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猴》
只要泡一個溫泉
就能使牠們全然忘記
零下之寒,或絕地之苦
靈長目的靈性
不需要金箍棒
即可隨意發揮
我被大雪深埋多年
仍不瞑目。面對這燙紅了臉的群體
面對牠們的享受
我將繼續忍受著,再被埋下數丈深
泉眼古老
又像是昨日才噴湧而出
雀躍如春風吹拂,吹來了勸誡:
門前雪不必清掃
虱子終究躲藏不了
10/7/30
《刺猬》
你們不過是
一堆埋藏很久、長著尖刺的地雷
等待某日
炸開悲傷而壓抑的五官
10/7/30
《蟬》
生命可薄如蟬翼
或厚如禪意
你我各據一枝
似乎毫不相干,又同根相連
枝葉扶疏,間有空隙
陽光曬暖了冰冷的軀體
曬活了一批蛻下的舊殼
成為新的風景
鳴聲越傳越遠,抵達另一片樹冠
灑下新雨,迎來一輪明月
夏日總耗不盡,汗水濕透肋骨
嗑嗑作響以便呼喚
10/7/31
《花蟹》
---給小青
落花。
海水和螃蟹相對無言
一顆落日
垂下忙碌的一天
麻木得不知疲倦
浪花開到最後也將凋謝
你額角的
還會返青。像流浪者終於
返回家鄉,滿屋頂都是
熟悉的星群,堆滿黃金似的
燦爛如昔。
你的昨日從左邊
漫步到右邊。觸礁時
你該懂得生活怎麼向前
怎麼揮舞一雙巨鉗
像牠那麼執拗地
把海上花捧入懷裡
一瓣兩瓣地渲染整個身體
直到海水再次洶湧而至
10/8/2
《蝴蝶》
雨中的電車
像一匹失去了韁繩的馬
毫無方向地奔馳
我的歇斯底里可加速
它的心跳。是啊
我心如廢墟
在這場夜雨中無聲蔓延
沒有一處地方值得歌頌
除了“蝴蝶”與“藍地”這兩個站
沒有其他站口可供我歇息片刻
若牠飛進我的體內
那廢墟或許能
變成蔚藍之地----
雨傘壓抑不住就會撐開自己
我壓抑不住
就會活埋自己
直到蝴蝶飛來這片墓地
等雨過天晴,我才蘇醒過來
2010/8/5
《孔雀》
癱瘓多年的妻子,只能以笑容
回應他不甚美麗的孔雀舞
那一刻,他才是一隻真正的孔雀
雀屏雖然迷幻而短暫
它的不朽在於
盛開在她的笑容面前
盛開在開心果的殼內
形成一顆咬不碎的果仁
這顆果仁卻在舞蹈、旋轉
不知不覺地落到她手心
像翎羽一樣變軟
香氣四溢
那一刻,他才可以安靜下來
將痛苦收斂得更深藏不露
安靜下來,安靜下來
下一回他要做一隻麻雀
叼走她全部死掉的神經元
2010/8/7
《並非終曲:麻雀歌》
再快樂或再難熬也總有
結束的時刻
但請求你告訴我
這並非終曲……
像清醒於這一個早晨
跟往常一樣,總懷著新的信心
面對眼前的風景
從視窗裡跳出的第一個
形而上的物象
總是那些灰褐色的小麻雀們
牠們或三五成群
或獨身無伴。或唧唧喳喳
或靜如秋葉
但牠們總是迅速的
像一條抛物線
緊接著另一條抛物線
我跟不上那節奏
死掉的神經元總被牠們叼走
最後,我的頭顱也被叼走
但請求你告訴我
這並非終曲……
我畢竟還未跟上
某個人、或某樣不可視的東西的步伐
那些步伐因不視而美
我尚有時間慢慢體會
小麻雀時而停在屋簷下
時而穿梭於大雨之中
那些模糊的身影
具有幻覺之美
而疼痛絕對不是幻覺
誰又曾相信,當撫平了所有創傷後
就能成為它永遠的朋友
這個“它”因無法命名而美
“我並非終曲。”
它如此告訴耳朵,天空一派湛藍、清澈
所謂的終點
其實是長途跋涉裡的其中一個驛站
會出現某位善良的朋友
告訴你:這並非終點。
你點點頭,與我相視而笑。
小麻雀們穿梭了無數個時空
又返回這個平凡的早晨
牠們的小生命雖然短暫
但並非終曲
2010/8/8
《籠中物》
這樣好玩極了:
動物園裡有一個
罩著簾布的籠子
籠中物藏著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在籠外豎著告示牌:
“不管籠中物是什麽,
你願意照顧牠一輩子嗎?”
心裡說著“願意”或“不願意”的遊客們
堆滿籠子的周圍
這時候,我豁出去了
掀開簾布
迎接未知的寵物
未知就是幻想無際
而現實不遠
這一次絕不是鬧著玩的
我叫不出牠的專屬名稱
而此刻牠只屬於我
可以確定的是
牠的醜陋其實很美
2010/8/10
《兩隻小熊》
我看過最燦爛的煙火我吻過最柔軟的沙灘我睡進最和諧的畫裡,
這都不是真的。
我最想跟你度過最感動的日落時刻,
這才是真的。
2010/8/12
《貔貅》
側柏像古刹一般靜謐
這個時刻
全用在諦聽之上。
我聽到了德勝門城門大開
聽到了一尊石貔貅
漸漸恢復肉身
發出隱忍的吼聲。
它吞萬物而不瀉
我們卻耗盡了春山秋水、
心肝脾肺。
我拒絕撫摸它
全憑清澈的諦聽
抵達一朵雷霆兇猛的烏雲
在觸電的一刹那
聽到了萬里晴空
正安放我那遙遠、在側柏之下的屍體。
2010/9/13
《大羊之美》
琵琶上的籬笆
具“大羊之美”
草地牽來這一隻大羊
在我的胸膛逗留了很久
牠緩慢、散淡
遙遠又無處不在
牠又漫步到我的牙齒上
剔出癌塊般的殘垢
這一夜無法超越
只有琴聲超出身體之外
在另一場諦聽中
清洗著昆明湖上的灰燼
2010/9/14
《秋天的猛虎》
秋天,我的十個指尖
醒著十頭猛虎
統統嗅著我體內的荒蕪。
荒蕪佔據的時光裡
總缺少養活我的晚餐。
“晚餐是什麽?”不是聖餐,
也不是可憐的救贖。
它可以是一場謀殺、風暴,
或將我的頭顱
與虎頭交換
將無病呻吟換成一聲長嘯。
十座孤島秘密地滴著血
我塗抹過的燈籠
總疲倦地亮了又熄,熄了又亮著。
2010/9/18
《當笑臉蜘蛛遇上黑臉琵鷺》
她的笑臉僅僅爲了
阻嚇隨他而來的災禍
但嘴上的琵琶
並無意奏出一聲噩耗
他在遷徙之前
一直過著濕地上的慢生活
“慢是一種美德”
終於使她放緩身體
無毒的亮黃之軀
映照著雨林中黯然神傷的
葉子背後的那個人
或許就是我
我疑惑著他們怎麼會遇上
更無稽地幻想著
他們交換臉龐的荒誕
2010年9月28日
《魚鱗之光》
那粒藥丸
濃縮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
那個晚上
吞下它,無法遺忘
在第二天清晨
沉重地醒來,鱗片還在發光
《獅子滾繡球》
悲憫
在秋季裡無用
更別說在晚年
我剝掉身上已死的樹皮
獨自看著獅子滾繡球
滾出牡丹
吐了一灘血
真的忍無可忍了
我便動身進入繡球
痛苦的內部
陪著它,與那個悲憫的詞
滾動獅身
和最後的荒涼
2010/10/12
简体版:
《动物志》系列
《雪猴》
只要泡一个温泉
就能使牠们全然忘记
零下之寒,或绝地之苦
灵长目的灵性
不需要金箍棒
即可随意发挥
我被大雪深埋多年
仍不瞑目。面对这烫红了脸的群体
面对牠们的享受
我将继续忍受着,再被埋下数丈深
泉眼古老
又像是昨日才喷涌而出
雀跃如春风吹拂,吹来了劝诫:
门前雪不必清扫
虱子终究躲藏不了
10/7/30
《刺猬》
你们不过是
一堆埋藏很久、长着尖刺的地雷
等待某日
炸开悲伤而压抑的五官
10/7/30
《蝉》
生命可薄如蝉翼
或厚如禅意
你我各据一枝
似乎毫不相干,又同根相连
枝叶扶疏,间有空隙
阳光晒暖了冰冷的躯体
晒活了一批蜕下的旧壳
成为新的风景
鸣声越传越远,抵达另一片树冠
洒下新雨,迎来一轮明月
夏日总耗不尽,汗水湿透肋骨
嗑嗑作响以便呼唤
10/7/31
《花蟹》
---给小青
落花。
海水和螃蟹相对无言
一颗落日
垂下忙碌的一天
麻木得不知疲倦
浪花开到最后也将凋谢
你额角的
还会返青。像流浪者终于
返回家乡,满屋顶都是
熟悉的星群,堆满黄金似的
灿烂如昔。
你的昨日从左边
漫步到右边。触礁时
你该懂得生活怎么向前
怎么挥舞一双巨钳
像牠那么执拗地
把海上花捧入怀里
一瓣两瓣地渲染整个身体
直到海水再次汹涌而至
10/8/2
《蝴蝶》
雨中的电车
像一匹失去了缰绳的马
毫无方向地奔驰
我的歇斯底里可加速
它的心跳。是啊
我心如废墟
在这场夜雨中无声蔓延
没有一处地方值得歌颂
除了“蝴蝶”与“蓝地”这两个站
没有其它站口可供我歇息片刻
若牠飞进我的体内
那废墟或许能
变成蔚蓝之地----
雨伞压抑不住就会撑开自己
我压抑不住
就会活埋自己
直到蝴蝶飞来这片墓地
等雨过天晴,我才苏醒过来
2010/8/5
《孔雀》
瘫痪多年的妻子,只能以笑容
回应他不甚美丽的孔雀舞
那一刻,他才是一只真正的孔雀
雀屏虽然迷幻而短暂
它的不朽在于
盛开在她的笑容面前
盛开在开心果的壳内
形成一颗咬不碎的果仁
这颗果仁却在舞蹈、旋转
不知不觉地落到她手心
像翎羽一样变软
香气四溢
那一刻,他才可以安静下来
将痛苦收敛得更深藏不露
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下一回他要做一只麻雀
叼走她全部死掉的神经元
2010/8/7
《并非终曲:麻雀歌》
再快乐或再难熬也总有
结束的时刻
但请求你告诉我
这并非终曲……
像清醒于这一个早晨
跟往常一样,总怀着新的信心
面对眼前的风景
从窗口里跳出的第一个
形而上的物象
总是那些灰褐色的小麻雀们
牠们或三五成群
或独身无伴。或唧唧喳喳
或静如秋叶
但牠们总是迅速的
像一条抛物线
紧接着另一条抛物线
我跟不上那节奏
死掉的神经元总被牠们叼走
最后,我的头颅也被叼走
但请求你告诉我
这并非终曲……
我毕竟还未跟上
某个人、或某样不可视的东西的步伐
那些步伐因不视而美
我尚有时间慢慢体会
小麻雀时而停在屋檐下
时而穿梭于大雨之中
那些模糊的身影
具有幻觉之美
而疼痛绝对不是幻觉
谁又曾相信,当抚平了所有创伤后
就能成为它永远的朋友
这个“它”因无法命名而美
“我并非终曲。”
它如此告诉耳朵,天空一派湛蓝、清澈
所谓的终点
其实是长途跋涉里的其中一个驿站
会出现某位善良的朋友
告诉你:这并非终点。
你点点头,与我相视而笑。
小麻雀们穿梭了无数个时空
又返回这个平凡的早晨
牠们的小生命虽然短暂
但并非终曲
2010/8/8
《笼中物》
这样好玩极了:
动物园里有一个
罩着帘布的笼子
笼中物藏着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在笼外竖着告示牌:
“不管笼中物是什么,
你愿意照顾牠一辈子吗?”
心里说着“愿意”或“不愿意”的游客们
堆满笼子的周围
这时候,我豁出去了
掀开帘布
迎接未知的宠物
未知就是幻想无际
而现实不远
这一次绝不是闹着玩的
我叫不出牠的专属名称
而此刻牠只属于我
可以确定的是
牠的丑陋其实很美
2010/8/10
《两只小熊》
我看过最灿烂的烟火我吻过最柔软的沙滩我睡进最和谐的画里,
这都不是真的。
我最想跟你度过最感动的日落时刻,
这才是真的。
2010/8/12
《貔貅》
侧柏像古刹一般静谧
这个时刻
全用在谛听之上。
我听到了德胜门城门大开
听到了一尊石貔貅
渐渐恢复肉身
发出隐忍的吼声。
它吞万物而不泻
我们却耗尽了春山秋水、
心肝脾肺。
我拒绝抚摸它
全凭清澈的谛听
抵达一朵雷霆凶猛的乌云
在触电的一刹那
听到了万里晴空
正安放我那遥远、在侧柏之下的尸体。
2010/9/13
《大羊之美》
琵琶上的篱笆
具“大羊之美”
草地牵来这一只大羊
在我的胸膛逗留了很久
牠缓慢、散淡
遥远又无处不在
牠又漫步到我的牙齿上
剔出癌块般的残垢
这一夜无法超越
只有琴声超出身体之外
在另一场谛听中
清洗着昆明湖上的灰烬
2010/9/14
《秋天的猛虎》
秋天,我的十个指尖
醒着十头猛虎
统统嗅着我体内的荒芜。
荒芜占据的时光里
总缺少养活我的晚餐。
“晚餐是什么?”不是圣餐,
也不是可怜的救赎。
它可以是一场谋杀、风暴,
或将我的头颅
与虎头交换
将无病呻吟换成一声长啸。
十座孤岛秘密地滴着血
我涂抹过的灯笼
总疲倦地亮了又熄,熄了又亮着。
2010/9/18
《当笑脸蜘蛛遇上黑脸琵鹭》
她的笑脸仅仅为了
阻吓随他而来的灾祸
但嘴上的琵琶
并无意奏出一声噩耗
他在迁徙之前
一直过着湿地上的慢生活
“慢是一种美德”
终于使她放缓身体
无毒的亮黄之躯
映照着雨林中黯然神伤的
叶子背后的那个人
或许就是我
我疑惑着他们怎么会遇上
更无稽地幻想着
他们交换脸庞的荒诞
2010年9月28日
《鱼鳞之光》
那粒药丸
浓缩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
那个晚上
吞下它,无法遗忘
在第二天清晨
沉重地醒来,鳞片还在发光
《狮子滚绣球》
悲悯
在秋季里无用
更别说在晚年
我剥掉身上已死的树皮
独自看着狮子滚绣球
滚出牡丹
吐了一滩血
真的忍无可忍了
我便动身进入绣球
痛苦的内部
陪着它,与那个悲悯的词
滚动狮身
和最后的荒凉
201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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