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米列恩女子學院是間有著悠久歷史的住宿制天主學園,雄偉聖潔的教堂就設置在不比高級公寓遜色的宿舍旁邊,每個星期日早上八點的禮拜時間,是讓全校師生全部集合在一起的唯一時刻。
以教授日本傳統為特色的校園,對許多崇尚修養氣息的傳統少女來講,是間極具魅力與特色的學校,尤其是堪稱校內風雲人物的學生會成員們,即便是校外人士也會多少聽聞過關於她們的傳言。
其中當然是以有大和撫子之美名的學生會長最為引人注目。就算不曾真正見過她的樣貌,關於她的傳聞在聖米列恩女子學院、以及其他中、高學校都耳熟能詳。
不但在日本各種傳統技藝比賽中脫穎而出,像是花道、茶道、日本舞,甚至古武術比賽亦不落人後,其中包含了劍道、流鏑馬;相較之下,饒是男性也不見得與之相提並論。
祇夜彆扭地站在學生會室中央,忐忑不安地睨了眼站在面前的兩名少女,恨不得有個洞能讓他鑽進去,好把自己隱藏起來。
原因?當然是他身上這件輕飄飄、又露大腿的女生水手服。
兩個多小時前,在拉維爾巧妙的話術下被他矇騙,不疑有他地接受拉維爾特地送給他的新衣服,試衣時對於衣服款式感到困惑的祇夜,直到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那是一件女生制服,而且就拉維爾所說的,那是一件會讓男人神魂顛倒的超短水手服,同時亦是聖米列恩女子學院的學生制服。
拉維爾帶來的委託是調查聖米列恩裡被獸寄宿的可疑人物。傳達架月委託的內容裡說明了,聖米列恩最近發生了奇怪的事件,有些女學生在早晨起床時發現身無寸縷,而她們並沒有自行脫掉衣服的記憶。
室友也表示入睡前彼此都沒有任何異處。
身為學生會長的架月一得知這件事,對「裏世界」有幾分瞭解的她立刻猜想校內可能有「獸宿體」,至今尚未出現嚴重的傷害事件,表示宿體的意識尚未受到獸的影響,因此架月想在有更嚴重的事件發生前,找到宿體並消滅獸。
由於希望能在不傷及宿體生命的情況下消滅寄宿的獸魂,因此才會找來能夠感應獸魂、並直接消滅的祇夜,這也是祇夜必須男扮女裝的主因。
「轉學生,妳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麟、麟凰遮那。」
祇夜說著拉維爾事先提醒他的假姓氏。會借用麟凰的姓氏並不無原因,根據拉維爾的調查,祇夜一族似乎有分家的小孩就讀聖米列恩,雖然對方不見得看過祇夜,然使用「祇夜」這個姓氏難免有風險,故而才要祇夜使用假姓。
方才以質問口吻詢問祇夜的少女身材頎長、五官端正,一頭俏麗的短髮整齊地貼附在耳後、頸邊。她雙手環胸,輕挑秀眉睨視看來極其羞澀、內向的祇夜。
照常理來講,男扮女裝這種事若不是長相極秀麗的男孩子是辦不到的,祇夜雖然稱得上俊秀,五官輪廓仍有很深的男性氣息;然而為了抵消這股天生的氣質,拉維爾特地為他選了一個及腰的亞麻色長直髮。
修整齊眉的瀏海、以及比真髮更加柔順的假髮,使得祇夜乍看之下就像個不擅與別人交談的內向少女,當然也多虧了拉維爾一手巧妙的化妝術,包括他耳提面示的叮嚀。
──你要記住,如果有人太靠近你,你就把頭低下來,微微往上看,然後憋氣十秒。
短髮少女向前走了兩步,微傾身與祇夜眼睛直視,後者肩頭一縮,馬上照拉維爾吩咐地憋氣,不到五秒,眼眶已經盈上些許水氣、臉頰也微微泛紅,教短髮少女一愣,立刻站直身體向後退回原位。
「呃、抱歉,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巽 時真,是學生會的副會長。我身邊這位是風紀委員長.綾和泉絢音。」
站在巽 時真身旁,足足矮了將近二十公分的綾和泉絢音聽到她的名字,嬌甜可人的小臉漾起甜甜的笑容;與時真頗具男子氣概的言行舉止相較之下,絢音反而有種大家閨秀的優雅氣質。
祇夜怯怯然地向她們頷首行禮,半年前離開茂羽的祇夜本家至今,他所接觸過的「人類」少之又少,除了麟凰、拉維爾、以及掃除屋其他員工外,就只有已經瀕臨死亡的獸宿體,基本上根本不會有和陌生人交談、相處的機會。
心生膽怯並非刻意偽裝出來,再加上對方的性別也是讓他感到害怕的原因。
絲毫不察祇夜內心百般糾結,時真已經收起剛才被祇夜嚇到的心情,恢復她一貫強勢又高傲的神態,輕揚下顎斜睨祇夜。
「麟凰……跟新來的化學代課老師同姓氏,妳和他是什麼關係?」
親戚。聽到麟凰的名字,差點鬆了口氣的祇夜忽然想起拉維爾的叮嚀,立刻小聲地說了這兩個單字,卻在看到時真懷疑的目光時不自覺心跳漏了半拍。
「親戚?我記得麟凰緋路那傢伙是架月的舅舅,難道妳跟架月也是親戚?」
「呃……」
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祇夜,看著時真逼問般銳利的眼眸,心裡萬分著急。本就不擅長說謊的他,儘管有拉維爾事先為他擬好劇本,重要關頭他仍是忘得一乾二淨。
所幸在時真正想繼續追問時,突然一本笨重的辭苑從祇夜耳畔急速飛過,越過時真與絢音的中間,打破她們身後的玻璃,飛到窗外留下一道微弱的光點,消失在藍天白雲之間。
順著辭苑飛過來的方向看去,時真驀地變了臉色,幾秒前像在質問犯人的神態剎那變得心虛又恐懼。
從時真方才質問祇夜的態度不難看出她是個極自傲的女子,像她這樣極富自信、又擅長掌控優勢的人,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露出如此失態的反應?
祇夜實在好奇,於是轉頭看向學生會室門口,不意地看見一名周身籠罩著怒意卻不失優雅姿態的少女走向他。
昂首闊步的姿勢說明了她是個受過嚴厲教育的人,隨著步伐向後揚起的及腰黑髮拂過柔嫩的臉頰,精雕細琢的細緻秀顏上一雙凜然的墨眸,正憤怒地注視著時真。
看到來人,祇夜立刻認出對方的身份──架月蓮矢,亦是麟凰的姪女,過去他們曾有幾次在拉維爾的掃除屋見過面。
不過他印象中的蓮矢,似乎和眼前所見有些不大相同……
剎那的茫然在蓮矢接下來的舉動中消失無蹤。只見蓮矢大步跨前越過祇夜,直逼慌張失措的時真,趁她不及逃避,一把揪住她身上運動服的領子,麗容逼近時真稍嫌男孩子氣的臉龐,與她鼻尖抵著鼻尖。
「妳很囂張嘛,趁我不在質問我可愛的室友?」
「架、架月,妳別誤會,我只是擔心……」
「擔心啥?我事先就說過小遮那是我的堂親,妳現在質問他有的沒的,難道是在懷疑我說過的話嗎?」
「我不是──哇!」
跟前正在氣頭上的少女絲毫不給時真辯解的機會,彎起手臂以肘擊揮向及時往後傾避開攻擊的時真,後者踉蹌兩步,才剛站直身子,蓮矢已經抬起腿一記漂亮的迴族踢踢向她門面,她匆忙地以手臂擋下,整個人半跌坐在地上。
眼見形勢就快失控,祇夜不知所措地看著蓮矢不停攻擊時真,時真則受限於個人原因而無法反擊,正當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旁始終沒吭聲的絢音突然拍掌,用著與她甜美外表極相襯的銀鈴嗓音說:
「好囉,玩鬧就到此為止。」
「絢……我們看起來像在玩鬧嗎?」
蓮矢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對於絢音總是少根筋的反應無可奈何。後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伸手拉了跌坐在地上的時真一把。
「妳們身為學生會成員,三不五時大打出手,若讓外頭的學生看見了,可是會引起騷動的。尤其是妳──架月,別忘記妳還得維持本校的秩序與名聲。」
「呿,要不是那無理的校規,我才懶得裝什麼大和撫子咧!」
沒錯,所謂「大和撫子」都只是表現給不相干的人看的表象而已。聖米列恩有一條專屬於學生會成員的裏校規,那就是必須成為校內學生們的仰慕者,並且塑造完美的形象代替學校參加各種傳統比賽。
關上學生會室的門,此刻站在她們面前的就是最原始的,既粗暴、又強悍的蓮矢,當然這樣的她唯有學生會成員,以及她的親朋友好友才能看見。
蓮矢一把推開想靠過來道歉的時真,轉而走至祇夜面前,巧笑倩兮地張開雙臂將他抱住,使得沒料到她會有這般舉動的祇夜嚇了一大跳,也教站在她身旁的時真肝火上漲。
「遮那,我們好久沒見了呢,你能轉到我們學校,我好高興。」
「欸……」
祇夜撇嘴苦笑著不知該作何反應,雖然他已經習慣麟凰的性騷擾,卻不習慣與別人如此貼近,更別提對方還是個女孩子。
無視祇夜彆扭地想掙脫她,蓮矢在不被時真和絢音察覺的角度,附在他耳邊輕語:
「麟凰叔叔現在在化學準備室等你,出門後右轉走上第一個樓梯再向右轉就可以看到準備室了,半個小時後我會過去找你們。」
語訖,蓮矢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先行離開,轉身和時真、絢音二人交談。
將學生會室的門關上之前,祇夜隱約聽見裡頭傳出絢音的聲音,說著「幸好現在是放學時段沒有人……」什麼的,或許是在對剛才差點大打出手的兩人說教,那細細柔柔的嗓音著實缺少威嚴感。
離開讓他感覺呼吸困難的空間後,祇夜鬆了口氣,照著蓮矢剛才所說的前往位居三樓的化學準備室。他來做轉學報到時已經是校內放學時分,大部分學生都已經離開校舍,空盪盪的長廊只聽得到祇夜的腳步聲。
循著蓮矢指示的路來到化學準備室,祇夜剛伸手要碰觸門把而已,門便突然被往內拉開。
面前方籠罩一道黑影,他隨即因一股強大的拉力而往前傾,倒進寬厚結實的胸懷;下一秒,化學準備室的門在身後被用力關上。
「唔!」
*****************
人物簡介-4
姓名:架月蓮矢
姓別:女
年齡:17歲
職業:高中生
其他:兼差掃除屋,古流派武術家族下任繼承者,表裡不一的雙面人。
圖片人物形象:架月蓮矢(來源:OMC_亞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