中正閃過下一句罵人的話,突然,咚地一聲,一念頭跳出腦海,清晰得讓佟寶兒忍不住叫好。

  “還說沒有!”加重手中力道,杜凡扔掉另一手的背包,搭上她的腰肢,輕輕將人給拖高,讓她見到他眼中的憤怒。“你敢再說一次沒有,信不信我叫外頭的手下進來,把你給強暴了?”

  他的話才剛說完,卻突然錯愕地鬆開了掐緊她下顎的手。

  事情的發生讓人措手不及,佟寶兒突然將小臉靠近他,雙手往他的頸項一攀後,便湊上了唇,緊貼在他薄略的唇瓣。

  空氣仿佛在剎那間凍結,他的呼吸間都是她清新的氣味,甜甜的,似顆蜜桃,而這蜜桃觸動了他心裡繃緊的琴弦,讓他的欲念似海濤般覺醒,排山倒海而來。

  下顎已順利逃脫他的箝制,她知道自己的戰略奏效,雖然每個呼吸間都盈滿了他令人顫抖的氣息,但害怕助她保持理智,佟寶兒迷失得並不深。

  “你以為你不玩了,遊戲就不會繼續下去嗎?”杜凡卻不願意鬆手放開她的腰肢,反而緊緊深扣。

  佟寶兒慌了,她是掙脫了他扣在下顎的手沒錯,但落在腰間的大掌卻更難擺平。

  “你到底想怎樣?”又扭動掙扎了幾下,但他的手臂像鐵筘,又緊、力道又大。

  “玩你的遊戲。”幾個字吐出杜凡的薄唇,一低頭,他很快攫住了她的唇瓣,急切粗暴地親吻起她來。

  “晤晤晤、晤唔……”佟寶兒的雙手不斷地拍打了他的胸膛、背脊,無奈他不動如山。

  “安分點!”被打疼了,杜凡抬起頭來瞪她。

  “你……”什麼安分!再安分下去,她很快就會被他吃掉!

  雖然,這件事對夫妻來說,早該發生,也順理成章,但時機不對,場合也不對呀!

  她現在是小狗仔佟寶兒,不是杜太太佟寶兒,而且,就算她是杜太太佟寶兒,也不想跟他做那件事呀!

  “閉嘴!”杜凡低低一咆,看著她豔紅誘人的嘴、她水靈靈的眼,剎那間又心猿意馬了起來。

  一低頭,他再度銜住她的嘴,急切狂暴的肆虐了起來。

  佟寶兒的雙手又開始逞兇,但,隨著杜凡的吻越來越深、越來越迷人,她的手勁沒了。

  終于,他鬆口離開了她,但,渴望徹底的被撩起,顯現于他的眼中。

  望著他的眼,佟寶兒渾身竄過一陣悸顫。她不是三歲小孩,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發生什麼事。

  “放開我,你要照片對吧?照片在我的手機裡,手機在背包中。”她亂了分寸地大喊。

  杜凡頓住動作,停住了幾乎已觸及了她胸前渾圓的手掌,轉開臉去,粗咒了一聲,然後鬆手拋開她。

  “你早說的話,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他躁怒于自己的失控。

  對于女人,哪怕欲望高漲,他也一向能把持得住,要不要全取決于他,從未像此刻一樣的失控過。

  又咒罵了幾聲,他轉過身去,撿起地上的背包,由裡頭掏出手機來,然後高高地拿起,狠狠地將東西砸向幾步外的牆面。

  喀地一聲,可憐的手機一命嗚呼,像朵被徹底蹂躪過的花朵一樣,花瓣四散。

  “我的手機……喂,那足我的手機耶!”佟寶兒尖叫,不可思議的看著施暴的男人。

  “這只是給你一個教訓,去跟拍你該跟的人,如果不小心再跟錯對象的話,小心會像你的手機一樣!”杜凡說著,深深地睇了她一眼,隨即轉身,準備離去。

  “喂、喂……”佟寶兒在他的身後喊他,“我這樣怎麼出去見人?”

  別忘了她還穿著鏤空蕾絲內衣,外衣成了破布,屍體正躺在地上!

  杜凡頓住腳步,本想回她一句──那是你的事,但想了下,他還是折了回來,將身上的西裝脫下,丟過去給她。

  “這是最後警告,回去告訴你雜志社的老板,若不想我帶人挑了他的雜志社,就別再派狗仔跟我!”說完話,他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回是真的離去,隨著他背影的消失,佟寶兒整個人一鬆懈,癱坐了下來。

  她的心還似發狂了般的跳動著,全身的細胞、每個呼吸都充斥著他的氣味。

  他就像是毒藥似的,滲入了她的髓,狠狠地烙印進她的心間。

  在杜家,佟寶兒就像個透明人似的,並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除了管家季叔除外。

  “夫人,你回來啦!”走過大廳,繞過前院和幾株梧桐樹,眼見就要轉進獨棟住居,季叔剛好由屋子裡出來。

  “呃……是。”佟寶兒差點撞上他,嚇了一跳,她一手搗著心口,一邊懊惱著自.己的心神不定。

  都是杜凡害的!自從今天那一吻之後,她整個下午都恍恍惚惚,思緒總在不知不覺中就飄離。

  “咦?夫人,你頭發好像長長了!”季叔說。

  佟寶兒嚇了一大跳。“呃……我……有嗎?”

  她慌慌張張的抬手,就往自己的頭、臉,衣服、裙子,甚至腳上的鞋,胡亂地摸了一遍,檢查過後,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呼……還好!假發沒忘了戴,臉上的口罩也沒忘,要不,她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心血,怕削了一頭俏麗短發的模樣被認出來,而還特地買了頂和之前一模一樣發型的黑直長發來戴。

  沒想到眼尖的季叔,還是發覺了假發的長度稍稍長了點。

  這陣子,她累極了,每天都得多帶一套衣物出門,在進雜志社前溜到週婉婉那兒變裝,下班回家前,再變裝一次,才敢放心回來。

  看她的反應怪極了,季叔忍不住問:“夫人,你怎麼了?感冒還沒好嗎?”

  看她還戴著口罩,似乎感冒挺嚴重的。

  “啊?”佟寶兒的反應是僵住,藏在口罩後的嘴角微微顫著,在偷偷用力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後,她整整嗓子,輕咳了一聲。“我……有比較好了,今早有去看過醫生,醫生說只要多喝水、多休息就行了。”

  她又恢復成那個大家閨秀的佟寶兒,說話輕聲細語,連動作舉止和臉上的笑,也都盡量合乎禮教要求,舉止優雅、笑不露齒。

  “那就好……”季叔又看了她一眼,偏頭想著事。

  怕露馬腳,寶兒趕緊正聲說:“季叔來找我有事?”

  “哦,只是想過來問問夫人,晚飯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我……都可。”佟寶兒抬手,拉拉臉上口罩。“他……他呢?”

  想起了杜凡、想起了他今天對她所做的事,佟寶兒問得小心翼翼。

  “杜爺嗎?”季叔猜她該是問杜凡的下落。

  “嗯。”佟寶兒僵硬的擠出笑容,點了下腦袋。

  “杜爺怕是不會回來吃晚餐了,方才阿康撥過電話回來,說杜爺正為事情忙著。”

  季叔的這句話讓佟寶兒似吃了粒定心丸,偷偷鬆了一大口氣。還好不用再見到他,否則……

  一想起那個吻,想起他罩在她胸前的手,佟寶兒的心跳就不聽使喚的加速。

  “夫人,那你晚餐要送到房裡,還是到餐廳吃?”季叔問。

  無奈佟寶兒根本沒聽見,她的腦海全讓杜凡的影像給佔滿了。

  “夫人!”季叔又喊了一次。

  這次佟寶兒怔醒了過來,“啊?季叔,你叫我呀?”

  季叔看著她,嘆了口氣,搖搖頭,“是的,我是問夫人,你晚餐是要送到房裡,還是要到餐廳用?”

  “這……你說他今天不會回來吃晚餐?”

  他,指的當然是杜家的男主人──暴君杜凡。

  “是的,我想杜爺是趕不回來吃晚餐了。”阿康說他們正為一件事而發愁,可能會耽擱到深夜才回來也說不定。

  “那……”佟寶兒想了下,“季叔,那晚一點我到餐廳去用晚餐。”

  “是,那我下去交代一下,讓傭人們準備。”既已得到了答案,季叔轉身恭謹地退下。

  看著他走開,佟寶兒籲出一大口氣,慶幸自己沒被瞧出什麼破綻來,這才轉身進到她獨居的建築裡。

  說實在的,杜凡還算待她不錯,除了有名無實的婚姻關系之外,為了避免杜家的人來打擾她,還特地安排了一棟獨立的建築給她居住。

  這……應該算得上對她仁至義盡了吧?佟寶兒忍不住這樣想。

  但,她期望自己能夠更聰明點,如果她夠聰明的話,今後就別再去招惹他了。

  想起了連續兩記的熱吻,她的臉不覺又火紅了起來。

  “好吧!明天進了雜志社,就去勸勸總編,看能不能別再追杜凡的新聞了。”

  必要時,她會以杜凡手下亮槍的事情,來嚇嚇大家。“阿康!阿康!”杜凡煩躁地走到門邊,拉開門朝著外頭喊。

  沒等幾分鐘,阿康如跑百米競賽一樣的由外頭衝了進來。

  “杜爺,你找我?”阿康跑進來,還有點喘。

  “去哪兒了?”杜凡停下腳步來,轉過身來睇了他一眼。

  “呃……”阿康不好意思說,剛去上了廁所。

  杜凡臉色不好,眉心全糾結在一塊,“我讓你去辦的事,辦得如何了?還有,那個山猴呢?東西真的不在他身上?”

  劈裡啪啦地,他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讓阿康差點反應不過來。

  “杜爺。”阿康走近了些,“山猴供出的事,阿為已經去查了,至于你要我聯絡富山先生這件事,方才我已經聯絡過了,還有,山猴現在被關在我們旺角的分壇裡,就等著杜爺你的決定……”

  “好了、好了,只是問你幾句,你沒事說一大堆幹嘛?”杜凡一吼,嚇得阿康往後退開一大步。

  “杜爺,你……”心情不好?

  “媽的!”杜凡瞪了他一記,轉過身去走到窗邊,順便抬起腳來踢倒一張擋路的椅子。

  從來不把女人放在眼裡的他,居然會不斷地不斷地想起下午吻她的畫面。她的肌膚很細、她的嘴很甜、她的唇瓣很軟、她的身子很香、她……

  他就這樣,心浮氣躁地,整顆腦袋滿滿地烙上她的影像。

  “媽的!”越想越不甘,思緒越脫序就讓他越生氣,抬起腳來,他又踹了那張無辜的椅子一腳。

  這下,暴君真是名符其實的暴君了!

  “杜……”本想喊他,但話一到口,阿康很快地又吞了回去。

  看來他還是閉嘴好了,免得一會兒成了砲灰,被轟得滿頭包,或是被暴龍追著跑,拖到拳擊擂台上去打個半死。

  杜凡煩躁地轉過身來,又開始在辦公室裡踱步,一會兒走到桌邊去點煙,一會兒將煙給按熄,點煙、按熄、點煙、按熄、點煙、按熄……

  直到煙盒中的煙全被他給點光了,阿康才硬著頭皮上前。

  “杜爺要香煙呀?”

  “不用!”杜凡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杜爺,這……要不要小的幫你……”看得出主人心煩,阿康只好幫忙想法子,看能不能降降主人的火氣。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再畏畏縮縮、欲言又止,他絕對會賞他一拳。

  “我是想說,需不需要找齊麗小姐來?”阿康說得格外小心,就怕主人真會掌給他一記重直拳,打得他滿地找牙。

  “齊麗……”杜凡並沒拒絕,皺著眉頭,陷入思考。

  齊麗是他在和佟家小姐結婚前,交往得最火熱的女人,後來因為婚事,接著又忙于幫富山岐唆追查有關Z5-33的消息,就這麼忘了她的存在。

  “我有多久沒和她約會了?”杜凡轉過臉來問阿康。

  也許見見她也好,他需要找個女人來抱抱,好消消那個小狗仔在他身上所引燃的熾烈欲念。

  “快一個月了吧!就從杜爺你的婚事談定之後。”

  驀地,阿康想起了杜家夫人佟寶兒,覺得自己挺對不起她的,居然提議杜爺去找其他女人。

  “那……”杜凡又想了下,“就送我去她那兒吧!反正等阿為有消息回來,搞不好得等到半夜。”

  說著,杜凡轉身去取來西裝套上,朝著辦公室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才發覺阿康還呆站在原地。

  “你還發什麼呆?還不趕快跟上。”他一喊,阿康怔醒了過來,趕緊小跑步跟上。

  中環地區有些小坪數的高級豪華大廈,能住得起這一帶的,除了上班族中的精英分子、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小姐們,剩下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情婦。

  她們的背後都有著一位金主,而由她們居住地從的好,房子的大小和裝潢品味的高低,就可看出她們幕後金主的實力。

  這是一棟二十八樓的建築,站在頂樓的門前,阿康得到杜凡的示意,上前去按門鈴。

  在香港,很多家庭一家數口擠在不到十二坪的房子裡居住,所以這樣一個樓層,約莫七、八十坪的建築,只有一個人居住,說來是浪費了些。

  但,這也證明了杜凡在財務上的能力,不過是一個小小情婦,他也給得起市價千萬港幣的豪宅。

  很快地,門後有了動靜,就如阿康所想,來應門的,果然是菲傭。

  “杜先生?”菲傭說著一口不大標準的廣東話,一見到門外的杜凡和阿康,趕緊拉開門來,迎他們入屋後,急忙忙地跑去通知房間內的齊麗,不過幾秒,齊麗由臥房裡衝了出來,直衝進杜凡懷中。

  “凡,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要我了呢!”她嗲聲嗲氣的說,邊說還邊拭淚。

  “……”杜凡一句話也沒應,不知為何,光看見她掉淚的模樣,就讓他心煩。

  唉……這樣的女人,過往他怎受得了?

  見他不語,齊麗看了一旁的菲傭一眼,“招呼阿康先生喝茶休息。”

  然後,她輕柔地拉起了杜凡的手,兩人一同走向臥房,進門後,她喀地一聲將房門推上。

  “凡,我好想你。”她說著,拉著杜凡來到床邊,讓他坐到柔軟的大床上,而她則嫵媚妖豔地開始寬衣解帶了起來。

  等到身上的衣物剝掉,她張開雙腿,跨坐到杜凡結實修長的腿上,一改方才那矜持的模樣,作風大膽了起來。

  “已經整整一個月了,一個月沒見到你,而你一通電話也沒有,我又聽說……聽說你結婚了,害人家……”

  她拼命地往他懷裡蹭,杜凡卻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黑眸中迅速地凝聚風暴。

  “誰告訴你,我結婚的事?”

  他一向不喜歡有人打探他的私事,何況那個婚禮舉行得極為低調,除了身邊幾個親信、壇口裡的兄弟和家族親戚,宴請的友人也只有至交的四個好友。

  “我、我……”齊麗嚇花了臉,知道自己誤觸地雷,如果處理不善,很快就會引爆他的脾氣。“人家是關心你嘛!所以才會……”

  其實知道他結婚一事,也是她用盡心思,拼命請人去向壇口的兄弟獻殷情,才好不容易得知的。  、

  “所以才會找人打聽我?”杜凡一把推開她,站起身子就想走。

  齊麗顛躓了下,趕緊上前,張開雙臂由身後抱住他。

  “人家也是因為太想你了嘛!你整整快一個月沒來找人家,我才會、才會……”

  拉開她的雙手,杜凡轉了過來,“你跟我多久了?”

  “三……三個月,不,是三個月又二十天。”齊麗知道,在他身邊,她已算待得最久的女人了。

  傳言杜凡換女人的速度,跟換襯衫一樣,最長不過一個月,最短一星期,所以,她能待在他身邊三個多月,多少該有點不同吧!

  齊麗是這麼認為的。

  “很好,你記得倒很清楚。”杜凡望著她,若有似無的勾唇笑著。

  “凡,我們不談這些了,既然說了會不高興,何不讓我們來做一些會讓彼此都開心的事暱?”齊麗的雙手伸到背後,悄悄地解開胸衣的暗扣,拉掉蕾絲胸罩。

  隨著她上半身衣衫的盡解,那姣好的身形,完美的身材,盡現眼前。

  若是以往,杜凡絕對不會錯放眼前美好景象,但,今天什麼都不對了!

  齊麗傲人的身材,竟令他感到惡心,哪還有欲望可言?簡直完全提不起勁來。

  “凡……”齊麗嗲聲嗲氣地靠近,一手伸到身後,緩緩拉著裙子拉鏈。

  杜凡見她的裙子像花瓣一樣的扒開,往下落在地板上,這等美景非但沒讓他血脈債張,反而有股濃烈的厭惡感,對于她的大膽直接。

  “凡……”齊麗對他拋了記媚眼,緩步走近,眼見就要倚到他身上。

  杜凡倏地抬起一手,抓緊她的手臂,將人給拉近。

  她的熱情大膽,此刻非但半點也無法挑起他的欲念,還讓他感到煩躁異常。

  齊麗誤以為他已捺不住挑逗,熱血激昂,她的雙手似蔓藤一樣的纏了過來。“凡……抱我。”

  “離我遠一點!”杜凡卻突然使力,將她給推開。

  齊麗整個人摔向床鋪。

  “凡?”她由床上掙扎著爬起,錯愕地看著他。

  杜凡瞇起了眼,臉色難看,“把你的衣服穿上,別像個妓女一樣,一見男人就急著脫衣!”

  說完話,他低咒了數聲,轉頭就走了出去。

  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哪兒惹得他不悅,齊麗急了,顧不得衣衫不整,急忙忙地追上前去。

  “杜凡!”她在客廳追上了他,也對上阿康一雙不解的眼神。

  杜凡背對著她,略頓住腳步,但沒打算轉回身來。

  “阿康,我們走了!”沉著嗓子,他緩慢地說。

  阿康怔忡了下,趕緊應答,“是的,杜爺!”

  他從沙發上躍起,飛快跑到杜凡身邊,不敢提問,早一步跑到門邊去拉開門。

  “杜凡!”眼看著他跨出腳步,頭不回地走人,齊麗緊張地在他身後又喊。

  杜凡已走到門邊,與阿康對望了眼,停下腳步,握了握拳後說:“齊麗,我們的關系,就到今天為止!至于這間房子,就當是我送給你的,另外,我會讓阿康送一筆錢過來,不會讓你吃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杜凡!”

  還能說什麼嗎?齊麗只能在他的身後哭泣、呼喚。

  回到車上,杜凡仍舊板著臉孔,臉色難看至極。

  前座的兩個護衛不敢多言,坐在杜凡身旁的阿康也只好低著頭,盡量不說話,以免主人的脾氣火山爆發。

  車子緩緩往前滑行,已經駛過了幾個路口,但杜凡仍沒下達命令,說出目的地,于是前座的護衛只好求助阿康。

  “康哥。”

  “杜爺,你接下來是要去……”阿康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阿康,你可對一個只見過一次的人,有著強烈到想忘記都忘不了的感覺?”杜凡看著窗外,仍皺著眉,卻突然開口說。

  “啊?”杜爺是指……

  “今天,我突然覺得齊麗讓我倒盡了胃口。”而且腦海會不自覺地浮現那個小狗仔的影像,還將她拿來跟齊麗比較。

  “這……”阿康在心裡咕噥一聲,看來杜爺果然是什麼都沒做,就離開了齊麗的住處。“那……杜爺的意思是,想另外再找個女人嗎?”

  杜凡的眸光由窗外拉回,狠狠地瞪了阿康一眼,嚇得阿康差點沒馬上跳車。

  “杜爺,如果小的說錯了話,你可千萬別怪罪我呀!”

  杜凡哼了聲,收回目光。“回家!”

  “是。”前座的護衛應。

  車子筆直前行,但,才往前開不到五十公尺,杜凡卻突然喊停。

  _“把車子靠路邊停下!”

  “是。”駕駛趕緊打了方向燈,很快將車駛到路邊停下。

  “下車!”杜凡轉過臉來,朝著阿康說。

  “啊?”阿康呆掉。

  “我叫你下車!”他的表行擺明了是告訴他: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杜爺……”阿康有點委屈。

  是他罪該萬死,他一開始就不該提議杜爺去找齊麗,否則,杜爺也不會氣到半路趕他下車!

  “快點!”杜凡已捺不住性子,幾乎是用咆哮的。

  “喔,是。”阿康只好拉開車門,跳下車。

  在合上車門的剎那,杜凡卻突然開口喊住他。“你去查一下,我要知道,她明日一早是幾點上班?”“啊?”望著杜凡,阿康呆掉。

  她,是指誰呀?

  “這個小狗仔!”杜凡從西服口袋中抽出一張名片,遞給阿康。

  “耶!”阿康的雙眼一亮。

  杜凡看了他一眼,啐了聲:“快去查吧!否則你以為我趕你下車是為什麼?”

  “啊!喔,是!”阿康大大鬆了口氣。

  原來杜爺並不是生他的氣,而是……

  看來,今天八卦雜志社的那個狗仔小記者,還真引起了杜爺的興趣!

  “杜爺,我不知道你會臨時回來,這個時間你一定還沒吃晚餐吧?要不要安排一下,我讓人多加幾道菜?”

  突來的對話,嚇得佟寶兒來不及咽下口中的食物,差點沒當場噎死在餐廳裡。

  往胸口猛撾了幾下,又灌了好幾口開水,她好不容易才將嘴裡的東西吞下,沒想到,才將東西吞下,杜凡已來到她身後。

  “杜爺,夫人也難得出來餐廳用餐,你說多巧?”季叔打圓場地說。

  佟寶兒真想將自己的臉完完全全埋在那些飯菜中,或是狼吞虎咽,假裝根本沒聽到杜凡回來,無奈她現在是大家閨秀的佟寶兒,絕對不能有類似的舉動出現。

  “你……你回來啦!要不要一起用餐?”她機靈地拿起餐巾,邊擦嘴,邊掩住半個臉。

  杜凡只看了她一眼,心頭的煩躁又起,“季叔,讓廚房給我做碗面,送到書房來。”說完,他轉身就走人。

  都是那個小狗仔害的,害他現在無論見到什麼女人,都只有心煩的感覺。

  看著他離開,佟寶兒才大大地鬆了口氣。她用餐巾擦擦嘴,一下子食欲全沒了。

  “季叔,我已經吃不下了,我先回房去。”推開椅子,佟寶兒站起,走了幾步,似想到什麼,又轉回身來,“他……應該還沒吃東西,就麻煩季叔你請廚房趕快幫他煮碗面吧!”季叔望著她,又轉頭看看餐桌,然後嘆了一聲:“夫人,其實杜爺他……”

  唉……這樣哪像對夫妻呀?

  其實杜爺豪爽俊朗,只是脾氣暴躁了點,夫人溫柔賢淑又善良,只是沉默了點,兩人實在是絕配呀!怎會搞得似陌生人一樣?

  “季叔,我知道他是個好人。”

  才怪!想起今天他在雜物問裡欺負她的模樣,簡直跟個江洋大盜沒兩樣,不過……

  一想起他的吻,佟寶兒還是忍不住的臉紅,閃神。

  “夫人,不如這樣好嗎?我讓廚房做好面,讓你給杜爺送過去。”季叔好心的提議。

  佟寶兒根本沒聽見。

  “夫人!”季叔又喊。

  佟寶兒醒了過來,“什麼?”發覺自己臉紅了,她趕緊抬起手來,拍拍臉頰。

  “我說,我吩咐廚房煮面,讓你幫杜爺送到書房去,好嗎?”當然目的是為了幫她制造機會。

  “啊?不……”佟寶兒不想再見到他,豈有自投羅網,自動曝光的道理,“季叔,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想……還是算了吧!杜爺他不見得喜歡看到我。”

  是呀!她說得一點都沒錯,方才杜爺的反應,已非常明顯。

  “夫人,其實你不用傷心,我幾乎是看著杜爺長大的,他的脾氣就是這樣,只要相處久了,我相信他會越來越了解你,也一定會喜歡上你的。”

  看出季叔是好心安慰她,佟寶兒還能說些什麼呢?

  “季叔,謝謝你,如果沒其他的事,我想回去休息了。”

  她才不要姓杜的喜歡她呢!佟寶兒在心裡喊著,但不知為何,心頭卻有抹酸酸的味道正在醞釀,並慢慢地釋出。

  深夜,佟寶兒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每每一合眼,就想起杜凡今日吻她的景象,然後臉紅心跳,讓她痛苦得想大聲呻吟。

  從床上坐起,她套上睡袍。既然睡不著,幹脆到屋外的陽台去吹吹夜風吧!

  才走出陽台,佟寶兒很意外地瞧見幾公尺外的樹下,杜凡正一人獨坐在那,仰頭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

  她本不該出聲的,但又忍不住,等到後悔,早已開口。

  “喂,你也睡不著嗎?”

  覺得聲音有點熟悉,杜凡倏地拉回視線,看向站在二樓陽台上的人兒。

  原來是她!他的妻子。

  “你也是嗎?”

  無意走近,所以他仍就地坐著。

  看他半點也無起身走近的念頭,佟寶兒較為放心了。

  “是呀!我也睡不著。因為今天白天,我遇到了一個讓我氣得要死的人,其實我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一頓,但無奈于我家禮教的約束,只好作罷。”

  “喔?”她的話稍稍引起杜凡的興趣,“需不需要我幫忙?”

  如果要揍人的話,他多的是可以動用的手下。

  “你肯幫我?”佟寶兒真想笑,不知他若知道,她口中所說的人是他,會不會狠狠地揍自己一頓?

  “當然了,雖說我們是永遠也不可能有親密關系的夫妻,但怎麼說此時此刻你在名義上也還是我杜凡的妻子,若有人欺負你,就等同于欺負我,我是不可能放過這個人的。”

  難得聽他說出一長串的話,佟寶兒閃了神。

  不過,他口口聲聲提到有名無實的夫妻,倒是讓她越聽越礙耳。“你會怎麼幫我?找人去殺了他?還是剁下他的一手一腳?”

  心頭有些不是滋味,她故意說得嚴重狠厲。

  “有這麼嚴重?”杜凡危險地瞇起了眼。

  她不是該溫柔而良善的嗎?說出這樣狠厲的話,一點也不合乎她世家禮教的規範,似乎與她的性格也有所不合!、

  “沒有,我說笑而已。”發覺自己表現得過于激動,佟寶兒趕緊改口。

  “我就知道。”他想,她應該是屬于那種,對于任何事物都可平淡視之的女人吧!

  也許她的環境,從小就是這樣教養她。

  知道對話該就此結束,佟寶兒掩著嘴,故意打了個呵欠。“對不起,我想我累了,有點想睡,就不陪你聊天了!”

  “你去睡吧!”杜凡站起了身,轉身準備走人。

  看著他的背影,佟寶兒忍不住地出聲喊他。

  “喂。”

  沒想到她會開口喊他,杜凡停下腳步,轉回身來。“還有事?”

  “沒。”佟寶兒躊躇了下,“我是想跟你說聲晚安而已。”

  “晚安。”杜凡依了她的願,對她道完了晚安之後轉身就走。

  接下來,佟寶兒不知自己在黑夜中站了多久,等驚覺過來時,杜凡的身影早已消失了許久。 一早,佟寶兒仍如平常一樣,背著她的背包,趕搭地鐵上班。

  出了地鐵站,走過兩個街口,來到雜志社的大樓,佟寶兒習慣性地先往大樓裡的電梯前望了眼,考慮著該不該跟擠沙丁魚一樣的去搭擁擠的電梯,還是要爬樓梯上樓。

  爬樓梯吧!

  很快她就作出了決定,正準備跨出腳步往前走,眼前卻倏地閃出一條人影,那人張開雙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溫小姐?”是阿康,昨晚他奉命調查她每日大約幾點上班。

  佟寶兒嚇了一跳,大大地呼出一口氣。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每天上班前都先躲到週婉婉的住處變裝,否則像現在一樣的突發狀況,肯定會害她露馬腳。

  “是你……”佟寶兒一眼就認出了阿康,但又想起自己狗仔的身分,目前的小狗仔佟寶兒只跟阿康有過一面之緣,甚至連交談都沒有,于是她趕緊改口:“你是誰呀?你怎麼認識我?”

  阿康看著她,忽然覺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他呆呆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想起杜凡的交代,怕被責罵,只好笑自己神經質。

  “是這樣的,小姐,我家杜爺想見你。”

  應該是昨天才見過她,所以才會對她有熟識感吧!

  “杜爺?誰是杜爺呀?”佟寶兒很上戲,也演得高興。

  阿康以為她真不記得了。“小姐,杜爺就是你昨天跟拍的對象,在香港人人稱他為暴君的杜爺呀!”

  “喔!”佟寶兒故意拉長了尾音,然後裝出一臉驚恐的模樣,“他不是說好要放過我了嗎?怎麼又來找我麻煩?”

  “不是、不是、不是……”見她誤解,阿康趕緊解釋。“是這樣的,我們杜爺有些話想跟小姐你說,所以請……”

  他的一手指向前方,就在不遠處,停了一部黑色寶馬750房車。

  “他在車上?”佟寶兒問。

  “是的,杜爺想見你。”阿康看了她一眼,眸光拉向停在前方的車子。

  “為什麼?”該不是昨天扒她的衣服不過癮,今天真的想來強暴她吧?

  “這……”

  說實在的,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從沒見過這樣失控的杜爺。

  “他想找我麻煩嗎?”佟寶兒瞇起了眼,打量著黑色房車。

  阿康連忙陪笑,“我想不是的,雖然我也沒搞清楚杜爺一早急著找你做什麼,但我想,絕對絕對不會是要找你麻煩。”

  如果要找她麻煩,派他們這些手下或小嘍羅出面即可。

  “是這樣嗎?”佟寶兒故意懷疑地一哼,“好吧!我去見他。”

  反正逃也逃不掉,不如就去看看,他到底要幹嘛。

  佟寶兒來到車邊,杜凡座位邊的車窗剛好緩緩降下。

  “上車。”他眉結仍是緊蹙著,但聲線平穩,看不出心裡在想些什麼。

  寶兒先看看阿康,再看看自己,然後緩緩抬起一手來,用手指指向自己,“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上車?去哪?

  “還有別人嗎?”杜凡將眸光拉向她,熾熱程度不減昨日。

  佟寶兒咬了下嘴唇,“當然有,你的手下不也是人?”

  杜凡不得不承認,她很會挑起他的脾氣,但他卻該死的特別在意她。

  .才親過她兩回,她的影像就回蕩于他的腦海,時常不自覺跳出來考驗他的自制力。

  “你是希望我下車去將你給扛上車,讓你成為這一帶上班族眾所注目的焦點,還是自己乖乖地上車來?”

  寶兒知道,這個男人一向說到做到。咬一咬牙,狠狠地瞪著他一會兒,最終她還是選擇屈服。

  “上車就上車,誰怕誰呀?”她知道,若不上車,他肯定真會下車來將她給扛上車。

  “阿康,幫溫小姐開車門。”杜凡坐在後座說。

  “小姐,請。”站在一旁的阿康動作迅速,幫佟寶兒拉開後座車門。

  寶兒看了他一眼,又往車內的杜凡看了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低身坐上車。

  見她一上車,阿康連忙關上車門,坐進前座,示意身旁的駕駛將車開上路。

  “你找我做什麼?”未免自己露出馬腳,佟寶兒想速戰速決。

  杜凡不語,看著前座的手下。

  “喂,你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我的時間可寶貴了,你快說,你找我做什麼?”

  若是大家閨秀的佟寶兒,絕對不敢這樣跟他說話,不覺地,佟寶兒很滿意起目前的自己。

  杜凡看了她一眼,仍不語,一手拍拍前方駕駛。“找個沒人的地方停一下。”

  找沒人的地方?該不是想……

  “喂,你想殺人滅口嗎?”不會吧?他昨天明明說要放了她!

  睞了她一眼,杜凡覺得好笑。“怎麼?你怕?”

  方才不是一副兇巴巴,像只小母老虎的模樣嗎?變臉跟翻書一樣快,真讓他嘆為觀止。

  “怕……”佟寶兒咬了咬嘴唇,“誰不怕死?”

  她還真坦白!

  杜凡凝睇著她,黑眸中的溫度又加深了些,“放心,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強暴你。”

  “那你……”

  佟寶兒不喜歡他現在看著她的模樣,那黑瞳過于湛亮,閃著熒熒火光,似要吞噬了她一樣。

  “等一會兒車停下,我會告訴你,我想跟你說的話。”意思是,要她別再追問。

  “你們都下車去等我,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上車。”車在港邊的一處停車場停妥,杜凡就對著手下下達命令。

  沒人敢反駁或質疑他的話,包括阿康在內,所有人都迅速開車門下車,轉身將車門推上。

  但,他們全圍在車邊,為安全考量,不敢離開車子太遠。

  看著安靜的車內只剩下兩人,佟寶兒終于忍不住地問:“現在大家都下車了,你有什麼話想說,可以說了吧?”

  “我希望你當我的女人!”

  杜凡一開口,就是一句爆發力十足的話,震懾得佟寶兒整個人呆掉,一時片刻找不到聲音來回答。

  “我要你當我的女人!”他看著她,眸光一樣炙熱,又說了一遍。

  晃晃腦袋,佟寶兒乍醒了過來,“你在說什麼瘋話?”

  她大聲地斥責,真想跳起來罵他、揍他、咬他、槌他。

  “我像瘋子嗎?”他再認真不過。

  “是不像。不過有些瘋子從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咬了咬牙,佟寶兒氣不過,伸出一手,用手指戳他。

  然而,經過長期的體能訓練和從未停頓過打拳,杜凡的胸肌自是堅硬無比,戳痛的反而是她的手指。

  “你說我是瘋子?”他就說,她絕對有引爆他脾氣的能力。

  “是呀!我就是說你,要不你想怎樣?”一手擦腰,佟寶兒反瞪回去。

  她是在向他挑戰吧?這個女人實在欠缺教訓!而他絕對會好好地馴服她,讓她知道,他絕對能對她怎麼樣。

  “我想怎樣?”杜凡的唇角突兀地飄起一抹笑,隨著笑容的消失,他閃電般地出手,一手攔緊她的腰,一手勾掌住她的後腦,灼熱熱的吻彌天蓋地的覆了下來。

  先咬咬她不聽話、喜歡頂嘴的紅唇,幾番私磨、噶咬、吸吮後,他撬開她的唇,舌頭長驅直入,更深切地品嘗她。

  “晤晤晤……”

  佟寶兒掙扎著抓他、踢他、打他、槌他都無效,他執意吻她,頑強地要給予她一切,帶領著她一同翱翔于激情的境界。

  他的吻越趨激烈,她的反抗卻漸漸地緩和了下來,意志薄弱。

  終于,她的槌打、踢抓,漸漸被低低的呻吟所取代。她的雙手首先叛離,有了自我意識的纏上他,像藤蔓一樣的纏繞在他的頸項上。

  兩人吻得更激情、更熾烈,杜凡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寬大的一掌罩上了她胸前的柔軟,另一手則將她拉坐到雙腿上,順著她曼妙腰線,掀開她的衣擺往上探尋。

  “當我的女人,如何?”他粗喘著在她的耳邊說。

  他的聲音似兩道疾雷,轟地一聲,一下子敲醒了陶陶然的佟寶兒。

  她的手倏地由他的頸項上移開,反手啪地一聲,甩給了他一巴掌。

  “我、我……是不會當你的女人的!”這一巴掌不僅打怔了他,連她自己都大大嚇了一跳。

  然而,她絕對不道歉,因為他對她所做的事,實在太過分了。

  “你!”

  杜凡瞠眸怒視,若換作是其他人,他早一拳打爆她的臉,或是幹脆一槍打爆她的頭,命手下將人給拖去填海,無奈是她,讓他又氣又無法釋懷的女人。

  “說吧!你要什麼條件,盡管開出來,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女人,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她居然膽大得敢動手呼他巴掌,心中雖然氣憤難當,但轉念一想,就是因為她夠大膽,他才會對她另眼相看,若她沒這般膽大,他也許就看不上她!

  聽他的話,佟寶兒更氣了,氣得幾乎全身發抖。

  “條件?什麼條件呢?給我錢?給我珠寶?給我房子?還是給我你一輩子給不起的承諾?”

  “你……”她未免太不識好歹!

  佟寶兒半點也不畏懼,柔亮的一對眼瞳,灼灼地瞪著他。“我是不會答應當你的女人的,死都不顯意答應,因為你根本給不起我想要的東西。”

  說著,她從他的腿上滑下,低頭整好自己的衣衫,伸出手去開車門。

  杜凡怎麼可能讓她逃離,壯臂一伸,由身後抱緊了她。

  “別對我說你對我沒感覺,我感覺出來了,你跟我是同一類型的人,你受我的吸引,就如我受你的吸引一樣。”

  “那又怎樣?”佟寶兒推推他,轉回身來。“就算我也強烈的想要你,又怎樣?”

  杜凡的眸光炙烈,似欲吞噬了她,“既然我們彼此吸引,為何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我說過,你給不起我想要的東西!”她吼了回去。

  他發覺,他不僅深受這頭小母獅所吸引,甚至恨不得能一直佔有她。

  “你不說,怎知我給不起?”

  佟寶兒已經厭惡極了繼續與他糾纏,再這樣無止境的對話下去,她會瘋掉。

  “你想聽是嗎?好,我說,如果你真那麼想要我的話,那就讓我當杜夫人,能夠名正言順地跟你在一起!”

  “這……”杜凡整個人怔住。

  他什麼都能答應她,唯獨這點……

  他和佟寶兒的婚姻是建立在兩家的仇恨上,他豈會不知太叔公的用意呢?表面上提出拆祠堂的難題,實則是為了化解仇恨,看能不能夠由新一代的聯姻,消彌掉幾代的仇視。

  萬一他真跟佟寶兒離婚,那麼佟、杜兩家的仇怨勢必結得更深,恐怕會永世無法化解。

  看出他的遲疑,寶兒不知該笑還是哭。“怎樣?你沒辦法答應我,對吧?”

  “沒錯。”杜凡回過神來,與她的目光相銜,“除了這件事之外,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寶兒笑了,笑得有點激狂,“很抱歉,其他的,我一概不稀罕。”

  “你……”杜凡板著臉孔,咬著牙。

  “不用瞪我,其實我早知道你結婚的消息,你可別忘了,我是只小狗仔,小狗仔雖小,但也是狗仔,我們的消息可特別靈通。”

  “……”杜凡瞪著她,沉默不語。

  與他互望了眼,佟寶兒用力推開他,轉身去開門。“就這樣了,我自己會想辦法回去,再見!”

  見他沒出手挽留她,她倒也走得瀟灑,但在下車前,又停頓了下。

  “我更正方才說的再見,我們最好一輩子都別再見!”

  她下了車,砰地一聲甩上車門,昂首闊步地往前走。

  身後的杜凡突地按下電動車窗,“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別想我會放過你,你當定了我杜凡的女人!”

  “你說什麼?你和杜凡……”週婉婉驚訝得幾乎尖叫,目瞪口呆的看著佟寶兒。

  “你別一副這麼驚訝的樣子好不好?”寶兒見她誇張的模樣,搖頭一嘆,伸過來一根手指,直戳她的腦袋。

  拜託!她也很煩,所以才會在離開杜凡之後,沒進雜志社,就跑到辦公室來找她。

  “他跟你接吻,而且還直嚷著你當定了他的女人,這樣還不夠讓人驚訝?”週婉婉抓住她調皮搗蛋的手指,反手就往她的腦袋敲了一記,賞給她一顆大爆栗。

  佟寶兒疼得皺起了臉,“喂!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暴力?”

  “跟某人學的。”週婉婉由辦公桌後站起,雙手投腰的繞出桌後,站到寶兒身旁打量她,“何況,現在是非常時期,使用暴力,一點也不為過。”

  “非常時期?”什麼非常時期?佟寶兒看著她,眨了貶眼。

  “我的暴力當然是被你所傳染,至于非常時期,現在事關我的至交好友生死存亡,你說,是不是非常時期?”

  佟寶兒看著她,啐了聲。“婉婉,你會不會太誇張的一點?”

  “怎麼會?再誇張也比不過你的天天變裝。”停頓了下,週婉婉想到了另一重點,突地伸來一手,抓起寶兒的雙手,捧到面前,“說,你是不是已經喜歡上杜凡了?”

  她突來的問題,問得寶兒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以三目代過:“你少發神經了!”

  不過,回答得越簡單、越快速,越會讓人看出她的心虛。

  週婉婉怎會不懂得她的心事,若不夠了解她,就不配稱手帕交了。

  “寶兒,你心虛喔!”

  “心虛?我哪有啦?”拍了她的臉蛋一下,佟寶兒轉身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都這麼明顯了,還說沒有。”週婉婉碎碎念地跟過來,在沙發的扶手坐下,然後曖昧地將整個身子倚在寶兒身上。“就算真喜歡上他又怎樣?女人喜歡男人是天經地義,何況是老婆喜歡自己的老公。”

  “週婉婉!”佟寶兒喊了聲,嘟起了嘴瞪她。

  “好好、好,我的好大小姐,我不說、不說,總行了吧!”週婉婉誇張的舉雙手投降。“不過……寶兒呀,別怪我這個好友沒提醒你,像杜凡這種男人,一定自視甚高,自傲且自信,萬一讓他知道你騙他,甚至把他要得團團轉,後果會如何?你最好先想清楚。”

  “……”佟寶兒一時找不到話回應週婉婉。

  這些事,她都想過了,要不,在杜家時也不會成天提心吊膽,就怕被看破手腳。

  “不如這樣吧!”週婉婉坐直身子,理性而冷靜地提出看法。“你不是說杜凡他很喜歡你嗎?那幹脆直接跟他坦白,將前因後果都跟他說。”

  “說什麼?”

  行得通嗎?佟寶兒懷疑,若可以,現在她便不會頭腦發疼,懊惱得一個頭兩個大。

  “說你怕他知道你是小狗仔,然後跟你家族那一大群老頑固一樣,反對讓你當狗仔,所以才會說謊騙他,而且還天天非常委屈地跑到我這兒換裝,將自己一對美麗的眼貼成一大一小的單眼皮,把眉毛勾勒得似毛毛蟲一樣濃黑,還有……”

  “stop!”看她還想繼續往不說,概有不吐不快的興致,佟寶兒眨了眨眼,仰望天花板一嘆。“我已能想像,當我這樣告訴他時,他會如一座爆發的活火山,直接一拳把我打到天邊,或是幹脆用手指把我給掐死或捏死!”

  “這……”週婉婉的眼皮跳動,“你開玩笑的吧?應該沒這麼嚴重吧?”

  “你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否則你就會知道,我說得一點都不假,他暴君的稱號,取得還真是該死的貼切。”

  佟寶兒邊說著,無力的合上了眼皮。

  “那怎麼辦?”週婉婉開始為好友擔心了起來。

  怎麼辦?她也不知道呀!

  “走一步是一步嘍!”佟寶兒有些無奈的說。

  “可是寶兒,你不是說他要你當他的女人?他的女人,指的絕對不是妻子,既然不是妻子的話,那就是……”

  “情婦”兩個字閃過週婉婉腦海,她先尖叫了聲,然後開始哈哈狂笑起來。

  “喂,週婉婉,你笑什麼?”她誇張的笑聲惹惱了佟寶兒,氣得寶兒用雙手去捧住她的臉。

  週婉婉吸了吸氣,終于止住笑。“我是笑,妻子也是你,情婦也是你,你一人分飾兩個角色,可把暴君一人給全佔了。”

  佟寶兒故裝兇惡,狠狠地瞪她,“不理你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是、是。”週婉婉一手攬住佟寶兒的肩,將腦袋倚在寶兒的肩窩。

  “說真的,寶兒,如果你真的喜歡上了杜凡,也決定跟他在一起,那麼這事你真的得好好處理。”

  “嗯。”不再開玩笑,佟寶兒咕噥地應了聲。

  “你呀!最好是再聰明一點,保持著平日裡的精明能幹,尤其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可沒人能為你分憂解勞了。”

  “你要去哪?”

  週婉婉沒回答,而是先折回辦公桌旁,由抽屜裡取出一副鑰匙,走回寶兒身旁,將鑰匙交到她手中。

  “我得去趟台灣,最近一個委託商要求我幫忙他,做一個新產品上市前的市調分析。”

  “要去多久?”

  “大概一、兩個月吧!”週婉婉望著寶兒笑笑,“怎樣?舍不得我啦?”

  “你少臭美!”寶兒朝著她吐了吐舌頭。

  週婉婉搖頭笑著批評,“真是沒氣質的女人!唉……也只有你們佟家的那一票老人家,才會被你耍,看不出你的真性情。”

  “什麼我們佟家,杜凡不也一樣沒看出。”該說得意嗎?佟寶兒是有那麼一點。

  “是、是,大小姐,所以在下我對于你的雙重性格,只能說甘拜下風,好嗎?”週婉婉略停頓了下,接著說:“所以,大小姐,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下,我不在的這一、兩個月中,麻煩你到我的公寓去喂我家的小花,還有,幫我的花花草草澆水。”

  這正是她會交出鑰匙的原因。

  佟寶兒低頭看了眼掌中鑰匙,“我能說不嗎?你這個女人。”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週婉婉跳過來,抱住她。

  “只要你家的小花別一直纏在我身旁咪咪叫就好。”小花是週婉婉養的一只小花貓。

  “是、是,我的……”

  “我的大小姐。”佟寶兒謂皮地截去了週婉婉的話,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寶兒,我的手機有申請漫遊,若有事,可以隨時撥電話給我。”週婉婉說。

  “嗯。”佟寶幾點了下腦袋,“什麼時候走?”

  “等等就要離開了。”

  “那……我送你去機場吧!” 佟寶兒由于送週婉婉到機場搭飛機,又折到她家中喂過小貓,回到杜家時間已晚,于是,她沒經過大廳,麗是直接繞過庭院,走向位于後方的她的住處。

  才拐過一個彎道,卻意外地見到站在獨棟建築前的杜凡。

  佟寶兒趕緊由背包中掏出鏡子和口罩,將口罩往臉上一戴,攔鏡一照,一一檢查著鏡中的自己一遍。

  這樣……他應該認不出她來吧!

  “呃……你找我?”將鏡子收回背包中,她先咳了聲,走近他。

  今天她在婉婉的家中喂過小花後,照著慣例戴上假發、畫濃眉毛、將雙眼皮貼細成單眼皮,才趕回來,所以,她又由小狗仔一下子變身為溫靜賢淑的佟寶兒。

  聽見她的聲音,杜凡緩緩轉過身來。“你今晚回來的比較晚!”

  他來找她,是因為白天見過小狗仔之後,腦中一直縈回著她的話。

  如果想要她,就必需用婚姻來當承諾交換!而他就那麼巧合,于幾個星期前剛結婚。

  “我有個朋友要去台灣,我去送機,所以才會這麼晚才回來。”佟寶兒的雙手置于身前交握著,一剮百分之百大家閨秀的風範。

  “原來!”杜凡咕噥了聲,將眸光由她身上移開。“對了,你的感冒還沒好嗎?”

  挑挑眉,他驀然發覺,見到她時,她似乎總是戴著口罩!

  “呃……還沒完全好,醫生說因為我從小呼吸道就不好,所以要我多加留心。”佟寶兒交握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借以提醒自己,千千萬萬小心應答。“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杜凡瞇著眼看她,思忖著。

  其實,他今日來找她是想問問她,萬一哪日她遇到了喜歡的男人,會不會主動提出離婚要求,去追尋屬于她的幸福。

  “喔。”佟寶兒輕輕應了一句。不追問是禮貌,而大家閨秀的佟寶兒,最遵守禮教。“既然沒事的話,那……我就進去了。”

  指指屋子的方向,寶兒低頭,禮貌地越過他,往前走。

  “佟寶兒。”杜凡卻突然開口喚住她。

  寶兒差點沒嚇死,有點發顫地轉過身來。“還、還有事?”

  該不是發現了她用兩個身分跟他週旋了吧?

  “你……”杜凡躊躇了下,低低一嘆,還是沒將話問出口。

  “如果有需要,我為你再介紹個醫生……我的意思是說,我認識幾個很不錯的醫師,或許能治好你呼吸道的疾病也說不定。”

  看她老是戴著口罩出門,也挺可憐的。

  “我……”寶兒搖了搖頭,心髒差點被嚇到麻痺,“恐怕是很難了,只要是有流行性感冒病菌散布,抑或是天氣稍有變化,醫生都會希望我多戴口罩,以免感染。”

  “原來……”杜凡低低咕噥了聲。

  確實是她這種弱不禁風的大小姐所會有的體質。

  見他沒再多言,佟寶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擰了自己的手心一下,趕緊說:“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就先進去休息了。”

  “晚安。”杜凡被動地說。

  還能接什麼話?搖了搖頭,杜凡有些懊惱。

  “晚安。”深吸了口氣,佟寶兒為自己的再度過關,感謝上蒼的大恩大德。

  轉身往屋裡走,推開門進屋裡去,在關上門之後,她整個人幾乎虛軟地癱坐在門後的地上。

  佟寶兒絕對想不到,一大早,杜凡會現身在雜志社的門口,只為堵她。

  “上車吧!”當她經過他的身旁,他按下電動車窗對她說。

  寶兒看見他,先是嚇了一跳,而後又往雜志社望了眼,再低頭看看腕上的手表。

  “我得進去刷卡上班,要不就遲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拒絕上車。

  “你若不上來也行,一會兒後,我親自去找你老板。”杜凡擺明了不是跟她開玩笑。

  佟寶兒立刻板起臉孔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只是個小職員,不準時進去刷卡,你要害我遲到被扣錢是不是?”

  雖然狗仔一天到晚都在外頭跑,也不大進辦公室,但,雜志社有規定一早的早會很重要,是互相交流訊息、腦力激蕩的時間,所以不能遲到。

  “被扣多少?大不了我雙倍、三倍或十倍賠給你。”杜凡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擺明了沒商量的餘地。

  “你有錢就了不起呀?你大爺啊?”佟寶兒氣得跺腳,轉身就要走人。

  杜凡急急地下車,攔住她的去路。“要嘛你就自己上車,不然我就扛你上車,你只能二選一。

  佟寶兒氣得想衝上前揍他了。“喂,我是忠于我的職業耶!你知不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早會是很重要的!”

  杜凡根本不想跟她講道理。“聽你的意思,是要我扛你上車嘍?”

  “你……”

  佟寶兒氣得又是一跺腳,很想直接跟他說“是”,但一想到週圍都是上班大樓,圍觀的人肯定很多……算了,作罷!

  “我自己上車,但你總得給我一、兩分鐘,讓我撥電話給我同事請個假吧?”最後補上一記衛生大白眼。

  她瞪人的眸光,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

  杜凡不語,只揮了揮手,表示:你最好快一點。

  他那酷酷的、自傲的模樣,讓佟寶兒心有不甘,忍不住又瞪了他一會兒,才由背包中掏出手機來,走到旁邊去撥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不僅背過身去,還將聲音壓得極細。“你幫我跟總編講,今早我進不了公司了,我正在跟蹤杜凡,發覺有精採的進展,回去之後,我會馬上向他報告。”

  話一講完,她立即掛斷,讓整個通話過程聽起來急迫性和危險性十足。

  今早的早會,她百分之百安全過關。

  “好了,走吧!”她走回到車邊,站在車門旁,等著杜凡幫她開車門。

  “那就走吧!上車。”杜凡才不理她那套淑女的禮儀,轉了個身,逕自要上車。

  “喂,你有點身為男人的風度好嗎?”佟寶兒在他的身後喊。

  “我哪裡不男人了?”杜凡轉回身來。

  “是男人就幫我開車門。”佟寶兒瞪著他,大聲說。

  “為什麼是男人就一定得幫你開車門?”

  這些動作向來都是他的手下在做。

  “杜凡。”佟寶兒氣得跺腳。“我是個淑女耶!你幫我開個車門會死喔?”

  “不管橫看、豎看、正看、反看,你都看不出有哪裡像個淑女。”他緩聲說,然後轉過身去,走到駕駛座旁,拉開車門,上車。“我只給你三秒鐘,你若不肯上車來,三秒鐘之後,我就下車去扛你上來。”

  “你……”佟寶兒氣得渾身發抖。“上車就上車!”

  一腳用力的一跺,她咬著牙,自己去開車門,坐上車。

  是呀!現在的她這模樣,怎麼看也不像個名嬡淑女、大家閨秀,只要她用心領悟這點,就會知道自己將雙重人格,詮釋得多麼成功!

 

  “喂,你今天為何自己開車?聽說你的仇人很多,沒有一、兩位隨扈在身邊,你安全嗎?”

  坐在駕駛座旁的座位,佟寶兒眼見車子往前行駛過幾個街口,街景無聊地直倒退,她只好找話題。

  杜凡的一手輕鬆地搭在方向盤上,側過臉來看了她一眼,“在我的生活裡,仇人不能說沒有,但也沒你講得那麼誇張。”

  他是在挑她的語病,對吧?

  佟寶兒有點不服氣,“真的沒有很多嗎?那麼……那個叫山猴的呢?最後你把他怎麼了?埋屍?填海?還是……連屍體都支解了?”

  說到最後這句,連她自己都渾身忍不住打起一陣寒顫,真是暴力又殘忍。

  “他沒家人嗎?如果你把他給殺了,那麼,他的家人是不是就成了你的仇人?”

  “你說完了沒有?”見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了一長串可笑且想像力豐富的話,杜凡懶懶地瞪過來一記。

  這記眸光是讓佟寶兒安分地住了嘴,但卻心有不甘的嘟起了嘴。

  見她嘟著嘴,杜凡轉過頭去,朝著窗外低聲一咒。

  心裡的一絲情愫又教她給觸動了,因為她嘟起嘴的模樣十分可愛,“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殺人魔?”

  看著他的眼似在控訴,佟寶兒忍不住為自己辯駁,“可是,那一天我明明看見了你的手下對著山猴開了一槍,之後又把人給拖下去。”

  誰知到他們是不是把人給殺了!

  “山猴在醫院!”不想再與她爭辯,杜凡說。

  “啊?”寶兒一怔。

  “我說山猴在醫院,那日會對他動手,是因為他手上有由我一位好友那兒偷竊來的一樣極重要的東西。”難得地,杜凡捺著性子解釋。

  “原來。”原來這才是前因後果,既然他說了,佟寶兒當然得將小狗仔的精神發揮到極致。“是什麼東西呀?”

  杜凡又側過臉來看她。“收起你的好奇心,太過追根究底,有時會引來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寶兒嚇了一跳,雙眸戒備地看著他,“你是說……你會殺了我?”

  杜凡真想一拳往她的腦袋揍下去,無奈就是不舍得。“我是軍火商,不是殺手,也不是殺人狂!”

  佟寶兒大大鬆了口氣,“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會殺我嘍!”

  “是,我不會殺你,至少目前不會。”

  “目前?”要挑語病,她也會,當攸關生命時,尤其敏感。“就是說……你以後有可能會殺我?”

  她那膽小的模樣,還有驟顯驚駭的神情,讓杜凡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

  其實她膽子挺小的嘛!

  他的笑聲傳到她耳中,刺耳得很,像嘲笑。“笑吧、笑吧!最好笑到破肚皮。”

  杜凡止住了笑,正色地看著她。“你這種性格,怎會去當個狗仔?”

  說實在,她挺適合養在家中,讓人溫柔地對待,閒來無事時逗上一逗,再徹底的佔有。不適合像現在一樣,跑出來當只小狗仔,跟人衝鋒陷陣的身陷在危險之中。

  “當狗仔有什麼不好?”

  她就是有正義感,看不慣那些所謂的名人權士老是拿虛偽的一面見人,所以誓言揭穿他們的假面具,讓真相攤在陽光下,供人評議。

  “當狗仔有何好?”

  “你根本不了解,所以不準批評我的工作!”

  上流社會的生活,有時真的很虛假,就拿她和他的婚姻來說,不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看著她目光灼灼然,一副為捍衛自己理想而據理力爭的模樣,他不禁有點佩服起她來。

  “我沒說要批評你的工作。”他說完,將眸光拉回,專心地開著車。

  車內很快地又靜了下來,對于他沒再口出批評、詆毀的話,佟寶兒的心是感動的。

  想起以往,當她還在佟家時,第一回在家族裡那些長輩面前談起她想當個狗仔時,他們毫無保留的批評和責備的眸光,真讓寶兒心寒。

  至少,眼前的這個男人,並沒有開口批評或是詆毀她的工作。

  “喂,你要帶我去哪?”又過了一會兒,她主動找話題。

  走在竹蔭遮天的翠綠竹林中,佟寶兒很詫異,香港竟還有這樣的竹林未被開發,保持得相當完整。

  “這裡好美,這是什麼地方?”

  從停好車,到下車步行至今,大約十數分有了吧!杜凡始終走在她的前方,維持著一定的行進速度。

  杜凡沒解答她的疑惑,只暫時地停下腳步,轉回身來,朝著她伸來一手。

  “快跟過來。”

  看著他的大掌,佟寶兒走近,正猶豫著要不要將手交給他,他已早一步伸過手來握緊她的。

  “累不累?”瞧她已走得雙頰紅透j額上汗滴大大小小齊聚,杜凡放慢了腳步。

  “還好。”

  他突來的溫柔,她感受到了,一時心口蕩漾,也就沒再反對他握著她的手,任他牽著一步步往前走。

  “如果真的累了,告訴我,我可以背你,沒關系。”又走了一段路,杜凡眼尾餘光瞟見了寶兒腳上的鞋。

  她穿了雙高跟鞋,雖然鞋跟不會太高,約莫兩寸多一點,但是細跟,走起路來一定吃力,何況又是在這種鄉間泥地。

  “你真的要背我?”佟寶兒停下腳步,心頭甜蜜蜜、喜孜孜。

  看來這個男人在暴躁跟狂傲的表面下,還是存在著一點點的溫柔,而這溫柔還是不隨便施舍于人的。

  “是。真不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即然已經當了小□仔,怎還會穿著高跟鞋行動?這樣能追得上你跟拍的對象嗎?不是該準備雙戰鬥鞋的嗎?”

  前一秒,她才贊賞他的溫柔,下一秒聽了他的評論,佟寶兒的臉幾乎要綠了一半。

  “這位先生,我出門一向習慣穿高跟鞋,不行嗎?還有,你說的戰鬥步鞋,我當然有準備,不過不知是哪位仁兄在我進雜志社前就把我給綁走,害我不能進去換鞋子。”

  “我不介意你叫我杜凡,或是直接喊我凡,會更好一點!”他根本沒在聽她的話。

  “你……”佟寶兒板起臉孔,很用力的瞪著他。“你不是要背我?現在我腳酸了。”

  怕他太累,本來還考慮著要不要讓他背著走,現在她想伺機報復一下下,就讓他背著走,最好累死他。

  杜凡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仿佛想透過她黑白分明的眼瞳,猜測出她的心思,然後,只猶豫了一下,他就背過身去,在她前方蹲下來。

  “上來吧!”他一向說話算話,何況對他來說,她那麼一點體重根本不算什麼。

  這會兒換佟寶兒猶豫了。讓他背著走,她渾圓的胸會緊緊地貼合著他的背,這是何等親密緊貼的行為!

  都怪自己口快,逞什麼英雄!

  “快點!”杜凡沒轉過臉來看她,僅是催促。

  找不到台階下,佟寶兒咬了咬紅唇,只好硬著頭皮上前,真讓他背了。

  “好了嗎?好了,我就要站起來嘍!”杜凡可樂了,因為她正趴伏在他的背上,兩人親密的相貼。

  但,對于她此刻手部的動作,他就不甚滿意了。

  她該摟緊他的頸子的,但卻懼他像瘟神一樣,兩只手一下子搭肩,一下子又扶在背上,怎麼也不肯乖乖地摟上他的頸子。

  “嗯,可以了。”佟寶兒將雙手攀在他的肩上,卻發覺他的手擺放的位置似乎太靠近她的屁股了。

  正想抗議,杜凡卻突倏地站起,一時重心不穩,她尖叫了聲,差點跌下來。

  “啊!”

  “小心點,我勸你的雙手最好摟緊我的脖子。”杜凡穩穩地託住她,給予看似發自內心的建讓。

  他承認,方才的意外是他故意耍弄的手段,目的就在拉近兩人的距離,讓她乖乖就範,緊貼他的背脊,摟緊他的頸項。

  “好啦,我……知道了。”

  差點跌下來讓佟寶兒學乖了,她一雙細柔的手由他的肩膀伸向前,緩挪到他的頸項,慢慢圈緊。

  “我們出發了。”對于她的聽話,杜凡很滿意。

  于是乎,他背著她,緩慢地走著,直到走出竹林,發覺她全身仍僵硬緊繃著。

  恐怕,他這個背人的還沒累死,讓人背著的她會先四肢發酸,然後暈倒。

  “喂,你累不累?”他問。

  累,是很累,全身包括四肢和脖子,都快硬掉了。

  “應該是你比較累吧!”佟寶兒嘴硬地說。

  背著人走的是他,沒道理讓人背著的她會比他累吧?

  “你的精神再不放鬆點,等會兒我們到了目的地,你肯定會累倒。”

  “我……”佟寶兒沒想到,他不用雙眼瞧她,也可感覺出她神經的緊繃。

  “把重心靠在我的背上。”他說。

  寶兒本來還在猶豫,無奈她的脖子和手真的酸了,于是只好聽從他的建議。

  輕輕地,她將臉靠在他的肩上,這一靠,她的手果然較不酸,全身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杜凡嘴角微勾,輕輕地微笑起來。

  由于,他已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過多的言語會激起她的好勝心,擾亂此刻兩人間的安寧,所以他選擇無聲,背著她筆直地往前走。

  很快地,前方出現了一座園子。

  杜凡背著佟寶兒走近,園子裡剛好走出一對老夫妻。

  “啊!杜爺,我就猜今天你一定會來。”

  見到杜凡,老爺爺先打起了招呼,又看見他背上背著的佟寶兒,先是驚訝,然後滿臉喜色。

  “觖爺爺和部奶奶,謝謝你們了。”杜凡說著,先蹲了下來,讓寶兒由背上下來。

  “什麼話,能守著老爺和老夫人,可是我們一輩子最感恩的事了。”老奶奶拉起了老爺爺的手,兩人一同對著杜凡說。

  兩人說完話,目光一致地拉向佟寶兒,看了一眼後,兩人相視一笑,這一回由老奶奶開口:“杜爺,就不打擾你,我們先回去了,一會兒若想來喝杯茶,我們在小屋那邊等你。”

  杜凡朝著他們點了下頭,看著他們慢慢走遠。

  “我們走吧!”他伸過來一手,拉起寶兒的手,兩人一同往園子裡走。

  就在園子的盡頭,他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腳步。

  “這是……”佟寶兒看著墓碑,再轉頭看他。

  “我爸和我媽,今天是他們的忌日。”杜凡說,又接著解釋:“方才你見到的老爺爺和老奶奶,他們一個是我爸爸的忠僕,一個是我母親的奶娘。

  “喔。”終于,寶兒了解,但是……“你父母不是應該葬在杜家祠堂後的墓園裡嗎?”

  杜凡很驚訝,“你知道杜家祠堂?”

  佟寶兒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差點就說溜嘴了!

  “呃……我為了報導你,自然是得搜集一點資料,做點功課呀!”

  呼……不知這樣說能不能過關?

  “也對。”她的理由頗為正當,所以杜凡接受。

  未免他繼續話題,被問出破綻,佟寶兒靈機一動,轉移談話內容:“對了,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他來掃墓,合情合理,但帶她來就……

  她想,他應該帶來的,是杜太太,另一個她,那個大家閨秀佟寶兒才對!

  “讓你認識我父母,順便跟他們介紹你。”杜凡說。

  “為什麼?”讓他們彼此認識幹嘛?當然了,她是指小狗仔佟寶兒。

  “也許現在我還沒辦法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但,我相信最多只要再等一年或是兩年……”

  “你是說……”

  他是說,一年或兩年後,他就跟她離婚,然後跟她結婚?

  喔,MyGod!她頭都快暈了。

  不過這一回,除了頭暈之外,她心裡還有一絲竊喜。

  “我要你當我的女人,是認真的。”杜凡強調。

  佟寶兒的心裡好復雜,一來為現在身為小狗仔的自己高興,二則是為身為杜太太的自己哀傷。

  一邊喜、一邊愁,她只能說,是自作自受,她把自己搞得真的快人格分裂了!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但是我……”

  有一剎那,寶兒真想幹脆跟他坦白,我早就是你的女人了。

  但是,能嗎?她有點猶豫。

  萬一讓杜凡知道,從頭到尾,雖不是她主動,但要著他是事實,她想,搞不好他會幹脆將她給掐死,埋在他父母的旁邊。“不請我上去坐?”

  車子在午後寧靜的街道邊停下,杜凡按下駕駛座旁的電動窗,對著站在路邊的佟寶兒問。

  寶兒不能讓他進雜志社,也無法讓他送回家,只好掏出了週婉婉公寓的鑰匙,宣稱是自己的住處。

  “這……”往樓上看了一眼,佟寶兒想說不方便,杜凡卻早她一步停好了車,由駕駛座上走下來。

  “別跟我說什麼不方便之類的話,我不會接受。”

  看了他一眼,佟寶兒懊惱地蹙著眉心。“其實你根本不用問我的意見。”

  問了也是白問,其實他心底早已打定主意要跟她進屋去。

  “這是一種禮貌。”杜凡淡淡地說,走過來執起她的手,拉著她一同往公寓走。

  “禮貌?”她懷疑這家伙會懂,他根本是為所欲為慣了!

  “不談這些了,這是你的住處,你不快點帶路嗎?”她幾乎是讓他拉著走,這兒到底是她家,還是他家?

  佟寶兒翻翻白眼,很慶幸自己對週婉婉住處的熟悉,否則一會兒後肯定穿幫。

  “你能不能別走這麼快?”他在興奮些什麼?

  兩人來到門邊,佟寶兒取出鑰匙,杜凡嫌她開門速度太慢,一把取過她的鑰匙,看了幾眼就猜出該用哪一把來打開大門。

  “你這種公寓,在香港已經所存不多。”樓高不及十五層,一戶大約二十坪,在寸土寸金的香港,算奢侈的了!

  “爸媽買的,以前一起住,後來搞移民,他們全搬到加拿大去了。”佟寶兒說的是週婉婉的爸媽。

  “改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你爸媽。”杜凡拉著她的手一同往屋裡走,很快來到電梯前。

  “你要去看我爸媽?”佟寶兒噗地一聲差點沒笑出來,趕緊用手搗著嘴。

  她想,他絕對不會想去拜訪她的父母的,因為她的父母與他父母的一樣,如今都早已化為一抹黃土。

  “是呀!”有什麼好笑?

  他看著她,電梯門剛好在她身後當一聲打開,兩人一同入內。

  “幾樓?”他問。

  “八。”寶兒說了個數字,驚覺不對,趕緊改口。“是十二樓。”

  八樓是她上班的雜志社的樓層,平日搭電梯人家問她,她便習慣性的回答。

  “是八還是十二?”杜凡狐疑地看著她。

  “八是雜志社的樓層,十二才是我家。”佟寶兒只好解釋。

  “職業病。”杜凡咕噥了聲。

  電梯很快到達十二樓,門一開啟,兩人往外走。

  看起來這樓層少說也有十幾戶住家,佟寶兒走向右邊最裡邊的一戶。

  “把鑰匙給我吧!”她將手伸向杜凡,鑰匙還在他手中。

  “我來就好。”但杜凡堅持,暫且還不想把鑰匙還給她。

  寶兒只好隨他了,幹脆退到一旁。

  “我猜是這一把。”

  杜凡的眼力果然了得,看了門孔的鑰匙縫一眼,從手中鑰匙串中找出一把,一試,果然開啟。

  “喂,你有沒有想過轉行去當鎖匠?”佟寶兒玩笑地說,換來杜凡一記白眼。

  他旋開門把,也不等人請他人內,自己率先就往內走。

  看著他的背影,佟寶兒一嘆,只好跟著往屋子裡走。

  一手才鬆開門把,將門給推上,轉身,杜凡的雙手已纏了過來,一手摟緊她的腰肢,一手掌在她腦後。

  一記灼熱濕滑的吻,就這麼烙了下來,讓人措手不及,就如他一貫的霸道,不容人拒絕。

  “唔、唔唔……”寶兒起先還拍打著他的胸膛,但隨著他漸漸地加深這個吻,她似被催眠般,雙手有了自我意識,像藤蔓一樣地纏上他的頸項,甚至開始回應起他激情的吻。

  杜凡將她摟到沙發邊,結實挺拔的身軀將她壓向沙發,熱烈地吻著她。

  “,我想要你,真的好想。”他聲音低沉微啞,可聽出正因為某個原因而壓抑著。

  這一聲叫喚,對佟寶兒來說猶如巨雷,轟地一聲,將她的激情一下子全給打光,消失無蹤。

  她真是自做孽呀!

  現在的他,就猶如懷抱著她,嘴裡卻喊著其他女人的名字一樣,教她渾身冰冷,還僵硬得像是一座雕像。

  “讓我要你?”

  杜凡的激情不減,扯開她胸前的幾個衣扣,正吻著她誘人的鎖骨,兩人的下身也僅隔著衣料磨蹭,他的堅硬落在她的嬌柔上。

  “不……不行!”佟寶兒猛然驚醒,開始掙扎推拒。

  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與他發生關系。

  “為什麼不行?”他對她的渴望都表達的這麼明顯了,她為何還不肯給他?

  杜凡的唇離開她的頸間,又壓低頭來欲吻她。

  方才她不也挺熱情的,並沒拒絕他的深吻呀!

  這一次,寶兒的反應極快,趕緊用雙手搗住他欲烙下吻來的薄唇。“我無法告訴你為什麼今天不行,但就是不行!”

  天啊!他眼裡的火光耀動,那懾人的熱度,幾乎可以融了她。

  “你……”杜凡的臉上閃過幾絲懊惱。

  又被拒絕,從來沒有女人像她一樣,居然回拒他!

  他仍壓在她的身上,俊顏上的神情瞬息萬變,有懊惱、有氣憤、有不悅,還有強烈的渴望。

  “你不會在這個地方強暴我吧?”佟寶兒問得小心翼翼。

  “兩情相悅就不叫強暴。”杜凡目光灼灼,咬著牙說。

  “但是我沒有想跟你……”

  “別跟我說你不喜歡我,否則我會伸手掐死你。”

  她呀,絕對是上天派來整他的!

  “……”他的要脅奏效,寶兒果然不敢開口說話,只咕咕噥噥地將話給含在口中。

  “說什麼?”杜凡的口氣顯得暴躁。

  當然了,欲求不滿嘛!

  “我說,我不想給你是因為你答應給我的還沒做到。”

  呼……好不容易,寶兒掰出了一個借口。

  “你要當杜太太?”杜凡咬咬牙。

  那不就表示,他在和家裡那位佟大小姐離婚前,都不能抱她了?

  想起佟、杜兩家的恩怨,有可能因這場婚姻以離婚收場而結得更深,他不禁地皺起了眉結來。

  “是……是呀!”硬著頭皮,寶兒說。

  “沒得商量?”那麼他將會因為欲望得不到紆解而亡。

  “沒得商量。”佟寶兒掩嘴偷笑著說,“除非你來強的,不過你要知道,你要真是這樣做,我會恨你,還有,我聽說做這件事,若不是兩情相悅,那你也得不到真正的快樂。”

  “這不用你來告訴我!”杜凡不悅地蹙緊眉頭。

  “嘿嘿……”看著他,佟寶兒尷尬地笑著,

  像是為了解救她,也為了化解兩人間的尷尬,一聲輕巧的喵嗚聲適時傳來,下一秒,小花跳到了杜凡的背上。

  “你養的貓?”杜凡的臉色難看極了。

  瞧他們現在是什麼模樣,他壓在佟寶兒身上,而貓咪卻壓在他的背上。

  “它叫小花。”是週婉婉的寶貝。

  佟寶兒哈哈笑了幾聲,又怕被人掐斷脖子,于是趕緊收口。

  “快叫它下去。”他說。

  “那你也從我身上移開吧!”她要求。

  “你拿我跟貓比?”他是暴龍,不是病貓!

  “我哪敢。”寶兒吐了吐舌頭。

  “那還不快叫它從我的背上滾下去!”他嘶吼,真的變身成為名副其實的暴龍!

  回到住處,臨下車前,杜凡才發現了佟寶兒遺落在車上的手機。

  杜凡彎腰撿起手機,放在掌中細看,還沒來得及伸手去開車門,阿康便來到門邊,幫他拉開車門。

  “杜爺,阿為回來了。”他恭謹地一彎身。

  杜凡看了他一眼,跨步下車。“事情查得如何?”

  “阿為說已經查出東西的下落,還有交易的時間和地點,現在就等著你定奪。”等杜凡邁步往前走,阿康才緊跟在他身旁。

  “通知富山了沒有?”杜凡停下腳步,想了下。

  他居然忘了問她家的電話號碼,那麼,該將她的手機送去住家給她,還是送到雜志社去呢?

  這個時間……

  他揪了下眉頭,以她的盡業態度,搞不好又出門到雜志社去了。好吧!

  一會兒後,就幫她把手機送到雜志社去。

  雖然兩人才剛分手,他卻忍不住又開始想念起她。

  “已經通知過了,富山先生說,明日會親自到香港來一趟。”阿康看著閃神的主人,訝異非常。

  “那就等富山來了,再決定如何行動吧!”杜凡說著,沒再舉步往前走,而是突兀地轉身,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我忽然想起還有事,出去一趟,若有任何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他說著,快步走向車子,拉開車門,上了車,發動車後,呼一聲又將車子給開出門去。

  “杜爺怎麼了?從沒見過他這麼急切而且愉悅的模樣。”方才,他甚至瞄見了他嘴角微勾!

  微笑?怎可能!說出去誰都不會信。

  阿康搖搖頭,肯定是最近太忙,眼花了。

  數字雜志社裡安靜無聲,維持著最高品質,因為雜志社裡來了一位,他們近日裡正著手跟拍,而且既神秘又可怕,還有一點點惹不起的大人物。

  “你說……你就是溫?”杜凡臉色難看至極地看著眼前幾乎嚇到軟腿的溫。

  “我、我、我……是呀……”溫臉色蒼白,嚇得牙齒打顫,發出好笑的叩叩聲,接著轉向總編求救。“總、總、總編。”

  天啊!她好想哭呀!

  明明負責杜凡案子的不是她,是佟寶兒不是嗎?為何杜凡會臉色鐵青地找上她?

  “你們今天早上有開早會?”一字一字地,杜凡幾乎都由咬緊的牙縫中進出。

  該死的,原來那個女人從頭到尾都在騙他,把他當猴子一洋耍!

  “是呀!”見溫已嚇得趴在地上,總編只好上前應話。

  “誰請假沒參加會議?”

  “佟寶兒!”

  這會兒不僅是總編和溫,連圍觀的大伙兒們都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罪魁禍首的名字。

  “佟寶兒?”

  杜凡的銳眸慢慢地瞇起,隨著這三個字閃過腦海,他腦中浮現了一個影像,然後,兩個女子的畫面,慢慢慢慢地重疊,直到結合在一起。

  “佟寶兒!”他額冒青筋,咬牙切齒地說,然後一陣風似地轉身卷了出去,臨離去前,不忘撂下狠話:“總編,我命令你三日內將那個女人給我辭退,否則,我一定追究你派人跟拍我的行為!”

  天色微暗,才回到杜家,踏入屋內的剎那,佟寶兒就覺得怪異,但又說不出有何不同。

  合上門,她的手才剛離開門把,身後就傳來了低沉壓抑的嗓音:“你終于回來了!”

  屋子裡沒有開燈,一片漆黑,杜凡就坐在離她前方不遠處的單座沙發上。

  他的聲音讓她一驚,渾身竄過一陣顫栗。

  不會吧?是他嗎?從她嫁進杜家,住進這屋子來,他從不踏進這屋子一步。

  莫非……

  佟寶兒掩住嘴巴,想到他可能拆穿了她的身分,就緊張到差點喘不過氣來。

  伸出顫抖的手,佟寶兒欲開燈。

  “你若現在把燈打開,我會教你後悔莫及。”杜凡卻緩聲開口說。

  佟寶兒呆住,整個人真的動也不敢動。

  “我、我、我……”咽下一大口緊張的唾沫,她命令自己鎮定。“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是因為我……”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在黑暗中,他的眸光烈如火,緊緊鎖著她,審視她。

  “杜凡,你聽我說。”佟寶兒急了。

  “我叫你閉嘴!”他的聲音幾乎是暴吼出來的,“現在,把口罩拿掉,身上的背包放到地上,慢慢地走過來。”

  “我……”佟寶兒猶豫了下,只能硬著頭皮,照著他的話做。

  她放下背包,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讓雙眸慢慢適應屋子裡的黑暗,然後來到他坐著的沙發前。

  “現在,跪下來。”他似個帝王一樣的坐著,命令她。

  “我能說……”不嗎?佟寶兒渾身顫抖著。

  “你真想惹我的脾氣爆發嗎?”杜凡沉著聲音說。

  寶兒覺得自己很沒用,咚一聲跪下。

  她的聽話換來他短暫的沉默,然後,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緩緩地伸過來一手,輕柔地揉撫著她的長發。

  “這頭發是假的?你從一開始就準備好要騙我?”

  “不,沒有。”佟寶兒從沒想過自己會像此刻這樣害怕,她的心咚咚地跳著,好像隨時會由嘴裡跳出似的。“結婚的時候是真的,是最近剪短之後,才買頂假發來戴。”

  “眉毛呢?摧殘兩道像月芽的細眉,將它畫得又黑又醜,讓你很快樂嗎?至于眼睛,你真該死的,雙眼皮哪一點比不上單眼皮?”她真該死,難道一點也不知道,他愛極了她那靈俏的模樣?

  “……”佟寶兒咬著紅唇,不敢說話。

  頭發剪的時候,她也挺舍不得的,畢竟留了好多年。至于眉毛和眼皮,她也不願意好嗎?每天畫又洗,耗去她許多時間。

  “要我代你說嗎?”杜凡的手離開了她的發,突兀地攔緊她的腰肢,一把將她給拉跌到身上。“是為了要騙我、整我,所以才將頭發剪了、貼了眼皮、畫了濃眉來騙我?”

  一下子距離大大地拉近,佟寶兒終于覷清了他的眼,瞧見了他眼中的憤怒,還有剔亮得讓人驚訝的渴望。

  “不,不是的,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而是……”她想解釋,事情並不如他所想的這樣。

  “閉嘴!”杜凡再度低吼。

  嚇得寶兒趕緊抬起手來搗住耳朵。

  “你對我說過,你只要當了杜太太,就任我為所欲為的,對吧?”現在,他就想直接扒了她,將她給拆卸入腹。

  “……”寶兒目瞪口呆。

  那是緩兵之計,好不好?

  “你本來就是杜太太了,不是嗎?”杜凡哼了聲,看著她的眸光轉為更深濃。“而我,為何要放過你這塊最上等的嫩肉而不享用呢?”

  “你……”寶兒被他嚇傻了。“你說過要、要、要、要有名無實的!”

  她用他說過的話來反將他一軍。

  “我後悔了,可不可以?杜太太,我的杜夫人!”杜凡氣得咬牙,單手用力將她扯近,眼看灼熱的吻就要落下來。

  佟寶兒急得用手要去搗住他的嘴,“你不可以……不可以食言!”

  杜凡一手箝緊她的腰肢,一手抓緊她的雙手,“從現在開始,你敢再對我說一句不可以,後果你就自行負責。”

  寶兒知道他是說真的,因為他看起來氣極了!

  她不再掙扎了,只用兩只含著淚光的大眼控訴他。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欠你什麼,夫妻之間的事,本來就是你應該盡的義務。”杜凡氣不過,故意將話說得難聽。

  盡義務?什麼義務啊?

  可惡!他居然把男女間親密的事,說成是一種義務,佟寶兒好想張口咬下他一塊肉來。

  “把眼睛閉上。”他冷著聲說。“為什麼?”

  不閉眼睛,她就已經夠緊張了,若將雙眼都閉上,她心跳肯定會直線飆升,心髒搞不好會從嘴巴裡跳出來。

  “你問那麼多于嘛?”他低咆。難道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樣,乖乖地由他親吻,歡歡喜喜地躺在他的身下呻吟?“我要親你,你有看過誰接吻是睜著眼的嗎?”

  “我……”

  親她?又來了!她的心跳隨著腦海閃過的幾幕激情畫面,咚咚狂跳。“你再說話,我就拿條毛巾把你的嘴巴塞起來。”他啐了聲,俊顏一低,狠掠地吻上了她。

  他將對她的氣憤,全都發洩在這個吻裡,故意狂暴地蹂躪她的唇瓣,吻紅她、吻腫她。

  當她忍不住喘息,發出第一聲似貓咪般的輕吟,他再也忍不住,放柔了對待她的動催,更深、更緊密、更渴望地親吻著她,一遍又一遍地,直到她暈暈然地回應著他,激情完全地被撩起。

  衣衫如花辦,一件件緩緩飄落,熱情加溫得迅速,兩人很快裸裎。

  “現在開始,你可以叫了,我不會堵住你的嘴巴,你要叫多大聲都可以。”仿佛是為了懲罰她對他的戲弄,沒給予她充分的準備,他用力的埋進她的體內。

  “啊!”佟寶兒疼得尖叫出聲。

  他完全不理會她的尖叫,故作狠心,在她的身體裡馳騁了起來,為漫漫長夜帶來一連串的驚嘆和旖旎激情。凌晨,天半亮,杜凡讓敲門聲驚醒。

  “誰?”他伸手拉開床頭小燈,怕驚醒身旁人兒,小聲地問。

  “杜爺,是我,阿康。”房門外傳來阿康的聲音。

  杜凡有點不悅地皺起眉頭,起身撈起地上西褲套上,離開床鋪前,再一次傾過身來,深吻著沉睡中的人兒數次,才甘心地離開。

  昨夜,幾乎大半個夜,他都抱著她不放,一再地需索,把她給累壞了。

  也因此,他很明白在自己的心裡,說是惱怒寶兒的欺騙,才發洩似地一再要她,還不如說,在他心底對她的渴望已累積到某個程度,所以一發不可收拾。

  “什麼事?”拉開門,杜凡臉色甚是難看的出現在門後。

  他最好有足夠的理由,將他由床上吵起,離開心愛的女人身邊,否則,他就絕對要狠狠地賞他一拳。

  “呃……”看著杜凡生氣的臉,阿康害怕地咽下一口唾沫。“杜爺,阿為回來了,而且富山先生也來了。”

  管家季叔跟他說杜爺在夫人房間,他還不信,投想到,杜爺是真的在夫人的屋子裡,而且由身上的穿著來看,想必昨夜是……

  “富山來了?”杜凡的雙手耙梳過頭發。

  “是的。”阿康恭謹地應道。

  “怎麼沒早告訴我?”

  瞪了他一眼,杜凡轉身想去取來襯衫,但又礙于阿康還站在一旁,于是作罷。

  “是……季叔讓我先別打擾你。”想必季叔一定知道這屋子裡發生了何事。

  杜凡走了出來,順手將房門拉上,掩去了阿康偷偷往內瞧的好奇心。

  “富山到多久了?”

  “大約三個小時了。”阿康說。

  杜凡瞪了他一眼,隨即往前走。“現在人在哪?”

  “杜爺你的書房。

  杜凡停下腳步,想了下,“你先回書房去,跟富山說一下,我回房去梳洗梳洗,馬上就來。”

  “是。”阿康應了聲,轉身欲離開。

  “等一下。”杜凡開口喚住他,想了想,突然決定讓他再去多辦一件事。

  “杜爺還有事吩咐?”阿康轉回身來,恭謹地問。

  “你靠過來,我跟你說。”杜凡揮了揮手,示意他走近。

  阿康遲疑了下,真是有點傻眼了。最近的杜爺果然怪怪的!待他走近,杜凡首次與人交頭接耳,說起悄悄話來,“我跟你說,這件事就這樣,然後那樣,再這樣、這樣……”

  “杜爺,這……不好吧?”

  不是跟齊麗分手了嗎?還要找人家來一同演一場戲要耍夫人?

  “為何不好?”杜凡咽不下這口氣,對于寶兒耍他一事,他決定也戲耍她一次,兩人才算扯平。

  “這……萬一夫人真的誤會了,怎麼辦?”阿康有種不妙的想法,忍不住額頭開起淌出冷汗來。

  “你想那麼多幹嘛?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就對了!”拋下話,杜凡轉身往他居住的屋子方向走。

  “這……”阿康望著他的身影,在心裡默默地禱告。

  杜爺呀杜爺,玩笑可千萬別開大了,因為女人家的心眼,可小得可比針孔呀!

  萬一真惹惱了你的老婆,吃苦的肯定還是我們男人!

  從佟寶兒醒過來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天,而她也有兩天沒再見過杜凡了。

  季叔說他很忙,忙得讓她孤孤單單一人由床上醒來,忙得沒回家,忙得連一通電話也沒有,甚至讓她不知道他在哪兒。

  “夫人,我看你中午沒吃什麼……”季叔端著餐盤走進屋子來,又見到佟寶兒倚坐在窗邊,望著天邊夕陽嘆息,于是心疼地走近。

  “晚餐多少吃一點吧!”知道她一定沒注意到他進屋,季叔輕輕一咳提醒。

  果然,佟寶兒在一驚之後,稍稍拉回思緒。

  “季叔,是你呀!”很勉強地,她臉上擠出一抹笑。

  看著她僵硬的笑容,季叔更覺心疼。“夫人,你在想杜爺嗎?”

  佟寶兒的心口一震,笑容瞬間消失,“他……都沒有一點消息嗎?”

  就這麼討厭她嗎?討厭到不肯回家。

  “杜爺在辦一件重要的大事,這會兒搞不好還忙著喔!”季叔猜。

  聽說,這一次杜爺聯合了富山先生還有內地的公安上層,好像足在搜查一件可怕生化毒物交易案件。

  “是嗎?”佟寶兒僵硬地笑笑,一手握著今天一早在全港賣到缺貨的報紙,報紙上有一則驚天動地的八卦新聞。

  “季叔,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嘆了一口氣,她說。

  罪因是她種的,業果當然得由她自己來承擔。是她欺騙他在先,也不能怪他報復她在後。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氣她,氣到在狠狠地佔有她之後,才讓別人來公告兩人的婚姻關系將告終結,杜太太的位置,也將換人做做看。

  報紙上的人兒,是個嬌豔欲滴的美人,她的名字叫齊麗,由她的訪談中得知,原來她一直和杜凡在一起,而佟寶兒才是介入他們情感的第三者。

  第三者?這是個諷刺的名詞,她極度不喜歡。明明,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為何竟變成了第三者?

  “夫人,我覺得杜爺不至于會……”

  不管是幫杜凡說話,還是安慰佟寶兒,季叔都想極力的解釋,然而寶兒卻一點也聽不下去。

  “季叔,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很好,不會有事的。”

  “那……夫人,你晚餐要吃喔!”

  “嗯。”佟寶兒隨意點了下頭,心頭亂糟糟的,哪還有食欲呢?

  看著她,季叔一嘆,明白解鈴還需系鈴人的道理,放下食物託盤,搖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杜爺呀杜爺,你若真的愛夫人,就快快回來跟她解釋吧!

  杜凡回家了,在消失了整整三天之後,他終于再度回到杜宅,但令人意外地,同車的還有這一兩天來頻頻出現在報紙上的交際圈名媛齊麗。

  好不容易盼到杜凡回來的佟寶兒,迫不及待地跑到前廳,見到的卻是杜凡和齊麗一同下車的畫面,他的一手甚至親密地摟在她的腰肢上,兩人一副濃情蜜意的模樣,相偕地往屋裡走來。

  瞬間,佟寶兒似讓雷給劈中了似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掏空,僵化成一尊石像。

  “是你?”杜凡看見她,不閃不避的摟著齊麗,來到她身前。“麗,我幫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有名無實的妻子,佟家的大小姐佟寶兒。”

  見她臉色不好,他是挺心疼的。

  但又拗不過心頭不悅,想經由精心安排的戲碼要耍她,好報復她前一陣子在他面前大搞雙重性格的戲碼。

  “原來就是她呀!”齊麗誇張地掩嘴一笑,眸光似雷射一樣,不懷好意的在寶兒身上一陣搜尋。

  “我就說嘛!杜爺怎可能會喜歡這種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呢?這樣的女人,就算在床上肯定也不來勁,哪能像我一樣,三天三夜的陪你,讓你欲仙欲死呢!”

  三天三夜?佟寶兒的心驀地一跳,緊緊地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現在,她好慶幸自己有另一個面具,那個喜怒哀樂不形于色的大家閨秀面具,否則她會心碎至死。

  見她一句話都沒說,杜凡有些生氣。

  她又把他最愛的那個活潑可愛又鬼靈精的小狗仔佟寶兒,給藏起來了!

  “是呀!這三日,我真是天天離不開你呢!”杜凡故意說。

  其實他哪有空跟齊麗亂搞,這三天他都跟富山及幾位內地公安高層在上海,為的就是抓出那位即將把Z5-33賣到第三世界國家去當生化武器的人。

  好不容易,終于在昨天深夜抓到了人,整個事件也宣告落幕。

  “那……我們……”出于妒嫉心,齊麗演起戲來特別賣力,在杜凡的胸口又磨蹭又撒嬌的。

  她可妒嫉死了佟寶兒了!從來沒看過杜凡對哪個女人認真過,更別說是要她配合搞這種可笑的把戲,由此證明,杜凡是真的愛上了這個佟寶兒了。

  “你們自便。”寶兒再也看不下去了,只隨便丟下一句,就轉身回房去。

  看戲的人都走了,戲自然也不用再演下去。

  “阿康,把齊麗送走吧!”

  杜凡心煩地推開緊貼著他磨蹭的齊麗,眸光和心思,早就隨著心愛的女人,不知飄向了何處。

  稍晚,當季叔送晚餐進佟寶兒的屋子之後,馬上慌慌張張的大喊著跑了出來。

  “杜爺、杜爺,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走掉了!”跑到書房,他砰一聲打開門,顧不得杜凡還有客人在,直嚷著。

  “季叔,你說什麼?”杜凡原本與富山岐唆對坐在沙發上,季叔的話讓他倏地失了冷靜,由沙發上彈起。

  “夫人走掉了。”季叔趕緊將手上的東西遞給杜凡。

  是一張離婚協議書和一封信。

  “媽的!”看著那張離婚協議書,杜凡氣得當場撕爛,打開那封信,他倒是冷靜地細看了起來。

  “媽的!笨女人,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來,我是故意激她的嗎?”杜凡氣得有摔椅子的衝動。“說什麼要成全我,什麼離了婚之後,無關杜、佟兩家的恩怨。笨女人、笨、笨、笨,難道她不知道,從她嫁給我的那一天起,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注定要牽扯不清?”

  未了,他還真抬起腳來,用力的往椅子上一踹。

  砰地一聲,季叔嚇到了,站在一旁剛倒水進來的阿康也嚇到了,唯一還能端坐在沙發上的,唯有富山岐唆了。

  “杜,先別急!”他站起來,走到杜凡身旁,伸出手來拍拍他的肩。

  感受到他的安慰,杜凡稍微收斂起脾氣。“有沒有人發現,她什麼時候不見的?”

  “這……”季叔搖了搖頭。“杜爺你回來之後,夫人就一直關在房間裡,寸步沒離開房間,誰知……”

  他送了晚餐進去,卻沒見到人了!

  “媽的!”杜凡又忍不住地一罵,眼尾眸光瞟見站在一旁的阿康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阿康!”

  他一喊,阿康嚇得差點沒馬上軟腳。“是,杜爺有什麼事交代?”

  “你嘴巴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麼?”

  “這、這……”這不好說出來吧?除非杜爺能保證不扒他一層皮。

  “說!”杜凡命令。

  “杜爺……”阿康咽下一大口唾沫,怕下一秒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

  “我說,說!”杜凡幾乎是用吼的。

  “是,杜爺,我是想說,你故意找了齊麗小姐來陪你演戲,還事先讓她去跟八卦媒體、平面報紙放假消息,是女人都會受不了,也難怪夫人會離家出走!”整人也不是這種整法吧?

  阿康的一席話聽得眾人喘氣連連,然後終于會意過來的季叔啊地一聲。

  “我就說,杜爺怎麼可能沒眼光到喜歡那個像八爪魚一樣的女人,而不喜歡寶兒夫人呢?原來是做戲!”

  他的這段話說得眾人不約而同的張口喘息,就怕下一秒杜凡的拳頭會朝著他老人家揮過來,然後老人一命嗚呼。

  “杜爺,你說,我說得對嗎?”不知季叔是跟天借了膽,還是真老糊塗到忘了該害怕。

  彌天蓋地的沉默籠罩而下,眾人都低頭不語,直到富山岐唆哈哈地笑出聲來,說出了大家心裡想說卻不敢說的話。

  “杜呀,原來你談起戀愛來,智商也跟貝一樣的降低了!”

  唉……愛情,真是害人不淺呀!

  “戀愛!”杜凡復誦一遍這兩個字,終于恍然大悟。

  是的,沒錯,他是戀愛了,愛上了那個小狗仔,愛她的大膽、調皮和不服輸的精神,所以才能幾度容她對他做出別人所不敢做的行為。

  他,愛上了那個可惡的女人!

  台北

  週婉婉早該料想到,這個男人很快就會找到台灣來,而且查出他親愛老婆的下落。

  當叮咚叮咚的門鈴聲響起,週婉婉拉開門,見到站在門外的杜凡時,她什麼話都沒說,只
折回房間裡,拿了她的皮包,又折了出來,臨離去前,拋下一句:“好好跟她談談吧!她幾乎哭了一整天,還有,這裡是飯店的客房,你千萬別用吼的,會害我被飯店的人趕走。”說完話,她走得瀟灑又幹脆。

  杜凡朝著她的背影看了眼,隨即推開門,進房去。

  在輕輕推上門,轉過身來的剎那,他見到了躺在床上,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的佟寶兒。

  往前走了幾步,他來到床邊,脫去腳上皮鞋,坐上床鋪,在她的身旁躺下,並伸出手去,將她給攬抱進懷中。

  “我好想你。”他低聲地說著。

  還好,手下眼線夠多,讓他很快就查出了她跑到台灣來找好友週婉婉的消息,而後他又請了人在台灣的長孫炎幫忙,在幾個小時內就查出了週婉婉投宿的飯店。

  或許是睡得不沉,也可能是他的低語吵醒了她,佟寶兒倏地睜開眼來,一見到他,先是嚇得愣住,然後開始拼命地掙扎起來。

  “你來找我做什麼?放開我!你不是要離婚嗎?我已經如你所願了,你還想怎樣?”他不放開她,她就幹脆槌打他。

  “寶兒。”他早該想到她會有這般潑辣的模樣,不過他喜歡,何況,她的拳頭打在他的身上根本不痛不癢。“你先聽我說。”

  “我不聽、不聽!”見自己根本推不開他、撾不走他,佟寶兒索性用雙手搗住自己的耳朵。

  “你不可以不聽。”他用一手去拉開她的雙手,但佟寶兒卻鴕鳥地想將頭埋進枕頭下。

  “我就是不聽。”她大喊。見她的模樣,杜凡好氣又好笑。

  “我愛你!”他突然說,寶兒整個人一愣,忘了掙扎。

  “我要對你說,我愛你,你真的不聽?”他不介意再一次說出那三個字。

  “你……”眼淚又不自覺地在她汪汪眼瞳中打轉。“你一定又是來騙我的,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而且我還騙了你,我……嗚嗚嗚……”哇地一聲,她大哭了出來。

  其實她才不是不在乎,當見到他摟著其他女人,還當面承認與對方的關系,並置她于不顧,她差點沒當場痛哭失聲。

  那一刻起,她才意識到,自己很愛很愛杜凡。

  “別哭、別哭了。”杜凡學著哄她。

  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讓他有了許多第一次的經驗,像現在,他得學著怎麼哄女人。

  溫柔從來不是他的長項,但是為了她,他肯放下身段用心學。“我怎能不哭……我、我……嗚嗚嗚……”她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不想看她繼續哭下去,杜凡只好先招認:“報紙上和八卦雜志的報導都是假的,是我故意讓齊麗去散播的;還有,那三天我也沒跟她在一起,我是去處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總之,她是我故意找來氣你的,誰教你之前要耍我,所以我才會不甘心,也想想個法子來要耍你!”

  終于,她的哭聲停止了,神色錯愕地看著他。“你是說……這一切都是耍我?”

  不,她還是無法相信,畢竟她把初夜給了他,而他卻放著她一人在床上醒來。

  “是的,但我要向你說對不起!”他將她抱緊,整個人壓在胸口,親親她的額頭。

  “可是,你讓我一個人在床上醒來!”那一天,她好無助、好害怕。

  “是我不好。”他又親了她的鼻頭一下,“不過,那一天是真的為了緊急的事,我和阿康、阿為他們,還有富山岐唆一同去了趟上海。”

  “你不是故意丟下我?”她以為,他是在報復她!

  “當然。”他又親親她的眼睛。

  “可是那一夜你好兇,我以為你……”說不下去,她臉紅了。她以為,他是在她的身上尋求發洩。

  “當一個男人知道自己被心愛的女人耍著玩時,肯定不會高興到哪去。”杜凡嘆了口氣說。

  “我不是故意的。”她對著他說,“一開始我根本沒想到會讓你遇到小狗仔的我,而我記得跟你說過,我家族裡的人都反對我當狗仔,我以為你也會一樣,所以才會在結婚之後,不敢告訴你,我是狗仔。”

  “原來。”杜凡又是一嘆。

  不知聽誰說過,誤會一說開來,有時皆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杜凡。”寶兒低著臉,開始玩起他胸前襯衫的鈕扣。“你……是怎麼知道我騙你的?”

  至今她仍想不通,她哪兒露出馬腳了?

  “那一天,你將手機遺忘在我的車上,雖然我們才剛分手,但我想你,想得急切,所以就想親自將手機送到雜志社還你。”

  “你是說……你去過雜志社?”

  毀了!這是不是表示她的身分再也隱瞞不了了?

  “是。”他用手指輕撫著她嫣紅嘴唇,然後倚過臉來,一遍一遍輕輕地親吻著。“你果然還是如我記憶般甜美。”

  他的話讓她紅了臉,沒了誤會、沒了傷心,她的動作自然又恢復了大膽些。

  “凡,我們的夫妻生活還要恢復有名無實嗎?”

  “你說呢?”看著心愛的女人卻不享用的,不是白癡,就是傻蛋了!而他,當然兩者皆不是。

  “我想,應該不用了,因為現在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就算有關系,也只能說是有實無名的一對男女。”她想起離開香港前留給他的離婚協議書。

  “我把離婚協議書撕了,所以,現在我們是有名有實的夫妻了!”說著,他很快地赴諸行動,先由吻住她的小嘴開始。

  好幾天了,無法抱她,讓他思念她,思念得渾身發疼。

  “嗯……”當第一聲輕吟流洩而出,寶兒忽然想起。“凡,你覺得當初我太姨婆和你太叔公,為何要提出讓我們聯煙這麼怪的要求呢?”

  杜凡停下了親吻她的動作。“這點不是很確定,不過,聽說他們年輕的時候曾經相遇,也許他們彼此相愛,卻礙于仇恨,無法在一起。”

  “會嗎?”寶兒驚訝地想了下,又問:“那……他們又怎會知道,我們一定適合?”

  萬一她和杜凡處不來,那兩家族的仇豈不越結越深?

  “什麼事都沒有絕對,想有所改變,總得賭一下!”

  而他們就賭贏了,這該感謝他的太叔公還有她的太姨婆。

  裹足不前的人生,在沒嘗到甜美果實之前,已注定永遠失敗。“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冒險耶!”

  “但事實證明我們相愛,不是嗎?”

  “這個賭注很大耶!”

  “但,你贏了,不是嗎?”

  “可是……”

  “別說了。”

  “但是……”

  “沒有但是了,我們愛愛的時間到了,我已經為你禁欲了整整四天又八個小時,今晚你得好好補償我……”

“如何,你一點贏的機會也沒有了,現在你怎麼說?”少女得意嬌笑的繞在男人身旁。

  “我……我還有一個!”男人憤然地抬起臉來,哼了聲,又將臉撇向一旁。

  至少他認為沒道理五次都輸!

  “一個?好吧、好吧!我們就慢慢看吧!把最後一個也看完,看你還能不能心服口服!”少女掐了掐手指,哼哼一笑。

  “看就看,你以為我會怕你嗎?”男人面色鐵青地說。

  “嘖嘖嘖……生氣了、生氣了,贏不了我,就耍賴!”少女的嘴裡發出嘖嘖響聲,嬌笑著刺激他。

  “哼!誰說我贏不了?我就不信我會五次皆輸。”男人一哼聲,將臉轉向一旁。

  “好、好,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少女仍舊是笑盈盈。“我們就接著往下看吧!”

  對于人間的愛情,她可有滿滿的信心,真愛無限大,愛情永不滅。


全書完

台長: **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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