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設定任何情節?』「不設定!」『就這樣漫無目標地寫下去?這也能算是一篇小說嗎?』「妳還以為我是要寫小說啊!」『什麼意思?那你到底打算寫什麼?』「不就是那麼一回事!人生嘛!夠清楚了吧?」『應該是夠混亂的吧?』「人生嘛!」『不是,我是指你的文章!』「還不都一樣!」『一樣嗎?』「嗯!我認為……不是!妳這故事到底要不要開始了啊?」『開始了嗎?』「隨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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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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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下了一場沒完沒了的雨,淫霏的盆底城市,開始沈浸在早屆的秋梅之中。我把自己關在一片漆黑的房裡,攤躺於床上,望著灰澀的天花板;傾聽著雨點打在窗上之聲響。就在此時,我接到了瑞的來電,心緒突然沒來由地沮喪了起來……
我是在逃避什麼呢?短短的一年間,我從大直搬到內湖;自內湖流浪到了淡水;再由淡水逃到了板橋。卻仍然逃離不了;那股無端之沮喪心緒。「七夕」那天,我竟從我的手機裡;聽到了她的留言,相同的語調;無辜中帶點若有似無的情意。彷彿在呼喚著我;呼喚著我回到她的身邊……
『情人節快樂!我好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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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能怎麼做;又該怎麼做呢?』
「我了解,我有個朋友……」
『所以等到她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幾乎要跟她投降了……』
「不是,我是說,我有一個跟妳相同遭遇……」
『我知道我的生活已經是一團糟了!我也知道我不能再跟瑞有所糾葛了!可是我……』
「妳真他、他……的,老打斷我講話,到底是誰在說故事啊?」
『唉唷!別打岔嘛!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情緒,都給你破壞了啦!』
「情緒?妳以為妳是在幹嘛?寫言情小說啊!我是要妳講妳的真實故事!真實!妳懂嗎?」
『你倒提醒我了!對了!愛情!你也認為我跟她的感覺是種愛情嗎?』
「這個嘛!兩個女人……唉!現在也見怪不怪了啦!」
『既然如此,那你幹嘛要聽我的故事呢?』
「唉!」
『什麼?』
「說吧!別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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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問我,我到底在追尋什麼?我沒有目標、沒有計劃,安定不下來,因為,我只想找一種感覺,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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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的濫情對白跑到我的故事裡來了啦!』
「不都一樣嗎?人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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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人生才不是這麼一回事呢!我一直想弄清楚,我對瑞的感覺究竟是不是一種……「愛」!蠻沈重的字眼,尤其是在世俗對於「同性戀」的異色眼光下。我也曾經試圖去愛戀男性,但結果……卻只是讓我更加困頓罷了。直到瑞的出現,那種一瞬間,發現她便是我所苦苦追尋之「愛」的震撼感,讓我陷入了一種強烈的欣喜之中。終於,我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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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的是女人!』
「不都一樣嗎?我也是啊!」
『你是男人!不一樣!別搗亂了啦!』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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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的雨勢中,我隱約聽見了電話彼端傳來的歎息聲,崩潰了我最後的一道心防。我強抑著痛哭的衝動,用哽咽而嘶啞的聲調問:
「瑞!是妳嗎?妳現在在哪裡?妳……」
『我很好,只想聽聽妳的聲音……等我的事解決了以後……我再跟你聯絡。拜拜!』
「等等!瑞,妳現在……」
『嘟……』
黑暗的屋內,彷彿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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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有晚上,有早晨,這是頭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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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大道理,講開來便無啥為奇了。總之,道理人人皆曉,可實踐起來就是與事實有段差距。尤其是「情愛」這檔子事,來得莫名;去得也快。深陷其中時,無論如何不合理,卻都能找到圓滿的藉口為之修潤。男人跟女人的關係,已夠複雜了,若再加上了男與男、女對女的變數,變化就更是多端。誰能理得清呢?
她說她的故事貧乏的很,「不足與外人道也!」,我卻不這麼認為,畢竟它太真實了,真實到幾乎只能屬於小說中之虛構情節。我曾聽過許多有關這種星座的女子,所幹下的諸多怪誕行徑,可憐、可笑,荒唐、頹唐兼而有之。感謝上帝創造了這種類型之女子,讓我們無聊乏味的人生,充滿了絢麗詭譎之色彩,使我們得以一窺天地混成、陰陽渾沌時之奇景。感謝全能之神,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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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有點諷刺的意味。』
「會嗎?」
『這算什麼?我提供你故事的題材,你卻拿它來開玩笑。你把別人的悲劇當作自己的喜劇了嗎?』
「妳誤會了啦!別忘了,我也是個有罪的悲劇人物啊!」
『我可不認為我有罪。』
「妳倒是個蠻有勇氣的女人。」
『聽好!如果我因為愛了瑞,而成為一個罪人,那也只是這個閉塞的社會庸俗的認定。我要的只是一份「真愛」,我哪裡做錯了呢?』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
『別跟我背那些歪詩,我只是個有七情六慾的凡人!』
「誰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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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諸水之間要有空氣,將水分為上下。」神就造出空氣……神稱空氣為「天」。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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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認識瑞,實在是個冥冥中之定數……
在認識瑞之前,我才剛陷入一段令我神傷的戀情裡。我欣賞的「他」,是個大我一屆的學長。原本我以為,或許我可以藉著這份情愫,擺脫掉我對愛戀同性的傾向。但是,很快地我便發現,他愛的不是我,而是一個與我同班的同學。當我明白了這一點後,曾經難過了好一陣子,慢慢地;我也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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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的「他」,該不會是……」『沒錯!』「我還沒講完,妳就知道我要講誰啊?」『我相信你知道,因為他愛的人,就是讓你成為你所謂的罪……』「別說了!」
……
「她過得還好嗎?」
『你別再去打擾她的生活,她就會過得很好!』
「我知道!」
……
「她肯原諒我了嗎?」
『她說你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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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天下的水要聚在一處,使旱地露出來。」事就這樣成了。神稱旱地為「地」,稱水的聚處為「海」。……於是地發生了青草和結種子的菜蔬,各從其類;並結果子的樹木,各從其類;果子都包著核。神看著是好的。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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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場謊言!』「啊?」『她根本就不愛我,否則!她不會只想把我往外推!』「妳是說妳跟瑞嗎?」『騙局!』「什麼騙局?愛情嗎?」『我是說這荒謬的人生!』「還不都一樣嗎?」『太真實了!真實得像做了個夢似地……』「是個會醒的夢嗎?」『什麼?』「沒什麼!對了!請妳幫我告訴她……」『告訴她什麼?』
「告訴她,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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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天上要有光體,可以分晝夜,作記號,定節令、日子、年歲,並要發光在天空,普照在地上。」事就這樣成了。於是神造了兩個大光,大的管晝,小的管夜,又造眾星,就把這些光擺列在天空,普照在地上,管理晝夜,分別明暗。神看著是好的。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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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晝夜的概念,我抽去了一包又一包的捲煙,終於,在我與她失去聯絡後的第七日,我明白我與她之間已經結束了……
失去了晝夜的概念,我走遍了她可能會去的地方,終於,在我與她失去聯絡後的第七日,我明白我與她之間已經結束了……
我明白,我也明白,我們都是懦弱的失敗者,我了解!沒有勇氣去接受;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似乎有點殘酷?更殘酷的是……,說吧!到底這樣的愛是不是真實的呢?你還是會懷疑嗎?妳不會嗎?我相信我對瑞的愛……,是真實的嗎?如果不是真實的,我又何必如此神傷呢?那會不會只是有點不甘心呢?你是這樣看待你那段戀情的嗎?……你又想逃避了,如果沒有答案,那你又何必拿這個問題來詰問我呢?我只是覺得……,你們總是那麼的自私!……何苦呢?什麼意思?我是說,上帝何苦要用塵土造男人;又拿男人的肋骨造女人呢?……如果人類只有一種性別……,應該說如果人類不懂得情愛……,沒有了情愛,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有了情愛,活著又有什麼意義了嗎?悲觀的秤子!妳不也是隻樂觀不起來的雙魚嗎?至少我從不懷疑,我也不是在懷疑……,又狡辯了,真的!我只是……在追悔我的罪愆,推托之辭!都過去了,就讓它都過去了吧!
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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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鳥飛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神就賜福給這一切……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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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嗎?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重複一個夢境,夢的畫面有點模糊,或許有妳;或許沒有。在夢裡,我從一堆泥巴慢慢蛻變成一個具有形體的人,當我赤裸裸地佇立在遼闊的天地之間,我突然覺得好孤單。日月星辰在我的眼前升降,風起了;雲霧攏聚在一起,天空中有一群雀鳥低飛盤旋,雨降下來了,陸地上的萬物開始萌生滋長,可是我還是孤單地站在那裡。我想找個地方棲息,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我的腦海浬一片混沌,翻騰滾湧猶如雷鳴電掣,在我感到最無助的時刻,我突然察覺到我的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掙扎著,似乎想將我的軀體一分為二,但是力道卻是那麼地溫柔;那麼地舒適,彷彿就像是另一個我,正準備從我的身體中抽離出來,好讓我不再繼續孤單。在那一刻,我想到了上帝;也想起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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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神就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著祂的形象造男造女。……神看著一切所造的都甚好。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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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著那一夜人類最原始她說她很害怕的渴望其實我不也是嗎流竄在體內之慾念車外風雨呼嘯男人與女人有著什麼樣的關係車內四目相對在這個充滿原罪的世界裡妳會後悔嗎創造源自於救贖你會嗎而救贖卻是遙不可及之想望車窗外風雨交加願上帝寬恕祂緊緊相擁之肉體的子民。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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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經完畢,就在第七日歇了祂一切的工,安息了。神賜福給第七日,定為聖日;因為在這日,神歇了他一切創造的工,就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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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這個故事該結束了嗎?』
「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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