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豆豆汪汪叫著，開了門之後我不會看見你。我低下頭，驚愕地看著你，忘了鬆開握在門把的手。許久。
「我要住在這裡！」你的聲音清脆，語氣強硬。
你背了個小背包，抱著豆豆，仰著頭，直挺挺地站在門口。
你抿著倔強的唇，瞪著堅定的眼。
………………………………………………………………………
我又見到妳。
初春，當我試著說服妳放棄肚裡剛剛形成的小生命，妳便是這般倔強、堅定的神情。
秋末，妳捧著寶寶遞送到我的懷抱。「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妳輕柔的聲音迴盪在十一月微寒的空氣裡，漾著美滿喜悅的笑容，輕輕閤眼，沉沉睡去。我得到禮物，卻永遠失去妳。
………………………………………………………………………
三年前的夏天，外公病了，外婆帶著你回到媽媽成長的地方。
夜裡，我睡在娃娃床邊，原來外婆睡的那張床。
我閉上眼，看見你的哭臉、笑臉，聽見你的哭聲和笑聲。
原來，你不在的屋裡，空氣就像你出生的季節。
你是媽媽用生命換來，留給爸爸的禮物。
她用可能僅剩的兩年光陰，留取你可能擁有的數十年的生命。
媽媽知道，她不能遵守陪爸爸到白頭的誓約，所以把你送給了我。
送給爸爸，眼睛像她，嘴巴像她，脾氣也像她的新生命。
每次我到外婆家，或者外公外婆帶你回來，你總是躲在他們身後，微微探出頭，睜大眼睛瞪著我。
你叫公公、婆婆，卻不肯叫爸爸。
我想，你一定是生爸爸的氣，氣我不能陪著你學習走路，學習說話。
去年你生日，我把豆豆送給你，第一次看見你開心的笑。
你清脆的聲音叫醒我的驚愕，你說你要住這兒。
「你一個人？」鬆開因緊握門把發痠的手，我蹲了下來，「婆婆呢？」
你眨了眨眼，電梯門正好打開，外婆提著行李走了出來。
「這小鬼，一下計程車就衝了進來，也不等等我老人家。」
你緊靠著外婆坐在沙發上，依然抿著嘴，瞪著眼。
「我先帶他過來，下個月他公公也會過來。」
「這孩子說，他夢見媽媽，」外婆喝了口茶，「他媽媽告訴他，要他回家陪爸爸。」外婆露出慈祥的笑容，「他說，他要回家陪爸爸。」
我的眼前起了霧，耳中嗡嗡作響，交雜著外婆的聲音。「也好，他該上幼稚園了，我和老伴可以在這裡養養老…」
我想，你一定看見了爸爸的脆弱。你走到我身邊，伸出你小小的手，輕輕地摸摸我的頭。
然後，我聽見你叫「爸爸」，聲音清脆悅耳。
文章定位：
人氣(88) | 回應(0)| 推薦 (
0)| 收藏 (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