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好像有一陣透明的濃霧瀰漫在黃昏的教室裡,大家低頭不語,黑板前左邊的日光燈忽明忽滅的閃爍著,數學導師揮動著他慣用的木棍,我聽不到聲音,只看到他打在那個人的屁股上,他忍耐著,我看到他左邊太陽穴暴露的青筋,很痛吧。
唯一感受到的除了抑鬱的低迷外,還有穿著制服的我微微上揚的嘴角。
我以為我把這個夢給藏好了。
在透不過氣的瞬間驚醒,因為太過掙扎,右手的紗布底似乎滲出點血來。今晚的風有點大,窗簾微微的吹起,在凌晨2點時發著呆。
大概昏睡到中午12點多,錯過了一早請假的時間,本想在昨晚就先傳封簡訊給同事請他們代為請假,但通訊錄落在公司,而手機中未有任何一個可以連絡的對象,趕緊用遲鈍的左手撥回公司的分機,不過聽著助理冷淡不在乎的回應,多我一個也是多餘似的,空蕩的手機沒有任何一通未接來電,就這樣我很平順的請了三天假。
連他也沒有打來。
站在鏡子前面,才發現臉頰有些擦傷跟瘀青,隨便盥洗一下,飢餓感下的軟腳讓我跌坐在地上,不小心打翻了垃圾桶,便當盒、飲料罐和掃過的灰塵散落一地。不過真的是太餓了,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混亂,腦中只浮現街角那間陳記的蝦仁蒸餃。
下午一點多餐館生意仍熱絡著,剛在路上才發現我仍穿著昨天那件沾著灰塵和血漬的白T恤,有些怯步了,正想走開,突然瞥見同期進公司的同事,心想這身狼狽不能被他發現時,就這麼巧得被他望見了。
「Eric,你怎麼了!」他露出得並不是平常我身邊那種虛偽的眼神。
這樣的舉動讓我有點無法以慣用的敷衍態度回應。
他是與我同期進來的同事,那陽光般的笑容,讓人無法忽視。
「嗯,沒事,昨天不小心摔車。」看著他皺著眉頭的眼睛,突然有點感動。
「來你要吃什麼,我幫你去點!」就把我拉到一旁坐著,走向櫃台。
我一時之間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就坐在一旁等著他。他看著我用左手笨拙的動作,連忙搶走我的衛生筷細心的幫我撥開和準備好沾料。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有沒有怎樣!」我不太能習慣這種口吻。
我不知到要回應什麼,只能訕訕得笑著,我甚至忘了他叫什麼名字。
「這是我的分機,學長在外面等我去找客戶,有空跟我聯絡一下。」他遞給我一張名片。
「我先走的。」他輕輕按了我一下肩膀,露出他右邊的酒窩。
「我還沒給你錢耶。」
「這頓我請客,你欠我一次喔!」
業務助理,王昶明,Justin。
這似乎是一份很滿足的午餐,我的要求越來越低了吧。
回到家中客難的洗了一個澡,熱水從花灑淋下,望著鏡子中的臉頰,自己像個尚未卸完妝的小丑,碘酒像水彩般暈開在鏡子裡那個人的臉上,慢慢的洗去一片隱型的面具,突然覺得自己狼狽得很好笑,打開衣櫃穿上襯衫、抹上髮膠,整整自己。
「這才像個徹頭徹尾的GAY嘛!」縱使右手包著紗布,有點滑稽。
拎著鑰匙,想出去外面溜搭一下。
「娘炮,想去哪勾搭男人啊!」他提著一大包鹹酥雞和一手啤酒出現在我面前,
把我推進門內,把東西丟在桌上,很隨意的就吃起來。
「你到底要幹嘛!」口氣雖然裝作不悅,不過其實也很期盼他的來到。
他遞給我一罐開好的啤酒,我無言的看著他吃著東西。他解決完剩下的啤酒和食物,拿起他金色的Marlboro Lights就抽起來。
我順手拿起他的菸盒,淡淡的菸草味道比煙味好聞多了。
我小心的將他制服的扣子解開,衣服上的菸味以及年輕男子的體味傳開,用顫抖的手撫著他青色的鬢角,他抓住我的手慢慢往下,只有兩個人急促呼吸聲,在那個午後無人的工藝教室後。
我偷偷到他藏香菸的地方,換上一包新的香菸,然後把抽剩的包裝紙夾在我的課本裡,作著我幼稚又純情的春夢。
看著身邊的陌生人,金色的頭髮在黑暗中顯得明顯,黝黑的背脊線條平滑的沒入那條紅色的短褲中,趴著睡的他像個小孩般纏著枕頭。
跟那個人一樣,在睡著時總會讓人有疼惜的錯覺。
抽出一支香菸,嗅著淡淡的菸草味道。
「幹嘛!」翻過身得他看了我一眼。
「你的頭髮褪色,長出新的黑色頭髮了。」
原來在我開門讓他進來的時刻,那個夢就被釋放了。
早上他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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