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的電視摔落在皺得像抹布一樣的地毯上。
充滿質感的桌椅被摔的稀巴爛,上頭還被無情的劃了好幾刀
話筒懸吊在翻過來的櫃子上,珍愛的書籍、剪報和著昂貴的破碎餐具散落在角落,偌大的牆壁也潑上五顏六色的油漆,不時還發出濃濃的惡臭味。
天花板上的燈砸了好幾個大洞,就連小小的插座也被連根拔起
「是哪個白目敢搶本大爺的家,我看他是活膩了」
平靜的表情換成憤怒,口中飄出數十句的髒話氣憤的咒罵
「別罵了,先看看有什麼東西遺失了」映柔安慰正氣頭上的何偉,走向雜亂的環境。
身後,何偉的怒顏流露出欣慰。
映柔跟何偉在凌亂的房子裡勉強找到一個地方,搬了兩張還算完整的椅子坐下來休息。
「奇怪了確定好幾次了,值錢的物品一項也沒少」
表面怒氣沖沖的何偉,大聲的嚷著「要是被我抓到是誰,我一定把他給砍了」
何偉連飄了幾句髒話後,用力踢了腳下的瓶子,撞倒一疊映柔剛疊好的書。
「生氣也不用找這些書出氣吧!它們也很無辜啊」
映柔又氣又無奈的彎著腰撿起散落在地的書本,撿到一半時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何偉你有沒有看到那篇小說」
「妳是說今天被退稿的那篇喔」何偉收起氣憤的情緒,眼睛掃過四周,裝出思索的表情。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
「沒啊….」
「怎麼會不見拉!」
「應該被小偷給拿走了」何偉十分果斷的說
「為什麼...」映柔哭喪的表情,引來何偉的不捨。
當他正想伸手安慰映柔時,映柔突然問「那篇小說上面又沒有什麼重大機密,偷它要幹麻…」
「我先叫人來整理」何偉沒有回答,抽回手,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出。
映柔絲毫沒有察覺到何偉的異狀,還在難過的想著…
正常的小偷就算要偷值錢的東西,也不至於翻箱倒櫃到這個程度吧?應該儘可能保持原狀,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偷走值錢的東西。
「哈哈,怎麼可能嗎!小說寫久了…連想像力也變豐富了。」映柔對著無人的空間苦哈哈的笑著,面對著凌亂的客廳與失蹤的稿子,強硬的笑容又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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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偉,我先去洗澡好了,我現在很累早點睡」
「也好妳去休息吧!」
映柔進到浴室後,一台藍色的廂型車停在門口。車門一開,出來的是幾個凶神惡煞的流氓。
他們幾個是某個小幫派的手下,以前曾和何偉有些交集,自從何偉下定決心要給映柔一個安定的生活後就不曾與他們碰面過了。
一群人走進屋內整齊的排成一列,凶惡的臉上儘是說不出來的興奮。
何偉站在他們面前指揮道「你們聽著,馬上把這裡收拾乾淨!」
「大哥,你不是叫我們用亂嗎?為什麼現在又叫我們收拾乾淨」
這時,映柔從浴室裡走出來剛好聽到這句話
「是真的嗎?何偉你為什麼叫人把家裡用的亂七八糟」映柔出現在他們身後,不解的問
「你聽錯了,他剛才是說『為什麼會變的亂七八糟』」何偉急忙的解釋,身後的小弟漸漸瞭解整個情況馬上配合頻頻點頭
「是嗎?」即使如此,映柔還是有一肚子的疑問「那我去洗澡了」
當大伙確定映柔進入浴室後,所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你最好識相點!」
何偉甩了剛問話的人一巴掌,烙下一句狠話,眾人又乖乖的閉上嘴巴。
何偉指向最左邊的人說「你過來一下」
「大哥,有什麼事?」
「那本小說處理的怎樣了?」何偉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
「大哥你放心,那篇小說我已經處理掉了,您大可放心」
他驕傲的說,嘴巴不自覺揚起得意的笑容
「那就好」何偉欣慰的說「如果讓她知道就糟了」
映柔帶著凝重的神情輕悄悄的關上浴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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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偉小心翼翼的將腳步放到最輕,探望映柔睡著了沒。
當他開門的一剎那,驚見一個高大的人影正抱著昏睡不起的映柔
輕柔的放到床上,且在她的額上輕輕的一吻。
看到這一幕,何偉的妒火中燒,一個箭步向前揪住那個人影的領口。
憑藉著月光,兩人身上的黑影披上明亮的月光。
這時,何偉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人的臉,心為之一震。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完當年的談判。」他冷冷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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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結束了」
總編丟下剛看完桌上的稿子,拔掉帶了四天的老花眼鏡,
滿面春風的看著牆上高掛著的時鐘。
「這麼晚了?那我乾脆今天就睡在辦公室裡好了。」
總編轉動酸痛的勃子,發出喀喀的聲音,緊閉乾澀的眼睛,疲倦的趴在冰冷的桌上。腦海裡不自覺的湧現對映柔大吼大叫的場面。
「唉!那孩子會不會從此對創作失去信心,其實她是個不錯的人才
文壇少了她實在可惜」總編失望的嘆口氣,吃力的離開辦公椅,步履蹣跚走向飲水機,又無奈的說道
「要不是之前何偉私底下找我,要我不要出版她的書,不然我敢保證映柔現在絕對是一個響噹噹的大人物。」
滾燙的熱水直直落在黯淡的咖啡中心形成一股漩渦,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
總編憔悴的盯著手中的咖啡,想起映柔對小說的熱中心裡滿是虧欠。
「咦?這不對啊」總編渾沌的腦袋突然撞進一個問號「那何偉為什麼要在映柔面前裝出支持的模樣,卻又在私底下打斷她作家的路?這沒道理啊!」
攪著手中的咖啡,走向辦公桌,不停的想著,卻被咖啡的高溫給燙到手
,整個杯子打翻在潔白的瓷磚地板上染上一層暗淡的咖啡色,不斷的暈開。
總編一邊暗罵自己的粗心、一邊撿起地上的馬克杯。不經意發現桌子底下
有幾張紙。
於是他伸長手臂將紙撈到眼前,一雙佈滿血絲的雙眼盯著紙上的一字一句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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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映柔霎那間驚醒,四周圍的霧氣讓人分辨不出東南西北,令人喘不過氣的沉重氣氛流竄著,她記得剛才才關上窗戶正準備睡覺時,突然眼前ㄧ陣黑暗,就倒在地板上不醒人事了。
映柔摸著微微顫抖的身軀打量周遭的環境。朦朧的霧氣中,一對男女跌跌撞撞的跑著,後面跟了三三兩兩的跟班。他們像無頭蒼蠅般的四處亂竄,著急如焚的神情全寫在臉上,後面那群跟班,有些人不時轉頭留意後的的風吹草動。
「唉呀!」女生的腳絆到不知名的物品,整個人跌落在地上。
「妳沒事吧?」他緊張的詢問。
「腳好痛...好像扭到了。」
「我看看」他小心翼翼的轉動女生的腳,卻引來一聲大叫。
「痛!」女生痛苦的大叫。
「對不起...我再輕一點。」他慌張的神情,看在女生眼裡,原本汗流滿面的蒼白臉孔增添幾分甜蜜
站在一旁看的一輕二楚的映柔,總覺得...這種甜蜜的感覺彷彿似曾經歷過。
映柔悄悄的接進甜蜜的兩人,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腦海不自覺的浮出
「何偉」兩個字,另外的女生好像是...自己?
「不!不可能!」映柔驚慌失措的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兩個人
那個女孩魔鬼般的身材,天使般的臉孔,如狐妖般的勾魂眼眸,和樸實的自己
實在是天壤之別。
何況何偉也比他高,但是...那張溫柔的臉龐和深邃的眼睛確確實實與現在的何偉大同小異,這一切又是自己作夢,一定是!
映柔激動的想對自己施展催眠,但是與何偉甜蜜的點滴和既陌生卻又熟悉的片段記憶如海水般一一湧現,就像在眼前一樣真實。
紊亂的畫面時快時慢、有悲傷、有歡笑、有甜蜜、有孤單.......
突然奇來的陌生記憶,使映柔再也承受不了,迅速離開令她感到不快的地方,
跑向朦朧的霧氣之中,直到不聽話的腦袋終於停止轉動時,
卻被一股力量推向萬丈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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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映柔從柔軟的床上彈起,全身濕成一片,心有餘悸的喘著氣。
溫暖的晨光從照進落地窗,微微的徐風吹拂著輕盈的窗簾,
吹在映柔全身溼透的身軀,一陣涼意深入骨隨,讓映柔差點錯覺是詭異的陰風。
「原來是夢,但是好真實...真到令人害怕。」
映柔走向落地窗,刺眼的光線照在身上,呼吸新鮮空氣,撫慰驚魂未定的心情。
耳邊傳來小巧玲瓏的麻雀在枝頭上蹦蹦跳跳的高亢著悅耳的鳥囀,
眼前的商店已經紛紛拉起鐵門,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多美好的早晨啊!」映柔伸伸懶腰,卻感覺全身痠痛、四肢無力。
「奇怪,我昨天不是跌在地上然後睡著了嗎,怎麼一起床就躺在床上?
還是何偉抱我到床上去睡的?」
映柔拋開疑問,將雙手貼在落地窗上,纖細的手指去享受晨光,溫暖的暖流從手心傳入冰冷的身軀感覺有說不出來的舒暢。
當映柔想轉身下樓時,發現看著電腦桌前有一封信。
「信?什麼時候放的」
她拿起那一封神祕的信件,納悶的端詳一陣子。
西式的信封袋,封口的地方一片空白只寫著:給最摯愛的妳
翻到背後,也是一片空白。米恩摸了一下感覺裡面有東西。
打開用膠水封住的封口,裡頭掉出一封折的十分整齊的紙張。
映柔將紙攤開,目不轉睛的看著。
A4尺寸的畫,上面是一大片黑玫瑰在風中婆娑起舞的美麗姿態,
背景是用清淡的線條勾勒出來的教堂。
映柔始終看不懂畫裡的涵義,只感覺有股說不出來的熟悉,
彷彿在以前曾經看過,卻又想不起來。
「映柔!妳醒來了沒?」熟悉的聲音從樓下響起,是何偉。
「恩,我等一下就下去!」映柔拉高嗓門回應後,放下神秘的畫匆匆忙忙的跑進浴室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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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柔一出浴室,發覺經過一個晚上,家裡全部煥然一新。
大廳擺著嶄新的家具,深綠色的沙發圍著方形的玻璃桌,
原本有些五顏六色還不時發出惡臭的油漆牆全都貼上淡淡的白色壁紙,
檜木的矮桌上擺著大型大型的液晶電視,兩邊擺著水藍色的音響。
下層的櫃子裡有五花八門的CD、厚重的雜誌及報紙.....等等
旁邊,是像門一樣長的大櫃子,裡面全塞滿米恩最景仰的作家出版的書籍
抑是收集起來的文章。
「這真的是一夜之間就完成的嗎?」映柔既驚訝又興奮的心情,雀躍的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旋轉著身軀,想一眼看盡何偉辛苦一夜的精心傑作
「天啊!這不是作夢吧!」映柔捧著臉,興奮的說著。
「對呀!這些家具可是我特地一大早衝到家具店搶先購買的新貨喔!怎麼樣?有沒有因為我的辛勞讓你又更愛我了呢?」
何偉從映柔的身後,摟住她的腰,自得意滿的說著。
「你喔,只會把時間花在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我看你一定沒睡覺吧,你快點去休息啦!萬一你睡眠不足而倒下去,我可是負擔不起的。」
「那我就要你用一輩子的時間補償我,直到我醒來喔。」
「你好邪惡喔!」
映柔打趣的說著,不料,何偉原本驕傲的神情
瞬間轉成如惡魔般的可怕表情,冷冷的說著
「我所做的一切恐怕比惡魔還恐怖,但是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愛妳啊!」
映柔原本幸福的心情被這一句他曾說過的話嚇得不知所措,
但她還是儘量裝作沉醉在幸福中的小女人,因為她開始猜忌
這個男人給的幸福到底安不安全。心中不安的情緒加速流動。
「你...不是何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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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裡,每個人都擺著一張臭臉,走出會議室。
冗長的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姚育靈穿梭在剛從會議室裡走出來的人潮中,
暴露的短裙及黃色的無袖上衣顯出她那維納斯的身材。跳動的金髮散發出一股清香。
和她擦身而過的男同事全都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而女同事則和身旁的友人咬耳朵。
「SORRY!」姚育靈吐著粉紅色的舌頭,淘氣的道歉,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的歉意。
「妳下次再遲到,小心我送你回美國。」
唯一留在會議室裡的中年男子,頂著一頭禿髮,下巴還有一顆突出的大痣,
雙手十指交叉半瞇半開的小眼睛看著姚育靈。
「爹地,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就和KENㄧ起查案子搞到現在才回來,
我現在累的要命,現在能趕來就不錯了」
姚育靈無視禿頭男子雙眼底下的怒火,拉了一張鐵椅子坐下,手還不停的煽動讓燥熱的身體能夠涼快些。
「查案子?我可不記得最近有什麼案子和像個瘋子一樣飆車有什麼關係。」
「爹地你知道了!可惡的KEN明明和我承諾只要我昨晚不跟著他,就不會說我去飆車的,啊!KEN好奸詐啊」
「這麼說的話妳飆完車後,你就和KEN分手了?」禿頭男子那雙半瞇半開的小眼睛突然間睜大好幾倍,
圓潤的黑眼珠直盯著姚育靈。
「啊!爹地,人家都還沒跟KENsay『I LOVE YOU』你就觸我眉頭,哼!人家不跟你好了」
姚育靈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別過頭,下定決心不開口。
因為姚育靈很清楚她的父親-姚京想從她身上套話,但姚育靈可不是只會耍可愛的小女孩,其實她的拿手絕活是察言觀色以及洞測別人心思,並且懂的擺出裝可愛的計倆掩飾真實的心情。
姚京三十年前為了斷絕某個強大幫派的經濟動脈,隻身前往異處。姚京就在那時候認識姚育靈的母親。當時姚育靈的母親是幫派老大的情婦,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身體與心靈不斷地被折磨。
向來只重事業的姚京竟然答應解救那個女人,警局裡的人全都傻眼了,
那個女人的肚子裡早就懷有身孕了,肚子裡的小孩正是姚育靈。
當時警裡的都在流傳,姚京只不過是想升官想瘋了,那個女人只不過是他握在手中的棋子罷了。對於姚京的成果大家抱著『等著看好戲』的心態。
數個月後,那個女人生下姚育靈之後從此下落不明,斷絕黑幫經濟動脈的計畫也宣告失敗。
也因為這樣,姚京和姚育靈成為警局裡的笑柄,每次大家只要看到父女倆不是露出厭惡就是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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