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囘自己的廂房的。此時的她,就像是一根在湖底飄蕩的水草,軟綿綿的。拼命的掙扎,但卻泛不了一絲的漣漪,全部沉在了湖底,積成了斷腸愁。
她現在的腦海裏,滿是那父親和宇志波大人的微笑。它們像一尾尾的魚,鑽到湖底泛起沉沙,讓她的苦惱一刻也不停歇。
她跌跌撞撞,打開了門。本來滿心歡喜看到主人被召見的丫環井野嚇了一跳,映入她眼簾的是主人的愁容。
看到自己最爲看重的主人如此憔悴,井野忙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錦面蠶絲被,小碎步急急得走了過去,纖纖細手顫抖地拿起了青花瓷杯,倒了滿滿的一杯香茶。
『手怎麽生疏了?』這也難怪,她的主人是從來不會如此驚慌失措的,向來只有主人安慰被主管罵的她,沒有她安慰主人的時候。
「主人,您,您怎麽啦啊?」一邊斟茶一邊詢問原委的井野不自覺地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櫻的婆娑淚眼。櫻被問起也不説話,只是搖頭。珠淚緩緩地滴在她身著的綢緞上,慢慢的滲下去,留下如墨跡的點點。
她擺擺手,指示井野下去。井野見狀只得離開。就在她前腳跨出門檻的一刹那,她聽到櫻如黃鸝一般的聲音,只不過是啞的——
「請幫我叫日向琴師來。」
井野回過頭,只見那陽光因爲自己的隔擋,僅星星點點地在櫻垂下的頭髮上留下個個光點,宛如湘妃竹上的淚點。
「是……」
「你哭過。」心疼的表情顯現在寧次的臉上。他遲疑的擡起手,想摸一摸她的臉,看櫻沒有躲開,才慢慢的靠近她。手碰觸到她腫得像桃兒一般的眼,寧次心疼得皺皺眉,不說什麽。
站在一旁的井野看這情形,想要迴避,卻被櫻止住了腳步。
「你先站這吧。你是我的好姐妹,無須迴避。」
轉過頭,不等寧次問什麽,櫻輕啓粉唇,說出讓他心痛的話語——
「我被許了婚,」看到寧次詫異的眼神,她又補了一句,「剛剛。」
「對方……是誰……」
「宇志波傢的二少爺……」櫻痛苦的垂下頭,粉發順勢垂落,蕩在青綢上。「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可以……」
剛剛沉浸在自己主人所賦予的尊重和信賴中的井野,聽到這句話,猛囘過神,絲質的手帕立刻被力量捏皺。
她看看被悲情籠罩的兩人,搖搖頭,退出了廂房。
而此時的寧次和櫻,已經沒有其他的心緒去注意周圍的事物,只是凝望招彼此,眼神糾結,盡在不言中。
許久,櫻打破了沉默,緩緩地說——
「再給我彈一曲吧……你第一次彈得那首。」
寧次點點頭,站起身來攙櫻。大手輕輕握著柔荑,兩個人手上的紋路僅在這一時交叉。
這一次握手,放下了就是永遠吧……
兩個人慢慢的走,步調出奇的一致。寧次的長袍和櫻綢裙的下擺阻擋招光線,在地上投下兩片陰影,好似兩片浮萍,飄飄蕩蕩浮在水中央,卻只能左右于水勢,無法生根。
相聚,抑或是別離,只能聽從命運的擺佈。
他們穿過一個又一個抄手游廊,走過一座又一座假山,故意繞招遠道,卻還是走到了目的地。
櫻花林。
兩架古琴相互面對而立,漫天的飛花灑落在古琴上,無比淒涼。
他們相視而坐,試了試弦,然後開始了指尖的舞蹈。素手一陣陣的撥弄著琴絃,琴絃的每一次振顫都使心底裏的傷口崩出血花。他們之間的情思將彼此的心勒在一起,死死的。那紅線如此的緊啊,在兩個人的心上一次又一次的勒出傷口,滴下辛酸紅淚。
琴聲切切……
《鳳求凰》。
最終弦斷,櫻看了看手下的殘琴,搖了搖頭。
「寧次,你送我的琴,不耐用呢……」
話音未落,眼中的淚早已是撲簌簌的滾下,打溼了琴身,擊傷了寧次的心。
「沒……關係的……」
櫻擡起頭,看招自己心上人儒雅的身軀,看招他身上散著的櫻花瓣,不再說什麽。
「再見,寧次。」
她看著他轉身,長長的衣袖繚繞在花瓣邊,划出弧度,美好而落寞。
還是沒有說出口啊。
那句「寧次,帶我走。」
她注視著他漸漸遠離她的視線,最後消失不見。
茫茫櫻花林,只留下空悲切。
在書房裏,一個中年男子滿臉疲憊,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大家長的氣派,只是和著那方外傳來的《鳳求凰》,注視招一個已經氾黃的畫卷。
畫卷上,一個櫻髮女子溫婉如水,只是眼眉之間的英氣不散,顯示出與衆多美女不同的特點。她的手裏拿著一個小巧的錦囊。
他如痴如醉的看著,然後慢慢的合上畫卷,長嘆一聲,把它放在一個連最細心的妻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他綠色的眼睛裏滿是陶醉,而後是憂慮。
走回到沉香木大書桌前,他坐下去,用狼毫筆蘸了蘸墨,在一張錦帕寫下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櫻兒啊……」
他把它曡好,裝到了一個半舊蘇綉紅綢錦囊裏。他看了看錦囊,那上面的一對鴛鴦讓他覺得有些扎眼。他把它放在了衣襟裏,貼近心頭的地方。
這是他,作爲一個父親,給女兒的嫁妝。
某因費言:佐櫻
寫到一半,我發現自己的行爲令人,特別是自己摸不着頭腦。
這是寧櫻還是佐櫻啊!!
坑越挖越大,填坑的大大們真得好辛苦啊……
大家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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