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公主要求聽的睡前故事是中國傳統故事──「白米洞」,大意是說一個在旱天中賑濟災民的老和尚獲得了神仙婆婆的幫助,擁有一個會流出白米的小洞,後來貪心的村民企圖挖大點,結果白米就不再流出來了。這是個善有善報、叫人不能貪心的故事。
慣例我又是在一開始就企圖用「很久很久……」來進行催眠,成效自然不彰,還被公主嚴正警告:「媽媽那句很久只要講一次就好了啦!」「可是白米洞真的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啊!」這次我還足足用「很久」這兩個字哼完一首催眠曲,但黑暗中只見她的大眼睛仍然氣呼呼地瞪著我。我只得繼續說下去:「天上一直沒有下雨,種不出任何東西。幸好有個老和尚,把平時存下來的白米煮成粥給大家吃……」
「不要吃粥!」公主眉頭皺了起來。自從去年得了輪狀病毒只能連續兩個禮拜都吃粥後,公主就把白粥列為拒絕往來戶。「那要煮什麼?」「煮棒棒糖!」「用白米煮棒棒糖?」「對!」公主剛脫口,也知道邏輯有問題,立刻又說:「不是啦!是棒棒糖形狀的飯糰!」
「……老婆婆吃了最後一個棒棒糖飯糰,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呀!我吃掉你的晚餐了。這樣吧!以後你要吃棒棒糖飯糰,就來這個洞底下接。」說完用手指在牆上戳了一個小洞,說也奇怪,洞裡竟然自己流出棒棒糖飯糰了……」
「媽媽!」公主立刻糾正我:「是流出白米啦!」我可不高興了:「是你自己要改成棒棒糖飯糰的呀!」
「可是棒棒糖飯糰太大了啊!」我愣了下,我還沒想到指頭大小的洞的確流不出棒棒糖大的東西呢!「而且……」公主繼續又解釋:「棒棒糖飯糰是老和尚發明的,你忘了嗎?」
真奇怪,我不記得夫妻倆同公主說話的態度這麼說教呀?怎麼公主倒比我們還像教書匠?
故事中的白米洞會神奇地流出剛剛好的白米,我趁機測測她數字概念如何。「第一天流出來的米正好夠做17個飯糰,你猜來了幾個人?」「17個!」「不對!16個!」我得意地賊笑:「多出來那個要給老和尚吃啊!第二天做了23個飯糰,你猜來了幾個人?」「22個,不對!是21個!」我幾乎快昏倒了,原來公主的數字概念這麼差嗎?「怎麼會是21個?」我一邊吼、一邊已經打算明天開始重新複習1到100的數字了。「一個給老和尚吃!」她得意地說:「還有一個給神仙吃!」
雖然在黑暗中,我發誓在她臉上會看見閃閃發亮的賊笑絕對不是因為我多心的緣故。
「天上終於下雨了,大家都回田裡去耕種,只有一個人很懶惰,他不想工作,心想只要把白米洞挖大一點,就不怕沒得吃了……」
「媽媽接下來的故事換我講了!」「哦?你要說故事給媽媽聽啊?」我簡直是喜出望外,那一定得洗耳恭聽才行了。
「那個人把洞挖得愈來愈大愈來愈大,結果從裡面滾出了1顆石頭2顆石頭3顆石頭……」「那不是變成石頭洞了嗎?」我愈聽愈奇怪,但是她絲毫不理會我又繼續說:「4顆石頭5顆石頭……」她學著我平常催眠她的方法一直數到了28顆石頭:「然後都掉到那個壞人身上把他壓扁扁!」
原來我家公主這麼嫉惡如仇呢!我忍不住想欺負她:「可憐的老和尚!這樣一來他揀石頭會揀不完了。」
公主愣了一下,隨即就改口:「那些石頭一直滾,滾到螞蟻窩去了。」我還是不肯輕饒她:「可憐的螞蟻!洞口都被堵住出不去了!」「不會啊!這時候來了一個老爺爺……」有這號人物嗎?「老爺爺看了就說:『好可憐的人啊!我來救你出去』,所以他就一直挖一直挖,把他拉出來了……」
太好了!我正覺得被壓扁扁的處罰對一個有點小投機的人來說太重了呢!不過還是得灌輸正確觀念才行:「所以這個人被救出來後就變成好人,不敢再貪心了對不對?」
「不對!」沒想到公主立刻否決了我的建議:「他被救出來之後變成沒有嘴巴沒有鼻子沒有手沒有腳……」我忍不住打斷她:「這樣就變成氣球先生的故事了!」「不是啦!他是變成了一顆石頭!」「為什麼?」我已經聽得昏頭轉向了,為什麼白米洞會變成石頭洞,還跑出一個石頭男來?
「那個老爺爺是螞蟻先生的老爺爺啊!所以他把石頭都搬走了,這樣螞蟻窩就不會被堵住了!」
原來我家公主想救的,其實是螞蟻啊?所以處罰壞人是把他變成石頭,還把他扔到荒郊野外去!?這麼說來她雖然對好人很心軟,對犯錯的人卻是半點情面也不留呢!難怪看她成天在記弄倒她玩具的先生:「一個缺點」、「兩個缺點」的。真是個嚴厲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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