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陽樓之古今歷史一窺(下)
第七章 清代
順治七年(1650)楊翔鳳的《岳陽四紀序》載,岳陽樓在崇禎十二年修建之後,“複毀于順治,相去不十餘年”。以崇禎十二年計,“相去不十餘年”,即為順治五年(1648)左右。時過兩年,即順治七年,知府李若星重修;禦史上官鉉寫有《岳陽樓記》(已佚)。
康熙二年(1663)順治七年修樓後,僅過七年,在順治十四年左右毀於“火燔”。此次系重修,見於清《嘉慶重修~統志》“嶽州府古跡”:岳陽樓自明成化以後,屢圯,本朝康熙二年重修。
康熙八年(1669)康熙二年重建後因城倒塌而毀,湖北江夏人楊兆傑於康熙五年寫有《岳陽樓舊址賦贈蘇太守》詩:
岳陽樓已委荒芊,太守風流玉局傳。乍掃荊榛羅鼓吹,定招雲鶴下神仙。
千鐘酒注三江水,一葉舟浮萬里天。眼底湖光書不盡,君山倒影入前川。
“蘇太守”,即蘇之升,清康熙五年任岳州知府。至康熙八年(1669),知縣李炘重建城樓門,“東曰迎暉,南曰迎熏、北曰迎恩西乃岳陽”。岳陽樓得以重建。
康熙二十二年(1683)康熙十三年(1674)吳三桂部吳應麒占居金鶚山。築壘穿壕,自下山繞城北九龍堤(在岳陽樓500米處),週二十裏許,城垣多頹圮。吳三桂戰亂平息後,屢加修補,卒難完固。二十二年四月,岳陽西門遭大火,亦受破壞。岳州知府李遇時當即捐資首倡,購材募匠修樓,二十三年正月十五日竣工。這次修樓重建主樓外,還在樓左的淨土庵廢址上,構室三間,“召浮屠棲之,則以循古以為轍”;在樓右仙梅亭的廢址上重修仙梅亭,“以副厥名”。樓成之後,李遇時寫有《重修岳陽樓記》,邑人楊柱朝寫有《重建岳陽樓記》和《仙梅亭高》。
康熙四十年(1701)康熙二十七年,岳陽樓毀於大火。清博學鴻詞、江蘇吳縣人潘耒有《登岳陽樓故址,時樓毀於火》詩:
范公樓記杜公詩,少小名區入夢思。准擬快臨圖畫地,何期正遇劫灰時。
湖煙漭漭籠荒堞,江月亭亭照斷碑。好語使君重締構,子京名跡至今垂。
康熙四十年,知府孫道林不忍勝景瑉滅,倡建修葺岳陽樓,未及竣工,被洪水沖塌。
乾隆五年(西元1740)據清乾隆元年(嶽州府志)、清嘉慶八年《巴陵縣誌》載:清康熙四十年所修之岳陽樓,因城為湖水沖塌樓將傾圮,拆之,直至乾隆初年一直無樓。湖南桂陽人、清康熙五十年舉人郭遠,雍正元年(1723)拔貢、巴陵人費元傑、費應泰和郴陽人朱轂等均有吊樓詩作。
乾隆五年(1740),經湖廣總督班第奏准,撥舵杆洲歲修銀六千多兩修繕嶽州城,並重修岳陽樓,由岳州知府田爾易、巴陵知縣張世芳承建。湖廣總督謝濟世寫有《重建岳陽樓記》。文中稱“購石楠以造之,其高五丈,其制三層,通費白金六斤有奇,明年而告竣。”樓成以後,謝世濟的好友、湖南平江人童及先寫有《重修岳陽樓落成偶紀盛》詩,對新修的岳陽樓作了詳細的描寫。
此次修葺,對後世的岳陽樓影響頗為深遠。1983年岳陽樓落架大修時,經國家文物保護科學技術研究所C14測定,岳陽樓所用木構件,有些為清乾隆初期所遺存。如金柱,C14測定結果:距今240±60年,樹輪校正年代:距今255±75年;又如香楠拱,C14測定結果:距今190±60年,樹輪校正年代:距今245±75年。清乾隆五年重修岳陽樓之後,再未經過火燔,那時距測定時226年,與C14抽樣測定基本吻合。
乾隆七年(1742)乾隆七年,黃凝道新任岳州知府。次年,在前任知府修葺的基礎上,對岳陽樓進行過小規模的修葺,並遣使去京請大書法家、刑部尚書張照書寫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每字五寸見方,刻於十二塊紫檀木匾上,即“《岳陽樓記》雕屏”,成為後世珍貴文物。同時,還在岳陽樓北側營建了供人宴集、吟詠的賓館,受到時人好評。乾隆十年任湖南學政的浙江仁和人汪師韓寫有《岳樓賓館》詩:
名樓側畔架修椽,苔徑新開錦砌邊。風轉一帆明霽日,筵鋪四座隔塵煙。
詩添好句唐音近,手補遺文宋代前。駐節留題多達者,最傳勝事滿南天。
據“岳陽門”碑的左側款識載:乾隆十二年,黃凝道還曾重修岳陽樓基的岳陽門。
乾隆四十年(1775)據清《(同治)巴陵縣誌》載,乾隆三十九年,知府蘭第錫,知縣熊懋獎分段修葺。第二年修葺岳陽樓,並于岳陽樓右側“別建望仙閣(即今三醉亭),未幾閣圮”,後複建仙梅亭,奠定了“一樓兩亭(閣)”的格局,使岳陽樓更加端莊雅致,高峻奇偉。
道光元年(1821)乾隆四十年至嘉慶末,岳陽樓歷年無修葺樓體的文字記載。道光元年,岳州知府翟聲煥發起倡捐,對岳陽樓進行了一次全面的修葺。只過了幾個月,樓基出現崩裂。這時,翟聲煥已改他任,來守是郡的志勤,又組織重修了岳陽樓泊岸。巴陵知縣陳大鋼寫的《重修岳陽樓泊岸序》記錄了整個泊岸的情況:前任翟太尊蒞任之初,目睹岳陽樓漸就傾圮,恐其久而難理也,遂率餘敦請紳耆,勸捐補葺。不數旬,而燦然改觀。惟是境接洞庭,樓基崩裂者亦複不少。翟太尊旋即卸事,欲修整而未之逮。未幾,志太尊來守是郡,亦殷殷以泊岸為虞,而諸紳耆仰兩憲之意,踴躍輸將,不兩月而告厥成,功於以見,樂於為善,上下均有同心,而嶽郡之風欲人情為甚厚也矣。
道光九年(1829)《(同治)巴陵縣誌》載:道光九年,巴陵縣誌徐琨重在候補岳州知府呂恩湛的支持下,倡議邑人捐資修護。不過,這是一次小修。其經過,呂恩湛寫有《重修岳陽樓記》:余宦游楚南,將廿載,屢經樓下,迫公事或不克登。道光戊子冬,來攝郡事,歲月暮矣。甫再登樓,念樓巋然,丹粉半剝蝕,思修之未逮也。今已醜夏,郡人以重修請,餘概然曰:“是餘志也”。然修非易,因首捐資創之,並勸現之官斯郡及余同僚者,同僚咸欣然詰所以修。餘曰:“功創始易歟,抑因舊而修之易歟?因舊而修之甚巨者易歟,抑舊未甚而因舊新之易歟?”鹹曰:“舊非頹也,工非巨也,事非等創始也”於是,群皆樂從。棟不必拆而新,楹不必更其舊,璧之黝者從而堊之,闌檻之闍甚者從而丹護之。不摧敗於雨風,不穿漏於霰雪,數旬而事蕆功峻。樓側有仙梅亭,亦剝爛,並修之。於是,向之黯然者,今其煥聳空映日,丹矗雲表。亦猶政未之及頹,從而振之,而廢易舉,而是皆因乎前。故曰:因舊為新,則事較易。
道光十九~二十年(1839~1840)這次修葺,于道光十九年十二月開始,二十年十二月蕆事。其原因是道光十九年春,陰雨連綿,樓基浸灌坍塌。此次修樓的重點是“固其址而培其基”,拆修湖邊碼頭,修繕樓下甕門,左右各修三層石堤,修復望仙亭,並改名鬥姆閣;在仙梅亭左建景燕樓,以景仰張燕公而命名,不久廢壞。主持人系代理岳州知府翟聲誥。他寫的《重修岳陽樓記》記述了這次修樓的經過及其費用來源。
翟聲誥為重修岳陽樓,“莫辭厥責”,動員商民捐資,于加固樓基創建鬥姆閣,保護仙梅石做了大量工作,受到了社會上的好評。
據“岳陽門”碑的款識載,清道光二十年春,岳州知府兼岳州府督糧通判狄自檢,曾效法乾隆年間的岳州知府黃凝道,重修岳陽樓的樓基岳陽門。
咸豐二年(1852)咸豐二年,岳州知府廉昌、巴陵知縣胡方谷於西門外舊址建月城,北起小西門,南抵天皇巷,辟一門曰金潭門,費帑三萬兩。此次建月城、辟金潭門時,對岳陽樓進行了修葺。樓成之後,湘陰郭昆燾寫有《岳陽樓》詩:
卅年八度此登樓,回首蒼桑耿百擾。 亂後亭台新結構,眼前風日舊清幽。
岷山西合荒荒遠,湘水南來滾滾流。獨倚危欄愁極目,長沙雲氣接巴邱。
咸豐中期,清兵與太平天國軍在嶽州交戰十多次,樓閣遭到破壞。至咸豐十一年時,巴陵人、新化教諭張垚寫的《辛酉秋,司鋒辰郡俸滿假歸,偕同人登岳陽樓晚眺有感》和時人周耀祥《九日偕友人重登岳陽樓》詩,所反映的便是“荒煙頹壁認蒼茫”和“樓閣驚心半劫灰”的淒涼景象。
同治六年(1867)在咸豐末、同治初岳陽樓當有小修,至少增補了匾對。今岳陽樓管理所,尚存一《岳陽樓記》殘匾,省圖書館劉志盛亦存有同一字體《岳陽樓記》拓片。據專家學者鑒定,此系何紹基字。今岳陽樓,至今掛有何紹基寫于同治元年的兩幅對聯。
同治六年,湖廣總督曾國荃撥嶽卡厘稅,對岳陽樓的鬥姆閣進行全面修繕,將主樓恢復舊觀,使之燦然一新;根據傳為呂洞賓所撰的“朝遊百粵暮蒼梧,袖裏青蛇膽氣粗。三醉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詩意,將鬥姆閣改為三醉亭;又從岳陽樓二樓辟一閣道通三醉亭,並修葺仙梅亭。
同治十二年(1873)岳陽樓從咸豐二年修葺後,在咸豐宋、同治初和同治六年對岳陽樓雖有修繕,但只增加匾對和維修主樓,其樓基則因湖水沖刷,呈潰圮之勢。同治十二年,新任岳州知府張德容,與岳陽西灣人、兩淮鹽運使鐘雲卿商議,由鐘捐銀三千緡,加固岳陽樓樓址。事成之後,張德容寫有《重修岳陽樓宸翰亭記》紀其事:餘來守茲土,見其址為水所齒,殊有潰圮之懼。商之于廉訪鐘君雲卿,概然以三千緡屬江右符君秉忠,庀工而修復之,而樓址賴以鞏固。資有餘,則傍有亭,為陶文毅公敬勒宣宗成皇帝宸翰之所,前已傾圮並重建焉!
光緒三年(1877)從同治七年至光緒初年,岳陽樓有損無修,呈現出衰敗景象。包家吉所著《滇遊日記》“光緒乙亥(光緒元年,西元1875)七月二十五日”云:岳陽樓,樓在岳州金潭門上,平臺石檻,建樓閣三層。年久失修,故不甚壯麗。樓下斷碑殘碣,縱橫滿地。
光緒三年,新任知府黃河青主持進行小修。岳陽樓現存的黃河青刊刻的《孚佑帝君遺像》碑有載:光緒丁醜,奉命來巡是邦,西城岳陽樓為帝君停雲地,因籌款城並加修葺。工竣摹刻原像于石。
光緒六年(1880)因光緒三年只是小修,不久岳陽樓即出現了“樓基折裂”的嚴重現象。光緒五年,張德容第二次出任岳州知府。次年,主持重修岳陽樓,這是岳陽樓在封建社會裏有記載的最為浩繁的、最認真的一次工程建設。從穩固樓基出發,將樓體後移了六丈多。樓頂的玻璃筒瓦全用桐油石灰調拌,隔瓦則以鐵鉚連結,十分牢固,暴風難揭,滴水不漏;樓前的石砌泊岸和城牆上的雉堞,都用糯米粉調細瓷灰修砌,刀斧不能入。張德容《重修岳陽樓記》載:
光緒已卯,樓基拆裂,大有傾圮之勢。中丞邵公命葺而修之,經費未集,而容以考績北上。既而回岳,德化李公來撫湘中,命以茶厘為修樓之資,其不敷者,勸四邑紳富足之。於是巴陵彭封翁名沅,平江李方伯元度,皆樂為之倡;而巴陵郭紳志夙、劉紳鼎、錢紳萌臣,平江淩紳文奎,李紳盛勳,臨湘李紳詢、高紳登玉、華容張紳鈞、嚴紳其齡,實襄其事。而彭、郭二紳尤任其力,其監而督之,則容與巴陵姚令詩德,不敢告勞焉!
乃于原基之後,加築六丈有奇,建正樓城上,左仙梅亭,右則三醉樓,皆視舊制有加。前臨洞庭,為之駁岸以禦水,樓之左右各增施二楹,為登樓者憩息之所。其樓前雉堞亦加堅築,以固吾圉焉!自庚辰正月經始,十二月告成,費金錢二萬緡。
此次改建,不僅穩固了樓基,而且優化了佈局。仰視危樓,更為巍峨雄偉;俯瞰洞庭八百里風雲,一目了然,湖光山色更加令人心曠神怡。
第八章 民國時期
岳陽樓在清末已呈現衰敗之態,左萬盈著的《小廬紀事》載:清光緒三十三年冬,左萬盈與同人登覽岳陽樓,見樓上題詠“皆磨滅不可見”。民國初,又屢遭兵禍,破壞愈烈。
民國9年(1920)民國9年5月出任岳陽知縣的魯蕩平,見當時的岳陽樓僅存鐘鼓及呂祖像而已,其他悉遭破壞,前賢題詠無一見存,便與地方各界人士集會,商議重修,主持修葺並寫了《重修岳陽樓記》。不過,這次所謂重修,實際上是小修,只是增加了范仲淹《岳陽樓記》屏風及一些匾聯,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再加上連年軍閥混戰,經常被作為兵營、馬廄使用,破壞日深,致使每況愈下。
民國11年8月6日《大公報》以《撤防後之岳陽名勝》報導說:岳陽勝地(岳陽樓、小喬墓、魯肅墓等處)以及各公共場所(如各街門及洞庭制革廠)。近年來,南北兩軍,交互駐守,凡無間斷。窗樓棟柱,門片磚瓦等類,多半搗毀,以代薪炭。岳陽樓左邊近河處樓門一棟,門片棟樑磚瓦等均不存在。其餘保存在者,亦均四壁蕭條。正樓一棟,尚保存如故,惟名人匾額對聯類,多被軍士攫去,以作鋪板或作燃料,即如石鑄呂仙肖像以及各種碑記,亦多半毀損。
民國13年(1924)民國13年元月21日,吳佩孚的駐嶽兩湖警備司令部軍務處長、岳陽人葛應龍召集紳商,籌議重修岳陽樓,自任總理,並任其弟葛豪為協理,設有文牘股、會計股、庶務股、工程股等辦事機構。除了向曹錕、吳佩孚、簫耀南、趙恒惕募捐外,還到岳陽城抽收紙煙捐,每百文抽收二十文。因為抽收紙煙捐,一年僅能收入一萬元,而且引起煙價大漲,當時最暢銷的哈德門香煙每箱竟高達五元銀元;年底,吳佩孚被湘軍打敗,駐嶽州兩湖警備司令部被撤,葛應龍被解職,重修岳陽樓之事也就成了“空中樓閣”。
民國16年元月七日,駐岳第八旅旅長張國威、岳陽縣党部常務委員彭德基、市党部常務委員包澤和財政委員會委員侯慶鴻,“慨然有保護古跡之意”,議定籌集三、四千元開支,以補苴罅漏,鞏固基礎,恢復舊觀,一新面目,擬請省政府撥米稅二千石,並囑縣党部經理其事。後因戰事頻仍,此亦未果。到民國中期,岳陽樓的破壞之勢更加嚴重。
民國21年(1932)民國20年(1931)5月5日,湖南省政府主席何鍵到岳陽視事,向縣政府提議整修街道,修建岳陽樓,“以壯岳陽觀瞻”。是年夏天,國民革命軍第十九師第五十五旅旅長段珩,被何鍵派到岳陽駐防,出任岳陽警備司令部司令。在湖南省政府、岳陽縣政府的支持下,成立“重修岳陽樓委員會”,由17人組成,段珩任委員長,侯厚宗(岳陽縣縣長)任副委員長,謝滋澍(前參議院秘書長)任常務委員,周鳳九(湖南省公路部工程師)任工程委員,左宗善(省公路局工程師)任工程師。
此次修葺,原擬就岳陽商紳籌集兩千元,將正樓及仙梅、三醉兩亭略加整補,籍免傾頹。民國21年9月28日,蔣介石陪夫人宋美齡從武漢出遊長沙,在岳陽樓主樓二樓小憩。樓上道士徐至炎趁給蔣介石進茶之機,向蔣介石到長沙後即指令何鍵要修好岳陽樓。何鍵當即表示“斯樓系全國名勝,非大加修葺不足以壯觀瞻而光湖山;至所需經費,湖南省政府可酌予補助”。隨後,何鍵一方面從長沙選派工程師周鳳九赴岳陽勘視計畫,作修葺岳陽樓的準備;一方面與譚常愷、曹典球等三十多名湖南頭面人物發出《重修岳陽樓募捐啟》,向社會各界募捐。
民國21年,何鍵提請湖南省政府委員會常委會議決:撥款1萬元,作為岳陽樓的修建經費,缺額由岳陽縣縣長就地設法勸募。本次大修,共計耗費銀洋3萬元,其中省政府撥款12000元,各界捐贈18000元。修葺後的岳陽樓,煥然一新。
第九章 新中國建立後的修葺
1949年7月,岳陽樓回到人民懷抱。党和人民政府高度重視岳陽樓的保護,先後將岳陽樓列為湖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50年至1996年,各級人民政府和文化部門共撥款1000余萬元,岳陽樓管理處自籌1000余萬元,進行10餘次不同規模的維修、保養,建立了以岳陽樓為中心的歷史文化公園。
第一節 解放初期的修葺
1950年4月,中共岳陽縣委、縣人民政府決定,在岳陽樓南側地坪建革命烈士紀念亭。同時,首次撥款對岳陽樓及其輔亭進行維修。補葺、更換殘損、腐朽的小型構件,加固主樑,以桐油油刷樓體,清除樓、亭周圍的雜草荊棘,修整通往樓臺的道路。10月20日,紀念亭落成,岳陽樓一帶被辟為觀覽風景、憑弔革命烈士之地。
1952年,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簡稱省文委會)進行名勝古跡調查。5月20日,省文委會委員李洞庭在岳陽考查後提出,岳陽樓“應保護,有名勝與古跡兩種價值”;鑒於岳陽樓已20多年末進行大的修葺,“翎瓦滲漏,基地坍塌”,“各層皆有損毀”,“文詩聯語之木刻板損毀殆盡”,提議撥款修葺,擇人管理。根據省文委會的要求,中共岳陽縣委、岳陽縣人民政府開始把岳陽樓的維修、保護列入議事日程。岳陽建築工會於6月9日作出岳陽樓修繕工程初步預算。其後,省文委會委員彭昺、張一尊先後到岳陽,協助進行設計。12月18日,岳陽縣人民政府就岳陽樓時常有軍隊駐紮及樓亭修繕預算問題呈文省文委會,提出以保固為原則,對岳陽樓進行修繕。初步確定修繕重點為:⒈岳陽樓北面走廊工程,當時該處梁木已腐蝕下塌,影響整個樓的安全;⒉北端古城牆工程,抗日戰爭期間,北端城牆基礎受炮彈震襲,出現裂痕沉陷,城牆上的石欄亦遙遙欲墮;⒊整修石欄,以保證遊人的安全。後因經費一時難以籌備,修繕工程延期進行。
1954年春,陰雨連綿不斷,岳陽樓沿湖泊岸局部崩潰,基台、城牆多處裂縫。2月上旬,省文委劉世善到岳陽樓實地勘察,擬定修繕辦法。提議在修復崩潰泊岸的同時,對岳陽樓及樓臺基礎進行修葺。2月14日,岳陽縣人民政府根據省文委會勘察的情況和意見,正式具文呈湖南省文化事業管理局請求籌措修葺岳陽樓。不久,省文化事業管理局撥岳陽樓修繕工程專款10000元,開始對岳陽樓泊岸及城牆進行臨時性整個。同年5月至7月,連降暴雨,洞庭湖區遭受百年未有的特大水災,岳陽樓臨湖泊岸、碼頭被洪水沖毀。6月,南端城牆倒塌,樓臺東面牌坊被暴雨洗塌,樓臺地面及岳陽門洞拱處裂縫。6月19日,岳陽縣人民政府再次呈文省文化事業管理局,請求撥款並派專門技術人員修葺岳陽樓。7月中旬,省文化教育委員會就岳陽樓修葺問題批示:“目前我省災情嚴重,岳陽樓修復問題暫宜緩辦。城門修理由該縣決定,並注意防止發生傷害人命事故”。7月23日,湘潭專署文教科派員到岳陽樓查看險情,認為必須整個。同日,岳陽縣人民政府呈文省人民政府及文委會,請求從速撥款搶修岳陽樓。8月,在湖南省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期間,岳陽縣代表向大會提交提案,要求迅速修理岳陽樓,搶救這一著名古建築。9月21日,省文化事業管理局復函岳陽縣人民政府,表示“在目前前部下,不宜大加修理,可以最簡單的辦法加以保固,保持不塌不漏即可”。
是年,省、縣人民政府共撥款16800元,整修岳陽樓沿湖駁岸及城牆。工程由湘潭專區工程公司第六工區承擔。年底,根據岳陽縣人民政府及施工單位的意見,省文化事業管理局決定1955年撥款10000元,繼續整修岳陽樓。
1955年2月8日,省文委會文世善到現場勘察。當時,岳陽樓一、二樓為境內遭水災民居住,門窗欄杆均有破損,二樓明廊北面下沉,遮簷立柱有三根已腐朽。北面台基局部崩塌。城門洞券牆裂縫長約4米,寬達0.1米。樓前坪石欄邊基礎下陷,地面沉裂。劉世善與岳陽縣文教科科長潘光運、縣文化館劉大望及湘潭專區工程公司第六工區技術人員會商後,提出修繕岳陽樓及樓前坪基礎的施工方案。2月28日,省文委會戴亞東再度到岳陽樓勘察,於3月5日提交《岳陽樓調查報告》,建議省文化事業管理局即派專業工程人員前來勘查,擬定修繕方案。經省人民委員會指示,3月9日,省建築工程局指派工程師王泰康及湘潭專區工程公司周汝潛擬定的《岳陽樓勘測報告》及《岳陽樓臨時補修計畫》報省人委。同月,《岳陽樓臨時補修計畫》獲省人委批准,補修工程動工。工程由湘潭專區工程公司第六工區承包。修整樓亭基礎,改善古城樓排水系統,修復古城牆的破裂之處及石欄杆,同時,對岳陽樓、三醉亭、仙梅亭進行補修,保養。為便於管理及遊人觀賞,將殘存的42塊碑刻,集中嵌入岳陽樓一樓後牆和北側牆上。7月,補修工程告竣,工程費用10萬元。
第二節 1957年至1984年的5次維修工程
1957年,岳陽古城牆基礎沉陷,拆裂多處。岳陽樓前坪地面出現裂縫。經湖南省文化局報請,中央文化部派古建築整理所工程師杜仙州、陳繼宗到岳陽實地勘察。不久,文化部撥款20萬元,用於加固岳陽樓基礎,增建附屬設施。拆除連通岳陽樓與三醉亭的閣道,對樓、亭進行全面整修、油漆。用花崗石修砌第一平臺擋土牆。開闢第二平臺,築砌沿湖駁岸。在第一平臺南、北兩端各增建牌坊門一座;在岳陽門外石階臨湖處新建臨水園門。拆遷岳陽樓附近的部分民房,栽上樹木花草,使岳陽樓的環境得到初步改善。是年秋,整修工程結束。
1958年,省文化局撥專款,開闢第三平臺,新建岳陽樓管理所辦公樓,修築圍牆。在“巴陵勝狀”門樓至樓臺南端石階間,架設近50米長的葡萄棚走廊,走廊兩側開闢花園、苗圃,增設遊藝室與旱冰場。省博物館撥出一批文物,陳列在岳陽樓內,供遊人鑒賞。至此,岳陽樓成為小型公園,對外售票開放。
1962年,本醉亭西北部基礎下沉,地面拆裂。省文化局撥款60000元,加固樓臺基礎。加固工程由省建築工程局設計院設計,岳陽市第二建築生產合作社承修。用麻石重新修砌沿湖泊岸,翻修第一平臺地面,治理危害樓亭的白蟻。是年,正值愛國詩人杜甫誕生1250周年。施工結束之後,岳陽樓管理所利用工程結餘經費,加上中共岳陽縣委增撥1000元,在公園第五平臺南端新建懷甫亭。
1965年,岳陽樓南側泊岸被洪水沖塌,第一平臺地面局部沉陷,引起地面及城牆開裂。8月10日,岳陽樓南千米處的慈氏塔被雷擊,塔頂錨固寶頂的鐵鏈被擊斷6根。8月25日,省文化局、省建築工程局設計院派員到岳陽實地勘察古建築保護情況,發現岳陽樓三樓屋面漏雨,梁架結構受到侵蝕,仙梅亭因基礎沉陷向西面傾斜,三醉亭前地面繼續下沉,城牆裂痕亦在擴大。省基建局及時擬定維修方案。是年9月和12月,省文化局再次將岳陽樓的情況報國家文化部,請求撥款進行維修。1966年,省文化局撥款12900元,用於岳陽樓屋頂檢修,安裝避雷針及樓臺下水道工程。至同年11月,分別完成下水道工程,僂亭油漆工程,並在岳陽樓盔頂上安裝避雷針。在檢漏施工中,發現簷下懸皮和木料大部已蛀朽,由於“文化大革命”的開展,未進一步修葺。
1966年9月,岳陽樓管理所機構癱瘓,公園被改稱為“人民公園”,部分文物遭到破壞。至1969年,因管理不善,連年失修,公園內部、亭油漆剝落,三醉亭前臺階拆裂,仙梅亭因地基沉陷,向西面傾斜加劇。1969年下半年,岳陽縣革命委員會(簡稱“縣革委”)將岳陽樓出現的嚴重問題呈報省革命委員會(簡稱“省革委”),請求撥款維修。1970年初,省革委常委決定,撥款維修岳陽樓,揭開全面維修岳陽樓工程序幕。至1984年全面維修工程竣工,歷時14年,為清光緒六年(1880)以來,最大的一次岳陽樓修葺工程。
第三節 落架大修後的維修、保養
1984年5月1日,岳陽樓重新竣工,對外開放。岳陽樓的維修、保養工作進入新的階段。1985年至1994年,國家、省、市有關部門及岳陽樓管理處共投入資金700余萬元,用於興建岳陽樓公園配套設施,改善旅遊環境及文物維修、保養。
1986年,岳陽樓管理所投入資金16萬元,由南縣茅草街建築工程公司承包施工,對樓亭、城牆、牌坊、門樓等均以油漆、塗料進行粉刷、保養。將岳陽樓東面地坪改建為花園,修建兩組對稱式的花壇,鋪砌仿古磚石地面500平方米,安裝唐式庭園路燈4套。在公園內修築卵石游路3條,共長800余米,鋪修水泥混凝土地面1000平方米。種植松樹、柏樹等200餘株,鳳尾竹30多叢,引進花奔10000餘株,栽植草皮500平方米。公園四季有花香,終年有綠色,綠化覆蓋率達80%。
1988年,岳陽樓管理所從歷年積累中撥出資金36萬元,在公園外購買職工住宅,折除園內南北兩端職工住宅,拆除園內南北兩端職工住宅及零散民房20余萬戶,使公園遊覽面積擴大3650平方米。國家、省、市撥250余萬元,在公園第五平臺南端建起兼有旅遊服務的外賓接待室。是年文物保養中發現,岳陽樓局部構件有不同程度殘損,第一、二層屋面的筒瓦、勾頭有10多處龜裂、脫落,望板椽子因浸雨而黴變,少數部位腐朽。第三層彩繪天花板被雨水浸汙。部分木構件油漆脫落,二樓西南內柱油漆蒙皮起卷。管理所即請省、市文物部門進行勘察、檢查,投資7萬余元,於1989年被對岳陽樓及仙梅、三醉、懷甫亭進行修葺、油漆,並查治保護範圍內的白蟻。
1991年4月2日,中共岳陽市委辦公室、岳陽市政府辦公室聯合發文,成立岳陽樓景區建設委員會和資金籌集委員會。1991年11月至1992年7月,景區建設委員會主持修編、評審了《岳陽樓景區建設規劃》,提出在擴大景區容量的基礎上,把岳陽樓建設成歷史文化公園。1992年8月13日,景區建設委員會召開新聞發佈會,介紹景區擴建規劃的初步設想,宣佈在近幾年內完成8項工程:
㈠開闢公園南大門,將公園面積由1.86公頃擴大到3.6公頃;㈡修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大型照壁,照壁前立一尊范仲淹塑像;㈢新建回廊式大型碑廊;㈣在公園北端重建小喬墓;㈤改建點將台;㈥建樓史陳列館;㈦修建文化娛樂休息區;㈧修建綜合服務樓。
至1991年底,完成公園南、北兩端住房拆遷公作。1992年8月15日,小喬墓遷地重修工程動工。在公園北端修建墓堆、墓廬。同年12月完成小喬墓景點基礎擋土牆工程,漿砌片石1200立方米。1993年8月8日,新建的小喬墓向遊客開放,占地面積1680平方米,共用資金90余萬元,為岳陽樓增加一個新的景點。
1992年10月26日,回廊式碑廊工程動工,按原碑廊形制,在公園東門兩側新建碑廊百余米。1993年9月主體工程竣工。1994年10月,開始重新構建廊內碑牆。1995年元月10日,回廊式碑廊向遊人開放,共陳列碑刻139件,刻石158方。其中74件為此次重新鐫刻。整修碑廊工程由殷本崇設計和主管工程建設;共用資金175萬元。
1992年底,國家文物局批准,進行岳陽樓泊岸基台維修加固工程,整個工程分三個階段進行,歷時4年,共用資金490余萬,較好地治理了岳陽樓江岸邊坡的隱患。
附錄 岳陽樓形制考
岳陽樓肇創1700多年來,因兵燹水患,雷擊火焚,屢毀屢興,有史可考的重修達50餘次,其形制亦有變化。
唐化之前,有關岳陽樓的文獻傳世者極少,可供參考的有酈道元《水經注》、南朝梁元帝肖繹《行經巴陵部伍》詩、南朝詩人顏延之《始安郡還都與張湘州登巴陵城樓作》詩等,且對其形制無隻言片語描述。
唐開元年間,中書令張說除守嶽州,經常邀請友人登樓觀景,飲酒賦詩,岳陽樓自爾名著,文人墨客咸集,詩文傳世頗豐。但詩家言志抒懷者多,極少涉及樓的形制結構。惟唐末、五代的畫家李升繪有一幅《岳陽樓圖》(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為世人留下了珍貴的形象資料。
從李升《岳陽樓圖》看,在唐代,岳陽樓已形成一個建築組群,整組建築雄峙在臨湖直立而上的城牆高臺之上。從外形看,樓為二層,為簷三疊。主樓一樓四面正中各出抱廈,曲廊圍繞,樹木參差,顯得格外挺拔、高峻。頂為重簷九脊歇山,正吻和垂獸均為龍頭。脊上有五個蹲獸,屋角較平直,稍微翹起。屋頂與重簷之間,側立面(北面)以五攢斗拱相托(不包括轉角斗拱,下同)。重簷與腰簷的脊飾同屋頂相似。二樓設平座,側面立金柱8根,簷柱4根。簷柱間橫披製作精美。橫披下設有捲簾。下方設有欄杆,欄板雕飾似為團窠紋圖案。金柱間未設門窗,透過柱子可見樓內設有屏風一道。平座上飾連珠玟,平座與腰簷之間,以六攢斗拱相托,從畫面上分析,其中設有暗層。一樓因被抱廈遮擋,其細部結構不詳,從畫面顯露出的部位分析,其橫披與二樓相似,未設捲簾。地面以方磚鋪墁。樓基與城牆結合部位以斗拱相托。抱廈均為歇山頂單層建築,其翹首、欄杆與主樓相似,每面有簷柱4根,金柱6根。其橫披、欄杆與主樓相似。室內設有屏風一道,抱廈的基座與城牆結合部位,每面以四攢斗拱相托。背面城牆下有歇山頂小亭,亭壁為木板條,設有檻窗,台基以花磚修砌,整組建築佈局嚴謹,蔚為壯觀。
令人疑惑的是,李升《岳陽樓圖》,左上書有范仲淹《岳陽樓記》。李升是唐末五代人,他生前不可能看到范仲淹所作的《岳陽樓記》。因此,該畫究竟是後人託名偽作、臨幕,或文字為後人所添加,難以考證。
將它與北京故宮博物館院所藏元代畫家夏永繪製的《岳陽樓圖》相比較,更使人撲朔迷離:
夏永圖與李升圖,其樓閣結構、山水樹石、稠疊疏密均絕似,恰如孿生妞妹。僅右方松樹的高度及人物的佈局、動態略有差異。在岳陽樓的史料未得到大量發掘之前,岳陽樓的研究者大都認為夏永圖描繪的即是元代岳陽樓形象。其實,與李升《岳陽樓圖》絕似之作,在宋、元、明、清都有,直至當代,仍有不少人臨幕仿作。明代畫家唐志契《繪事微言》載:“學畫樓閣須先學《九成宮》、《阿房宮》、《滕王閣》、《岳陽樓》等圖,方能漸近舊人款式。”
從他的話看,《岳陽樓圖》早已成為學畫的摹本,不能憑其中哪一幅的繪製年代,推斷當時岳陽樓的形制。從建築風格上看,圖中描繪的建築規模宏大,氣魄雄渾,格調高遠,整齊而不呆板,華美而不纖巧,與唐代建築的風格是一致的。從建築結構分析,進入宋代之後,結構已開始簡化,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鬥栱的機能已經開始減弱。在樓閣建築中,已經放棄了圖中所描繪的在腰簷和平座內做成暗層的作法,多採取上下層直接相通的作法。後者到元代已及為普遍,後來成為明、清時期的唯一結構方式。在裝修方面,宋以後大量採用可開啟的、欞條組合極為豐富的門窗,與圖中所描繪的景象亦大不相同。由以上可以推定,該圖所描繪的建築,是宋以前的岳陽樓,是目前發現的最早的岳陽樓形象資料。
岳陽樓自滕子京重修,請范仲淹作記後,歷代重修者爭相仿效,留下不少《重修記》。或許是受範文的影響,各記對重修的規模,樓閣的形制極少記述。宋代岳陽樓的形制,仍只能從岳陽樓圖分析、考證。宋代有數幅岳陽樓圖傳世。湖南省社會科學院圖書館所藏《岳陽樓圖軸》為著色山水畫。從畫面上看,遠處山峰峻立,壯氣奪人,前景為波滔洶湧的洞庭湖,右面有巨松數棵,如蛇如蓋。中景可見城牆一角。岳陽樓在城牆內,為重簷歇山項建築,屋角起翹明顯,結構簡潔。二樓平座與腰簷直接相連,簷柱間設有可開啟的直欞窗。腰簷以下被城牆遮檔,其結構無從知曉。畫幅的右下角樹間署有“範寬”字樣。範寬為北宋前期山水畫家,宋仁宗天聖時(1023^-1031)尚在。歷代評論家把范寬與董源、李成並稱為北宋山水畫三大家,其作品傳世者極少,此畫是否範寬真跡,尚待研究,如系範寬所繪,則當是北宋慶歷年間之前的岳陽樓形象參考資料。
宋翰林圖畫院所作《岳陽樓圖》描繪的形象,令人矚目。該圖刊載於民國二十一年五月六日出版的《國劇畫報》上,畫面上無款識,現藏何處亦不得知。從畫面上看,岳陽樓瀕臨煙波浩渺的洞庭湖,三面環水。樓為二層,純木結構。屋簷三疊,上層為十字脊重簷歇山頂,十字脊中央的寶頂製作精美,高聳奪目。正吻和垂獸為鼇魚。全樓三簷共計二十四個屋角起翹,給人以升起、活躍的感覺。各層翹首、脊飾相同。屋頂與重簷之間,以鬥栱相托。一、二樓簷柱與屋簷交接處,亦設有鬥栱。二樓平座與腰簷直接相聯。一樓東突出面有簷柱六根,金柱間為雕花格扇門。各層平面均呈十字形,從下往上層層收縮、陡峭。一、二樓四面突軒,環以明廊。從畫面上估算,一樓共有簷柱三十二根,金柱二十根,樓內結構無從知曉。下部台基高築,亦為十字形,畫面上可見二層,上層四面均設有垂帶踏跺,各七級;下層環以石欄。沿臺階拾級而下,中軸線左右建有若干高低錯落的樓閣亭杆,擁簇著高聳的主樓。
北宋和南宋均設有畫院,此畫繪製年代失考。從畫中形象分析,建築風格渾厚,翹首曲線剛勁有力,簷出深遠,細部手法簡潔樸實,雕飾較少,符合北宋建築風格。值得一提的是,從宋畫院至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嶽州府志》卷首上的眾多《岳陽樓圖》,岳陽樓多為十字脊重簷歇山項式建築。岳陽樓在北宋慶歷年間重修之後,以滕子京修樓,范仲淹作記,蘇子美書丹,邵辣篆刻,稱為“天下四絕”,聞達於海內外。宋畫院《岳陽樓圖》描繪的建築,很可能就是滕子京重修後的岳陽樓形象。
明洪武年問,大興土木修繕嶽州府城垣。重修後的岳陽樓形制從當時任湖廣參議黃仲芳的《岳陽樓》詩可見一斑:“十二欄幹百尺樓,高標南極俯滄洲;碧窗風度回鴦鶴,畫棟雲開接鬥牛;樹色捲簾巫峽曉,浪花雪湧洞庭秋;登臨莫問當年事,不盡長江滾滾流。”其樓突兀湖濱,高峻雄奇,裝修華麗,景物寬闊。
明代畫家王圻,在其成于萬曆十三年(1585)的《三才圖繪》中載:“岳陽樓,其制三層,四面突杆,狀如十字,面各二溜水。今制:架樓三簷,高四丈五尺。”不少人據此推斷,在明代,岳陽樓為三層樓閣。其實不然。成化七年(1471)簧州知府吳節主持重修岳陽樓,于次年仲夏竣工。據李東陽《書岳陽樓圖詩後》記述,這次重修後的岳陽樓“為簷三疊,棟宇新構”。不久,“雷火碎其上,太寧懼,稍損其高而重複之。今存者僅二疊,然其雄偉固在也”。不難看出,吳節重修後的岳陽樓為二層重簷頂式結構。雷擊碎上層屋頂後, 改為二層二簷結構,但因地勢高兀,面臨洞庭,仍顯得十分雄偉。隆慶元年(1567),為了避免日益擴展的洞庭湖的侵襲,岳州知府李時漸將西城再次退縮,自湖濱起,依崗築壁而上,將岳陽樓移建高地。《三才圖繪》所記述的“今制”,應為李時漸重修後的岳陽樓的形制。“架樓”,重樓也;“三簷”,說明樓頂為重簷結構。從《三才圖繪》所載《岳陽樓圖》,及畫家袁尚統于萬曆二十年(1950)所作的《洞庭風浪圖》亦可看出,當時岳陽樓為二層重簷歇山頂式建築。至於對岳陽樓“舊制”記述,則與宋代畫院《岳陽樓圖》描繪的形制相似。
由以上史料不難看出,由宋至明,岳陽樓開制主要是兩種模式。占主導地位的是宋畫院《岳陽樓圖》所描繪的形制:二層三簷,重簷十字脊歇山頂,四面突軒,狀如十字,從各個方向看,都給人以正面的感覺。另一種是五代李升《岳陽樓圖》所描繪的形制:二層三簷,重簷歇山頂,只是隨著歷史發展的步伐,其局部結構各有特點。兩種模式共同的特點是,一、二樓環以明廊,便於遊人休憩、觀景。
明代宮廷畫家安正文所描繪的岳陽樓,使人耳目一新。他的《岳陽樓圖軸》中,樓依山份湖聳立,為六邊形二層重簷歇山頂建築。寶頂碩大奢華,三層簷面的脊飾相同,製作精美。崖頂與重掩之問的斗拱製作精巧,富有裝飾效果。二樓設平座圍廊,每面有簷柱四根,樓內設有屏風,屏風上文字依稀可辯。一樓以磚牆圈腳,設有檻窗,其東面建有寬敞的歇山頂前軒,遊廊環繞,石階分明.南邊臨湖處立有四柱三樓式木牌樓,牌樓下為石階式碼頭,遊人乘船而來,出入其間。整組建築呈現出沉重、拘束而又穩定、嚴謹的風格.安正文圖應是寫實之作,只是畫家生卒年代失考,該圖繪製時間亦無從考證。
清代,岳陽樓的形制亦幾經變化,最大的變化是,樓層變為三層,屋頂變為盔頂。清初,有兩位畫家繪製的岳陽樓圖傳世。一為“金陵八大家”之首的龔賢(1618~1689)留下的巨幅山水中堂《岳陽樓圖》畫土未注作畫年月,從筆墨功夫的老練,畫面風格的蒼莽和經營巨幅的氣魄推斷,當為龔賢的晚期作品。另一位是被推為“江南第一”的石濤(1642~約1718)。他的一本山水花卉畫軸的題記是:“丁酉二月,寫于武昌黃鶴樓”;又一題為:“作於岳陽夜艇”。“丁酉”為順治十四年((1657),看來那一時期,石濤在岳陽、武昌一帶。石濤的岳陽樓圖,現見有兩幅。
兩位清初繪畫大師的三幅圖中,岳陽樓均在城門上,為二層三簷式城樓。樓的簷面平緩,結構簡單粗糙。據史志記載,龔賢、石濤在世時期,僅1639~1715年中,岳陽樓曾四次毀於火災,兩次被洪水沖塌,兩次毀於戰亂。如此多災多難,作為城樓之一的岳陽樓雖屢次被修復,其倉卒與簡陋粗糙可想而知。龔貨、石濤的圖,應是清初岳陽樓的真實寫照。
康熙二十二年至二十三年(1683—1684),岳州知府李遇時、巴陵知縣趙士珩主持重修岳了樓。成於康熙二十四年(1685)的《嶽州府志》所刊載的《岳陽樓圖》,及同年的《巴陵縣誌》刊載的《城垣圖》,應為此次重修後岳陽樓的寫照。這兩幅圖,均筆法簡陋,印刷粗糙。但從中可看出樓的形制較明代有較大的變化。樓仍建在城牆平臺之上,為三層三簷十字脊歇山頂建築。屋頂正中置有寶頂。三樓平面狀如十字,每個突出面設有檻窗。二樓似為矩形,環以明廊。府志圖中的一樓因被一單層歇山頂建築遮擋,其結構不詳,從縣誌《城垣圖》分析,似為磚牆圍砌。據此可知,岳陽樓的三層形制當始於清康熙年間。樓左仙梅亭,為二層二簷六角攢尖頂亭。
雍正四年(1726),岳州知府布蘭泰主持修繕城垣,重建岳陽樓,嗣後數年樓被湖水沖塌。從成于雍正八年(1730)的《湖廣通志》所刊《岳陽樓圖》分析,這次重建後的岳陽樓,樓休修長,為三層三簷六邊形塔式建築。乾隆五年(1740),經湖廣總督班弟奏請,撥舵杆洲歲修銀六千多兩修繕岳陽府城垣,並重修岳陽樓。這次修葺規模較大,據謝濟世《重建岳陽樓記》載,新建的岳陽樓“其高五丈,其制三層。”記述簡單粗略,僅標其大致形制。乾隆十一年,黃凝道主持重修《岳陽樓府志》,對乾隆五年重修後的岳陽樓作較詳細的記載:“(岳陽樓)在府城西門上。令制:樓基橫長二十一丈有奇;直廣七丈有奇;樓五間,寬五丈一尺,深四丈一尺;架樓二層三簷,連頂高四丈一尺;左有仙梅亭,右有賓館、饌房。”該志輿圖中載有《岳徹樓圖》。從畫面上看,岳陽樓建築群在岳陽門上,該段城牆平臺寬廣,四面環以石欄。內簷牆門洞南側,設有登城的踏道,踏道左側為仙梅亭,右側為岳陽樓。岳陽樓為三層三簷四角攢尖頂建築。三層簷面各有四條垂脊,曲線優美,屋角昂翹,垂脊上各有脊飾。賓館和饌房在岳陽樓右側,為一四合院式的單層建築群組。岳陽樓基左右的城牆上為雉堞。
乾隆三十九年(1774)大現模修葺嶽州城垣,“徒城於內,另辟西門,而樓乃故址。”並于樓右增建望仙閣(後改稱為三醉亭),形成一樓兩亭的格局。岳陽樓成為一個獨立的群組,突出於西城之外。其後,嘉慶、道光年間均對岳陽樓進行修葺。從嘉慶九年《巴陵縣誌》、道光五年《洞庭湖志》所載《城垣圖》、《岳陽樓圖》看,岳陽樓仍保持了乾隆五年的形制。
咸豐二年(1852),於西門外舊址建築月城,“北起小西門,南抵天皇巷,辟一門曰金潭門”。經此次修葺,岳陽樓仍在西門之上,樓與城形成整體。同治六年(1867)重修岳陽樓時,從二樓建閣道與三醉亭相通,樓的形制應有所變化,但未見具體記載。值得提及的是,光緒元年(1875), 包家吉南遊,途經丟陽,在其《滇遊日記》中留有:“(岳陽)樓在岳州金潭門上”的記述。不少研究者據此推定,咸豐二年將岳陽樓移建至金潭門之上。其實咸豐二年修葺西門城之後,小西門、大西門均被圍在月城之內,金潭門為月城的城門,其位置在岳陽樓的南面百米左右.當時岳陽樓一帶數門擁簇,包家吉在嶽停留時間短促,未及詳細考察,導致記載失實。
光緒六年(1880),岳州知府張德容主持重修岳陽樓,其《重修岳陽樓記》載:“乃于原基之後,加築六丈有奇,建正接城上。左仙梅亭,右則三醉亭,皆視舊制有加”。這次重修歷時一年,費金錢二萬婚,樓屬移址重修,工程應是浩大的。樓、亭所在城場平臺的寬度,乾隆十一年《嶽州府志》所載為“直廣七丈有奇”。此次往後“加築六丈有奇”,共計十三丈左右,與現存古城牆平臺基本相符,從乾隆、嘉慶歷屆府縣誌所載圖上看,岳陽樓、仙梅亭基本在一條直線上。據此推斷。光緒六年岳陽樓重修後,其形制、位置基本上沒有再變動過。
至於岳陽樓的盔頂成於何時,未見有具體記載。根據現有的資料分析,應是咸豐二年至光緒六年的數次修葺中改建而成,其理由有三:一、從乾隆十一年《嶽州府志》至道光五年《洞庭湖志》,眾多志書所載《岳陽樓圖》描繪的樓形制基本一致,樓頂為四角攢尖頂,其垂脊曲線向內凹曲複翹,且有脊飾,與盔頂垂脊向外隆起複翹的曲線顯然不同。盔頂式建築古已有之,志為信史,歷屆志書編纂者及圖的繪製者,不會忽視岳陽樓頂曲線這一明顯特徵。二、乾隆十一年《嶽州府志》所記載的岳陽樓形制,與現存岳陽樓的形制,亦有明顯區別,顯然其問曾經改制重建。三、岳陽樓盔頂下鬥栱的形制,或許能給人以啟迪:其四層鬥栱上的插昂雕飾,各不相同。從下至上依次為靴頭、龍頭、風頭、雲頭。一反傳此排列次序,“鳳”列于“龍”之上。咸豐十一年(1861)七月,清文宗死於熱河,其子載淳繼位。載淳年紀尚幼,慈安、慈禧兩太后垂簾聽政,次年改元為同治。直至同治十二年(1873)正月,兩太后才撤簾,由穆宗載淳親政。同治十三年底,穆宗死,慈禧立淳親王子載湉為帝,仍由兩宮太后垂簾聽政,次年改元為光緒。至慈禧太后歸政之時,已是光緒十五年(1889)二月。“鳳”居“龍”之上,或是兩宮太后臨朝時期的產物。由此觀之,盔頂出現于同治六年或光緒六年的兩次重修之中的可能性較大。
(記載時間:2015-11-20 *楊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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