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莫名的飢餓中起床,身邊的枕頭看似有人睡過的痕跡。到早餐店胡亂點了一桌的食物,等到食物上桌時卻一絲食慾也沒有,啃著啃著鮪魚蛋土司隨意翻動今天的報紙。
「阿清昨天是不是在你那裡。」有個濃妝的辣妹插著腰站在我面前。
「誰是阿清。」總覺得她的胸部會從比基尼中掉出。「告訴你,不要給我得意。」怒目著看著我。
「不好意思,如果你要找男朋友的話,因該去警察局吧!我沒有能耐可以留住他啊。」
「幹,少給我囂張。」砰一聲的把我的奶茶打翻,老闆娘很緊張的看著我們。「老闆,對不起,請問多少錢啊?」
「靠,你給我小心點。」看著她豐腴的身影,我哪裡有資格跟她比啊,就跟那個穿著過短百褶裙的太妹一樣。
一個人走到藥局,換藥時當紗布撥離傷口的瞬間,撕裂的痛楚讓我想到了從前那個咬牙隱忍的人。我不想讓他又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走在路上我告誡自己。坐在電腦前打著辭職信,並沒有什麼好依戀的。
這個陌生的電話已經是第5次打來了,終於在第6次我接起了。「你好,我是王昶明,請問你是Eric嗎?」
「嗯,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我有點驚訝。
「沒有啦,想問問你的傷怎樣了。今天本來打去你位子上,不過他們說你今天請假。」
「傷了右手,我想我也沒辦法有生產力,所以就請假了。」接下來沉默的中間,真的不知道要填些什麼。
「謝謝你的關心,你沒在忙嗎!」
「歐,對,我正準備跟同事去跑客戶,要不要出來吃個東西啊。」
「不用了,我該去換藥了。」
「我差不多也快下班了,我載你去吧!」突然深埋在心中那股渴望有人關心的慾望被引出,我好想與人親近啊!
「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心中想的卻與實際說中的完全不一樣,我想我目前是隻令人無所適從的刺蝟,不想傷及無辜。
「那好好保重歐,改天在一起吃個飯吧。」
「好,你忙吧,再見。」默默的把名片丟進垃圾桶。
換完藥灼熱的傷口很難讓人不在意,看著撥開紗布的手,中指、無名指和小拇指延伸至掌緣模糊一片,黑褐色和紅色的坑洞凹凸不平,勉強的控制著指關節想握著拳頭看看,疼痛讓人無法試下去,就像國中老師那一記沉重的懲罰。
我在上禮拜放學後看著他拉著一個短裙太妹躲在工藝教室旁的掃具間,我曾天真的以為那是我們秘密的天地。
從那天起,我在他的天地裡失去了優勢地位,又回到自命清高所謂的好學生,他不在為我出頭了,任憑其他的小弟有意無意的在我身後竊語著,一連好幾個深夜我躲在棉被裡用無線電話重播著他的CALL機號碼,壓抑啜泣聲留話。
在那次段考後,我第一次嘗到老師手中的藤條。幸災樂禍的耳語在我耳後傳開,我迫切的想尋找他那雙眼尋求慰藉,我在心中呼喊著,「我這全都是因為你的。」在角落看到他透出與其他人一樣的眼光,或是更為冷漠的眼神。
我開始不自量力的找起他的麻煩,從他放香菸的秘密場所到翹課的時刻一一的都被訓導處的人掌握住。黃昏後的川堂仍迴響著老師們的麥克風聲,今天我假藉身體不適提早離開,在樓梯間被他堵住。
「跟我上樓!」
我不理會,他強拉我的書包把我拖上頂樓。撬開老舊的門鎖,把我的書包丟在地上,四周的地磚在角落邊有幾塊已經破損不堪,水塔邊散落了幾張舊桌椅,這邊聽不太到老師們的聲音,只有底下車陣傳來密集的喇叭聲,今天天氣很不錯,夏天的日照維持的較久,前面那棟商業大樓尚未完工,一覽無遺地看見土城郊區的山邊,一群鴿子排列整齊的飛過眼前。
「你背叛我。」我說。那個時候我連背叛的定義都還不曉得吧。
「少跟娘們一樣哭鬧。」他把書包丟向我,踹了我幾腳,我哭泣著,在他面前上演著鬧劇,「我會乖乖的。」他只是睥睨著,而我知道我被遺棄了。
一個禮拜後,他因為偷了老師2萬多塊的會錢,而被迫轉學。
那個信封袋是我放的,我想他知道,不過他沒有辯解。手指劃過他平頭鬢角的觸感我還依稀記得,癢癢地,還有他那被我惹出臉頰右邊酒窩。一個人在天台上把藏在課本裡那張褪色的香菸包裝紙撕成碎片,從5樓撒下,紀念我那慘綠日子。隔天,我也轉學了,那年我國二。好幾年後我聽說被關進少年感化院。
在黃昏車陣的對面路口,我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檳榔西施牽著一個穿白色背心的男人,當她看到我後,就在路口和那個人用力的接起吻。
是阿清,他看了我一眼,繼續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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