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中國佛教提出的「農禪並重」的傳統禪修與現今佛教界一部分人提倡的「商禪並重」或「工禪並重」的意義和目的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佛教傳到中國的最初時期,屬以農業主體經濟模式為主的國家,是自給自足模式的自然經濟,出家僧侶隱居深山老林,遠離世俗社會的一個修持道場,僧侶如不自己豐衣足食的話,就難以學佛行佛及坐禪念佛念咒了。釋尊也從來沒說過,出家為僧後,立刻就能擺脫遠離吃喝拉撒睡,這是需要持久地如法修持之後,方可漸漸覺悟脫離煩惱障和所知障等惡業,成就福德資糧和智慧資糧等善業,究竟成佛。以往,高僧大德提出的「農禪並重」的修持方式結合當時的情況,是應機入世的具體表現。
可是現在與過去歷史背景,社會條件有了根本性的區別,時代發展的這麼快,交通各個方面非常便利,如今的人們基本上解決了溫飽問題,大家到佛家寺院來的目的主要是需要佛教的精神食糧,現今的佛教僧侶用不着經商,用不着務農,作為出家僧人,把精力主要放在修持方面,嚴修經藏;以佛教的六波羅蜜之一的法布施(財布施、法布施、慈布施、無畏布施)給與善男善女以及企業家商人們足夠的精神食糧;善男善女們又以物質財力方面的布施做佛教寺院的經濟後盾,佛教提倡,眾緣合和、互相依賴生存做事,只是社會需求不同分工不同而已。無論做什麼,只要勇猛精進,人人皆可成佛離苦得樂,甚至乘願再來,普度眾生。
寺院不是世外桃源,作為社會的組成部分,自然也會受到經濟浪潮的影響。尤其是像大陸範圍內的寺院,多數已成為旅遊景點,而政府又將旅遊業作為發展經濟的重要途徑。旅遊業雖然在客觀上帶動了寺院的經濟發展,寺院的生活條件普遍得到了改善,但寧靜的環境和純樸的道風也在逐漸喪失。在一些地區,寺院甚至出現了商業化的傾向,這是讓人最為擔心的。
佛教在當代的弘揚,目前教界原有的問題尚未解決,又出現了商業化的現象,這一問題已引起了越來越多有識之士的關注。佛教的商業化,其實就是世俗化的一種表現,在發展經濟的大氣候下,很多寺院從發展旅遊到發展各項服務行業,甚至連經懺佛事也演變為明碼標價的貿易活動,帶有強烈的商業色彩,如何避免佛教的商業化和世俗化,是當今教界應該警惕和探討的首要問題。
在寺院如何保持自身的純潔呢?而僧人又應如何自處方面呢?或許首先把握好開放的尺度,再次是加強僧眾乃至整個僧團的自身建設。身為出家僧侶,和社會的接觸要保持一定距離,現代社會的誘惑太多,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就是紅塵滾滾,所以現代人修行比以往任何時代都要難。
在過去,一道圍牆就能保障寺院的清靜,而今天的電視、電話、網絡等都能突破圍牆的阻隔,除非具備很深的定力,否則單靠個人力量,的確很難抵擋世俗的衝擊。而一個如法的僧團,就是抵擋塵世的一座堡壘,所以生活在僧團中,遠比獨自居於精舍更有利於修行。
僧團想要完全封閉起來,顯然也是不現實的,因為學佛的目的不只是為了自身解脫,同時還要利益社會,這就必須與社會保持溝通。但在面向社會的同時,要把握好開放的尺度,尤其要加強對電視和網絡的管理,必須在限定的時間、地點內對僧眾開放。
若要同時進一步加強道風建設,通過戒律和禪修來提高僧人的自身素質,只要信心道念堅定了,就能明確作為出家人的本分和職責是什麼,自然也就有能力抵制社會的種種誘惑,從而自覺維護個人乃至僧團的純潔性,這正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
在這個崇尚炒作的浮躁時代,為了名和利的最大化,大家都在挖空心思,尋找機會,狠狠地炒一把,最好是能在一夜之間把自己炒成「明星」!好像只要成了「明星」,名聞利養自然而然就來了,這種炒作和浮躁也感染到了佛教界。
有極少數出家人,受這種炒作之風、浮躁之氣的影響,漸漸地離開了「修道、證道、弘道」這個本分,而愛好「劍走偏鋒」,專在一些與僧團本分事關係不大的枝末上做文章,如追求各種各樣的社會頭銜,頻繁地出入於各種社會名流間,借舉辦一些耗資大、收效小、華而不實的所謂「弘法活動」,不斷地在公眾面前亮相;或者舉辦個人成果展,以抬高個人地位,擴大個人影響,還美其名曰「擴大佛教影響」、「提高僧團社會地位」、「改善出家人形象」。
如果脫離「修道、證道、弘道」這個本分,單純為了個人的名聞利養去做這些事情,那就錯位了。通過「劍走偏鋒」,雖然有時候可能會贏得一時的紅火和熱鬧,但不能從根本上提升道場的品位,也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僧團的整體社會形象。如果住持的道場不清凈,僧團不整肅,僧人不守戒律、沒有道氣,這時炒作得越厲害,反而會露醜越多。要知道炒作是可以產生「名僧」,但永遠不可能產生「高僧」。古往今來,大凡為一方化主、堪承如來家業者,無不具備三種品質:
一者有真修實證。真修實證包括兩個方面:1.在自受用方面,表現為個人的德行和證量,至少是戒行清凈,有決定的正知正見,能堅持正信正行,已得根本的正受和正智;2.在他受用方面,對於修行法門和用功方法有深入系統的理論認識和相當的實修經驗,是真正的「過來人」和「明眼人」,堪為後學之良導。
真修實證既是出家人作為出家人的本分,也是出家人教化眾生的本錢。信眾之所以依止你、跟你學習佛法,是因為你的德行感動了他,他最終是想通過你的指導,在日常修行中,在他所期望的較短時間段內,得到一些真實的受用,或者能增長進一步修行下去的信心。如果你的德行和教導不能給他帶來受用或者信心,那你的教導對他來說就是無效的,真修實證是決定你能否成為一方化主的首要條件。
二者善能開示來機。為一方化主者,必須善於洞察人心,對機開示,要能搔着聽眾的癢處,抓住聽眾的興趣點,幫助他們解決當下的心理問題。凡是能夠深入人心、啟迪智慧的開示,必須是契理契機的,而要做到契理契機,必須具足三個方面的素質:1.首先是對佛教的基本理論有比較系統而深入的了解和體證;2.其次是有比較豐厚的世間文化修養,對現實社會人生和人的內心世界有比較深入細微的洞察;3.再次是有良好的語言表達能力和人際溝通能力。
三者要有承擔精神。對佛教的前途和命運,懷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和憂患意識,自覺地把振興佛教事業和利濟蒼生當作是自己的本分事,處處嚴格要求自己,從自我做起,從當下做起,敢於承當,而不是麻木不仁、獨善其身、得過且過。凡出家為僧,理當發願成為一方化主,作眾生的依怙,為大眾之眼目。但最終能不能成為高僧,能不能成為一方化主,主要不在於你有多少燦爛的社會頭銜,不在於你是不是「名人」,不在於你出了多少本個人書畫集,也不在於你有多高的學歷和出了多少著作,而是在於你有沒有「道」,有沒有能力觀機逗教、攝受信眾,並幫助他們擺脫痛苦、走上解脫之道。
「一方化主」是靠個人的德行感召而來,完全是由龍天護法和廣大信眾由衷地擁戴而成,這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人為炒作,所以當效古聖先賢之精神,圍繞真修實證、深廣學養和承當精神這三個方面,老老實實地去做養育的功夫,也許二三十年之後,教界果能出現幾位像虛雲老和尚、太虛大師、弘一法師、印光大師那樣的大善知識。如若不然,離開這三個根本而求「一方化主」之美名,終難脫它名利之藪。
來看西方的德國,他們稟性好學深思,是西方國家之中最早體會佛教真諦,並且禮讚佛教教義的國家。十七世紀時,萊布尼茲(Gottfried Wihelm Leibniz)著《辨神論》,曾引用一些佛學典故。十八世紀,大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經常在他的著作與演講中提及錫蘭、緬甸、西藏和中國的佛教,讚歎佛教僧侶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精神,並且對因緣業報的教義感到興趣。他在臨終時,曾向友人赫斯(Hesse)說,他堅信佛教輪迴的道理。
十九世紀初期,印度哲學在西方漸受歡迎,德國的哲學家如謝林(Schelling)、黑格爾(Hegel)等從翻譯的書籍中認識佛教義理的博大精深,其中尤以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對後人最具影響。他不但廣搜佛典,研讀經義,並且在自己的著作中引述佛教義理,讚美佛教是「世界所有宗教中最卓越者」,更在住家裡供養佛像,以佛教徒自居。崇拜叔本華思想的德國大音樂家華格納(Wihelm Richard Wagner)則頌揚「佛陀人生觀之偉大,使其他學說在相較之下,顯得微不足道」,同時在其作品中融入佛教體裁。大哲學家尼采雖然是耶穌教牧師的兒子,卻大膽地稱揚「佛教的真實性高於耶穌教一百倍」,並讚美佛教徒的祥和無諍。
由於這些哲學家、藝術家的啟蒙,佛學研究於十九世紀在德國向下扎根。第一個在德國開設梵文和印度學研究所的教授是薛立格(Aughust Wilhelm Von Schlegel,1767-1845),時為1818年,此後許多大學,例如Tuebingen University(1865),Goettingen University(1862),Munich University(1867)相繼成立,迄今德國有十多所大學設立與佛學研究相關的研究所。第一本有關佛教的著作是科也本(Carl Friedrich Koeppen)的《佛教》(The Religionof the Buddha,1853-1859),這本書代表德國佛教學術研究的開始。
在1881年,奧登堡(Oldenberg,Hermann,1854-1920)的《佛陀生平、教義與教團》(Buddha,His Life,His Doctrine,His Order,1881),在柏林出版,該書確立佛陀與佛教僧團的歷史,打破部分學者視佛陀為神話傳奇的謬誤,意義非凡。續後,他又編纂巴利《律藏》,將其中「戒本」譯成英文,並鼓勵英國的戴維茲教授創立「巴利聖典協會」。
1930年時,德國第一個佛教團體在來比錫誕生,它的名字是「德國佛教傳道會」(Society for Buddhist),是由塞頓杜克(Karl Seidenstuecker,1876-1936)所創立,目的在弘揚佛法。1905年,出版《佛教徒》(The Buddhist),是西方第一本佛教刊物。同年,他在柏林建立分社,將該會改名為「德國佛教會」(Society for Buddhist Mission in Germany),後來由於經費不足而不了了之。1907年,塞氏另創「大覺中心」(Mahabodhi Center),但三年後又因缺乏財源而停辦。
到1903年,音樂家古斯(Anton Walter Florus Gueeth),在緬甸剃度為僧,法名三界智(Nyanatilo-ka,1878-1960),是德國第一位比丘,此後有許多德國人、法國人、美國人、荷蘭人跟著他學佛,甚至請求出家。1906年,他出版《佛陀聖言》(THE WORD OF THE BUDDHA),多年來,被譯為多種文字流通。他曾創立出版社,並發行《佛教世界──德國佛教月刊》(The Buddhist World A German Monthly for Buddhism)。
1909年,「德國巴利文學會」(GermanPali Society)成立,其目的是為了要在西方建寺安僧。1911年,他意識到歐洲建寺機緣尚未成熟,於是來到斯都瓦小島(Polgasduwa)隱居苦修,受到當地居民的敬重,爭相供養。在兩次大戰中,他數次被視為德國間諜,鋃鐺入獄,卻無減其弘法熱忱,1946年獲准釋放後,他再度回到波加斯都瓦小島習禪修定,翻譯經典,終老於此。
三界智長老富含精深哲理的著作,對德國早期學佛者而言,是莫大的啟示。他難忍能忍的精神更感召了當時許多德國人學佛修行,對於德國佛教的發展具有很大的影響力。
1911年,「摩訶菩提協會」在來比錫設立德國分會,齊麥曼(Friedrich Zimmermann)為第一任主席,塞頓杜克為秘書,並迅速將The Buddhist Look-out復刊,1912年又將此月刊更名為Mahabodhi Leaves,此刊物到1916年刊行得很順利。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在錫蘭修行的德籍比丘紛紛被押解至澳洲拘禁,如三界智長老,直至1918年才得以回到祖國。1913年,「佛教生活聯盟」從「德國巴利學會」中脫胎而出,它不像過去德國巴利學會那樣強調巴利文的研究,而注重佛教的適用性,同時發行《佛教月刊》(Journal for Buddhism)。
在高等法院任職法官的格林(George Grimm),因為受到叔本華思想的啟發而研究佛教,修持止觀,並自學梵、巴語文,以期深入佛典。1921年,他合併「摩訶菩提協會德國分會」與「佛教生活聯盟」,舍宅成立「德國佛教團」(Buddhist Community for Germany),與塞頓杜克共同負責會務。1924年,改名為「三寶佛學社」(The Buddhist Lodge for the Three Jewels)。
同樣是因為深受叔本華作品感動而轉信佛教的達爾克醫師(Paul Dhalke,1865-1928),向以弘法度眾為己志,1918年開始撰寫佛書,翻譯經典,並創立《新佛教學報》(New Buddhist Journal),1924年後更名為《零碎集──應用佛學雜誌》(The Scrap Collection A Periodical for Applied Budd-hism),以科學方法分析佛法。1924年,他在柏林建立「佛教精舍」(The Buddhist House),環境優美,藏書豐富,在當時是歐洲的佛教重鎮。1928年,達爾克醫生逝世後,由其胞妹接管,二次大戰期間,柏林在戰火的蹂躪下損失慘重,精舍無法維持,遂由「錫蘭德國弘法使團」(German Dhamma-duta Society of Ceylon)買下,轉為寺院。
1921年,斯坦基(Martin Steinke,1882-1966)在柏林創立「佛陀團體」(Community around the Buddha),1933年來到中國,皈依倓虛法師,法號照空。1934年返國,被選為第一屆國際佛學會議主席,在倫敦召開會議。後來「佛陀團體」改名為「佛教團體」(Buddhist Community)。
納粹時代的1933年,希特勒的「國家社會黨」取得政權,禁止宗教活動,焚毀佛教著作,許多佛教團體領袖被秘密逮捕,但仍有人不畏強權,暗中進行佛教活動,像格林「三寶佛學社」的會員另創「老佛教團體」(Old Buddhist Community),格林在烏亭(Utting)的房舍就是他們聚會活動的地點;斯坦基則住在德國南部,著書講經,藉此續佛慧命;費雪(Kurt Fisher)在「佛教精舍」繼續發行《佛教生活與思想》(Buddhist Life and thinking)刊物,一直到1942年捨報往生為止。在錫蘭弘法的德國比丘也受到戰爭波及,1941年被監禁在印度德拉屯(Dehra Dun),直到1946年才被允許返回錫蘭。
1945年,德國戰敗投降,飽受戰爭摧殘的百姓急於擁抱宗教,佛法尤其能撫慰心靈的創傷, 各地佛教團體因此紛紛成立。1949年,自從慕尼克佛教團體加入“摩訶菩提協會”之後許多大城市如柏林、法蘭克福、漢堡、基爾、科隆等地也都相繼加入。1952年, 葛文德喇嘛同時在印度及西柏林成立“聖彌勒壇城西方教團”,是德國第一座密教寺院。其後日本佛教各宗派也來德國建立道場。一時之間,林林總總,佛教在戰後的德國呈現百花齊放的繁茂景象。
為了使德國法律承認佛教團體是德國的宗教團體,佛教徒自1952年便著手開會,進行立法程式,于1955年成立德國佛教會,將各個組織團體納入,1958年正名為德國佛教聯盟。1984年,德國佛教聯盟為與耶穌教取得平等的合法地位,成立德國佛教總會,制訂組織章程及共同目標。1986年,兩個佛教會共同設立全國辦事處,並協辦全國性活動。
近幾年來,中國佛教也在德國生根發展迅速。自1988年開始,就有德籍人士專程前往美國及臺灣求受三壇大戒。迄今為止,已有10萬名德國人皈依佛門,另有12萬名佛教徒是亞裔。正如普拉.康提帕羅在《寬容》中所言,佛法猶如一座以韌鋼牢築的橋,它能隨風浪起伏而微顫,也能與多變的環境氣候相適應,但與此同時,它又牢牢地捍衛著它的基礎,並提供了一條通向永恆、涅盤之路。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