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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09 23:05:37| 人氣20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子心-惡魔的契約5-贏得閰羅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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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得閻羅的真心 作者:子心

這次的任務,
又是要從他那裏偷走屬於他的東西!
六年前,
她曾經偷了他的傳家之寶,
讓他對她恨之入骨,
以為她對他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
只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不知道,為了他,
她付出了一個女人能夠付出的所有--
靈魂、愛情、貞潔……
甚至,
她還留下了足以見證他們的愛情的唯一信物……

楔子
  那是一張極為清秀的臉,一對藍得似無雲晴空的眼似能勾人魂魄,但此刻,那對湛藍漸漸轉為幽潭一樣的綠,綠光眨動間,洩露了一波波情緒,有點淘氣,更接近邪惡的捉弄盤算。

  “聽你的意思,我似乎得同意你的挑戰?”與他對坐著的,是個黑髮黑眼的男子。

  男子膚色黝黑,留著一頭過肩的長髮,五官線條剛毅俊美。他有個大家都熟悉的稱號一一惡魔,也有人稱他為撒旦,然而不管哪一個稱呼,他都不喜歡,他比較喜歡自己的名字一一路西法。

  “你不覺得嗎?這是你向我的主人證明你力量的機會,而我,也可以由這樣的挑戰中,向你證明世界絕對不是你可以掌控。”

  隨著他肩頭輕輕地晃動,一對白色的翅膀若隱若現。

  那是一對天使的翅膀.

  “我幹嘛向他證明我的力量?”路西法的口吻不屑,略微移動的雙肩隱藏著一層黑影。

  那是一對大得嚇人的翅膀,翅膀張揚的模樣,就如他給人的感覺,悍然神秘,仿佛隨時能攝人魂魄。

  “你不想?是因為你怕吧?你怕我的主人,也怕我的挑戰,怕輸了我,那是多沒面子的事,畢竟……”畢竟他只是個微不是道的小小天使。

  “我怕?”路西法半哼笑的睇著他,突然間,漆黑的翅膀拍動,轉眼間飛沙走石,讓人站不住腳。

  “不是怕,那是什麼?”小天使不怕死的依舊昂首與他對峙。

  路西法拍動的翅膀驀地停下,“我僅是不屑與你一般計較。”

  他淡淡地說,黑色瞳仁卻慢慢加深,沁入了淡到難以察覺的溫度。

  “你真不屑嗎?”他停下拍動翅膀的動作,讓小天使更為大膽。

  黑瞳冷睨著他,路西法將隱藏在瞳仁裏的熾烈溫度控制得很好,“變回你的模樣,只要你變回你原來的模樣,一切都好談。”

  小天使一怔。

  “還是你不願意?那麼就滾吧!”路西法只手撐顎的看著他,表情中明顯因他此刻的模樣而厭惡。

  小天使向天空一望,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轉身,晃晃雙肩,隨著那對薄如蟬翼的翅膀消失,人也由無性別轉為娉婷少女。

  “瞧,你這模樣不是很好?”路西法站了起來,才一出手,少女馬上落入他懷中。

  “什麼好?我才不想當女人!”少女推拒著他的摟抱。

  “你本來就是這個模樣,這才是你。”路西法的臂膀摟得更緊,“是你的主人心理有問題,誰規定天使一定是無性別?”

  他大不悅的扳正她的臉,讓她與他對視。

  她是他的女人,早在千年之前,他就該將她禁錮在他的身邊,牢鎖在地獄裏。

  “無性別才好,無性別才能逃過被你蹂……”一個躪字還來不及吐出口,她的嘴就叫人給封了。

  掙扎和反抗根本無濟於事,他依然故我的吻她,而她似乎註定逃不開他的鉗制。

  許久後,他饜足。

  “你要我接受你的挑戰也行,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他答應,她相信自己終能逃出他的魔掌。

  “萬一你輸了的話,我要你的那對翅膀,我要折斷它。”這樣,她就得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永遠別想回天堂。

  “我的翅膀!”少女驚叫。

  “是的。”路西法睥睨著她。“你敢嗎?”

  “我……為什麼不敢?”這句話應得有點心顫。

  “好,那就一言為定吧!’氣咯西法笑著將她攔腰抱起。

  少女又開始掙扎,“等、等一下,你還沒說,萬一你輸了呢?你輸了,你要怎麼辦?”

  “我輸?”路西法看著她,朗聲笑著,“你忘了我叫什麼了嗎?我怎可能輸?”

  “我知道你叫撒旦,但是輸贏仍是未定。”少女堅持。

  望了她一眼,路西法收起笑容,“你就乖乖的準備讓我把你的翅膀拆下,然後向你的主人報告,一輩子留在我的地獄吧!”

  “那可不一定。”如果可以,她會狠狠的踹他一腳。

  “人,我已經選好了,就這五個。”沒理會她的表情,路西法一手往天空一揮,即刻閃現出五個身影和他們的資料。

  少女輕輕讀,仔細看。

  長孫炎,臺灣人,炎黃開發總裁,炎門門主,人稱惡魔。

  富山岐?,日本人,出生神醫世家,醫術一流,卻有著奪命閻羅的稱號。

  貝威廉,中英混血兒,出生貴族世家,被稱為夜帝,操控著全球地下金融。

  杜凡,香港人,出生黑道世家,掌控著亞洲軍火,因為脾氣暴躁,奪得了暴君的稱號。

  最後一個,也是最誇張的一個,是東方聞人,美裔華人,父親是青幫之後,母親則是義大利黑手黨大老的女兒,一出生就註定了黑道背景,成年之後移居紐約,統籌著全球知名的第一大幫會一一聯青會,外號就稱撒旦。

  “撒旦!”少女哈的一聲,幾乎笑出來,“原來你在地面上,還真有代言人。”

  而且,果然是什麼人找什麼樣的人當賭注物件。

  不,她說錯了,他根本不是人。人人都知道,撒旦是墮落天使,所以,他根本不是人!

  路西法睥睨了她一眼,“怎樣?對於我挑出來的物件,你怕了?”

  “怕?”不,才不會,“我才不會怕,就如我的主人所說的一樣,愛能感動一切、改變一切,哪怕是最混蛋的頑劣分子!”

  “愛?”路西法懷疑。“在我看來,不管是天上、地獄,還是人間,愛是最不被需要的東西,有能力和力量者,只需要佔有,唯有佔有才是最能表現出一個人的力量,以及能永久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最好方法。”

  “你……你的論調,我無法苟同!”

  “那……我們就等著看吧!他們與我一樣,不需要愛,就算再完美的女人,也不可能獲得他們的心,而你……就等著讓我把你的翅膀給折下來。”

  他笑了,淡淡的笑,若有似無,笑得少女心頭發麻。

  “哼,我才不會輸,他們絕對絕對會愛上命中註定的女人,就像我的主人說的,愛能感召一切,而任何人的心中都有愛,只是偶爾被塵封,一時忘記罷了。還有,你可千萬記住,萬一我贏了,你就再也不能糾纏我!”

  主人啊,你聽見我的召喚了嗎?請賜給我信心和毅力,讓好運降臨,讓我贏得這場賭注,我絕對要戰勝身旁的這只魔鬼,阿門!

 

1
  臺灣宜蘭的某個鄉間。

  夜很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黑得連烏鴉都可能會撞樹。

  淒淒芳草,隨著微風舞動,時而彎腰,時而搖擺。

  沙沙腳步聲,似為呼應荒草的擺蕩,由頹圮的建築物的那端,緩緩而來,直到一株樹齡頗為可觀的梧桐樹下、一張檜木椅前,那人停下了腳步。

  “既然已經來了,就請坐下吧!”聲音,從上而來,一聽就知道是個女人,而且她就坐在樹上。

  站在梧桐樹下的男人,直覺地抬頭望著。

  “你知道規矩的。別抬頭了,我不會讓你看見我的,快把你要委託我辦的事情說出來吧!”女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這……”男人猶豫了下。

  女人似乎洞悉了他的猶豫,“像你這般吞吞吐吐,我看你根本無心請我幫忙,今夜的交易,就此作罷。”

  “等一下!”男子慌得開口,乖乖地在檜木椅上坐下來。

  黑暗中,女人仿佛覷得清他的一舉一動,口氣肯定,拿捏得恰到好處。“你叫山猴是吧?是香港人?介紹你來找我的是小山?”

  “呃……是的。”底細已教人摸得一清二楚,明明是坐在舒適檜木椅上的男子,卻如坐針氈。

  “你要我幫你偷什麼東西?”女子開口問。

  她是神偷的唯一傳人,十三歲就以純熟技巧夜闖巴黎羅浮宮,以盜出三幅莫內畫作,隔日又歸還,而名震于同行。

  不過,她在六年前,突然不再接受任何的委託案,徹底消聲匿跡,直到今日。

  “N5-33。”綽號山猴的男子咽了口唾沫,才說道。

  “N5-33?”什麼鬼東西?她聽都沒聽過。

  “是個生化配方。”山猴解釋,雙手交握,就像以往他所談過的每個交易一樣,他儘量地讓自己的口吻聽來輕鬆。

  “生化配方?”黑暗中,見不到女子皺眉,否則不難發覺她清麗嬌顏所顯出的疑惑。“我相信小山應該會跟你提到我的原則。”

  若不是近日她需要一筆龐大的金額,來支付可怕的醫療費用,她不會找上好友的掮客男友,答應承接這個案子。

  “不偷可能危害人類生命的東西。”山猴當然聽過她的規矩。

  “是。”女子淺淺一笑,笑聲在寧靜黑夜中伴著微風,並沒特別清楚,但可以飄得很遠。

  “那不是什麼危害人命的配方,說得更清楚一點,是醫藥配方。”山猴解釋。

  “醫藥配方?”女子沉吟了下,似在思考著他的話。“藥和毒是一體兩面,用對地方和物件就是藥,反之,就成了毒。”

  “你……”她這麼說也沒錯。

  山猴搔搔頭發,從椅子上站起。

  “如果我說這次的買主,願意付出最大的金額,甚至是只要你開口,任何金額他都會答應,你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案子嗎?”

  金錢的魅力大過天,一般人是無法抵擋的。

  果然,女子沉默了。

  “……”

  現在的她,確實需要一筆錢,否則她也不須重操舊業。

  許久許久,她經過了深思熟慮,不得不對現實低頭。

  “一百萬美金,少一塊錢,我就不可能接受這個案子。”輕籲出一口氣,她說。

  “這……”山猴低下頭來,扳了扳手指,盤算著可能得到的利潤。

  “好吧,就一百萬美金,不過,你多久可以交貨?”

  “送到香港給你?”她問。

  “是的。”

  “我得先知道你要我偷的東西在哪里?還有,今天談妥之後,你得先付一半的金額到小山的帳戶裏,剩餘的一半,等我拿到東西之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山猴猶豫了下,“也算合理。”

  “很好。”她笑笑,“既然你已經答應,就說吧!N5-33在哪?還有,把相關的資料留下,等我收到小山的通知,即開始我們的約定。”

  “N5一33在……”山猴想了下,昂起頭來往樹上望,仍是漆黑一片,見不到任何影像。

  “別想見到我,這是規則。”女子對於他的動作,是瞭若指掌。

  “抱歉、抱歉。”山猴僅能嘿嘿笑了幾聲,化解尷尬。“不知你聽過日本京都的神醫世家沒?”

  他的話令她喉頭一緊,空氣中顯出了不協調的寂靜。

  許久之後,她終於找回了聲音,儘量維持著語調的平靜。“是京都,洛北的富山家宅?”

  “是的。”對於她仔細的點出對方姓氏,山猴微微感到驚訝。

  不愧是神偷的後人,果然見多識廣,資料訊息比一般人靈通。

  “……”女子陷入了一陣沉默,仿佛在考慮著要不要接受這個案子。

  又過了許久,她輕輕籲出一口氣,握緊著手,毅然決定,“等我接到小山收到你匯款的通知之後,兩個星期內,我會把東西帶到香港給你。現在,你把資料放到椅子上,就可以走了。”

  “你的意思是,這個交易正式成立?”山猴將手中的東西放下。

  “……”她沒回答他,因為一句話沒必要重複說兩次。

  山猴又抬頭往樹上望瞭望,仍是漆黑一片,見不到什麼。

  “就這麼說定了,我保證明天小山就可以收到訂金。”

  一說完話,他轉身走人。

  直到他的身影走遠,樹上的人兒終於躍下,她站在檜木椅旁,伸手拿起椅子上的資料袋。

  “該來的,還是會來,命中若註定還要相遇的人,也一定會相遇吧?只是,他還是一樣的恨我嗎?”她喃喃自語著。

  恐怕是了。

  就算之前恨得不夠透徹,這一回,當她再一次由他家中盜取了東西之後,他會恨不得殺了她吧!

  日本京都洛北的富山宅第

  “她的情況還好吧?”富山岐?,富山家新一代的傳人,人稱奪命閻羅的他,此刻正站在一株百年櫻花樹下。

  如雪的花辦繽紛落下,染出了一地雪白,與他高健挺拔的身影看來有點不搭。

  那是一張相當俊氣的臉,有高挺的鼻樑、薄銳的雙眸、厚薄適中的唇,和刀鑿出來般的臉龐,絕對百分百陽剛,尤其是高掛在眉骨上那兩道濃密飛躍的劍眉,一眼就可看出,他凜冽高傲的性子。

  “托你的福,這半年來,小嫣的情況穩定,不過就如你所言,忘了記憶對她來說,或許真是件好事,至少她不再記得自己曾是個雙手染血的殺手,不會又在睡夢中,突然驚醒。”

  東方聞人踏過腳下的雪白櫻辦,來到富山岐?身旁。

  他目前是全世界公認最大幫會,聯青會的首領,這幾日剛好帶著愛妻到日本作客,第一個拜訪的對象,當然是好友富山岐?。

  “是的,有些事,還是忘了的好。”眉宇間的結擰深了些,富山岐?撇撇唇,有感而發的說。

  “什麼?”東方聞人對富山岐?的話感到訝然。

  這個傢伙從來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呀!莫非他……有心事?

  “沒什麼。”整整思緒,富山岐?很快地換了個話題.“這次來,打算住多久?”

  “大概兩三天吧,帶著小嫣來賞櫻,順便讓你再仔細地幫她檢查一下。”既然是心事,若好友不提,東方聞人也不便探知。

  何況富山家,除了是神醫世家,還擁有全球最佳的情報收集網路,尤其在傳到富山岐?這一代,不僅醫術發光發亮,情報方面準確度百分之百的招牌更是屹立不搖。

  然而,由於富山岐?的性格冷然,時有古怪,不是所有求醫者他都願意診療,所以久而久之,那些不被他所接受的診療者,反而給了他一個“奪命閻羅”的稱號。

  “這半年來,她頭疼的毛病如何?”富山岐?問,兩人開始挪動步伐,往屋內方向走。

  “頻率已經大大減少了,尤其這兩三個月來,幾乎沒再發生過。”東方聞人說。

  因為愛妻曾是一個殺手集團裏的殺手,集團用毒物控制她,曾經以為毒發時,即是她喪命之日,還好富山岐?即時利用那毒物製作出解藥救了她。

  “那就表示N5-33果然如我預期的有效。”離開了綠茵草地,兩人一同步上回廊。

  富山家宅,是很典型的日式宅第,不管是庭園造景,一草一木、一花一樹,抑或是回廊走道,屋樑建築,少說都有百年歷史。

  “這點,倒是不用懷疑。”否則,東方聞人斷不可能放心讓愛妻去試藥。“不過……那東西……”

  曾是可怕毒物,利用它可研發出治病的生物醫藥,相對地,也可產出傷人於無形的生物毒劑。

  “在我的實驗室裏。”在回廊的轉角處,富山岐?驟收腳步。

  屋簷下,剛好掛著一隻木制鳥籠,籠中養著兩隻畫眉鳥,鳥兒啾啾叫著,跳上跳下,一下子吸住了他的目光。

  發覺他腳步停下,東方聞人也跟著停下來。

  “沒想到你還有養鳥兒的閒情逸致?”他挑挑一眉,往籠中鳥看了眼,“是畫眉?”

  富山岐?的唇驟然抿緊,似思及了什麼令他惱恨的往事,薄略銳利的眼中燃起兩團熊熊火光。

  “宮本、宮本。”他突然大喊,完全失去他一貫的沉穩冷然。

  不一會兒,富山家的管家宮本純一,慌張張地屋內跑了出來,來到富山岐?身前,恭謹地彎著腰。

  沒等他開口,富山岐?先斥責:“是誰讓你把這東西掛在這裏的?”

  宮本純一嚇得發抖.

  “大、大少爺,我是因為、因為看櫻花開了,以為你會想聽聽畫眉的叫聲,所以……”

  “所以你擅自作主?”富山岐?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這……”宮本純一一時應不上話來,偷偷抬頭,向一旁的東方聞人求助。

  但,東方聞人不僅沒開口勸阻好友,反而極富興味地觀察起眼前所發生的事。

  一直以來,他、長孫炎、貝威廉、杜凡和富山岐?,五人性格迥然,但交情至深,大家公認性子最冷沉的,莫過於富山岐?,所以杜凡給了他一個“冰塊”的稱號。

  他們都以為他對於任何事,只會涼涼地看,冷冷地回應,然而今日看來,原來他也會有脾氣爆發之時。

  “大少爺,我馬上拿去處理掉。”得不到解救,宮本純一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平日裏,大少爺總要他們這些下人好好的照顧這對畫眉鳥,讓他以為大少爺很喜歡這對畫眉鳥,所以,今天,櫻花盛開,他想,要是有鳥鳴相伴,大少爺應該會很高興,便把鳥兒們帶出來,沒想到卻惹得大少爺勃然大怒。

  宮本純一半點不敢遲疑,馬上解下掛在屋簷下的鳥籠,在富山岐?的虎眼下轉身,倏退好幾步,快快地往屋後退。

  “等一下。”看著他的身影,看著他手中提著的鳥籠,富山岐?喉結一滾,似乎有一?那間的猶豫,然後他開口喚住宮本純一。

  “大少爺?”宮本純一頓住腳步,顫巍巍地轉回身來。

  “好好照顧它們,若有任何閃失,我絕不寬貸。”富山岐?眯著眼,冷厲地說。

  “是。”宮本純一大聲一應,恭謹地彎腰一欠,急忙忙地退了下去。

  見宮本管家已走遠,東方聞人故意輕聲一咳,“關於我剛剛提及的事……”

  他敢肯定,那對畫眉鳥絕對與好友的心事有關,若探及原委,絕對是件有趣的事。

  “什麼事?”富山岐?恢復了一貫冷然。

  “N5-33能做成對人類有益的生物醫藥,也絕對可以改制成對人類有害的生化之毒,所以你覺得這東西,是……”

  “東方。”富山岐?打斷他的話。

  “嗯?”

  “你信不過我嗎?”

  他實驗室的安全性,還有他整個富山家的警衛森嚴度,沒有人能闖入……不,只除了那個女人。

  她不僅是這百年來,唯一一個可以闖進富山家盜取東西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從他身上盜取了東西的女人。

  臺灣臺北某知名醫院兒童加護病房前

  站在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前,慕容蕾望著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和監測儀器的小女孩。

  “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站在慕容蕾身旁的是她的好友李靜依,也是小女孩的乾媽。

  小女孩今年五足歲,一出生,就被告知有先天性心臟發育不全症,她的左心室太小,心辦膜異常,若沒找到適合的心臟進行換心手術,醫師預估她可能活不過十歲。

  “嗯。”慕容蕾點了點頭,眸光緊盯著病床上的人兒,心口揪疼著。

  美國的醫院通知,有個適合她女兒血型配對基因的小女孩腦死,家人同意捐出器官遺愛人間,所以,她得湊足手術費用,讓女兒赴美開刀。

  “為什麼不乾脆去找他,以他的醫術,絕對可以救活小潔。還有……畢竟小潔也是他的女兒。”李靜依氣憤地說。

  “他恨我!”短短三個字,慕容蕾說得吃力,也說斷了李靜依的期望。

  “既然你知道他恨你,你還敢答應小山介紹的人,去富山家偷東西?難道你一點都不怕他會更恨你?”

  這個小山,介紹的是什麼案子!?見面之後,她絕對要狠狠地罵他一頓,這種男友,不要也罷。

  “他絕對會更恨我。”但是,為了女兒,她會選擇不畏懼他的恨。

  甚至,他若想殺了她,她也一點不後悔。

  “知道了你還……唉,算了。”看著她愁容滿面,本想繼續叨念的李靜依想了想後,作罷,輕輕一歎.“蕾,你真傻。”

  經過這幾年歲月的折磨,慕容蕾已沒了當年的稚氣,甚至比同年齡的女人要成熟許多。

  雖然,她的容貌仍舊迷人,舉手投足間仍然不減優雅韻味,但她的心呢?她的笑容呢?

  她的心恐怕早已老去,除了對自己的女兒外,早已失去了愛人的能力;至於她的笑容,早在離開那個男人時,也一併消失,從此也失去了笑的權利。

  真是造孽!

  李靜依在心裏咒了聲,仍忿忿難平。“其實他有什麼資格恨你,他把你害得還不夠慘嗎?”關於慕容蕾這幾年來的生活,李靜依看在眼中,疼在心頭。

  如果六年前,慕容蕾不要應父親要求前往日本,以盜取富山家的傳家之物做為慕容家成員的成年禮測試,她便不會認識富山岐?,而所有劫難也不會發生。

  “他恨我是有理由的。”相對于李靜依的氣憤,慕容蕾神情顯得平靜。

  “就因為你偷了他的傳家翡翠玉扳指?”李靜依又啐了聲。

  那個男人的心眼還真小,不過就是個玉扳指,偷了就偷了,又如何?就當成送給了心愛的女人嘛!

  “……”慕容蕾低頭不語,看著自己交握的雙手。

  “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李靜依繼續罵,“也不想想,你為他懷孕,生下小潔,還差點難產送掉一條命,那個時候,他在哪里?”

  翡翠玉扳指!?哼!哪能抵得過慕容蕾的一條命!

  “那個扳指對他來說,意義是不同的。”摹容蕾抬起頭來,鬆開雙手說。

  尤其是她偷了那個扳指,也代表她背叛了他。

  在富山岐?的眼中、心中,所看、所想,就是這樣。

  “有什麼不同?如果他真的愛你、在乎你,一個扳指算什麼?他應該把你捧在掌心,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法子去摘下來給你。”看著靜依,慕容蕾苦苦地一笑。

  “靜依,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你一樣幸運,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像小山一樣,將你視為女神一樣的膜拜。”

  這點倒是說到了李靜依的心坎裏去,有點不好意思,她嘿嘿一笑。

  “要不,你別接這個案子了,關於小潔開刀和就醫的費用,我和小山會幫你想法子.怎麼說,我也是小潔的乾媽,小山那傢伙可是小潔的乾爸,所以……”

  “靜依。”慕容蕾突然開口喚住她,打斷了她的話。“我接受你和小山的幫助,已經夠多了。”

  從六年前,她由日本盜得了翡翠玉扳指回台,到父親驟然病逝,隨後發現懷孕,到小潔哇哇落地,最照顧她的人,就是好友李靜依,她欠她的恩情已經太多太多,多到讓她覺得今生已無力償還。

  “有什麼關係,我們……”李靜依翻臉瞪人,她們就像沒有血緣的親人,若分彼此,就是污辱情誼。

  “你聽我說。”知道靜依又要開罵,慕容蕾早一步劫去她的話。“靜依,有些事該來的就會來,該遇到的,就註定會遇到,或許我跟他之間還沒完,所以上天希望我去解決。

  我不能肯定,若讓他再見到我,會不會先賞我一刀或一槍,但我還是得去。

  六年前,我是為了我爸爸、為了我慕容家的傳統測試,所以我去;現在,我是為了小潔,還是得再一次的去竊取屬於他的東西。

  或許會讓他逮到,或許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但我很肯定,這是我該走的路。”聽她說完,李靜依無言,只能搖頭歎息。

  “孽緣呀、孽緣!”而這段孽緣,得由六年前說起,當時一樣是四月櫻花盛開時節,櫻辦飄落,空氣中盈滿淡淡香氣的季節……

 

2
  慕容家被稱為神偷世家,只要是他們想偷的東西,沒有不得手的道理。

  這樣的家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是慕容家的傳人,在滿十八歲前的一個月,必須接受嚴格挑戰一一在全球幾十個被稱為門禁最為森嚴的家宅中,盜出一件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當慕容蕾被父親告之,她成年禮的考驗是由日本京都被稱為神醫世家的富山家宅中,偷取他們的傳家之寶一一翡翠玉扳指,她即馬上起身前往京都。

  憑著她在十三歲就能成功由巴黎羅浮宮裏盜出莫內名畫的經驗,這一次的考驗,她根本不放在眼中。

  於是,一到京都,她先當自己是個觀光客,對於這個牽動日本文化的古都,來個深入的探索之旅。

  事情就發生在她到京都的第二天,她不知道這是上天為了懲罰她的驕傲和自信,還是為了讓她體驗愛情這顆毒蘋果的威力,才讓她遇上了他。

  一個似烙進她骨髓般令她深愛的男人一一富山岐?。

  京都,嵐山的商店街。

  慕容蕾才剛逛完街前的幾家商店,雙手提著滿滿的戰利品,前腳才跨出一家娃娃店,一團黑影卻驀地竄過她的眼前。

  她嚇了一跳,差點將手中的東西全往外拋。

  定睛一瞧,她發覺那團黑影在越過她之後,跳上前方的矮牆,然後停下腳步,以著曼妙姿態站在矮牆上,用著挑釁般的緩慢動作,轉過頭來,眯起著一對琥珀色的眼瞳看向她。

  那一隻嘴裏叼著鳥兒的黑貓,體型足足比一般的貓咪要大上一倍。

  她看著黑貓用一種近乎嘲笑的眸光,靜靜地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抖抖一身如黑綢緞子的細毛,昂首闊步的順著矮牆往前走。

  幾乎就在同時,一隻鳥兒由街道的前端飛來,啾啾啾地悲鳴著。

  它飛到她的頭上繞了幾圈,最後在她的肩上停下。

  慕容蕾為這幕景象而瞠目結舌,最後硬著頭皮道:“唉,好吧,你的夥伴被那只可惡的黑貓叼走了是嗎?我幫你好了。”

  自言自語地說完話,她順手將戰利品拋在一旁,扭扭筋骨和手腳,朝著黑貓的方向跑了過去。

  黑貓似乎發覺她追來,一改原來的傲然慢步,在矮牆上奔跑了起來。

  “喂,你別跑!”慕容蕾在它的身後喊,“快把小鳥還來!”

  黑貓哪可能理她,越跑越快,從矮牆跳到屋簷,再由屋簷跳向另一家的矮牆,害慕容蕾追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不氣。

  “信不信,一會兒我抓到你,絕對把你的皮扒下來做圍巾。”話才剛罵完,只見黑貓由矮牆上倏地一躍,跳向停放在一家專賣頂級和服店門口的一部黑色房車上。

  然後,它鑽進了車窗沒關的車後座,後座傳來沉穩嗓音

  “小黑兒,你又闖禍了?”

  慕容蕾雖然聽不懂日語,但忍不住被他沉穩好聽的嗓音所吸引,她放慢了腳步,一步步地走向黑色房車。

  幾乎她才一靠近車窗,坐在後座的男子馬上拋過來問句---

  “是你的畫眉鳥嗎?”他一記犀利目光就教高傲的黑貓鬆開嘴,解救了那只羽翼受傷的小鳥。

  慕容蕾根本不知道他問了什麼,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其實,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即整個人呆掉,一顆心怦怦亂跳,有種觸電的感覺。

  那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五官如刀鑿,眉毛濃黑,非常性格:黑瞳銳利,似能將人看穿;鼻樑直挺,唇形厚薄適中,其中最好看的是他的顎線,宛如漫畫中的美形男。

  見她一臉茫然,一副聽不懂他的話的表情,坐在車內的富山岐?改以另一種語言開口。

  “是韓國人嗎?”他問。

  其實,在她盯緊著他看的同時,他也沒放過打量她的機會。

  他喜歡櫻花,因此極喜歡這個季節,而她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適合用櫻花來形容的女孩子。

  她就像此刻綻放在這街道周圍,處處可見的櫻花般柔美而動人。

  她的肌膚細得似雪白的花辦,小小的身型更似朵綻放在枝梢,絕美也絕豔的八重櫻,烏黑的發和烏溜靈動的眼,卻與她外表給人的感覺不同,像是溫靜柔美中又帶了點活潑淘氣的櫻花仙子。

  “啊?”慕容蕾愣愣地眨了眨眼,雖聽的出來他又換了一種語言,但仍舊聽不懂。

  看見她眼裏的困擾,富山岐唆肯定她不是韓國人。

  “是中國人?”

  他猜,又變換了另一種語言。

  在京都這個地方,雖然人文素養和生活步調與東京有差異,但也有它絕對的吸引力,尤其是一些外國來的留學生,更喜歡這裏的慢步調和古都風情。

  “我從臺灣來。”對於他能說中文,慕容蕾感到很驚訝,不過沒忘糾正他。

  “臺灣……”富山岐?看著她,若有所思。“你的畫眉鳥?”

  他先指指她肩膀上的小鳥,再低頭看著手上另一隻受傷的鳥兒,然後瞪了眼身旁乖乖趴伏在他腿邊的現行犯。

  仿佛為了呼應他的眸光,黑貓昂起脖子,喵嗚了聲,嚇得被他捧在手中的小鳥啾啾地叫,還不斷地拍動著沒受傷的另一邊翅膀。

  “是你的貓?”慕容蕾的視線暫時移向那只黑貓。

  “我會負責賠償。”富山岐?說,同時受了傷的畫眉鳥也在他的安撫下,停止騷動,安靜了下來。

  “我不是要你賠償,這鳥根本……”她想說根本不是我的,但富山岐?似乎不想給她說明的機會。

  只見他轉過臉去,用著日語向趴在他腿邊的貓咪訓斥了一頓,然後拉開車門,下車。

  “這鳥受了點輕傷。小黑兒是不吃鳥的,它多半只是逗著鳥兒玩。”

  “逗……著玩?”

  不會吧?這只貓未免也太可惡、太惡劣了吧!

  腦中才閃過這念頭,慕容蕾即忍不住抬頭,望向眼前身形高大的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一步。

  “你有認識的獸醫嗎?”說到自家貓咪的劣根性,富山岐?也挺頭大。

  “這……”慕容蕾搖頭。

  “這樣啊……”富山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思忖了下即決定。“我是個醫生,我的意思是說,我雖然不是獸醫,但我可以幫你的小鳥上藥包紮。”

  “這對小鳥不是我的!”他的話提醒了她,慕容蕾趕緊解釋。

  “什麼?”富山岐?看了她一眼,視線停在她肩上的另一隻畫眉鳥身上。

  “是它自己飛到我的肩膀上,我看它叫得好可憐,好像在向我求救,因為你的貓,呃……我想是因為你的黑貓咬住了它的同伴,所以……”

  “所以你才追著小黑兒跑?”他問。

  “嗯。”慕容蕾點了下腦袋。

  “那……現在?”

  雖然這對畫眉鳥不是她的,但他的貓咪確實咬傷了其中一隻畫眉鳥的翅膀,他有義務幫它醫好傷口。不過,醫好後呢?他該把這對畫眉鳥送哪去?

  “現在?”搖搖頭,慕容蕾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可以幫它的傷口上藥,直至它能再次展翅高飛,但看它們的模樣,之前應該是有飼主,如果真是有的話,被馴養過的鳥兒,一旦離開了籠,就很難適應自然環境,存活的機率不會太大。”他說。

  “這樣……”慕容蕾咬咬嘴唇,很認真的思考了下,隨即說出她的想法。“不如,你養它們吧?你說,它們叫……”

  她走近他,舉起一手平放到肩膀前,吹了幾聲口峭,要停在她肩上的鳥兒飛到她的手背上。

  說也怪,那只畫眉居然懂得她的意思,拍拍翅膀,改飛到她的手上。

  “畫眉鳥。”他說著,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頓覺她若不是魅力非凡,連鳥兒都無法抵擋,要不就是在說謊。“或許,你也可以養它們?”他試探性地問。

  動物皆有自我保護的本能,對於初見的陌生人,絕對是防衛心重,想一記哨聲一個動作,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能養它們的。”慕容蕾將手伸向前,說也奇怪,原本停在她手背上的畫眉啾啾鳴了兩聲,拍拍翅膀,改飛到富山岐?的手上,停在那只受傷的畫眉鳥身旁。

  “為什麼不能?”這對鳥教得好乖,可看出之前的飼主挺用心。

  但那個飼主,會是她嗎?

  眸光由鳥兒的身上拉開,富山岐?重新打量起慕容蕾。

  她非常年輕,大約十七、八歲?巴?說她是初春的櫻花,一點也不為過。

  她真的很美,美得纖細清新,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我……”慕容蕾又咬了一下嘴唇,那柔嫩粉色的唇辦像染著蜜糖的櫻花果,誘人採擷。

  “我是個觀光客,在這裏只是短暫停留,怎能夠養它們呢?就像你剛才說的,如果它們之前是被人所飼養,也已經習慣了在籠子裏的生活,那我一旦離開這裏的時候呢?難道要將它們野放,任它們自生自滅?”

  “你預備在這裏停留多久?”

  原來她是個觀光客,那應該不會停留太久吧?

  不知為何,當富山岐?心裏閃過這個念頭,竟有一點不舍,想要她停留久一點的渴望,大大地嚇了他自己一跳。-

  “這……”沒辦法回答,因為她也不確定何時能取走富山家的傳家翡翠玉扳指,回臺灣去。

  “看我什麼時候把京都玩遞,我就會離開。”她撒了個謊。

  “這樣……”富山岐?差點沖口而出一一不如就讓我當你的導遊?

  然而,他沒有。

  這時,由和服店裏走出來的司機田中,開口道:“大少爺,老夫人要的和服已經好了,澤齋的老闆娘說要親自送出來,跟你說說話。”

  田中的身旁跟著一位看來非常有氣質,年約五、六十歲的婦人。

  “富山少爺,這和服是……”婦人話未說,瞥見宮山歧?身旁有人,隨即道:“啊,對不起,富山少爺,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打斷了你們的對話。”

  富山岐?看了身旁的慕容蕾一眼,再轉向婦人領首。

  “沒關係,我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回一笑,順便看了司機田中一眼。

  田中收到暗示,趕緊上前接過婦人雙手捧著的紙盒,走往後車廂。

  “請代我向你母親問好。”婦人恭謹地彎腰一欠。

  “一定。”富山岐?說。“也請你保重。”

  “謝謝。”婦人又是一欠,再次抬起頭來,才注意到富山岐?手上的鳥。“咦?這不是江口家的畫眉鳥嗎?”

  發覺自己說出了很不禮貌的話,婦人趕緊住了嘴。

  “你知道這是誰的?”富山岐?問。

  婦人點了點頭。

  “我的小黑兒把人家的畫眉鳥給咬傷了。”富山岐?看著手上的鳥,“麻煩你跟江口家的人說一聲,我幫鳥兒上了藥之後,會送回來給他們的,至於賠償的問題,請他們開個數字,我一毛錢也不會少給。

  “這……是。”婦人同樣恭謹地彎身一欠.

  聽他們話中好像提到了兩隻畫眉鳥的飼主,既然鳥兒的主人已經找到,她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輕輕轉身,她悄悄地退開,雖有不舍地多看了富山岐?幾眼,還是往來時路走。

  富山岐?與婦人又寒暄了幾句,直到司機田中放好東西,來到他身旁,為他拉開車門。.

  “大少爺,可以上車了。”

  富山岐?看了他一眼,才發現到一直站在一旁的慕容蕾已經不見。

  “人呢?”他沒頭沒尾的問。

  她何時走的?就在他和別人對話間?

  莫名地,富山岐?的心裏竄起了一抹濃濃的失落感。

  人?什麼人?

  “大少爺是指?”田中問。

  “方才站在我身旁的人。”富山岐?顯出難得的煩躁。

  “呃……”田中搔搔頭發,想說根本沒注意到,但害怕被罵,他欲言又止。

  “富山少爺是指那位長得像櫻花一樣漂亮的女孩嗎?”婦人開口替田中解圍。

  “你也這麼認為?”富山岐?一怔,心頭大悅。

  “是啊!”婦人掩嘴,了然於心地笑著說。

  知道自己失態,富山岐?輕輕一咳。“你有看見她……往哪個方向走?”

  “她朝那邊走去,我想她應該是想去搭車吧。”婦人指了個方向。

  大家都說富山家的大少爺冷漠威嚴,尤其是那對銳利的眼瞳,好似隨時能將人給看透,讓人又敬又怕。

  如今,那對深邃的眼瞳卻不再可怕。

  婦人發覺,富山岐?的眼中綻放著火花,火花能溫暖人心、火花能帶給人驚奇的感受、火花能讓生命燦爛.火花……就像愛情。

  當慕容蕾沿著街道,走回到方才隨意拋下東西的店門口,只見到商店的女老闆站在店門口,幫她看顧著那些東西,一見到她出現,拉著她哇啦哇啦的說了一堆話。

  雖然,她沒有一句能聽懂,但大約可猜出她是在是提醒她小心:千萬別遺落了買來的東西。

  慕容蕾接過那些戰利品,不忘點頭道謝,看著女老闆轉身走回店裏,她輕輕一歎,轉身抬起頭來,準備往巴士站前進。

  一部黑色房車由她的身後緩緩駛來,在她身旁停下,後座有著隔熱效果讓人望不進車內的電動玻璃窗,緩緩降下。

  “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富山岐?開口說,嗓音仍然低沉好聽。

  慕容蕾一愣,轉過臉來恰巧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

  “我想不……”她想說不大方便。但車後座裏那只翅膀沒受傷的畫眉鳥,振翅拍了幾下,又從後座飛出車窗,停到她的肩上。

  “它似乎特別喜歡你。”(掃:薇亞校:毛毛)

  “這……”好像是!否則它幹嘛老是飛到她肩上。

  慕容蕾眼角余光飄向肩上的畫眉鳥,甜甜一笑。

  “上車吧。”富山岐?說著,不容她拒絕地傾過身來,為她開啟車門。

  慕容蕾足足愣住了數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都是這樣不容人拒絕的嗎?

  富山岐?看出她的猶豫,“我看那只畫眉是不會自己飛進來了,除非你上車。”

  這一刻,他該感謝那只畫眉鳥。雖然,他若執意要她上車,不至於找不到法子,但眼下的情況既自然且理由充足。

  看看肩上的鳥兒,慕容蕾再望望車裏的他,只躊躇了約一秒,就上前將手上東西交給車內的他,再彎身坐進車裏。

  不需要主人的指示,司機田中飛快下車來,幫慕容蕾關起車門,再繞過車身回到駕駛座。

  “你要去哪兒?”富山岐?問。

  慕容蕾驚訝地看著他,並不是因為他的問題,而是他手掌中捧著的鳥兒已經上了藥,受傷的翅膀上纏著幾圈白色紗布。

  “你已經幫它上藥了?”她問。

  “嗯。”他點頭。

  “它的情況看起來還不錯。”慕容蕾笑著,伸出一手輕輕地觸碰著他掌中的小鳥。

  富山岐?為她的笑容著迷。

  “我剛剛看過它的傷口,只是淺淺的撕裂傷,也許一兩天就能好。”他的目光落在掌心,不是看著小鳥,而是緊盯著她纖細的手指。

  那蔥白的指節就像最頂級的白玉般,細滑柔嫩讓人忍不住想執起她的手來,輕輕地咬上一口。

  發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慕容蕾匆匆地抽回手。

  “是、是這樣的話就好。”她壓低臉來,不敢再與他對視,心臟又開始怦怦亂跳,腦子裏亂糟糟的。

  他的眸光,哪怕只是一眼,都可以令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渾身發熱,呼吸急促,就像是個染了感冒病毒的人。

  富山岐?當然一眼就看出她的緊張,勾勾嘴角一笑。

  “小心點,小黑兒讓人壓到的話,可是會反射性地對人伸出利爪!”他話題不搭的說,害她愣愣地瞠大眼,滿臉不解。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趴伏在兩人中間的黑貓,一陣喵嗚低咆,弓起背脊,一副準備應敵的模樣。

  慕容蕾愣住,看著它,還有它仍舊傭懶,不,甚至可以說帶著點不屑的琥管色眸光,讓人好想乾脆伸手掐死它。

  說實在的,她不喜歡它!

  看著他們一人一貓,忽然較勁了起來,富山岐?哈哈笑出聲來。

  慕容蕾頓覺尷尬,收回目光,不敢看貓,也不敢看他。

  富山歧?一眼看出她的尷尬,停住笑,低頭瞪了小黑兒一眼,貓咪很快乖乖地閉嘴,不敢再發出耀武揚威的低嗚,抖抖身子,重新趴回屬於它的地盤。

  “我看方才你應該也逛了許久,腳會酸吧?不如在送你回去前,我們一同去喝個茶,讓你歇歇腳。”為免她尷尬,他體貼地換了話題。

 

3
  這是慕容蕾第一次體驗正式的日本茶道。

  從進入這間位於巷道中的茶室開始,鞠躬彎腰點頭的動作,就不斷地在她的眼前出現。

  首先,她看著茶室的主人恭謹地跪坐在茶屋的門口迎接他們,然後富山岐?也跟著跪坐下來,回以同樣的禮數。

  進了茶室裏,茶室的主人轉身去準備泡茶用具,茶水煮開後,茶室主人沏好茶,左手托碗,將茶恭送到富山岐唆面前。

  富山岐?接過茶,又回以相同禮節,將茶碗捧在掌心,細細觀賞後啜飲了三口,再將茶碗送回茶室主人的手中,以表讚揚。

  慕容蕾看著眼前繁瑣的品茶動作,只覺得好累。

  還好,茶室的主人很快地向她敬茶,而她也依樣畫葫蘆,先細細觀賞茶碗裏的茶水,再啜飲三口,以恭謙感謝的態度,將茶碗送回到茶室主人的手中。

  至此,所有飲茶動作結束,茶室的主人和富山岐?交換了一記眸光,暫且退了出去,將茶室留給了兩人。

  見茶室主人走掉,慕容蕾的臉上難掩詫異。

  “就……這樣嗎?”她悄悄地挪動身子,來到富山岐?身旁,小聲地問。

  她才喝了三口茶,好吧,就算用三口喝掉了茶碗中的所有茶水,但也不過才一碗,就……沒得喝了嗎?

  富山岐?好笑地轉過頭來看她。“嗯,就這樣。”

  “啊?”她困惑地皺起眉,表情看來極可愛。“好小氣!”

  雖然窗外鳥鳴啾啾,櫻辦飄落,美不勝收,是個喝茶的好地方。不過,若只有一碗茶可喝,就……

  她的話讓他笑出來,“在這裏喝茶是這樣的!”

  茶道重在精斂、不在多,是透過喝茶、品茶的過程,去了悟禪機,學習節制和禮儀。

  慕容蕾表情豐富的搖了搖頭,頗不以為然。

  “在我們臺灣,如果是最上等的茶葉,甚至可以沖水七、八回。”

  “喔?”富山岐?挑挑眉,見到她似乎在榻楊米上跪坐得很不自在,便道:“要不要到茶室外走走?”

  跪坐太久,對於不習慣的人來說,腳很快就會麻掉。

  “呃……也好。”她的腿正感到酸極了。

  富山岐?站起,並且體貼地朝她伸來一手。

  慕容蕾只猶豫了一下,便將小手交給他。

  “謝謝。”她向他道謝,腿雖有點麻,但在他的幫助下,很容易就起身。

  “腳還好?”他關心地問。

  慕容蕾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有一點酸,我不大習慣跪坐。”

  她的老實換來他贊許地凝視。

  “不是在日本出生、長大的,對於楊楊米的坐法,確實會很不習慣。”

  “謝謝你沒因此而笑我。”他的體貼她看在眼中,感動於心。

  她抬起臉來,不期然地,兩人的眸光又交會,慕容蕾又抑制不住心跳加快。

  她趕緊將臉轉開,“我們不是要出去走走嗎?”

  偷偷籲出了口氣,她覺得自己的症狀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當然。走吧!”一手緊握她的手,他帶著她往茶室外走。

  慕容蕾感覺自己的手被他緊緊地握在大掌中,他溫熱的體溫透過肌膚的接觸不斷傳導過來,溫暖著她的手、她的全身。

  “你常來這裏喝茶嗎?”走進櫻花林中,她終於找到了聲音,當是閒聊的開口。

  若再繼續沉默下去,她怕自己的心跳聲就要像擂鼓一樣響徹天際。

  “偶爾。”

  富山岐?停下腳步,握著她手的大掌卻始沒放開。

  “這個季節時,我喜歡來這裏賞櫻。”

  “喔。”

  了了。

  慕容蕾沒多話,骨碌碌的瞳仁朝著四周掃了圈,霎時,她整個人愣住。

  好美!天空下起了櫻花雨。

  “好美,真的真的好美!”

  她在花雨中舞動起來,時而轉圈,時而左右擺動,她的肢體纖柔,律動優美,與滿天飛舞的櫻花辦仿佛融成了一體。

  看著這一幕,富山岐?的心口似讓人給緊緊揪住,有一?那的迷惘,隨即他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女孩將進入他的生命,終其一生,他忘不了她,也放手不了。

  “謝謝你帶我來這裏。”終於,慕容蕾停住轉圈,也不再舞動,但她如銀鈴般愉悅的笑聲,仍回蕩在四周久久。

  富山岐?朝她伸出一手。“你也喜歡櫻花?”

  “嗯。”慕容蕾用力地點頭,“喜歡,非常喜歡。”她朝他走過來,毫不遲疑把手交給了他。

  他緊緊一握,突然使力的將她給拉近,緊抱在懷中。

  慕容蕾驚慌的抬頭,望入他黑亮的瞳仁,瞳仁中閃耀著誘人的火光,是那樣的火辣辣、毫不矯情掩飾地吸引住她的人、吸引著她的靈魂。

  她突然靜了下來,心卻是鼓噪的,任他抱在懷裏,感受著他的體溫、他極欲將她吞噬的眸光,還有他的唇、他的吻……

  片刻後,他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但仍將她圈抱在懷中,一手執起她的手,用修長的手指在她滑嫩的掌心寫著字。

  “我的名字,還沒正式跟你介紹。”他說著。

  說來會不會太荒謬,在連彼此姓名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已愛上了她。

  而他相信,她亦然,因為她的神情、反應和眸光,早已說明了一切。

  “富、山、岐、?。”慕容蕾將他寫在她掌心的漢字,一一念出。

  但也在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後,她打了一記冷顫。

  富山岐??

  不會吧?他是那個神醫世家,富山家族未來的掌權者?

  雖然不明白在京都這個地方,同名同姓的人有多少,但他與她手中資料上形容的,確實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度。

  倏地,慕容蕾的臉色變得蒼白。

  觀察、洞悉力極強的富山岐?,馬上發覺她的不對勁。

  “怎麼了?”說話同時,他已速度極快地拉起她的一手,為她把脈。

  她的脈搏跳得極快,因他的動作,她緊張的臉色更加蒼白。

  “我沒什麼,可能是因為這幾天閒逛下來,太累了,剛才又忍不住在花雨中轉圈跳動,所以……”

  天啊,他千萬別看她,慕容蕾好害怕他深炯的眸光,一旦與他對上,她怕自己會洩底。

  “很難受?”富山岐?怪自己太粗心,居然沒顧慮到她已逛了一天,可能體力不支。

  “還好。”咬咬嘴唇,慕容蕾逃避著他的目光,將臉壓得低低的。

  “我們回去吧!”沒給她反應和拒絕的機會,他突然側身抱起她。

  慕容蕾驚呼一聲。“喂,你……”

  “既然你已經太累了,就讓我抱你上車,送你回去吧!”他說。

  慕容蕾圓瞠雙眼,臉上寫著滿滿的不可置信。

  “我能自己走,我只是有一點點不舒服,並不表示我不能走動,何況你這樣……晤……”

  為了阻斷她的喋喋不休,他一低頭,又吻住了她。

  麻熱的氣息,從他的嘴裏哺送進她嘴中,氣息不穩了,再繼續下去,情況就要失控……

  終於,他戀戀不捨地離開她,望著她眼裏的朦朧。

  慕容蕾的氣息仍然不穩,腦子暈陶陶,臉兒紅咚咚,一副剛被激情沖刷過的模樣。

  過了許久,當富山岐?抱著來到茶室前,她才幹穩氣息,尋回了說話的能力。

  “你吻人都總是這麼恣意妄為,從來不問人同不同意的嗎?”她有點惱,為方才自己的投入。

  富山岐?頓住腳步,嘴角輕輕地勾起愉悅的弧度。“你是第一個。”

  “啊?”慕容蕾呆住。

  “你是第一個讓我衝動地想親吻的女人。”

  如果慕容蕾再年長個幾歲,那麼當她知道他的身分後,就該跟他斷得徹底,別再見面。

  然而,她不能。因為她太年輕、因為他太迷人,很難不被他吸引。

  “在前面停車就可以了。”看著車窗外突然下起的毛毛細雨,慕容蕾皺起了眉心。

  從來到京都的第一天起,她並不是住在什麼頂級的飯店,而是住在前方巷道中的一家小民宿裏,民宿的環境單純,往來的客人不多,非常適合她居住。

  “田中,傘。”見她欲開門下車,富山岐?朝著司機喊了聲。

  只見田中的速度極快,由一旁的副座抽出一把雨傘,開了車門下車,繞過車身幫富山岐?拉開車門。

  “大少爺。”

  “傘給我吧!”富山岐?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朝著車裏的人兒伸出一手。

  看著他寬大的手掌,慕容蕾猶豫了下。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進去就……”她沒再往不說,因為他的眸光讓她知曉她拒絕不了。

  她將手伸了出去,交到他手中。

  對於她的聽話,富山岐?滿意地一笑。

  “田中,把車子停到一旁等我。”

  他說著,一手撐傘,一手攬著慕容蕾的肩,兩人一同往前方的巷道走去。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姓名。”走了幾步,他突然說道。

  “……”慕容蕾沉靜了幾秒:隨著他的話,心怦怦跳。

  該說嗎?能告訴他嗎?一個即將盜取對方家傳家之寶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讓對方知道她的名字嗎?

  這簡直像在自投羅網!

  “其實你應該知道,就算你不說的話,我還是有辦法可以查得出來的。”

  看著她的躊躇,他心裏有些不悅。

  他喜歡她,兩人心知肚明。

  那麼,她呢?她亦然吧?

  富山岐?甚至可以肯定的說,從他傲人的觀察力,他非常肯定他們彼此吸引。

  那麼,她在猶豫些什麼?

  他的話讓慕容蕾停下腳步,咬著嘴唇瞪他。“慕……慕容蕾。”

  她說得心不甘情不願。一“慕容?是複姓的慕容嗎?”他才不怕她瞪人的模樣,甚至覺得非常可愛。

  突地,他攬在她肩頭上的手,挪動地抓起了她的,將另一手的傘交到她手中。

  “噫?”慕容蕾不明白他的用意。

  “換你撐傘。”他說著,並用眼睛示意她將傘撐高。

  慕容蕾只能乖乖地聽話,但又有點不甘心,於是她小小抱怨了下:“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很高,這樣打傘,我的手會很酸!”

  富山岐?不理她,逕自牽起她空著的一手,用手尖在她掌心勾畫了起來。

  “是這三個字嗎?”他問。

  慕蓉蕾很詫異于他的中文能力,當然還有他的指尖劃過她掌心時,所帶來的酥麻感。

  “嗯。”她點點頭,“你的中文很好?”

  雖然日本人也使用一部分的漢字,但漢字和中文的音和用法有段落差,而他居然能懂得漢字以外的中文。

  “我母親是中國人。”他解答了她的疑惑。“蕾這個字,是措含苞未開的花,對吧?”

  他想,用在她的身上,真合適。

  人如其名,她就像朵枝梢上,含苞未放的櫻花。

  “我想是吧。”她說著,對於他的中文造詣,不得不佩服。

  “很適合你。”他說。

  “噫?”慕容蕾沒聽清楚,不是雨勢變大的影響,而是心頭的矛盾掙扎,讓她不敢再直視著他的眼,忽而看看遠方,忽而看看目己的雙腳。

  “我說,你的父母為你取了蕾這個名字,真的很適合你。”富山岐?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的民宿已近在眼前,只要她轉身一跑,從此不再見他,並且將他的影像從心中徹底抹去,那麼,她就可以回到從前的慕容蕾,去完成父親交付給她的測試,盜取富山家的翡翠玉扳指,回到臺灣去。

  然而,她不行。

  她知道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一點點地陷落,她的心背叛了她的理智,往愛情的一方靠近,捨不得不見他。

  這是一件多麼令她害怕的事呀!

  “喔,是嗎?謝謝。”慕容蕾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看著他與她緊緊交握的手。

  她該將手抽回,但依舊妥協於戀戀不捨的情感,任由著情感戰勝理智。

  “你有心事?”看著她不時低頭,偶爾閃神的模樣,他挑明瞭問。

  “沒有。”慕容蕾微慌地搖頭,趕緊否認,“我只是比較累而已,今天一整天下來,我已經在外頭逛了一天。”

  “這樣……”富山岐?想了下,用空著的一手接回她的傘,“我來撐傘吧,既然你已經累了,不如就早點進去休息。”

  “嗯。”慕容蕾點點頭.

  他緊握著她的手,兩人走到民宿門口。

  “如果我要求你讓我進房間去喝杯茶或咖啡之類的,你會拒絕還是答應?”他突然問。

  慕容蕾的習慣性動作又出現了,當她一緊張,或遇猶豫不決的事,總會輕輕地咬了咬嘴唇。

  “這個……”

  “你很難抉擇?”他又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慕容蕾不喜歡被他看透的感覺,仿佛在他面前,她是個透明人:另一原因是,他若能透徹她的心思,是否意味著,他將會看出她有盜取他家翡翠玉扳指的意圖?

  “不是很難抉擇,而是……而是……”

  想了下,算了,豁出去了,她隨意地掰了個理由一一

  “女人邀男人進旅館的房間,是個很怪的行為,很難不讓人想入非非。”

  她的話讓他沉默了幾秒,隨後勾勾唇,微微地一笑。“如果是我邀你呢?”

  “啊?”她被他給嚇呆了。

  他是指……

  看出她一定誤解了他的意思,富山岐?笑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給擺近,雨傘松脫了,不算小的雨一滴滴落在兩人的頭上、臉上、身上……

  濕了,雨水淋濕了兩人,“我指的不是你想的那件事,雖然我們遲早會做。”他低頭吻上了她的眉心,薄略的唇辦同時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微涼的雨水。“我說的邀約是指,明天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奈良?”

  奈良離京都不遠,同樣都是個古味十足的古都。

  “奈良?”慕容蕾紅著臉,因為他的吻和他的話。

  “既然你是來旅行的,到了京都,自然不能錯過奈良,而我剛好在奈良有棟別墅,我們可以去住別墅,你可以感受一下什麼是森林中的城市的感覺。”

  “我……”她想,就算她拒絕,以他恣意的性情,就算是綁架,肯定還是會拉著她一同前往。

  所以,問了不是徵詢意見,而是告知的成分居多。

  “如何?”他擺明在等她的答覆。

  如果答覆不是他要的,恐怕兩人會一直站在民宿的門口淋雨吧?

  屆時,她搞不好會因為淋了過多的雨而感冒發燒,最後爆發肺炎而死也說不定。

  “我可以拒絕嗎?”明知問了也是白問,但她心裏就是有一點點不服氣。

  “你覺得呢?”他又將問題丟回她身上。

  慕容蕾一咬牙。

  “我覺得,要是我不答應的話,你肯定會讓我淋雨淋到感冒,然後再趁機把我綁架到奈良去。”

  她的表情和回答令他愉悅:就如他的觀察,她雖然外貌如櫻花般輕盈柔弱,但卻有個淘氣的靈魂,讓她看起來更特別。

  “你的建議也是個不錯的方式,我會列入考量。”他表情認真的說。

  直覺告訴慕容蕾,她絕對會栽在他手中。

  “你……既然你都已經擅自決定了,還問我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答應了,對吧?”他笑睇著她,一手在被雨滴浸濕的秀髮中穿梭,輕揉著她的發、她的肌膚。

  “……”慕容蕾無言,因為他親昵的動作而臉紅顫抖。

  “很瘋狂嗎?我相信你一定也是這麼想,不管你信或不信,其實我的感覺也與你相同。我們甚至認識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卻像是認識了一輩子一樣的深刻,所以,我向你保證,你不會後悔跟我在一起。”

  他說出了真心話,然後,再次低頭吻上她。

 

4
  一早,慕容蕾打開房門,準備外出用餐,意外地見到富山岐?就站在門外,手中還拎著一個鳥籠。

  她知道他絕對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但沒想到這麼早。

  “早。”他勾勾嘴角,笑著對她說。“準備好了嗎?”

  她知道他指的是去奈良一事,這個男人真是霸道得沒話說。“我能拒絕嗎?”

  “你說呢?”他凝睇著她,突然將拎著鳥籠的一手抬起,將籠子送到她面前。“還記得它們嗎?”

  不用提去奈良的事,因為就算她拒絕,他還是會帶著她一同前往。

  慕容蕾往鳥籠看了一眼,雀躍地半蹲了下來。

  “嗨,早安!”她對著鳥籠裏的一對畫眉鳥,親切地問早。

  仿佛是為了回應她,鳥兒啾啾地叫著,上下拍翅。

  “看來,它們真的很喜歡你。”富山岐?看她彎著腰,與籠中的鳥兒說話的模樣,不覺看得入迷。

  “你要把它們送回去了嗎?”

  “不。”

  “不?”慕容蕾抬起眼來.不解地看著他。

  迎著她的柔亮眸光,他緩聲說:“對方決定將這對畫眉鳥送給我。”

  兩人是因為這對畫眉鳥而認識,對他來說,它們的意義非凡,在左思右想下,他重金利誘,畫眉鳥的主人終於出讓。

  “真的?”她高興地笑了出來,“也就是說,我可以一直見到它們,對嗎?”

  “是的。”他不知道她也喜歡它們,想留下它們,會這麼做,單純只因為這對鳥兒讓他認識了她。

  “嗨,有沒有聽見呀,我們可以一直見面了喔。”又看了富山岐?眼,慕容蕾轉而對著畫眉鳥說話。

  “對了,它們有沒有名字?”她忽然想起地問。

  富山岐?想了下,搖搖頭。

  “那……我們幫它們取個名字好嗎?”她的雙眼發亮。

  “你想取什麼名字?”他問。

  慕容蕾看了他一眼,眼裏閃過了一抹調皮的光彩。

  “不如這樣好不好?這只翅膀受傷的,我們就叫它富山,另一隻我們就叫它岐唆?”

  才說完話,怕被他修理,她轉身沖進房裏,想將門給推上,無奈富山岐?的反應比她快多了,早伸出腳去頂住門板。

  “我倒覺得母的這只應該要叫蕾蕾才對!”他說著,空著的一手抵在門板上,兩人一內一外角力著。

  她逃不掉的,早在遇見他時,她就該有這樣的認知。

  只要是他想要、他看上的,早晚都將成為他的,一切不過是時間快慢的問題。

  沒有多久,慕容蕾就棄械投降,因為她根本敵不過他的力道。

  富山岐?堂而皇之地跨步入內,門板在他的身後,砰一聲關上,而他抬起一手,順道落了鎖。

  “你、我、那個……”咽下一大口唾沫,見他一步步走近,慕容蕾的心好慌,“我肚子餓了,我們一起出去吃早餐好嗎?還有,你不是說該上路了?”

  修長的腿沒因她的話而改變方向,執意一步步逼近,將她逼到床邊,一屁股摔坐到身後的柔軟床鋪上。

  富山岐?緩慢地降低身軀來,將手上拎著的鳥籠放到木質地板上,一腳跨跪上床沿。

  “是你希望我進房裏來的。”他說著,兩人現在的姿勢曖昧得讓人臉紅心跳。

  “我哪有?”慕容蕾又困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她絕對會因兩人曖昧的姿態緊張到死。

  “我本想在門外等你,帶著你一同去吃早餐,再出發去奈良,但是你轉身跑進房裏,你說,我能不接受你的誘惑嗎?”他像陳述著一件事實般緩慢,但身軀卻慢慢降下,直到雙手撐在她的身側,俊顏貼到她的面前。

  “我、我……我才沒有誘惑你。”她口吃地說著,緊張得漲紅了臉。

  看著她熒熒眸光,紅透了的臉蛋,教他迷戀得好想馬上要了她。“是嗎?蕾?你真的覺得沒有嗎?”

  他在她耳畔吐著氣.炙熱的氣息似火般灼燒著她的全身,為她帶來一陣大過一陣的顫慄,“沒、沒……有。”僅是他的氣息,就讓她欲瘋狂。“我當然沒有!”

  慕容蕾不斷地搖頭,不斷地吞咽著唾沫。

  那件事就要發生了嗎?她來不及有心理準備。

  看她緊張得幾乎岔氣,富山岐?不覺地悶悶一一笑。

  “放心吧,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對你做出那件事。”

  說著,他低頭在她額上和唇上分別一親,然後起身,站在床沿,對她伸來一手。

  “走吧,就如你所說,我們都還沒吃早餐呢,何況一會兒後還要出發去奈良。”

  她呆呆地看著他,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

  看她呆呆地僵住,仍舊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富山岐?笑道:“怎麼?

  還是你希望……我把你當成早餐吃了?”

  “啊!”慕容蕾嚇得馬上由床上彈起,手腳並用的爬離床鋪。“你……開什麼玩笑!”

  她赧紅著臉,直退往房門口,打開門,一勁地往外跑。

  “哈哈哈……”她可愛的模樣和動作讓富山岐?朗笑出聲,搖搖頭,他彎腰拎起地上的鳥籠,不忘提醒:“喂,別跑太快,小心跌倒,你後面沒有大野狼追著。”

  富山家在奈良有座別墅,別墅的周圍全被原始林木給包用,宛若一座建在森林中的豪宅,車子由婉蜒的私人道路通過,遠處林蔭望不見盡頭,讓人有迷失在樹海中的錯覺。

  “喂,我看見鹿了,樹林中有鹿。”

  車子在別墅的電動門前停下的那一刻,慕容蕾剛好瞥見車窗外一大片林木間,有幾隻梅花鹿正低著頭吃草。

  富山岐唆一手掌著方向盤,一手按下電動門的遙控器,側過臉來笑看著她。“你喜歡鹿嗎?”

  “嗯。”慕容蕾的眸光發亮,用力點點下巴。

  “想不想下去摸摸它們?”他問。

  “真的可以嗎?”她滿臉興奮。

  “我想,應該可以吧。”

  反正梅花鹿的個性相當溫馴,尤其是奈良的梅花鹿與人接觸的機會多,大半都已不會受到驚嚇。

  何況,等待電動門開啟的空檔,剛好可以讓她下車玩玩。

  “喔,耶!”一得到他肯定的答覆,慕容蕾高興的尖叫一聲,拉開車門就跳下車去。

  “喂,蕾,等一下。”看她已繞過車身,富山岐?將臉探出車窗來喊她。

  “還有事嗎?”她已迫不及待地去體驗一下,當手觸及梅花鹿身上的皮毛時的感覺。

  “這個給你。”富山岐?由車子前座的置物櫃中抽出一個塑膠瓶,遞出窗外。

  “什麼東西?”看著他的手,看著他手裏的塑膠瓶子,慕容蕾走過來。”

  “是飼料?”

  “嗯,拿去吧。”他說。

  她開心極了。

  走到車門邊,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正想轉身去跟梅花鹿玩,富山岐?卻拉住她的手臂。

  “還有事?”慕容蕾頓住腳步,轉頭問。

  富山岐?側過身,用空著的一手朝她勾勾手指,不疑有他,慕容蕾將小臉移近。

  “我想親你。”他突然說,頭探出車窗,伸手勾住她的後腦,將人給拉近,在她的唇上火熱熱地一啄。

  ?那間,慕容蕾整個人呆掉。

  就如同他在櫻花林中吻她一樣,教她同樣不能自己,他的氣息蠱惑著她,讓她的心跳失速。

  同樣地,她紅潑濫的唇辦教他著迷,一再地索取深吮,皆不能滿足他靈魂深處的某個空洞和缺憾,他需要她,她像他生命中的某一個部分,他極需她來填補才能圓滿。

  終於,在失控之前,他離開了她的唇,在她的額上一啄。

  “快去吧!”他笑著用手輕揉著她的臉。

  慕容蕾又愣住了好幾秒,才恍恍地回神。

  “你不是要去餵食小鹿?”他催促她。

  “喔,是。”她呆呆地一應,知道自己的心陷得更深了。

  慕容蕾轉身往路旁最近的一隻梅花鹿走去,每走幾步就忍不住回頭看他。

  富山岐唆朝著她揮揮手。“去吧!”

  然後,他看著她的身影,看著她將飼料倒在掌中,餵食著一隻只走近的梅花鹿,愉悅地笑了起來。

  “喂,那道門裏是什麼?為什麼好像看起來警備森嚴的樣子?”慕容蕾隨著富山岐?在別墅裏晃了一圈。

  “你是指那裏嗎?”富山岐?牽著她的小手,仰著下巴指向前方。

  “嗯。”慕容蕾點了點頭,仰望著他。

  俊帥挺拔的他,足足高過她一個頭以上,與他談話,她總得仰著脖子。

  執起她的手,送到唇邊一親,“是我的實驗室,想去參觀看看嗎?”

  富山家以醫術聞名,卻鮮少人知曉,他們也研發醫藥,甚至與世界級的幾個大藥廠合作。

  “原來。”

  兩人很快來到守衛亭前,一名機靈的守衛一見到他,馬上鞠躬。

  “大少爺。”

  “嗯.”富山岐?微點頭,輕輕一應。

  守衛按下中控開關,為他開啟大門。

  “走吧,我帶你進去參觀一下。”富山岐?領著她,一同走向圍牆旁的電動門。

  門在他們的身後再度緩緩合上,而也在門合上的?那,慕容蕾才回過神來,很快地朝著四周看了下。

  前方有條長長的走道,走道兩旁嵌著白色玻璃罩式日光燈,燈管所發出來的白光和牆面的顏色相互輝映,將整棟建築物暈染得似座冰窖,讓人不自覺地打起寒顫。

  “怎麼了,冷?”明顯感覺到她的顫抖,富山岐?停下腳步。

  慕容蕾收回眸光,看著他的俊臉,點頭。

  富山岐唆馬上脫下身上的外套,覆在她的肩上。

  “這裏是實驗室,因為研究的專案中有一部是屬於微生物,為了要減低它們的活性,空調的溫度自然就謂低了些。”

  “原來。”她低聲喃喃一應,正想再開口,走道底端的一道門打開,一個已屆中年的男子跑了過來。

  “大少爺……”一看到富山岐唆,他恭謹地彎腰行禮,卻在抬起頭來見到慕容蕾時,改口道:“我們正在等著大少爺你來,就怕時間來不及,一夥人急得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轉。”

  富山岐?看了慕容蕾一眼,伸手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留下。

  他幾個跨步上前,跟中年男子到一旁說話。

  “東西已經好了?”富山岐?問。

  中年男子興奮地點著頭.“是,已經好了,就等你來看,再給意見。”

  雖然隔著幾步的距離,但慕容蕾可看出他們之間的默契極佳,從頭至尾,她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也聽不懂,不過猜得出來,他們談的是同一樣東西。

  而且,這個東西的研發,對富山岐?來說極為重要。

  靜靜地,她站在一旁等著,就如她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恬靜溫馴,可以不吵不鬧,為了等某個人或某物,靜靜地等上一整天。

  不過,這兒的溫度真的很冷。

  又過了幾分鐘,慕容蕾再也忍不住,肩上雖披著富山岐?的外套,但她還是覺得冷,用雙手輕輕地搓揉著臂膀。

  不是很大的動作,但還是引起了富山岐?的注意。

  他匆匆交代幾句,看著中年男子轉身離去,然後他折回到慕容蕾身旁。

  “怎麼了?還冷?”他一把將她拉近,抱在懷中。

  或許是從他身上不斷透過來的溫度讓她感到溫暖,慕容蕾並沒拒絕他的擁抱,甚至貪戀著他的溫暖。“這裏面的氣溫比外頭下雪的時候還冷吧?”

  瞧她仰頭看著他,鼻頭已因低溫而有點微紅的可愛模樣,富山岐?覆下臉來,在她的俏鼻上一親。

  “看來,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怕冷喔?”拉起她的手,他審視著她細白的指頭,那冰涼的溫度讓他心疼。

  “嗯,我是有點怕冷,這裏的溫度和外頭差太多了,感覺起來比下雪時還冷。”她發現說話時居然誇張的起了氤氳。“你看吧,好誇張喔,冒煙了!”

  看著她為了證明溫度低,不斷朝著空中呵氣的模樣,富山岐?笑了出來。“好、好,這裏真的很冷,我也知道你怕冷,要不,我先送你回木屋裏去,好嗎?”(掃:薇亞校:毛毛)

  反正等會兒他也有事要忙,可能有好幾個小時無法陪她.

  富山岐?離開實驗室,再度返回別墅,已過了六個小時。

  進到室內,他啟動保全系統後,緩步上樓,來到最大的一間主臥室。

  果然,如他所猜,慕容蕾已經躺在鋪著銀灰色床單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他來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靜靜地,他用一種包含著寵溺和渴望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沉睡中的她,她的容顏還是優雅寧靜如樹梢綻放的櫻花,柔美且迷人。

  忍不住地,他伸出一手來欲撫上她姣美的容顏,卻因想起自己才剛離開實驗室,尚未梳洗過,而作罷。

  又望了她一會兒,他旋身朝浴室走去,幾分鐘後,他在腰際圍了條毛巾,由浴室裏出來,重新回到床邊。

  抽掉腰間的毛巾,他翻身上了床鋪,伸過一手來將她攬入懷中。

  “蕾。”他低低地喚她,執意擾醒她。

  無奈佳人睡得太沉,動也不動。

  “蕾……””他開始吻她,從眉間、眼皮到俏鼻、嫩唇,然後是她的耳窩,細得似白瓷的頸子,再往下來到她引人發狂的渾圓……

  “快醒來,我的睡美人,大野狼忍不住想吃你了。”他在她的耳邊吐著氣息,深深淺淺地吻著她的頸子。

  “嗯……”慕容蕾嚶嚀一聲。

  “你回來啦?”揉揉眼睛,她醒來了。“很晚了嗎?”

  “嗯。你睡很久了?”

  慕容蕾老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只是在等你,等著、等看,就睡著了。”

  “一整個晚上都在等我?”他為她的話而欣喜。

  “嗯。”慕容蕾坦然地點頭,“別說不熟,這一帶我都沒來過,你又說要我不可以亂跑,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留在屋子裏了?”他替她接了話。

  “嗯。”她微笑地點頭。

  “真乖,該給點獎賞。”他給了她一個吻,這個吻,他沒打算太快結束。

  “?……”她顫抖著,感覺身上覆著的被單被他一把抽離,他的身體取而代之,覆著她。

  “噓!”他用手指輕輕摩挲她的唇辦,勾起她尖瘦下顎,既瘋狂又激情地深吻她。“怕不怕?”

  就在她再一次迷失之際,他離開她,將灼熱的氣息送進她的耳窩。

  那酥麻的氣息令她渾身竄過無數顫慄,飄飄然,仿佛置身雲端。

  “怕不怕?嗯?”他再度埋下俊顏,在她的頸窩、肩窩、鎖骨上,印蔔深淺不一的吻痕。

  這些吻痕是他的印記,代表她是屬於他的。

  “不知道……”慕容蕾的眼兒迷蒙了,分不清是過多的歡愉讓她無法承受,還是預知某件事即將發生,讓她無助地掉淚。

  “不喜歡成為我的?”他問,低頭吻掉她的淚,遊移在她身上的一手,仍執意四處點火。

  “……”她無言,喉間咕噥地喘息。

  他啄吻著她,“我相信你不會不願意的,你對我的感覺就如我對你一樣,我要你成為只為我一個人綻放的櫻。”

  他的唇再度回到她的唇上,隨著欲望的加熱,廝磨再也無法滿足彼此,他要定她了……

 

5
  清晨的風帶著微涼的氣味,一波波的樹濤聲像海浪般打來,擾醒了沉睡中的人兒,慕容蕾眨眨眼睛,才醒過來,就瞧見了躺在她身旁,只手撐著俊臉,側身看著她的富山岐?。

  “你……醒來很久了嗎?”幹嘛這樣看著她,害她差點口吃。

  “還好。”他說著,抬起一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頰靨。

  他的溫柔讓她的心深陷。“你昨天應該很忙吧,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雖然她已不記得昨夜他何時回來,但之後的事,她可記得非常清楚,他纏著她直到深夜,在她的體力告罄,他才放過她,摟著她一同沉沉睡去。

  “你呢?累不累?”他的一手纏繞過她的腰,掌在她的腰肢上。

  “嗯。”慕容蕾同時點頭又搖頭。

  紅著臉蛋,只要一回想起昨夜的畫面,她就忍不住任由羞紅爬滿整張臉。

  說實在的,她不是很累,但在經歷了昨夜富山岐?的無度索求,她渾身酸痛。

  “很累?”他問。

  慕容蕾搖頭。

  “不累?”他想,如果她不累的話,他一點也不介意帶著她再做一點運動。

  見到他眼裏閃動著熾熱的光暈,那代表的意思非常明顯,慕容蕾趕緊搖頭。“我好累,不能再跟你玩了。”

  她直接坦承的話,引來他低低一笑。“這麼怕我?”

  一手輕輕揉撫過她的臉蛋、頸子,一路往下……

  慕容蕾沒讓他得逞地抓出他的手,“有時,我覺得一點也不懂你。”

  譬如他的喜怒哀樂,她就很難由他的臉上看出。

  “這讓你害怕?”他大掌緊緊地握住她的小手,執到嘴邊輕輕一啄。

  “嗯。”迎著他的眸光,她坦承地點頭。

  “你今年幾歲?”他喜歡她看著他眸光時,專注的神情.

  “再過兩個星期就滿十八。”她說,又見他細細碎碎地親吻著她的手。

  “好年輕,是吧?”他笑著問她。

  慕容蕾噘了噘嘴,“你也不老呀!”

  “我今年二十五。”抬起她的手,他開始輕吻著她的手臂,“你這個年紀,應該還在讀書吧?”

  也就是說,等她結束了這次的觀光旅程,她會回臺灣就學,他們得相隔兩地?

  他極不希望這樣,想天天與她在一起,抱著她、擁有她。

  “嗯。”他的吻令她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去年考上大學,但上了幾個月的課,覺得與我的興趣不合,所以先休學了。”

  他的吻慢慢地往上,來到她的肩窩,“有沒有想到京都來留學?我可以幫你打點好一切。”

  她的聲音止住了,被一記尖銳的喘息所取代,“真的嗎?我……你真的會幫我?”

  “當然。”他抬起頭來看著她,眼裏有著濃烈的渴望和寵溺,“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一切,我當然會妥善安排。”

  語畢,他在她的眼睛和唇辦分別輕輕一啄。

  這個吻讓她滿心歡喜,那滋味就像心頭融了堆蜜糖。然而,慕容蕾一想到父親給她的測試,她的眉結不覺地輕蹙了下。

  “我好希望能永遠與你在一起.”她說出了心頭話。

  但能嗎?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她到京都來的目的,是為了盜取他家的傳家寶翡翠玉扳指時,他還會像現在一樣的愛她嗎?

  “怎麼了?”發覺了她眉心問的結,富山岐?以灼烈的吻,慢慢地為她化解。

  “你不是想抱我嗎?”她的雙手纏上了他的頸背。

  好希望這一刻,時間永遠停止,他永遠屬於她。

  “你不是說累?”他親吻著她的頰靨,漸漸地加深熱度。

  “現在不累了?”她只想永遠記住他,用一輩子的時間。

  “傻瓜。到京都來陪我好嗎?我保證絕對能依你的興趣,幫你找到一所好學校。”

  他望著她,氣息微喘,再度進入她身體的同時,低頭吻住了她嫣紅唇辦。

  “我不知道,我做不了主,別逼我,我得問過我父親。”她用尖銳高亢的吟聲,應和著他的熱情,放任他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佔有,唯有這樣,才能消彌她心頭的不安。

  從奈良回到京都已經一個星期,這個星期,富山岐?除了工作的時間之外,都陪伴在慕容蕾身旁。

  這一天,他沒空親自到民宿來找她,於是派了司機田中開車來載她。

  “田中先生,請問我們要去哪?”坐在後座,慕容蕾不明白為何富山岐?突然派了司機來接她,還送了衣服過來要她換上。

  “慕容少姐,大少爺沒告訴你嗎?”田中一臉驚訝,眸光透過照後鏡看著慕容蕾。

  “他……該告訴我什麼?”田中的表情讓慕容蕾的心中頓生一股不安。

  “今天是大少爺生日,當然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是遵循著富山家的傳統習俗來辦理,所以今天一整天富山宅裏都會非常熱鬧。”

  “是什麼重要的事?”原來是他生日,他居然沒說!慕容蕾在心裏小小地埋怨了一下。

  “大少爺今年滿二十五了,雖然早在二年前,富山家的決策權和家業早就已經交到大少爺手中,但是富山家是有個不成文的習俗---

  富山家的男人滿二十五歲時,才能從父母的手中接過象徵著富山家的傳家之寶“翡翠玉扳指氣而至此也才證明,他能完全地掌管整個富山家族。”

  “田中先生,你方才說接過什麼東西?”田中的整段話,慕容蕾只聽到重點。

  “喔,是翡翠玉扳指。”田中以為她沒聽清楚,重複說了一遍。

  “翡翠玉扳指……”她顫抖著雙唇,喃喃念著。

  該慶倖不用潛入富山家從頭到尾搜尋一遍,就得知翡翠玉扳指的下落?

  不,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從今天起,富山岐?將成為那只扳指的擁有者。

  而她,若想通過慕容家的測試,就必須由他的身上盜取那樣東西。

  “怎麼了,慕容小姐?”田中發覺她的臉色不對。

  “沒什麼。”慕容蕾回神,趕緊搖搖頭,“那……一會兒後,你要載我去富山家嗎?”

  “當然。”田中淺淺一笑,“我想,大少爺可能是想將你介紹給老爺和夫人認識吧!”

  “這樣……”這下,慕容蕾再也說不出話來,將眸光拉向車窗外,她一向亮盈盈的瞳仁也跟著黯淡下來。

  讓司機田中領著,慕容蕾跟隨著他離開車庫,光走到富山岐?居住的東邊建築,就足足耗掉他們十幾分鐘,更別說之間繞過多少回廊,穿過幾座獨立院落。

  “慕容小姐,請先到裏頭坐一下,我去跟大少爺稟報一聲。”田中帶著她來到一間寬大的廳堂,動作輕斂的推開幾道和式門,轉身對著慕容蕾說。

  慕容蕾望瞭望他,本想開口說好,耳朵卻早一步聽到了鳥鳴聲。

  循著聲音,她很快就發覺了前方回廊的轉角,掛著一隻鳥籠,而籠中的一對畫眉鳥除了不斷發出啾啾聲,似在歡迎她的到來外,還上下拍著翅膀。

  “是它們耶!”她欣喜地奔上前。

  田中一愣,正想開口制止,肩上卻突然讓人一按,手掌的主人低聲阻止了他,“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可以下去了,還有,去跟宮本管家說,沒有重要事的話,別讓人到我的院落來煩我。”富山岐?嘴裏說著,眸光卻緊緊跟隨著站在鳥籠前的佳人。

  “大少爺……”這可是富山岐?第一次伸手拍他的肩,也絕對是第一次跟僕人們貼得這麼近說話,害他緊張得半死,仍無法反應。

  “還不下去?”富山岐?銳眸一眯,擺明瞭是在說他礙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越過他,往前走去。

  田中差點被那記銳利如劍的眸光給嚇死,於是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田中一離開.偌大的院落裏就剩不他們兩人。

  他無聲地來到她身後,張開雙臂由後面緊緊地圖住她,一張俊臉抵在她的肩窩。

  “你是喜歡它們多一點?還是喜歡我多一點?”

  “你跟它們吃醋?”

  “吃醋?”他哼了聲。

  怎可能?他可是富山岐?,是大家口中的神醫,二十三歲就拿到醫學博士的殊榮,從今日起更是能撼動整個日本政經界的富山家族的掌權者。

  這樣的他,多的是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他怎可能為誰吃醋?何況還是兩隻畫眉鳥。

  慕容蕾知道他的驕傲,知道他不可能承認,也沒必要承認。

  她和他的相戀,問到底,誰陷得比較深?

  答案當然是她。

  她早是他的囊中物,身心都給了他,就像是關在籠子裏的畫眉鳥,縱使有一雙可以飛翔的翅膀,一旦離開牢籠,卻無法生存。

  “我跟你開玩笑的。”她的手輕輕地覆上他的,低頭看著他寬大得讓她怎也覆不住的手掌。“你沒告訴我,今天是你的生日。”

  “想送我生曰禮物?”他俯在她的耳邊問。

  灼熱熱的氣息讓她的耳窩發燒.“是應該要準備禮物給你的。”

  “真的想送我?”他問,將她抱得更緊。

  “嗯。”她點頭,因為讓他由背後抱著,看不到他的臉,想轉過身來看他,但他不想,鉗制她的力道讓她掙不開。

  他緊貼著她的耳邊說道:“我父親二十五歲結婚,二十六歲就當了爸爸,如果你真想送我二十五歲的生曰禮物,不如……”

  他空出一隻手掌來,輕輕地在她的小腹上遊移,引來她一陣陣顫慄。

  “不知道這裏面,有沒有我的小貝比?”

  慕容蕾渾身一顫,不是因為他遊移的手掌,而是他的話。

  “你……你開玩笑的吧?我想應該不會那麼快。”

  他的話,真的嚇到她,也提醒了她從沒想過的問題。

  會嗎?她會懷孕嗎?慕容蕾好緊張。

  怎麼說,她也不過是個快滿十八歲的少女,對於這半個月幾乎天天與他膩在一起,一次一次激烈歡愛的後果,她真的沒想太多。

  “怎麼了?你……不想懷我的孩子?”她緊張遲疑的反應,讓他臉色一沉,驀地將她轉過身來,以一手托高她的下顎.“嗯?”

  慕容蕾發覺了他驟變的臉色和黑色瞳仁中綻動著銳芒,囁嚅地道:“我不是不想,而是、而是……你不覺得我還太年輕嗎?”

  他的手掐疼了她,發覺了她漸轉蒼白的臉色,他倏收手勁。“年齡不是問題。”

  她無法反駁他的話,“我知道,但是……如果是我自認還沒成熟到可以當一個母親呢?”

  最重要的,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一旦她選擇了完成父親給她的測試,就表示她得離開他,一輩子難以再見。

  他鬆手放開了她,難得顯出煩躁,轉過身去,背對她走了幾步,又踱步回來。“如果我執意要這個禮物呢?”

  今天是他的生曰,壽星最大。

  “我……”慕容蕾咬著嘴唇,不語。

  “你說?”他雙手抱胸的看著她。

  “我還要上大學。”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知道他在氣頭上,而且脾氣正如風暴一樣,慢慢加劇中。

  “嫁給我,為我生了孩子之後,我一樣能讓你去上大學。”他走過來,雙手落在她的肩上。

  寬大厚實的手掌,相對應於她纖細的骨架,仿佛只要他隨時一使力,就能將她給捏碎。

  “我……”她也想呀,好想就依著他的想法,嫁給他、為他懷孕生子,甚至不上大學也無所謂,但是……

  “我知道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如約做到,也知道你對我好,但是我爸爸那邊怎麼辦?他不一定會答應的。

  他總是說我太年輕,需要好好歷練,萬一我突然告訴他,我要留在都,我要結婚了,他肯定不會答應,也許他乾脆說不要我這個女兒了!”

  她仰望著他,突然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唯有倚在他的懷中,真實地感受著他的體溫,才能稍稍平復她心裏的不安。

  她的貼近和擁抱很順利地化解了富山岐?的煩躁,心一靜下來,他才發覺自己真的太在乎她。

  或許就是怕她隨時會結束旅程回臺灣去,不想過沒有她、不能抱她的生活,所以他才會說出想要孩子的想法,目的自然是為了綁住她。

  “算了,我們不談這個了。”

  想想,她說的不無道理,他退讓一步,不再逼她,心疼地在她額上一啄,雙手緊緊圈住她的腰肢。

  “今天先見見我的父母,他們很想見你?”

  “我。。。。。”慕容蕾垂低臉來,咬著嘴唇,“?,能不能別在今日,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見了他的父母會讓她心虛,罪惡感更深。

  “醜媳婦不總得見公婆嗎?何況你又不醜。放心吧,他們一定會喜歡你。”他用一手托起她低垂的臉,凝眸直視著她的眼。

  慕容蕾的眼裏仍有遲疑,知道若再拒絕,他會生氣。

  “我……”她真的好怕.在富山家認識的人越多,就讓她越害怕。

  她出生在神偷世家,從小就立志當個頂尖的偷兒,並以此為人生目標,從不認為有何不妥,但這次的任務,卻讓她陷入了絕境。

  在愛情與家族榮耀中被迫抉擇,雖然她很想選擇愛情,但是能嗎?

  她不知道。

  臉色漸漸地蒼白了,因為心煩、因為憂愁,因為沒人能替她做出抉擇,慕容蕾的額上冒出了幾滴汗珠。

  “怎麼了?不舒服?”見她臉色驟轉蒼白,小手緊抓著他的襯衫,富山岐?急忙側身抱起她,往屋內走。

  “我還好。”她將臉倚在他的心口,見他推開一道道和室門,將她抱進他的臥房。

  “我看看。”富山岐?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鋪上,抓起她的手為他把脈。“還好,脈搏還算正常。”

  坐在她的身旁,他又幫她檢查了一遏呼吸心跳和瞳仁,確定她無大礙,才松了口氣,放鬆下來。

  “對不起。”讓他緊張了。

  “你真的還沒準備好見我父母?”他猜,她大概是為這件事而過度緊張吧?

  “嗯。”慕容蕾頷首。

  “……”富山岐?靜靜地看著她,許久許久,仿佛恨不得將她給永遠映在瞳仁中,然後,他一歎。“算了,下次就下次吧!”

  他放棄了堅持,再次讓步。

  原來他也會有退讓的時候,這讓一向要風是風、要雨是雨,從小到大對任何事皆手到擒來,無往不利的他,著實體會到,什麼是退讓的滋味。

  “啊?”慕容蕾一時反應不過來。

  見她呆呆地看著他,他傾身在她頰靨上一啄。

  “我是說,既然你還沒準備好,就不勉強你去見我父母了,壞過……”

  他壞壞地笑,俯首在她的耳邊說:“今天怎麼說都是我的生曰,我要你在我家陪我一整夜。”

  富山家的家宴並沒有持續到很晚,宴請的物件也多半是家族的親戚,在月上梢頭時,宴會結束了。

  富山岐?邊走邊把玩著掌心中的扳指,回到他的院落。

  如他所猜,慕容蕾正坐在回廊處,聽著高掛在回廊上的那對畫眉鳥啾瞅嗚叫。

  不過,這一回挺讓人感到意外的是,一開始即和慕容蕾有點不對盤的小黑兒,居然乖乖地蜷伏在她的腳邊。

  “這傢伙居然肯乖乖地蜷縮在這裏?”他來到她身邊,在她身旁坐下。

  直到這一刻,慕容蕾才驚覺了他的出現,粉嫩的俏臉上有一閃而逝的驚慌。“你……回來了?”

  “怎麼了?想什麼事,想得這麼入神?”顯然他無聲的出現,嚇著了她。

  他的手伸過來,輕輕一攔,落在她的肩頭,將她給擁進懷中。

  “沒什麼?”慕容蕾趕緊搖頭,眼尾餘光卻不自覺地瞄到了他手掌中把玩的東西。

  ?那間,她定住,如瞬間讓人奪了呼吸般,動也不能動。

  富山岐?發覺了她的眸光。“漂不漂亮?”

  將手掌中的翡翠玉扳指用指頭拎起,他甚至拉起她的一手來,將扳指戲玩似的套在她的拇指上。慕容蕾的心跳動得快速,目光不自覺地落在自己的拇指上,凝住,動也不能移動。

  就是這樣東西了,父親要她盜取的東西。

  “喜歡嗎?”他低頭在她額問一啄,低聲問。

  慕容蕾不解地抬頭,與他對望。

  “是很漂亮,但是……”

  “喜不喜歡?”他截去她的話,又問了一次。

  “我……”看著他的眼神,他臉上神情,慕容蕾不得不懷疑,萬一她說喜歡,搞不好他會把它送給她。

  “我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果然,他說了!

  “啊?”慕容蕾被他嚇了一跳。

  他要把這個翡翠玉扳指送給她?這個扳指對整個富山家而言,不是很重要嗎?他就這樣送她?

  “不喜歡?”瞧她的表情,似乎被嚇著了。

  他好笑地伸手,摸摸她呆掉的容顏。

  “不、不是不喜歡,而是……”她的心怦怦跳著,望著自己的拇指,咬了咬嘴唇,決定一一

  “我不能收,因為它太貴重了。”

  她將翡翠玉扳指由拇指上拔起,塞回到他的手中。

  “想知道它代表的意義嗎?”她不願意收下,不覺地,他有點失望。

  “我聽田中說,這個扳指是……你家的傳家之物?”舔了舔嘴唇,她不敢看著他,怕眼裏的心虛被他覷見。

  “嗯。”他的喉間咕噥了聲,不喜歡她目光遊移,用一手端起了她的臉。“這只是這個扳指貴重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全部,它之所以被視為我家的傳家之物,還有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我不能收。”慕容蕾截去他的話,隨著兩人目光的相銜,她閉氣,好不容易大聲地說出來。

  “……”富山岐?沉默了會兒,僅用灼烈烈的眸光緊瞅著她。

  兩人對望半晌,她知道,他又失望了。

  怯怯地,她輕聲細語地說,“對不起。”

  他緊抿著唇,彷若在思考著重大決定,僅任由眸光恣意流連於她的臉又過了一會兒。

  “算了!”

  暫時地,他又讓步了,但他相信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讓她毫無顧忌地收下這枚扳指。

  “噫?”她呆呆地看著他站起身,轉身往室內的方向走。

  “?。”她喊他,急急起身跟上,以為他生氣了。

  富山岐?停下腳步,對她身來一手,示意她走近。

  慕容蕾想都不必,任由身體本能反應,反射性地走向他。

  他的一手攔握著她纖盈腰肢,“這件事,我們就先別提了。”

  兩人一道走入室內,她親眼看著他將翡翠玉扳指放進床前矮櫃的一個保險箱裏,對她來說,要開啟那個保險箱,輕而易舉。

 

6
  深夜,陌生的手機鈴聲響起,為怕吵醒床上沉睡的人兒,富山吱?輕緩地抽回手臂,翻身下了床,套上睡袍,一陣摸索之後,終於由一個女用的手提小布包裏,尋到了擾人清夢的手機。

  沒多想,他取出手機,按了通話鍵。

  “喂,找誰?”

  說得是標準的日語,大概是忘了手機的主人不是他。

  對方遲疑了下,以為撥錯電話。

  “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是中文,而且,由聲音聽來,來電者的年齡已不輕。

  “等一下。”在對方掛斷電話前,富山岐?突然改以中文說:“請問你找誰?”

  由來電顯示可看出是由臺灣發話,直覺地,讓他猜測對方可能是蕾的爸爸。

  電話那端沉默了會兒,才開口:“我找慕容蕾。”

  “你等一下。”富山岐?緩聲說,踅回到床邊,俯身輕輕搖醒沉睡中的慕容蕾,在她耳邊說:“可能是你父親。”

  慕容蕾一聽到父親兩個字,瞬間彈起身來,一把接過富山岐?手裏的手機,跳下床鋪,將嗓音壓得又低又細地說:“爸,是你嗎?”

  電話那端的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那個男的是誰?”

  “呃……”慕容蕾怕父親責備,更怕同處一室的富山岐?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悄悄地,她走到他的身旁,伸出一手扯扯他睡袍的衣袖,用唇形無聲地說:“我去外頭和我父親談話。”

  知道她擔心些什麼,富山岐?並無勉強她,張開雙手抱住她,在她額上一啄,然後鬆手放開她,用手指指著室內,表示他到外頭去,把室內讓給她。

  慕容蕾看著他轉身朝外走,伸手推開和式門,門在他的身後再度合上,她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爸,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她仍不敢將聲音放大,細緬弱弱地說。

  “那個男人是誰?”為人父親者,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打發。

  “呃……哪有什麼男人。”慕容蕾難得裝起了糊塗.

  “幫你接電話的那個人。”聲音轉為冰冷。

  慕容蕾在電話這端歎息。“你都說了,還用問嗎?”

  “丫頭。”父親的警告聲傳來,慕容蕾頭疼得想撞牆。

  “你不是說,他是幫我接電話的嗎?那就是呀!”只想搪塞過,她已顧不了太多。

  “這個時間,有人幫你接電話?”誰信!

  “爸,你都知道了是這個時間,還打電話來?”深吸一口氣,她拿他的話堵他。

  “你……”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嗎?

  “我已經長大了!”意思是別太過問她的私生活。

  “你還有十天才滿十八。”可惡!為何女兒的叛逆期到這時候才發生?

  “我……”本想頂回去,但想了下,慕容蕾還是作罷。“你以前從不打電話關心我的行蹤,這一次為何……”

  “這一次不一樣。”父親截去了她的話。

  富山家,有人稱它是銅牆鐵壁,連經驗老道的人,都不見得敢侵入行竊,何況是她這個尚未成年的黃毛丫頭。

  不過,也正因為富山家是有名的森嚴,難以侵入,才會成為了這一次慕容蕾成年禮的測驗。

  這對她而言或許嚴苛,但她可是這一代慕容家唯一的傳人,如果這一次她能順利地盜出富山家的傳家之物翡翠玉扳指,也才有資格成為神偷慕容世家真正的傳人。

  “有什麼不一樣?”慕容蕾可不認為有何不同,若真要說她心中的旁徨,就是認識了富山岐?,愛上了他,讓她遲遲不敢動手去盜取翡翠玉扳指。

  “別忘了,你僅剩十天。”老父親捺不住她頂話的口吻,口氣也開始變得強硬。“我知道。”慕容蕾在電話這頭一歎。

  匆忙地抬手搗住嘴,不想父親聽到她的歎息聲,匆匆地補上一句:“反正,我一定會在期限內,將東西帶回臺灣去,向你證明我的能力。”

  最後一句說完,她急著想切斷電話,父親的聲音卻在這時傳了過來一一

  “丫頭,你……小、、心點!”

  電話斷了,不知是誰先按斷通話,或許是她、或許是父親,這一夜,慕容蕾手中握著手機,發呆了許久。

  時間又飛逝五天,這五天裏,慕容蕾還是天天與富山岐?膩在一起,偶爾他在她的民宿過夜,偶爾他硬是將她給綁回家裏過夜。

  這一夜,在她拼命地撒嬌誘勸下,終於讓他放棄留下來過夜的企圖,乖乖地回家去。

  慕容蕾送他上車,直到車尾燈完全地消失在巷口,她才垂下雙肩,帶著一身的空虛和落寞進到房間裏。

  在門上落了鎖後,她走向床鋪,用力躺下。

  翻來覆去,一兩個小時過去,她仍一點睡意也沒有。

  夜更深了,而她的心也隨之更慌。

  當床頭矮櫃上的小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分針又繞了一圈,時針往前走了一格,叮叮噹當的音樂聲開始響起,小時鐘下的芭蕾舞者整點報時;緩緩由側邊滑了出來,在鏡面般的圓形底座上跳起小夜舞曲來。

  慕容蕾看著旋繞轉圈的舞者,舞著、跳著,不覺地,她的心宕得更深,沉向黑暗無光的深淵。

  十二點了!

  代表著一日又過,新的一日開始。

  她,從小芭蕾舞者開始跳舞的這一刻起,僅僅只剩下五天了,五天之內,她一定得取得富山家的翡翠玉扳指,然後在午夜十二點鐘之前趕回到臺灣,才算是完成了父親的測試,具備了成為慕容家接班人的資糝。

  想到這兒,她心煩意亂地由床上翻身坐起,站起身,遠離床鋪,她開始不自覺地在臥室裏漫步了起來。

  就這樣,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她毅然而然決定,轉身走進浴室換衣服。

  幾分鐘之後,她穿著一身全黑的緊身裝,重新回到臥室裏。

  為了向父親證明她的能力,證明她已成年,絕對具有神偷家族未來接班人的資格,翡翠玉扳指,她是一定得偷。

  至於偷了之後呢?

  沒人規定不能歸還吧!

  她絕對會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臺灣一趟,再將東西原封不動地送回,就像當年由羅浮宮盜走名畫、隔日歸還一樣,只為證明她神乎其技的能力。

  是的,就這麼辦!

  淩晨三點,夜很深,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人早已上床躺平,不知與周公不過幾回合的棋。

  一道黑影,由西而東,身手矯健地躍過幾簇花叢,一個翻身,如燕子般輕盈地攀上了牆邊梧桐樹幹,一下子溜上梢頭,她遠跳牆內的建築物,開始仔細的評估、觀察起牆內外,甚至建築物四周可能裝設的監視保全系統。

  半晌之後,慕容蕾翻牆而入,依照著腦海中記憶的影像,很快地來到一處獨立院落,彎低腰身,她循著回廊旁的草皮走著,讓草地吸去了她大部分腳步聲,直到這陣子她常留下來過夜的屋前,腳步躊躇了。

  在翻身進入廊道前,她先短暫地蹲了下來。

  他睡了嗎?

  這個念頭閃過她的心間,無關乎她盜取東西的技巧,而是純粹地心顫。

  如果他也在屋子裏,不管是不是睡著了,對她而言。心理壓力是存在的。

  才想著,慕容蕾就瞧見了遠方的回廊前,有人急匆匆地跑過來。

  慕容蕾趕緊閃身躲進一旁的幾叢桂花後.

  “少爺,大少爺。”是管家宮本純一,他來到門前,不敢直接開門進入,先在門外輕敲。

  這樣能叫醒人才怪!

  慕容蕾在桂花叢後屏氣凝神,豎起雙耳,仔細聆聽.

  這陣子以來,對於富山岐?的住處,她已非常熟悉。

  整個富山家是屬於非常傳統的曰式建築,富山岐?的這個院落也不例外,所以,建築物前是木質加蓋著琉璃瓦的曲折長回廊,至於建築物的室內,又有外室和內室之分。

  現在宮本純一站在回廊,一個連外室都不是的地方,輕輕敲門,如何能喚醒在內室睡覺的富山岐??

  “大少爺。”不知為何事而焦急著,宮本純一又敲了一次門。

  慕容蕾在桂花叢後,仔細觀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時,門裏有了動靜,刷地一聲,和式拉門讓人由裏頭推了開來,富山岐?出現在門後。

  由於隔了一段距離,慕容蕾聽不清楚兩人說了些什麼。

  只見管家宮本純一在富山岐?面前比手劃腳了一番,富山岐?反身用雙手合上拉門,兩人一同離開。

  直到他們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回廊的盡頭,慕容蕾才敢喘息。

  天助她也!

  她不肯定是不是自己的好運突然降臨,但唯一能肯定的是此時不偷,更待何時?

  “這麼晚了,為何還急著找我來?”一踏進父親的起居室,沒等宮本純一離開,富山岐?劈頭就問。

  坐在靠牆的和式椅上,富山義夫銳眸微斂,雙手輕放在雙膝上,是標準的日本武士坐法。

  “我們是私下談話,別太大聲,會吵醒你母親,她剛睡著,就在內室裏。”富山義夫以平緩的嗓音說著,微斂的雙眸也在這時大大地睜開來。

  “是。”富山岐?走到一旁坐下,只為不想吵醒他的母親。

  有別於個性冷淡的父親,母親是溫柔熱情的,從小不僅對他呵護有加,溫柔的身影也時常出現在他身旁,但這幾年,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健康大不如前,淺眠和失眠是引起她身體不適最主要的原因。

  “我聽純一說,你最近常帶著一個女孩回來?”維持著坐姿,富山義夫直接將話帶入主題。

  “是。”富山岐?嘴裏應是,銳利的眸光卻掃向管家,宮本純一立刻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的頻頻拭汗。

  看看他,再看看宮本純一,富山義夫一歎。“在情感上,你畢竟還太稚嫩。”

  “什麼?”富山岐?銳眸眯起,稚嫩兩字讓他不悅。

  對於感情,他一向是內斂謹慎得很,當然了對某個人兒除外,但父親待母親不也一樣嗎?“這些資料你拿回去看吧。”從座椅旁上拿起一個紙袋,富山義夫將紙袋往前一遞。“我相信經過這次的事之後,能讓你在感情上更內斂些。”

  富山岐?猶豫了下,才伸手接過。

  “回你的院落再看吧!”富山義夫朝著他揮了揮手.

  富山岐?看著手中的紙袋,再看看父親。

  “是。”他無聲地退下,宮本純一緊跟在他身後。

  和式門輕輕地合上,阻隔了兩父子,富山岐?手中握著紙袋,大跨步往自己的院落走去,身後則跟著宮本純一。

  繞過長長回廊,直到踏進自己的院落,富山岐?才開口問:“純一,到底怎麼回事?”

  被突然一問,管家純一頓住腳步,略微躊躇後才說:‘是臺灣那邊情報網來的消息,其實我也搞不清楚老爺要說什麼,大少爺,真的,到現在我還莫名其妙呢!”

  富山岐?轉過身來睇了他一眼,回身後隨即恢復腳步往前走。

  回到屋子裏,他抽出紙袋中的資料,只看了頭幾行,臉色驟變,沖上前去,在靠牆的櫃子中翻找。

  沒了!

  東西不見了!

  傳家的翡翠玉扳指……

  “純一、純一!”他大喊,雙手握成了拳頭,指節握得喀喀作響。

  “大少爺!”宮本純一被他的大喊嚇著,沖了進來。

  “幫我準備車子,馬上!”恥辱,對他而言,這是今生最大的恥辱!

  “大少爺?”宮本純一被他的表情給嚇呆。

  一向喜怒哀樂不形于色的大少爺,現在為何一副想殺人的表情?

  “快點!”富山岐?的臉上綻開了一抹冷絕的笑。

  他記得她說過一一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原來無關於東西貴不貴重,只因為她想偷!

  慕容蕾絕對想不到,當她打開民宿房間的門,進到房裏,富山岐?早已在房裏等她。

  房裏沒開燈,漆黑一片,唯有他冷冷的嗓音飄來。

  “我不知道你有半夜不睡,出去散步的習慣。”想起幾個小時前,她半撒嬌,半哄拐的要他回家去,不讓他留不過夜。

  富山岐唆哼了聲,冷冷地一笑。

  如今想來,真是可笑至極。

  她當然不可能讓他留不過夜,因為她正在今夜溜進他房中盜取東西,如果留他過夜,豈不破壞她擬定好的計畫。

  他搖頭一歎,冷笑著站起。

  “我……”他突然出現在房間裏,慕容蕾著實嚇了一大跳。

  被發現她盜取了他的翡翠玉扳指了?

  “你?”富山岐?笑著走近她,月光由窗外撒了進來,那微薄淡黃的光暈照在他因憤怒而顯得猙獰的臉上,和那握在手中、已然出鞘的武士刀上。

  “需要我代替你說嗎?”他靠近她。

  慕容蕾嚇得驟退了數步。

  “你……”一顆心咚地一聲,往下沉。

  他已發覺了!

  “原來你也會害怕?臺灣神偷世家的傳人,慕容蕾。”他的聲音是由牙縫中擠出,足見他的氣憤。

  她是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敢玩弄他的人。

  想起了兩人的巧遇、想起了過去十幾天來兩人的恩愛、想起了對她的眷戀,想起了自己的失控,毫無保留地陷入熱戀,富山岐?恨不得馬上一刀殺了她!

  她是他的恥辱!

  一向自視甚高的他,沒想到卻敗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被她給戲要了!

  “我……”慕容蕾急著想辯解.但富山岐?似乎不想給她說話的機會。

  “東西呢?”他咬著牙說,單手一揮,隨著銀色刀光晃落,森冷亮白的武士刀呼一聲地插落在她面前不到:一公分的榻楊米上。

  慕容蕾嚇得顫抖了起來.“我……你聽我解釋,我……”

  “東西呢?”他咬著牙,低聲一吼。

  一手伸了過來,擒住她的頸子,寬大的掌落在她細瓷頸脈同,用力一掐。

  “在……在……我……的……口……袋……裏……”慕容蘆惶恐地瞠大眼,血色由她柔弱如櫻辦的臉龐一點一滴地消失。

  富山岐?看著眼前泛白的臉,感覺她的氣息在他的手掌下.一點一點地消失……

  他,又失控了!

  被她所影響,氣憤得恨不得殺了她的激烈情緒,讓他一向引以為做的冷靜,完全潰散。

  他驟然收回手,一向自傲的俊顏上,掠過一閃而逝的挫敗。

  “咳、咳咳……”差點被掐得斷氣的慕容蕾,因突然恢復了呼吸,而嗆咳起來,她的咳嗽聲讓他驚覺,只差一點點,他就掐死了她。

  他掐死她?死……

  富山岐?冷冷地瞥了眼自己的手,不覺地一股寒意由腳底竄起。

  他還是在乎她的生死!

  鏘地一聲,他抽起榻楊米上的武士刀,一個轉身,朝她用力一揮。

  “咻一一”

  隨著刀光閃過,一繒黑髮緩緩飄落在兩人間的榻楊米上。

  “從今天起,我不想再見到你,滾回你的臺灣去吧,一輩子都不准再踏上日本來,否則我就如同削落這繒頭髮一樣的殺了你!”

  拋下話,他轉身毫不遲疑地走了出去。

  “?!”終於喘過氣來的慕容蕾,在他的身後狂喊。

  他仍沒停下腳步,沒有一絲留戀。

  “不是你想的那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在他的身後泣不成聲。

  他仍沒停下腳步。

  “我愛你,我是愛你的!”她尖叫,想追出去。

  但他的身影已經走遠,消失在她的視力範圍。

  “為什麼?為什麼?”她哭得跪趴下來,哭聲在室內回蕩許久,久得讓人聞之鼻酸。

  這時,手機鈴聲卻選在這時響起。

  她無心去管,任由它響。

  然而,來電者似乎執意與她杠上,一陣響過,停了後又響,響了後又停,停停響響十幾回,終於,哭累了的慕容蕾走過去,在床鋪上尋到了手機。

  幾十通的來電,皆是由同一個人撥出。

  她按下重撥鍵,電話一接通,那端傳來焦急的叫喚聲--

  “蕾蕾,是你嗎?你到哪去了?快回來,你爸爸住院了!今早我去你家,發覺他心臟病發,躺在地上。蕾蕾你快回來,快回來呀……”

 

7
  夜一樣的深,春風一樣徐徐,耳畔的樹濤同樣一波波襲來,地點相同,季節一樣,景物不變,但人事已非。

  六年的光陰,有人說不過是一眨眼,但對她而言,卻彷若六十年般長久、磨人,對他的思念,她沒有一天停止過。

  慕容蕾隱身在樹海中,以林木為掩蔽,靜靜地觀察著眼前被喻為銅牆鐵壁的實驗室。

  這裏,她一點也不陌生,曾經在六年前,她跟著富山?跑在實驗室前方的木屋裏,居住了將近一星期.對於這附近的地形、地物,還有實驗室裏的陳設格局,她都非常清楚,除非這六年來這裏有重大改變,否則她絕對是侵入實驗室裏盜取N5-33的最佳人選。(掃:薇亞校:毛毛)

  靜靜地,幕容蕾窩坐在矮樹叢中,她僅是觀察、守候,等待著最佳時機的到來。

  這一次,她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女兒小潔,正等著她完成這次的任務,有了足夠的醫療費用到美國動更換心臟的手術。

  深吸一口氣,想起了女兒,慕容蕾陰鬱憂傷的眼瞳,一下子湛亮了起來。

  她有勇氣面對接下來將面對的一切,不管是龍潭虎穴,她都得闖上一闖,只要有一線生機,她永遠不會放棄女兒。

  她靜靜地等待,等待著夜幕低垂,讓無邊際的黑暗籠罩大地,籠罩這座森林,那時就是她下手的最佳時機。

  不知過了多久,她就像只縮緊身軀隱藏於暗處的蝙蝠一樣,僅用銳利的眼,堅決地望向前方。

  終於,太陽緩緩地降下,夜幕開始籠罩大地。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樹林中的某種鳥類開始低鳴,蹲在樹叢後的慕容蕾還是等待。

  她不知道自己又等了多久,身上穿著的黑色衣褲已染上了一層薄薄露珠,終於,她等待的機會來臨了。

  前方,站在那道厚沉的實驗室門口的四個守衛,有兩個為了換班,一同進到守衛亭裏,另外的兩人則偷空走到一旁去抽煙。

  慕容蕾見機不可失,急忙忙躍起身,步伐輕盈地越過樹叢,由守衛視線的死角侵入右邊牆面,很快尋到了一部架在牆上的監視攝影機,她嘴裏喃喃讀秒,幾次閃身,躲入攝影器掃瞄不到的死角,翻身躍上牆。

  她在監視攝影機前貼上了一張黑漆漆的林蔭照,一如監視器鏡頭所能掃射到的景象,再用強力夾固定住照片。

  翻身而下,她躍到地面,優雅得猶如一隻敏捷的貓。

  她在記憶中搜尋,搜尋著與這裏的一切有關的影像,循著內牆周圍的碎石徑,她很快地奔至實驗室左邊,靠近幾叢高聳柏樹的窗邊。

  攀上樹,她利用機具開了窗,躍身而入,如她所料,落點是實驗室裏最冷清、一向不被人注意的工具間。

  幾秒鐘之後,她在工具間裏的天花板上,找到了消防用的煙霧感應器,從腰間取出一火棒,點然之後煽熄,嫋嫋煙霧冉冉而起,瞬間彌漫整個工具間,數秒鐘之後.整實驗室大樓裏的消防警報器響起。

  嗡嗡聲響迅速響徹整棟大樓,慕容蕾動作敏捷地離開工具間,在拐入樑柱躲藏前,她從背包中取出兩個煙霧彈,抽開保險栓後,直接往外拋。

  整個大廳,不,甚至該說整個實驗室,很快地彌漫著濃烈的嗆鼻味。

  實驗室裏的人開始慌亂了起來,大家一勁地往外逃奔。

  慕容蕾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等待著,一會兒後,就是她下手最好的時機。

  N5-33!不見了!

  就在確定火警只是虛驚一場,所有的人再度返回實驗室之後,N5-33就消失不見。

  這之間,不過就十幾分鐘的時間,遺失的卻是這段時間來,所有人所付出的心血。

  不僅N5-33出的原樣本被盜走,連新開發出來,能解體內累積毒素的培育菌種,也一併地被盜走。

  這個消息,當然很快地由奈良傳回到位於京都的富山家。

  正式會客的大廳中,氣氛冷凝,富山岐?一向冷俊的臉孔,更沉凝了幾分,坐在寬大的主位上,他靜默著,只是用一對冰冷銳利的眼,看著那位跪俯在楊楊米上,年紀已過半百的生物醫學博士。

  “報、報告大少爺,事情的前後經過就是這樣了。”津川博士,富山家實驗室的主持人,此刻巍顫顫地跪在楊榻米上,邊說邊磕頭,羞愧得只差沒把整張老臉給埋進楊榻米里,以贖其罪。

  “你的意思是說……”富山岐唆看著他,腦中倏地閃過一個身影,一個縈回在他腦海、夢中六年了的身影。“侵入實驗室的人,可能對於實驗室和實驗室周圍的環境,相當熟悉?”

  思及了她,富山岐?的臉色除了陰寒,更沁人些許隱藏不住的憤怒。

  又到了這個時節,每每到了櫻花開的時候,她就跳進他的腦海裏,不分日夜,不斷地、不斷地騷擾他。

  “看樣子是的。”津川博士一抬起臉來,見到一向喜怒哀樂不形于色的老闆,現在居然怒容照顏,脖子一縮,他又趴回地上去磕頭。

  “報告大少爺,搞不好對方已經暗中觀察,跟蹤、調查了我們的實驗室許久。”

  所以才能在短短十數分鐘之內侵入,無聲無息地盜走東西。

  “那個地方全是私人地,我富山家在當地建設實驗室已經三、四十年,從沒有外人闖入過,甚至極少人知道,那幢度假用的森林木屋後,有一棟設備精良的實驗室。”富山岐?冷冷地說。

  當然了,有一個人除外!

  不覺地,他的腦海中又閃過她的身影。

  他曾經帶著那個女人,在木屋裏度過了讓人永生難忘的一星期。

  “這……”津川博士突然噤若寒蟬,頭不敢抬,緊張發抖地吞咽著口水。“大少爺的意思是說……有內賊?”

  試問,誰敢呀?

  富山家擁有著全球最精密的情報系統,只要是與富山家有過接觸的人都知道,神醫世家能救人,也絕對能輕而易舉的讓人死.生和死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線之隔。

  這樣一個可怕的家族,試問實驗室裏那堆只會做實驗,只會看資料,只有頭腦、沒有體力的學者專家們,誰敢背叛?

  “……”富山岐?不語,僅用冰冷的眼神看人。

  倏地,他突然由主位上站起,隨著腳步往前一跨,張口大喊:“純一,去叫小海進來。”

  一直靜靜待在廳外等候的管家宮本純一,一聽見主人的召喚,應了聲是,便轉頭退了下去。

  不到一分鐘,廳外傳來了急遽腳步聲,名喚小海的男子脫掉鞋子,彎著腰,恭謹地進屋來。

  “大少爺,你找我?”

  “去辦這件事,我要在二十四小時內知道結果,如果必要,你可以請臺灣炎門,我的好友長孫炎支援你。”

  富山岐?匆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指示,將紙遞給剛好走到他身前的小海。

  “是。”接過紙,小海沉聲一應,轉身準備退下。

  “小海。”富山岐?卻突然出聲,再度喚住他.

  “大少爺還有事?”

  “把你的耳朵附過來。”富山岐?冷冷地說。

  小海依言靠了過來.

  富山岐?低聲問:“你跟在我身旁幾年了?”

  小海低聲答:“已經五年三個月又三天。”

  他的命是富山岐?救的,而救他的條件,就是從他重獲新生的那一天起,他的命就是富山岐?所有,而他也成了他的助手,一直緊跟在他身旁。

  “很好,你記得非常清楚。”富山岐?滿意的抬起手,拍拍他的肩。

  “記得,把這張紙看清楚後,就銷毀掉。”

  “是。”小海斂眸說。

  “還有……”富山岐?想了下。

  “……”小海不語,等著他交代。

  與他對望會兒,終於,富山岐?再度靠近他的耳旁,用僅讓彼此聽得見的聲音說:“這件事,先別讓我父親知道,萬一走漏了一點點風聲,我唯你是問。”

  看著他走遠,富山岐唆再看著仍靜靜跪在一旁的津川博士一眼,他走過來,沉聲說:“你先回實驗室去吧!”

  他的話如同大赦,津川博士只差沒當場磕頭道謝,站起身來,一再地點頭致歉。

  “大少爺,謝謝你沒追究,我代表實驗室裏的所有人,向你道謝。”說完,他轉身欲退下。

  “等一下。”富山岐?喚住他。

  津川博士停下腳步,轉回身來。

  “封鎖消息,告訴大家,一丁點都不許談論,連私下耳語都不准!”他命令。

  看著他的身影朝廳外走,不覺地,富山岐?的眸光又讓屋外幾叢的櫻花樹給吸引了去。

  同樣的季節,同樣是落櫻繽紛,那人兒就如櫻花般柔弱,陪伴在他的身邊,安撫了他的心,讓他為她著迷、讓他為她深陷……

  然而,她回報給他的,卻是盜取了他的東西,戲弄了他的感情,帶給他恥辱!

  “煩!”哇了聲,他揚腳踢翻了一旁一隻百年骨董壺,壺裏插著的花卉和水漬灑了一地,他低頭看了眼,轉身朝外頭走了

  希望這一回不是她,否則他一定會親手殺了她!

  不到二十四小時,小海甚至還親自走了趟臺灣,在入夜時分已經將事情始末調查清楚,回到富山家。

  深夜,屬於富山岐?居住的東邊院落,燈火通明。

  和式門內,一片狼借,被因過於氣憤的主人摔壞的、掃落的物件,不論是骨董、字畫,還是奇珍寶物,此刻全成了碎裂、毫無價值的垃圾,殘破地散落在楊榻米上.

  “我真該殺了她,在六年前就該殺了她,那個該死的女人!”暗沉著臉,富山岐?氣極了的大吼。

  他手中揉捏著小海在幾分鐘前所帶回的資料,指節因使力而泛白,洩憤似地.他將紙團狠狠地拋到數步之外。

  東西,果然是那個女人偷的!

  而那個女人更該死的還隱瞞了他一件事!

  “小海,把小孩給我接走,馬上。”冷著臉,富山岐?又掃落、砸碎了一隻青瓷花瓶。

  這些年來,他從沒想過要找她,否則以富山家的情報網絡,要找到她,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

  也因此,他完全不知道,那個可惡的女人居然為他生了一個女兒,一個患有先天性心臟殘疾的女兒。

  而現在,他的女兒就躺在醫院裏,半昏迷、無助地等待著赴美進行換心手術。

  “大少爺,那……”把小女孩接走?行嗎?接下來的換心手術怎麼辦?

  小海不敢多言,只皺了皺眉頭。

  “我富山家的小孩,還需要外人來替她開刀嗎?”

  “……”確實是不用。

  “那個女人一定還沒回到臺灣吧?”看了小海一眼,提到了慕容蕾,讓富山岐?的臉色更難看。

  “聽說這次委託她盜取東西的人,是香港的掮客,按著時間推算,她應該會搭明日最早一班的飛機,回到臺灣。”小海照實回答。

  薄略的唇線緊緊地抿起,仿佛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做接下來的決定。

  時間一分一秒經過,隨著濃眉鎖緊、鎖緊、再鎖緊,富山岐?的眉宇問擰出了一道深深溝壑,他終於做不決定一一

  “跟香港的杜凡聯絡一下,請他幫忙,然後你到臺灣去,把那個女人給我押回來。”

  小潔不見了!

  這是今年度她聽過最荒謬、最不可思議的事。

  一個呈現昏迷狀態、全身插滿了管線的小女孩,怎會無端從醫院中消失?

  當慕容蕾接到了李靜依撥來的電話,說小潔在醫院裏不見了,她即匆匆地由香港趕回。

  下了飛機,她直奔醫院,誰知才一推開病房的門,即讓人用槍抵住腦袋。

  “是慕容小姐?”站在窗邊的小海問道。

  他一手持著槍,槍管正抵在李靜依頭上,並以了指壓在自己嘴上,示意她閉嘴。

  “我……是。”看著靜依,慕容蕾再看看另外兩個手中握著槍的男人,她大概已能猜出他們的來意。“是他讓你們來殺我的吧?”

  她早在盜取N5-33的那一刻,就該想到,富山岐?絕對會很快地就查出,東西是被她所偷走。

  小海沒說話,仿佛是不怕她逃走,他甚至向一旁握著槍的兩個護衛使眼色,要他們先將槍收起。

  收到他的暗示,兩名護衛將原本指向慕容蕾的槍收起。

  “我的女兒呢?”

  人是被他們帶走的吧?

  思及此,她的心咚地一沉。

  他一定知道她偷偷地生了他的女兒,所以才將小潔給帶走!

  “我的女兒呢?”她很激動地瞪向小海,情緒突然失控。

  見她激動的模樣,一旁的李靜依掙扎了起來,想上前去安慰,無奈頭上被人抵著槍管。

  “慕容小姐,我的主人想見你。”小海靜靜地說。

  “小潔呢?”慕容蕾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仍不放棄問出女兒的下落。

  “小小姐會平安無事的。”

  “果然是他。”親耳聽到了證實,慕容蕾頓時全身癱軟無力地滑坐下來。

  就在這時,李靜依再也顧不得一切,她推了小海一把,奔向慕客蕾。

  “蕾蕾。”她抱住她,只見慕容蕾早已淚流滿面。

  “靜依,他一定會搶走小潔,這輩子,恐怕我再也見不到小潔了……”

  心頭酸痛滿溢,慕容蕾哭得肝腸寸斷。

  “這個該死的臭男人!”李靜依咒?。“他媽的臭男人!”

  “你,閉嘴!從現在開始,你要敢再罵一句,我就一槍打爆你的頭!”

  李靜依豈會在乎他的威脅。

  “我就是要罵,你他媽的有膽,就打爆我的頭!我李靜依不僅要罵你們幾個臭男人,更要罵你們遠在日本京都那只縮頭烏龜?那個自以為是、那個自命清高、那個沒長眼的、該被天打雷劈的富山岐?!”

  “你……”無法忍受有人辱?他的恩人,小海氣極了,“你再罵一句的話,我就馬上殺了你!”他將槍口抵近李靜依的腦袋。

  李靜依還真想張口繼續罵,慕容蕾驟然伸手,搗住了她的嘴。

  “跟她無關,你們要抓的是我。”她用乞憐的眼神,望向小海。

  小海的心一軟,收起槍。

  “走吧,慕容小姐,我家主人正等你。”

  “蕾蕾,別跟他們去。”李靜依擔心的伸來一手,緊緊握住慕容蕾的手。

  慕容蕾無力地勾唇一笑,擠出一抹淒燦的笑容。

  “靜依,讓我去吧,就像我之前說的,該來的,總還是會來,何況小潔現在在他手中,我能不去見他嗎?”

  說著,她站起,不再回頭地往外走。

  她從沒想過還能再見到他,也沒想過,兩人再度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慕容蕾走過長長回廊,雙目所及的景致,不知在她的腦海、她的夢中出現過多少回。

  尤其是他屋前那一大片的櫻樹林,還有兩人時常相依坐在回廊上談天的畫面.都是她這一生最寶貴的回憶。

  不知走了多久,押著她走的小海終於停下腳步,兩人已來到富山岐?的屋前。

  “大少爺,人帶到了。”小海站在門外,抬手輕敲了和式拉門數下,輕聲說道。

  屋裏先是一陣沉默,讓人以為裏頭根本沒人,然而,就在小海再度抬起手來,準備第二次敲門,沉穩冷然的嗓音傳來-----

  “進來。”

  聽到那既熟悉又令人懷念的嗓音,慕容蕾的心口瞬間揪疼了起來,她的雙眸緊緊地瞅著前方,仿佛那兩扇拉門都不存在,她能直接看見屋裏的男人。

  “是。”小海一應,先將拉門左右推開,然後站到一旁,等待著身後的慕容蕾跨步入內。

  慕容蕾輕輕地咬著嘴唇,躊躇了下,還是低著頭,識時務地往內走。

  “小海,你可以下去了。”屋裏的人再度開口,仍是命令的語氣。

  “是。”屋外的小海恭謹地一應,緩緩地將拉門給合上。

  屋裏又安靜了下來,沒有點燈,唯一的光源是來自於外頭微薄的光線,這讓她想起了六年前,他差點失手殺了她的那一夜,屋裏同樣黑暗,讓她見不到他的神情……

 

8
  不知過了多久,富山岐?終於開口:“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事嗎?。”

  “……”她不敢回答,雙目直視著前方,張口咬著自己握成拳的手,心裏激動著。

  由於瞳仁已漸漸適應了室內的光線,她終於能較為清楚地看見眼前的他。

  那張俊顏仍舊沒變,濃黑的眉、直挺的鼻、銳利的眼和薄略的唇,還有如刀鑿出來般有形的顎線。

  天啊,直到這一刻,慕容蕾才知道自己有多思念他!

  一滴滴的眼淚,莫名地在她的眸眶彙集。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嗎?”他又問了一次。

  他倏地由座位上站起,不過眨眼工夫,他已來到她的面前,伸來一手,粗暴地將她給揪起。

  終於,她清楚地看見了他的容顏,就如她思念中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是,他的眉心多了道濃得化不開來的結。

  “我真想殺了你!”富山岐?將她揪近,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氣憤、他懊惱、他幾乎又要失控,他不明白,明明已經過了六年,為何她依然能輕易地牽動他的情緒,讓他一向讓人害怕的冷漠,和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全都消失無蹤?

  “……”慕容蕾仍舊無語,只是咬唇,流著淚,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淚眼似在做無聲的控訴,好似對他說著,他的無情傷了她。

  “你認為我不應該殺你嗎?”他粗魯地搖晃著她。“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就算死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也難泄我心頭之恨!”

  他從未如此激動的吼叫過,隨著吼聲結束,他一把將她給摔了出去。

  慕容蕾纖細瘦弱的身子,豈堪承受他的力道,砰地一聲,她摔向牆邊擺放著各式觀賞用花瓶的架子,架子搖晃了下,所有架上的花瓶皆往下掉,碎了一地,不僅割傷了她,倒下的架子也不偏不倚地壓上了她撲倒的身子。

  “唔……”咬著唇,她不敢痛呼出聲。

  富山岐?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受傷、看著她流血、看著她被架子壓住,看著她在痛苦中掙扎。

  “說,N5-33你交給誰了?”壓抑下心頭的不舍,他一心只想她痛苦。

  她應該愈痛苦,他就愈快樂呀!

  但,為何不能?

  看著她的臉色漸漸地蒼白,為何他卻得不到任何的快樂?

  “唔……”慕容蕾咬著牙不說,抽不出被架子壓住的一腳,她的額上已因疼痛而淌出涔涔汗珠。

  “說!”他在她身旁蹲了下來,一手掐緊她的下顎。

  “我……”不,她什麼也不能說,不能害了小山!

  如果讓他知道,東西她帶到香港後,是交給了小山,再由小山拿去交給山猴的話,依富山岐?的性格,肯定不會饒過小山。

  “說!”為了逼她說出東西的去向,他在她受傷的一腳使力一踩。

  “啊!”慕容蕾痛得尖叫出聲。

  “你再不說,我就廢了你這只腳。”他要脅她。

  他的話,撕痛了她的心,她一點都不懷疑,今日的富山岐?,確實有可能會廢了她的腳,但小山和靜依待她恩重如山,就算腳被廢了,她仍然不能說。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看著她堅決的表情.富山岐?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真的不說?”他突倏地出手,揪起她的領口,將她拎高,似在丟執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洩憤似地往地上推。

  慕容蕾緊咬著唇辦,不敢痛呼出聲。

  “對不起,我不能說。”她不再看他,將臉轉向一旁。

  因她轉頭的動作、因他揪擰過她的領口,而爆開了一顆鈕扣,一道銀光閃過,一條銀鏈子滑出她的領口,鏈子上串著這六年來被她當成寶貝一樣的東西一一翡翠玉扳指。

  看著扳指,富山岐?不覺一愣。

  “不說是嗎?”驚覺自己的錯愕,他以冷笑掩飾,腳突然離開了她的腳踝,轉過身去,走了幾步。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小潔的存在?”

  “啊?”慕容蕾瞠大雙眼,驚恐地看著他。

  她最害怕的事,就要發生了。

  “用我們女兒的命,換N5-33的下落,如何?”他走回來,在她身旁蹲下。

  果然,被她猜到了!

  慕容蕾的心顫抖著,“你……”

  她無法置信地看著他,眼裏寫滿了惶恐。

  “她是你的女兒、她是你的女兒呀!”

  “但,她是我最恨的女人,為我所生的女兒。”富山岐?故意蠻不在乎地說。

  “你……”

  “如何?我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考慮。別忘了小潔的生命有限,我能救她,你大可不必將她送到美國去治療,但前提是,你得說出N5-33的下落。”

  “你……”忍著腳痛,慕容蕾道:“你不是擁有全球最好的情報網絡嗎?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自己查?”

  “我就是要你說!”說著,他不再看她,而是走到她的腳邊,幫她移闊了壓在她腳踝上的架子。

  “為什麼?”她從沒想過,他對她的恨,遠遠超過她所能想像。

  “因為你的出賣,有人會命喪在我的手下,我要你永遠受良心的苛責,他說著,轉身背對著她,狂笑了起來。

  “為什麼?”慕容蕾看著他的身影,兩行熱淚悄然落下。

  一個曾經那麼愛她的男人,如今卻恨她入骨,而她卻不能怨他、恨他,因為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

  “不為什麼,只因為這一切是你欠我的。”他說著,往外走。

  背叛他一次,已教他寒徹心扉,沒想到她居然有膽再一次由他的實驗室裏竊取N5-33?

  敢做,就要有承受他的報復!

  “?。”她用盡一切氣力喚他。

  他腳步沒停,走到門邊,伸手推開拉門。

  “要怎樣才能停止你對我的恨?”

  他仍舊不應不理,邁著腳步朝外走。

  “用我的一條命夠不夠?我把命賠給你,只求你醫好小潔,善待她!”

  她哭出聲來。

  富山岐?終於停下腳步,轉回身來,冷睇著她。

  “你給我聽著,我不要你的命,我不准你尋短,你若是死了的話,我會讓其他人給你陪葬,哪怕是我的女兒,也一樣。”

  “你……”慕容蕾無法置信地看著他,似看著野獸、妖怪、魔鬼一樣。

  “在我還沒折磨夠你之前,你有膽就給我死看看?”撂下狠話,這一回,富山岐?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邊走還邊大聲地喚來小海。

  “把她給我關到地窖去,找幾個人看住她,看她什麼時候想通要告訴我真話,就什麼時候帶她來見我!”

  富山家,西邊建築的一隅,管家宮本純一急忙忙地跑過長長回廊,來到偏廳的一間起居室,伸起一手來,砰砰砰地敲著門。

  “大少爺、大少爺,小小姐、小小姐,她……她醒過來了。”純一邊喊邊喘,一副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興奮模樣。

  和式拉門刷地一聲被拉開來,富山岐?出現在門後。

  “醒了?”

  他將女兒小潔安排在西邊的院落.一來是因為這兒的僕人多,方便照顧;二來則是父母親也都住在這裏,好就近看顧。

  “嗯。”宮本用力的一點頭,看著富山岐?緊繃著的臉稍稍緩和下來,一層微微挑起,露出了他這幾年來難得的愉悅神情。

  “看來我父親確實寶刀未老。”富山岐?說著,大步朝外走。“對了,關於DNA的比對,器官捐贈單位那裏的回報如何?”

  他豈會眼睜睜看自己小孩陷入生死垂危之際,卻坐視不管?

  之前和慕容蕾的對話,有一半是氣話,另一半是故意說出來折磨她的。

  “東京方面傳回來的消息,有個十歲的小男孩腦死,他的父母同意器官捐贈,我們正在與他的父母取得聯繫,如果DNA比對沒問題的話,也許他的心臟就能救小小姐。”宮本邊說邊跟上富山岐?的腳步。

  很快地,兩人走過回廊轉角,來到富山家中特設的病房前。

  富山岐唆放慢腳步,在病房門口深吸了口氣。

  “純一,你看看我現在如何?”

  他問得很突然,管家宮本一愣。“大少爺是指?”

  “你以為呢?”富山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當然是問他,他看來如何?因為他馬上要見到自己的女兒了。

  從沒想過,這世上居然會有一個身上流著他一半血液的人。

  終於,宮本反應過來。

  “原來大少爺是指……”掩嘴,偷笑。

  一記犀利眸光瞪了過來,當場把宮本瞪退兩步。

  “純一,我發覺這陣子,你似乎太閑了,對吧?”

  “沒有,哪有呀,大少爺。”宮本純一嚇得發抖。“大少爺,你現在看起來很好,所以,放心啦,可以進去見小小姐。”

  在富山家這麼多年,宮本純一第一次感覺到,一向冷漠傲人的大少爺,也有因某人而擔心自己儀態的時候。

  富山岐?抿緊雙唇,又狠狠瞪了他一記。

  “我知道,誰要你多嘴。”說完,他轉身,怒容馬上由他的俊顏上消失,兩抹淺淺的笑,高掛上他的嘴角,他伸出手開門,跨出腳步往內走。

  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有著櫻花般嬌柔的容顏,雖然醒了過來,但蒼白毫無血色的容顏仍說明著,她的身體還是處於相當虛弱的狀態,一個不小心,隨時可能讓上帝召回。

  富山岐唆走進病房內,輕柔緩慢地關上門板,邁著長腿來到床邊。

  慕容潔睜著兩隻大大烏黑的眼兒,從他踏入病房開始,目光就隨著他的身影移動。

  終於,富山岐?來到病床邊,拉來椅子坐下,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睇著眼前的女兒。

  “小潔,知道我是誰嗎?”連牽起她小手的動作,都異常地溫柔.

  小女孩眨了眨眼,用虛弱的聲音開口:“你……是我爹地嗎?”一抹好甜、好甜的笑,很無力的在她的唇邊泛開,可以看出她很開心,不過身體虛弱得不允許她太激動。

  “為什麼會這麼猜?”富山岐唆忍不住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撫觸著她小小臉蛋。

  “因為媽咪說,只要我乖乖地進醫院接受治療,聽醫生叔叔的話,我醒了之後,爹地就會回來了。”又眨了眨眼,小女孩很高興,因為她的爹地真的回來了,她就跟一般的小朋友一樣,也有爹地了。

  “嗯。”看著她的笑,富山岐唆的心口溢滿了感動。“小潔很聰明?所以爹地回來看你了,而且從今天起,爹地不會再離開你了。”

  “爹地會一直陪著小潔嗎?”

  “當然.”他給了她一記最溫柔的微笑。“不過,小潔要勇敢,爹地一定會治好你的病,但是你一定要勇敢,知道嗎?”

  “嗯。”小女孩點頭,抬起一隻虛弱的手,握住他的一指。“爹地,我想媽咪。”

  她的童言童語讓富山岐唆的心一怔。“媽咪很忙,你要乖。”

  “媽咪什麼時候會回來看小潔?”皺了皺眉,小女孩因為見不到母親而感到不安。

  “等小潔手術之後!”他說。

  “喔……”小女孩失望地垂下眼睫,然後眼皮似乎很重,重得讓她很難再睜開來。“爹地,我好想睡了,你會留下來陪我嗎?以前媽咪都會陪我的,有時候睡著了,會作惡夢,都是媽咪抱著我睡。”

  “乖,爹地當然會陪你。”富山岐?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心裏溢滿難以言語的感動。

  直到小女孩睡著,他仍握著她的小手,一再確定了她睡得安穩,他才起身,走出病房,輕緩合上門,轉身叫來宮本純一。

  “叫三個人守著,小潔怕黑,病房裏的燈不准關,還有,萬一她驚醒過來,就馬上來通知我,她會作惡夢,別讓她一個人單獨在病房裏。”

  地窖

  對於整個富山家宅來說,慕容蕾一點也不陌生,卻從來不知道,這座占地數幹坪的古建築豪宅中,竟有個不見天日,又濕、又黑、又充滿著腐朽氣味的地窖。

  現在,她正被推入這個地窖中,每一個吸呼間,腐朽的氣味外就嗆得她幾乎要嘔吐出來。

  暗房的門,砰地一聲,在她的身後被關上,走路一拐一拐的她,靠著雙手的摸索,來到牆邊,倚著牆坐下。

  慢慢地,她適應了地窖裏的黑暗,模模糊糊地,她能看出身旁有一些腐朽的穀物、成堆的米包,和幾壇被用泥土層層封住的瓦甕。

  慕容蕾仰頭一望,哭過的眼兒眯起了一線,頓時發覺有道微弱的光,從數公尺上的縫隙中流泄進來,可以看得出那是個氣窗。

  望著那個氣窗,望著那微弱的光線,慕容蕾的心揪擰著。

  富山岐?對她的恨,已遠遠超過她所能想像,她更怕他為洩憤而傷害了他們的女兒……

  熱淚再度聚集於她的眼眶,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喵嗚一一”突來的喵嗚聲,打斷了她的啜泣。

  “喵嗚、喵嗚一一”一道黑影由氣窗一躍而下,跳過層層堆疊酌米包,來到慕容蕾腳邊磨蹭。

  “小黑兒?”看著腳旁的貓咪,慕容蕾驚訝地張大嘴。

  它是那只高傲如富山岐?,從初見起就與她不對盤的胖黑貓。:“它不是小黑兒,它是小黑兒的孩子。”門被用力推開,不管是出現在門後的人,或是他的聲音,都讓慕容蕾嚇了一大跳。

  在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隱約地瞧見他銳利發亮的眼。

  想起他方才的可怕和無情,慕容蕾直覺地想後退,但身後已是牆面,她毫無退路,還有她受傷的腳踝又腫又痛,她根本使不出力氣來。

  “我給你的三個小時已經到了,你考慮得如何?準備告訴我N5-33的下落了嗎?”他走近,門板也他身後重力關上。

  “……”慕容蕾緊抿著雙唇不說話.看著他邁開長腿,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很快地,他來到她的面前,蹲了下來,伸出一手來掐緊她的下顎。

  “如何?還是不說?”看著她倔強地緊咬著唇辦,他竟有股想欺負她的念頭。

  他想讓她痛苦,也驚訝於對她的渴望。

  他明白自己,直到今時今日,他仍對她的身體有著無法抗拒的欲念。

  他甚至懷疑著,這六年來,自己是如何度過的?

  她,是不是很該死?

  六年前就偷走了他愛人的能力、偷走了他的心,讓其他女人再也無法入他的跟,她真該死一千遍、一萬遍!

  “…”慕容蕾仍舊咬著軟如櫻辦的嘴唇,僅用帶著水光的雙眸看著他。

  “真的要我自己查嗎,嗯?”他的薄唇貼近她,近得他們幾乎能嗅聞到對方的氣味。

  她還是不語,緊緊抿著唇辦,顫抖著、顫抖著。

  “這件事,你的好友李靜依和她的男友小山,肯定也是牽扯在內的,對吧?”他冷笑地睇著她。

  慕容蕾的心驀地一跳。“你不能對他們怎樣!”

  終於,她開口了,因為害怕。

  對她,他都能無情了,更何況是靜依和小山.

  她怕他會派人殺了他們。

  “在這裏,從來沒有人能對我說,什麼事我可以做,什麼事我不能做,就連我的父親都沒有這種權利。”他咬著牙說,忽地將她給拉起,一手掌在她的腰肢上,另一手拉扯著她的褲子。

  “你要幹什麼?”慕容蕾驚慌得開始掙扎。

  “想要我放過他們,就乖乖聽話。”他朝著她吼。

  慕容蕾整個人愣住,動也不敢動。

  看著他動作熟稔地解開她的褲扣,一併褪去她的褲子和底褲。

  “把腿張開!”他命令著。

  她流著淚,不敢反抗他,乖乖地張開雙腿。

  他抱起她,讓她的背靠著濕滑牆面,他則擠身在她的雙腿間,不顧她的乾澀,粗暴的進入,一次次地佔有她……

  “聽好,我早就查出了N5-33的去向。”他粗喘著說,無法克制對她的渴望,將怨與恨都化作強勁的力道,全數發洩在她身上。“小潔,我會救,因為她是我的女兒,但,這輩子你休想再見到她!

  至於你那位好友和她的男人,如果想要我放過他們,你就乖乖地待在我身邊,當個供我發洩的娃娃!”

  他想,與其一刀殺了她,不如將她留在身邊,慢慢地折磨她,更教人痛快!

 

9
  春天已過,櫻花樹上的櫻辦也差不多落盡,被關在富山岐?居住的院落裏的慕容蕾,就如同當年遇見他時,所見到的那一對被關在籠中的畫眉鳥,每日遙望天際,卻無法振翅高飛。

  她的眼瞳漸漸地失去光彩,人也一點一點的枯瘦,像是沒有夏季的氣候,直接跳到深秋,枯槁得仿佛隨時能進入死寂的嚴冬。

  坐在屋裏,她透過長窗,仰望天際。

  屋外回廊,憲憲甯牢地傳來腳步聲,隔著和式拉門,可以聽出是幾個女僕人,邊走邊聊地走過來。

  “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大少爺為小小姐親自動刀的事呀!”

  “喔,原來你是指這件事喔,拜託,那早聽說過了好嗎?現在更大的新聞,是小小姐開完刀後,一切恢復正常,而且聽說她昨天已經醒過來了。

  宮本管家說,如果未來的幾個月內,能小心仔細的照料,搞不好二個星期後,小小姐就能下床活動,半年之後,就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到幼稚園去上課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呀,就算信不過我,好歹也該聽過大少爺在醫界的稱號吧?”

  “說的也是,我們家的大少爺,可不是普通人喔!”

  兩個女僕相望一眼,呵呵笑著,緊接著神神秘秘地壓低嗓音。

  “你聽說了嗎?”

  “這次又是什麼事?”

  “聽說住在大少爺院子裏的女人,就是小小姐的親生母親喔!”

  “關於這點,我也有聽過,好像是這麼回事沒錯。”

  “那……大少爺都已經讓人住進院子裏來了,接下來,應該會迎娶她當富山家新一代的女主人吧?”

  “笨!”

  “你為什麼罵我?”

  “我說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沒事你幹嘛說一堆然,然得我頭都暈了。”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

  “喂,別太過分喔,一直罵人家笨。”

  “你難道一點都不懷疑,從小小姐開刀到現在,為何大少爺都不讓住在這院子裏的女人,去探望小小姐呢?”

  “對喔,聽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你呀,要知道就把耳躲貼近一點,要讓人知道我們聊這個話題,肯定會被臭?一頓,搞不好,還會被趕出富山家。”

  “好啦!”

  “我告訴你呀,現在我們家這位小潔小小姐.原則上來說,只能算得上是私生女,大少爺怎麼樣也不可能娶她的母親當老婆。

  想想整個富山家族,在日本這麼具有影響力,大少爺怎可能隨隨便便娶個女人當老婆。

  而且呀,別以為只是幫大少爺生了個女兒,就能順利擠上正妻的位置,大少爺肯收她當個情婦,就得偷笑了。”

  “你說得也對。”

  “何況……我告訴你喔,不久前我才聽說,首相先生的親侄女,好像對我們大少爺有興趣,而且他們也經由介紹見過面,搞不好會……”

  說話的人聲音驟收,不是為了賣關子,而是因為突然出現的人。

  “宮本管家好。”兩個女僕齊喊。

  宮本純一瞪了她們一眼,板起臉孔。“你們時間太多是不是?居然在這裏嚼舌根!”

  “沒有、沒有?”兩個女僕嚇得不敢抬頭。

  宮本純一沉聲一喝:“還不下去。“

  “是。”兩個女人跑得像飛的一樣快,很快地消失在廊道上。

  看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宮本純一收回目光,看向和式拉門,吸了口氣,抬起手來在門上輕敲幾下。

  “請進來,”門裏傳來了慕容蕾細柔的嗓音。

  宮本純一先將手中捧著的託盤放到一旁,用手推開拉門,再度彎陵由地板上端起託盤,態度恭謹地往內走。

  “慕容小姐,我幫你送早飯來。”說著,他將手中託盤放到一旁的矮幾上,轉身就要前去合上拉門。

  “宮本管家。”慕容蕾喊住他。

  “慕容小姐有事?”宮本純一停住關門的動作。

  說實在的,他對慕容蕾一直存著好感,從六年前見到她,他就覺得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女孩,如果不是因為她是神偷世家的傳人,還盜取了富山家的傳家之物,宮本純一甚至認為,她會是富山家未來的女主人。

  “能不能請……暫時別將拉門關上?”坐在遠遠的一張躺椅上,她看來極為柔弱,臉色蒼白。

  “喔,好的。”宮本純一將拉門推開,讓屋外的陽光略微撒入室內,微風吹了進來,躺椅上單薄的身子,微微一顫。

  宮本純一看了很為她擔心。

  “慕容小姐,你感冒還沒好,要不要我讓廚房幫你熬些姜湯?還是,我跟大少爺說,讓他幫你開些藥?”

  “不,不要跟他說!”

  一提到富山岐?,慕容蕾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緊張得咳個不停。

  “我、我很好,你千萬別跟他說。”

  “這……“宮本純一看在眼裏,擔心在心裏。

  明明是非常相愛的兩個人,為何要將彼此折磨成這樣呢?

  這些日子來,每每他看到大少爺情緒失控,就對待慕容小姐越殘忍,宮本純一想,如果再繼續下去,慕容小姐遲早被大少爺虐待死。

  “拜託你了,宮本管家,我真的很好,你千萬別跟他提我感冒的事。”

  慕容蕾的臉整個揪了起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這……”宮本純一一歎,“好吧,我答應你,絕不跟大少爺提。”

  “謝謝你,宮本管家。”慕容蕾虛弱地由躺椅上坐起。“對不起,我……”

  她欲言又止,還有事情想問他,但就怕真的開口問,會為他帶來困擾。

  “慕容小姐還有事?”宮本純一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於是主動問她,順便也幫她將早餐端近,連同小茶几一起放到她的面前。

  “我……”慕容蕾看了看屋外,眸光又在屋內繞了圈,確定沒有其他人,才敢再度開口:“小、小、小潔的手術,是不是真的順利?”

  “這……”宮本純一不敢說。

  大少爺不過命令,有關於小小姐的任何消息,皆不能讓慕容蕾知情,違者,直接趕出富山家,並且永不錄用。

  “算了,宮本管家。”看著他臉上的猶豫,慕容蕾一歎,不想為難他了。

  為人母者會擔心女兒,是人之常情吧?

  宮本純一看著慕容蕾憂愁的神色,毅然決定一一

  “慕容小姐,你放心吧,小小姐很好,換心的手術很順利,大少爺也很疼她。

  而且呀,老爺和夫人也當她是富山家的長孫女,把她捧在掌心呵疼,所以你千萬別擔心,倒是你,要顧好自己的身體,我看你越來越瘦,真是……”

  唉,宮本純一再也說不下去。

  “真的嗎?”一聽到女兒沒事,慕容蕾的臉上一掃陰霾,露出難得笑容。

  “真的。”見到她能笑,宮本純一也放心了一大半。“你先甲早餐吧,把身體養好,我想大少爺有一天,一定會願意讓你去見小小姐的。”

  “嗯。”慕容蕾聽從他的建議,伸手端起碗筷。

  “對了,大少爺到奈良的實驗室去了,不如我讓慕容小姐你見一樣東西,也許見過它們之後,你的心情會更好也說不定!”宮本純一說著,神秘秘地轉身往外走。

  數分鐘之後,他手上提著一個鳥籠,重新出現在慕容蕾的面前。

  啾啾鳥鳴聲傳來,慕容蕾倏地抬起頭來,當她望見那兩隻畫眉鳥的?那,她的眼淚一滴滴地開始往下掉。

  見到她哭,宮本純一在心中狠狠地罵了自己幾聲雞婆。

  “呃,我不知道你……算了,我把它們帶走。”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慕容蕾卻突然開口喚住他:“宮本管家,拜託你,別把它們帶走。”

  宮本純一停下腳步,轉回身來。“不帶走?”

  “嗯。”她點頭,雙目灼灼地落在鳥籠裏的一對畫眉鳥身上。“能見到它們,我真的很開心,因為開心,才流眼淚的!”

  她不知道富山岐?一直留著它們。

  畢竟,他們是因為這對畫眉鳥才認識的,這讓她以為,他會恨得將這對小鳥給送走。

  但,他沒有,為什麼?

  “這樣……”宮本純一看了眼室內後,說道:“大少爺的鼻子是很靈的。”而且,觀察力更可怕,所以……

  “不如這樣吧,我把鳥籠掛到屋外的回廊,你吃完早餐後,若想聽聽鳥鳴,看看它們,就到屋外來坐一下。”

  大約在黃昏的時候,富山岐?由奈良的實驗室回來,一踏進自己的院落,走過長長回廊,就聽到了悅耳的畫眉鳥鳴。

  以往這種情況,他一定會憤怒地大聲喚來宮太純一,斥責一番,甚至恨不得將那對在籠子裏活蹦亂跳的鳥兒給殺了。

  然而,今天不同。

  他沒生氣,也不再因為鳥鳴而感到煩躁。

  不用去細究原因,因為他知道,那個輕而易舉就能牽動他的情緒,讓他發狂的女人,就在他的屋子裏,他不用一遍遍地在夢裏尋她。

  只要他願意,每一天、每一日、每一月、每一年,直到他對她饜足前,他都能一直地抱著她。

  修長的腳緩步輕聲地挪近,直到距離被高掛在回廊上的鳥籠幾步之外,他看見她坐在回廊上,雙眸緊閉,頭靠在一旁的廊柱上,睡著了!

  富山岐?腳步輕緩地來到她的身旁,彎身蹲了下來,凝眸地看著她。

  她睡得很沉,不知夢到些什麼,她一對細細的柳眉緊蹙著。

  又凝視了她一會兒,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劃過她的頰靨,感受著她的體溫和柔軟的膚觸。

  經過這六年歲月的洗禮,她的稚嫩和嬌憨消失了,卻多了股成熟的氣息,這樣的她,更容易讓男人動心,想將她占為已有。

  他在她身旁坐下,看到她白瓷似的頸子上,仍然戴著那條串著翡翠玉扳指的銀鏈。

  他伸出修長的指,任著指腹貪婪地劃過她瓷白頸項,游走於她的肌膚上,一指輕輕一勾,勾出她的銀鏈。

  富山岐?看著銀鏈、看著扳指,再看看她熟睡的容顏,耳邊傳來了兩隻畫眉鳥啾瞅悅耳叫聲,他想著,自己有沒有可能誤會了她?

  這六年來,他到底錯過了些什麼?(掃:薇亞校:毛毛)

  如果當年不是那般恨她的話,她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吧?而小潔哇哇落地之後,他會是第一個抱她的人吧?

  他在她身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陽西下,晚風漸起。

  他驟然站起身,將她給抱起,轉身朝著屋內的方向走去。

  幾乎身體才觸及床鋪的?那.慕容蕾即醒來,見到富山岐?,她嚇得手腳並用,直往床內縮。

  “我、我、我不是故意到外頭去的,是因為屋子裏真的太悶了,我只是想出去吹吹風而已,對不起,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我……”

  “閉嘴!”他沉聲低咆。

  她害怕他的神情反應,讓他的心情由輕鬆一下子轉為不悅。

  “我……”她看著他,很聽話地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過來。”他在床沿坐下,朝著她伸出一手。

  慕容蕾動也不動,顫抖著身子,將自己縮得更緊。

  “過來。”他看著她,一向冷靜的黑眸中又閃風暴,恨死了她害怕的模樣。“要我說第二遍,嗯?”

  慢慢地,她像只曾經被嚇破膽子的小老鼠,以著可以媲美烏龜一樣緩慢爬行的速度,接近他。

  “快一點!”他懊惱地一吼,氣憤自己為何情緒總輕而易舉地受到她的影響。

  慕容蕾閉起了雙眼,迅速挪動到他的身前。

  “我……”正想開口說話,他的手臂卻早一步將她給攔近,緊緊鎖住她的腰肢,俊顏壓近,深深地吻住她。

  這是分別了六年後,他第一次吻她,仿佛要將她徹底佔有,將她變成他身體的一部分。

  衣衫一件件地飄落,裸裎相對的兩人,緊緊相擁。

  沒有粗蠻、沒有狂暴,他似珍惜著最愛的寶貝一樣的疼惜她、徹徹底底地要了她,直到她累極了,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

  突地,門外傳來聽聽的敲門聲。

  “大少爺,東方先生來了。”宮本純一小聲地在門外輕喊。

  富山岐?放開懷中佳人,在她額上輕輕一啄。

  “我知道了,請他到書房坐,我馬上到。

  翻身下了床,他重新穿戴好衣物,戀戀不捨地看了床上人兒一眼,為她拉好薄被,才轉身離去。

  走出內室,在看到宮本純一時,他板起臉孔,用冷硬的嗓音說:“她累了,不要去吵醒她,直到她自然醒。”

  “是!”

  “還有……”富山岐?沉思了下,銳眸慢慢地眯起。

  “請大少爺吩咐?”

  “她最近瘦了很多,你給我想法子,把她給喂胖,若讓我發覺她再瘦下去,我就唯你是問。”說完,富山岐?轉身走人。

  “你這次度假可真好興致,居然可以停留將近。一個月?”一踏入書房,富山岐?就說道。

  “小嫣還有些地方沒去過,所以想待久一點。”東方聞人看了富山岐?一眼,笑笑地說。

  富山岐?走到書櫃旁的矮櫃一按,一個隱藏式的吧台頓現,他由裏頭取出一瓶白蘭地和三隻酒杯,走了回來。

  “喝點小酒?”將瓶蓋拔開,他在酒杯裏注入酒液。

  為自己保留了一杯,他將另外的兩杯分別遞到東方聞人和戚小嫣面前。

  東方聞人接過酒杯,朝著戚小嫣點了點下顎,她才伸手接過。

  “謝謝。”她說,神情仍是冷冷地,一如以往。

  看了她一眼,富山岐?搖頭笑笑。

  “東方,你都是這樣把小嫣吃得死死的嗎?”連喝杯酒,都得看他眼色。

  東方聞人哼了哼,不否認也不承認,端起酒仰喝了口,然後附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只見她站起身,端著酒朝屋外的露臺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落地窗外,富山岐唆搖頭一歎,“看來,她真的被你吃得死死的。”

  東方聞人勾唇一笑。“你呢?”

  關於他的事,這一個月來,由幾個好友口中聽到了一些。

  “我?”富山岐?皺眉。

  “杜告訴我,這一兩天,他派出去的人已經查出N5-33的去向,就等著你到香港一趟。”

  “晚一點,我會動身去香港。”富山岐?說著,在對座的單座沙發上坐下。

  “就這樣?”東方聞人挑挑眉。

  “不然?”

  過了一會兒,東方聞人輕輕一笑。“富山,還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什麼嗎?”

  “我說過什麼?”沒頭沒尾地,誰懂?

  “關於小嫣的事,你曾經告訴過我,如果是不愉快的回憶,忘了也罷。”

  那時,他正陷入戚小嫣可能喪失記憶的痛苦和猶豫之中。

  “是呀,我是說過,那又如何?”富山岐?不明白,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提起這事幹嘛?

  “如何?”東方聞人笑笑,由沙發上站起,端著酒杯啜飲。“那麼,我現在要還你一記,點醒你一下。”

  “你在說什麼笑話?”點醒,他能有什麼事需要被點醒。

  “對於我們在乎的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將她們永遠拴在身邊。”東方若有寓意地說,接著將手中酒杯裏的白蘭地一飲而盡。

  “你是說……”他知道東方聞人指的是什麼事了,一對濃眉深深地蹙起。

  “你的私事,我們本是不該管的,因為是兄弟,才勸你一句。”

  “這是我的事,我……”他不希望外人干涉。

  “女兒都六歲了,你還想怎樣?難道你想說,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你的女人嗎?”東方聞人一針見血地說。

  他們大家都知道,富山岐?接近於潔癖的情感要求。

  若不是真的深愛著那個女人,他不會讓她懷了孩子,以他的醫術和專業素養,做那件事後,想讓女人不會懷孕,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唉,他說的真是一針見血.“但是她每次出現,都是來偷東西。”

  “她偷了什麼?”東方聞人的俊顏移近,表示他很感興趣。

  富山岐?狠瞪了他一眼,一句話都不說。

  “N5-33嗎?”東方聞人明知故問,“那上一回又是什麼?”

  緊緊地抿起唇,他仍是說也不說。

  看著他的表情,東方聞人心情大好的哈哈一笑,伸來一手,拍上富山岐?的寬肩。

  “不管她上一回偷了你什麼東西,她不都賠給了你一個女兒嗎?”

  “……”只用銳眸瞪人,他仍是不語。

  “方才我到你家時,見過小潔了,你女兒真的長得挺可愛的。”別人怕他的眼神、銳利的眸光,他東方聞人可一點也不怕。“說真的,挺讓人護嫉的,居然先讓你當了爸爸,聽說你的女人還很年輕?”

  “……”瞪人的眸光更銳利了,恨不得當場殺人。

  東方聞人當然一點也不在意,笑得非常開心。“是十七、八吧?”

  “……”富山岐?發誓,他從未像這一刻一樣的想殺了他。

  “看來你真是摧殘幼苗呀!”說到這句,東方聞人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但隨即斂起笑容。

  “不過,據我最近的觀察瞭解,女人的心若不在你身上,是不會願意幫你生孩子的。”

  “這……”聞言,富山岐?的心霍然開朗。

  東方聞人拍拍他的肩,“晚一點要動身去香港?”

  “嗯。”富山岐?點頭。“你呢?要一起嗎?”

  “不了,小嫣說她累了,也出來好一陣子了,而且聯青會裏有一些事等著我回去處理,我要帶她回紐約去了。”

 

10
  看著身穿僕人服,手裏端著晚膳闖進來的李靜依,慕容蕾嚇了好大一跳。

  “靜依。”她慌慌張張地從躺椅上彈起跑過來幫忙關上和式拉門。

  “等一下。”李靜依小聲地說,阻止了她關門的動作,朝著室外的回廊學貓叫了聲。

  很快地,不遠處的繡球花塢下,竄出一條人影,快速朝著室內奔來,以盜壘的姿態一滑,滑進了室內。

  李靜依轉身,刷地趕緊將和式拉門給合上,籲出長長的一口氣。

  “你們怎麼來了?”看著剛盜壘成功的小山和身旁的靜依,慕容蕾不由得開始為他們的安全擔心起來。

  還好這幾日富山岐?不在,更正確地說法,從那日黃昏的親密行為之後,她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見到他,否則……

  “來救你呀!”李靜依將手裏的餐盤隨意一放,轉回身來。“難道你以為我和小山會是見死不救的人嗎?”

  為了要救她,她和小山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動用了所有可以運用的人脈,好不容易才來到京都,更不容易才混進富山家。

  “這……”當然不會了。”慕容蕾說。

  就是不會,才讓她擔心呀!

  她怕,萬一束窗事發,依富山岐?的性子,絕對不會放過靜依和小山。

  “對了,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富山家的門禁一向森嚴,過去她能順利侵入盜取東西,是因為她熟悉對這裏的環境。

  “走後門。”李靜依說。

  “走後門?”意思是……塞錢就能進富山家嗎?不,她不信。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在後門外觀察了三天,發現有個天天運送生鮮蔬果進富山家的人,所以我們找機會藏身在他的車子上,才能偷偷地溜進來。”

  “原來!”慕容蕾偏著頭想了下,雙眸直直地看著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服。“那你們身上的制服?”

  “我和靜依各打暈了一個僕人,從他們的身上扒下來的!”這句話小山代答。

  沒等慕容蕾再度說話,李靜依主動抓起她的手,拉著她就要往外走。

  “先別說這些了,等我們出去了再說。”

  “出去?”慕容蕾不動,雙眸充斥著擔憂。

  “對呀,否則我們來做什麼?當然是要帶你和小潔一道走呀!”

  “這……”看著靜依,慕容蕾咬咬嘴唇。“對不起,靜依,我……不能跟你們走。”

  “為什麼?”李靜依和小山錯愕地看著她。“難道……”

  靜依板起了臉,眸光忿忿然。“難道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愛著那個男人?”

  “我……”靜依的一句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裏,她確實還愛著他!“小、小潔在他的手上,他不准我見她。”而且,她不能棄女兒于不顧.

  “小潔也在這宅子裏?”李靜依問。

  慕容蕾點點頭。

  “那,我們一起去找。”和小山互看了眼,李靜依立刻決定。

  “靜依,你不懂!”相較于李靜依的決斷,慕容蕾顯得猶豫不決。

  “要就快一點,蕾蕾,我們要利用這個機會,這段時間富山吱?剛好不在。”根據小山友人傳來的消息,富山岐?人到香港了,大概是為了去查N5-33的下落。

  “你怎麼知道?”慕容蕾很驚訝靜依居然知道富山岐?的去向。

  “是小山的朋友傳過來的消息,否則我們也找不到適合的時機來救你。”

  聽到屋外回廊有腳步聲走來,李靜依馬上回身,用手指壓在唇上,要大夥別出聲。

  是宮本管家,他來到門外,抬起手來輕敲了幾下門板,“慕容小姐,晚膳有送來了嗎?”

  大少爺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最擔心的是慕容蕾的用餐情況,因為大少爺說過,她要是繼續瘦下去的話,會唯他是問。

  慕容蕾朝著李靜依和小山各看了一眼,壓抑下緊張情緒,緩和了下嗓子後才說:“宮本管家,晚餐方才已經有人送過來了,不過我想先休息一下,等一下我會起來吃。”

  “這樣……”既然這樣,宮本純一也不便多說。“慕容小姐,你要記得吃晚餐喔,如果等一下你醒宋,覺得東西冷了,可以讓人來叫我,我吩咐廚房幫你溫熱,或是重做些你喜歡吃的東西也可以。”

  “謝謝。”慕容蕾由衷地說。

  “別客氣,那如果沒事,我先下去了!”宮本純一說著,轉身往來時路走。

  直到他的腳步聲遠離,屋裏的三個人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現在,我們快走吧!”和小山互看了眼,李靜依說。

  慕容蕾的眉宇間有著甩不開的憂慮。“靜依,我看還是你們走就好了,我不想拖累你和小山。”

  瞧她說的是什麼話,李靜依真想狠狠地甩她一巴掌,看能不能直接打醒她。

  “什麼叫拖累?我和小山現在來救你,就算你不想拖累我們,也已經拖累了好嗎?

  是朋友,還怕拖累嗎?那當什麼朋友!

  “這……”慕容蕾無言以對。“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們能去哪兒?

  回臺灣,他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我們,別忘了,富山家擁有著全球最精密的情報收集網路,只要是他想找的人,就算是插翅也難飛。”

  “這……”李靜依當然也想過慕容蕾所說的事。“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大不了,我們三人加上小潔,一同逃到北極去當愛斯基摩人算了。”

  她苦中作樂的話,讓慕容蕾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其實你和小山可以不用去當愛斯基摩人的,只要你們別管……”

  話沒來得及說完,就硬生生讓李靜依打斷:“你要是敢再說要我們別管你的話,朋友就別當了!”

  “這……”慕容蕾猶豫了下。

  “走不走?”李靜依逼問。

  “我……”她真的不想拖累他們。

  “我數到三,你要是再說廢話,從今天起,就當沒我這個朋友了。”李靜依板起臉來,神情嚴肅地說。

  “這……”慕容蕾一歎。“好吧!”

  只是她想,萬一真被富山岐?給逮到的話,他們三人絕對會死得很慘!

  “媽咪!”

  慕容蕾好不容易在西邊院落裏找到了小潔,一見到她,慕容潔即飛奔入她的懷抱,緊緊地抱住她。

  “我還以為你不要小潔了,小潔一直等不到你來看我。”

  她像只小貓咪一樣,倚在慕容蕾的懷中,抱著她,又親又吻地。(掃:薇亞校:毛毛)

  “媽咪怎會不要小潔呢?媽咪只是、只是……只是因為比較忙,所以才慢一點來看你。”

  看著女兒已如宮本管家所說,不僅精神很好,還能跑能跳,慕容蕾高興得喜極而泣。

  為免她們母女倆浪費太多時間,誤了逃跑時機,李靜依伸手摸摸小潔的腦袋。

  “小丫頭,你沒看見乾媽跟乾爹嗎?怎麼沒打聲招呼?”

  慕容潔抬起頭來,終於離開慕容蕾的懷抱,很有禮儀地對著小山和李靜依喊:“乾爹好、乾媽好。”

  “好、好、好,小潔最乖了。”這一聲乾爹.喊得小山樂極了。

  李靜依利用機會朝慕容蕾使了個眼色。

  慕容蕾馬上彎身抱起小潔。

  “小潔,我們該走了。”

  “走?”小潔眨著一\對大眼,不解地。“媽咪,我們要去哪?”

  “我們……我們要回臺灣去了。”慕容蕾隨意的掰了句話。…“那爹地呢?”

  “爹地……”這句話,問住了慕容蕾。

  而接下來的聲音和所發生的事,立刻令慕容蕾嚇得臉色蒼白,差點腿軟昏過去。

  “爹地在這兒!”一個挺拔修長的身軀占住門框,遮去部分光源,將他落在室內的影子,拉得老長。

  “富山岐?!”待看清楚了來人,李靜依在心中大喊了聲不妙。

  他不是應該還在香港嗎?怎會……

  “爹地。”一見到他出現,小潔抽出被握在慕容蕾手中的小手,沖到富山岐?身前,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的雙腿。

  富山岐?彎下身來,一把抱起女兒。

  “小潔乖,爹地有話和媽咪說。”他輕聲細語地,仿佛他的溫柔,只給他的女兒。

  轉過身去,他將小潔交到管家宮本純一手中。“把小小姐帶下去。”

  宮本純一抱過小潔,轉身逃命似地就走。

  只怕是山雨欲來了,再走得慢一點,肯定會掃到颱風尾!

  大少爺一回到家,就急著去看慕容小姐,誰知她居然不在屋子裏,而且剛送去的晚餐一口也沒吃。

  反應迅速的大少爺,馬上就想到可能出事了,於是直奔小小姐房間。

  果然。人全都在這兒!

  見女兒身影消失,富山岐?走了進來,一張俊顏繃得死緊。“小海,把李小姐和小山先生請下去休息。”

  這句話當場嚇壞了慕容蕾。

  “不要,求求你,這不關他們的事,你不要為難他們,拜託你,拜託你!”

  慕容蕾沖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他襯衫的衣袖,只差沒當場跪下來求他。

  富山岐唆冷冷地睇了她一眼。

  “你答應過我什麼?”她還是想離開他!

  “我……”慕容蕾低下頭來,沒有勇氣看他。

  一旁的李靜依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拉回慕容蕾。

  “你吼什麼?別人怕你富山岐?,我李靜依可一點也不怕你!你憑什麼對蕾蕾大呼小叫?憑什麼囚禁她?又憑什麼不讓她們母女見面?

  不過就是六年前偷了你家的一隻翡翠玉扳指罷了,你不僅不原諒她,還這樣對待她,你算是男人嗎?

  你怎麼不想想,這六年來,你把蕾蕾害得多慘?十八歲未婚懷孕,還差點難產死掉,接著父親突然過逝,這一件又一件的慘事接踵而來,你可曾為她想過,她所面對的壓力和折磨到底有多大?直至今時今日,她沒崩潰,已經算是老天有保佑了,你還想怎樣?”

  李靜依一開口就沒打算停止。

  “閉嘴!”富山岐?受不了她的吵雜。

  “我為什麼要閉嘴?”李靜依與他杠上了。

  富山岐唆氣得想一刀殺了眼前的女人。“小海,把這個女人給我拖下去!”

  “是。”小海上前欲伸手拉人,一旁的小山見狀,靠過來為自己的女友解圍。

  眼見他們就要打起來,慕容蕾急得叩一聲,在富山岐?腳前跪了下來,猛力磕頭。

  “拜託你了,?,拜託你了,饒過他們,我的事跟他們無關。”

  看著她叩頭的動作,富山岐唆全身一僵,俊顏瞬間冷凝。

  “小海,你還愣著做什麼,快找人把他們給我押出去!”

  這一聲吼叫,二度嚇壞了慕容蕾,她停止了叩頭的動作,抬起臉來呆看著他,然後,屋外進來了一些人,靜依和小山被押了出去。

  見狀,她全身不停地顫抖著,緩緩地抬起一手,扯緊他的衣袖。

  “拜託你,我不走,我願意永遠被你關在你的院落裏,只求你放過他們,好不好?好不好?”她說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她已回到了富山岐?的房裏。

  想起了靜依和小山,她急忙忙地欲下床。

  “你急什麼?想下床走,也得等身體狀況好一點後再說。”富山岐?的聲音傳了過來。

  原來他也在房內,就坐在暗處的一張沙發上,看著她。

  “我求你,能不能……”她小聲地囁嚅。

  “從現在起,你要是敢再讓我聽到“我求你”這三個字,我就真的殺了那兩個混蛋!”他從沙發上站起,快速來到床邊,坐到她的身邊。

  她嚇得欲後退,他卻準確無比的出手,早一步擒住她。

  “也不准你再逃避我!”他一吼,然後有點懊惱地低歎了聲。“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激怒我?在你的面前,為什麼我的冷漠一點也不管用?”

  “我……”聽到他最後這句抱怨,慕容蕾覺得好無辜。

  “這六年,你真的過得很不好?”他話題一轉。

  “我……”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是真的過得很差?”他突然使力,將她欖入懷中,用力抱緊,緊到她差點喘不過氣來,也讓她感覺到他似乎在微微地顫抖著。

  “?,”她不知道,他的態度為何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不是該恨她、討厭她,進而又粗暴地欺負她嗎?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

  這一句話,他更問得莫名其妙。慕容蕾只有眨眼的份。

  難道,她要告訴他,是的,你真的很差勁,然後讓他發狂,伸手掐死她?

  “也許李靜依罵我是罵對了,我真的很欠揍。”他用手端起了她的臉,雙眸直視著她.“我讓你太早懷孕了,還讓你孤伶伶的面對一切。”

  “不。”看著他的眼,她搖頭陳述事實。“這根本不能怪你,是我辜負了你的感情,可是我是身不由己,爸爸給我的測試,我不能不完成,但我想、我想……”

  再也說不出來了,她的眼淚掉得凶。

  “你怪不怪我?”如果當年他不要待她那麼絕情就好了,她肯定不會吃那麼多苦。

  慕容蕾搖頭,忍住哭聲。

  “我怎麼可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對在先,我知道這東西對你而言非常重要,我還是無法不遵照父親的命令,把它偷走了。

  雖然我是想把東西帶回臺灣,向父親證明了我的能力後,就送回來還你,但我還是偷了它,背叛了你的信賴。”

  “噓!別說了。”這一刻,富山岐?完全相信了,就如東方聞人所說,慕容蕾是愛他的!

  如果不愛他,她便不會這般自責。

  “不,我要說,你讓我說。”她伸手反抱住他,緊緊地圈著,淚流滿面地倚在他的胸口。“我偷了N5-33,再一次為你帶來了困擾,但我是不得已的,醫生告訴我,小潔再不換心,會活不過半年,我好害怕呀,前一陣子,她常常昏迷,每一次昏迷,我就怕她再也醒不過來,我……”

  不想她再說出更多傷心的事,他乾脆壓低臉來,用薄唇堵住了她的。

  輕輕地吻著她的唇,吻著她的臉,吻著她的鼻、眼、額頭和眉……

  “我愛你,自始至終都沒變!”他低聲地說。

  “我……”為他的告白,她大感驚訝。

  她一直以為,他恨她入骨了!

  “我以為自己是恨你的,但直到再一次的見到你,我才驚覺,我根本無法逼迫自己不去想你、不去要你,這若是恨,連我都很難說服自己,所以我只能想,也許是我高傲吧!

  一直以來,是我自己不願承認,六年前,其實你偷走的,不只是翡翠玉扳指,你連我的心也一併偷走了!”

  “?……”她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驕傲如我,不僅折磨了你,也折磨著我自己。”如今,誤會冰釋,他想將她一輩子留在身邊,再也不讓她離開。

  “我不知道你……”

  “噓,蕾,你聽我說。”他修長的指輕輕揉撫她粉嫩唇辦。“嫁給我好嗎?”

  “我……”慕容蕾躊躇了下。

  “還是一樣不願意嗎?”是她還不肯原諒他吧?畢竟之前,他對她做過那些非常可惡的行為。

  她搖頭,怎可能會不願意呢?

  “可是……你不願意讓我見小潔。”

  “現在的你需要人家照顧,不是去照顧她!”他說。

  她不瞭解他的意思。

  “可是她是我的女兒,你卻殘忍的不讓我見她。”

  “我說過,你需要照顧。”他的指腹在她的頰靨上摩挲。

  “我好好的,為什麼需要……”

  他乾脆截去她的話,“蕾,別忘了你父親是如何過世的。所以,你不能太累,你光應付我就……”

  就夠她累了!

  “你是覺得我家可能有心臟病的遺傳基因?”這代表著,她也可能有隱性基因,只是尚未發病而已。

  “嗯。”他不隱瞞地點頭。

  不過,有他在,她大可放心。

  在這世界上,還尚未有他想救,卻救不活的案例出現過。

  “那……你?”他還要娶她?

  富山岐?再度張開雙臂抱緊她,將她緊擁在懷中。

  “你信不過我嗎?我能救得了小潔,當然也能救得了萬一真的發病的你。”

  “可是……”

  “別再可是了,你早就被我給訂下了!”

  “什麼?”他怎麼又說莫名其妙的話?

  他伸手勾出她胸前的銀鏈。

  “還記得當年我跟你說過、這個扳指除了是我家的傳家之物外,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意義嗎?

  “嗯。”她當然記得。

  “那你知道,我當年為何問你喜不喜歡它?”

  她搖頭,怎可能會知道?

  “那你知道,為何我抓到了你偷它,我卻還是沒將它給拿回來嗎?”他又問。

  她當然還是只能一勁地搖頭。

  “因為,它只能是你的!”他說著,將她抱得更緊,俊顏覆在她耳邊道:“這個扳指是要傳給我們富山家的媳婦的,等到你幫我生了兒子,兒子二十五歲時,你再將這扳指傳給他,讓他再將它戴在他深愛的女人身上,現在,你懂它存在的意義了嗎?”

  “啊?”慕容蕾呆掉。

  原來如此!

  “現在,說你願意嫁給我.”看著她呆滯的表情,他勾唇笑著。

  “可以說不願意嗎?”

  “當然不行,六年前你沒將它歸還,就表示早在六年前,仿就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要耍賴皮,他也會。

  “這……”

  她突然退離他的懷中,朝他勾勾手指。

  富山岐?聽話的走近。

  她示意他蹲下。

  他難得地配合。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真的很愛你?”她說。

  “我知道。”現在,不用說,他也知道。

  如果他肯坦承一點,觀察力敏銳得驚人的他,早該由她霧對不會說謊的瞳仁中看出,她是打從心底愛著他。

  是他的驕傲為兩人帶來六年痛苦的分離。

  “那……你現在還不求婚?”她催促。

  “求婚?”方才不是求過了嚼?

  “男人跟女人求婚,不都該跪下來的嗎?”

  “跪下來?”

  “你不想求婚了?”

  “我想呀,但是……”跪,會不會太……

  “要求婚就跪吧,要不然我不會答應你的。”女人得寸進尺了。

  “這……真的不跪不行嗎?其實你已經收了扳指,就算答應我的求婚了。”

  “我把它退還給你。”

  “你……”男人臉上宕下黑線。

  “你到底求不求嘛?”

  “這……真的得下跪嗎?”

  “當然。”

  “……”

  屋外回廊,鳥鳴啾啾,仿佛是為了應和他們的幸福,只是,少了盛開的櫻花當背景,但明春,櫻花還是一樣會開,而且一定會開得比往年都燦爛美麗。

 

尾聲
  “如何,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五個你挑選出來的人,統統輸給了我!少女得意嬌笑的繞在男人身旁。

  “我、我……哼,這不算,全都不算,人類本就低能,現在連男人都一點骨氣也沒有了!”男人憤然地抬臉,來招抵死不認。

  “喂,你會不會太賴皮了一點?”少女雙手握拳,指節握得喀喀作響,大有扁他的衝動。

  “我就是賴皮,要不,你要怎樣?”男人面色鐵青地說。

  “我……”少女突然噤聲。

  是呀,她是不能對他怎樣,論法力,她遠不及他,否則早將他變成一隻烏龜.讓他在地上慢慢爬。

  “就是說,你不想認輸嘍?”

  “是又如何?”男人一哼聲,將臉轉向一旁。

  “好、好,你不認輸也沒關係,我會免費去幫你宣傳,說你路西法是個卑鄙不守承諾的小人。”少女一改笑盈盈臉孔,氣得咬牙切齒,只差頭上沒長出兩隻角來。“你以為我會在乎嗎?”人類說他是貪婪的代表.天上的那個人也說他是墮落的根源,所以他還會怕那一點點汙名嗎?

  “你!”少女氣得說不出話來。懶懶地睨了她一眼,雖然他不在乎名稱,但這並不代表,他已經放棄她。

  “不如這樣吧,我們再找其他的人類來試試?”

  “還試?”試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他也一樣不會守信!

  但,她不能放棄,只要還有一線機會,她就得將這只惡魔封印。“試就試吧,但先說好,下一次,你不能再耍賴了!”

  對於人間的愛情,她可有滿滿的信心;畢竟真愛無限大,愛情永不滅。

 

全書完

台長: **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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