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Ⅲ
在周平的奔走接洽之下,張浚一家人終於離開那座廢村,上了官路,沿途又有官兵看守。這樣一來,大家終於可以放心了。負責保護張浚的郁向青等人,也離開了。
另一方面,幻生抱著受傷的周河廣,奪下吳將軍的駿馬,馬不停蹄騎著,直往徑山奔去,終於來到曹婆婆茶屋。曹婆婆從屋後出來,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直向幻生二人丟去。幻生一邊護著周河廣,一邊大叫:
「曹婆婆!我是幻生呀,退耕師父的徒弟,佛日大師的徒孫呀!您忘了嗎?」
「我當然知道你是幻生師,問題是這個人…」曹婆婆又拿起鏟子刺向周河廣,然後說:
「這人是秦檜爪牙。那天佛日大師被流放時,我在能仁寺親眼看他發飆。」
「沒錯,他是秦檜手下。」幻生護著周河廣說:
「但是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他現在受到重傷?」
「好吧!暫時饒他一命。你先說說為什麼救他?」
「我…」
幻生遲疑了起來,一時之間為之結舌。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救周河廣?最後,他終於謅出一個謊話來:
「他是我的親戚,叫周河廣。」
「你不是沒親沒戚的孤兒嗎?怎麼會有親戚?」
「這幾天下山才知道的。」
「沒騙我?」
「出家人不打誑語。」
幻生順口答了,心中卻隨即懊惱起來。在佛門,殺、盜、淫、誑、酒是根本五戒。一般的在家居士,都必須遵守,更何況是出家人!而今,為了周河廣,先是在吳山上破了淫戒,失去貞操,現在又要為他打起誑語來。
「諒你這小沙彌,也不敢騙我!」曹婆婆說。
曹婆婆不但武功高強,醫術也是了得。平日除了賣茶維生之外,也常在徑山和天目山採集草藥,徑山一帶的居民人人皆知。這也是幻生把周河廣帶來曹婆婆茶屋的原因。
「你剛才說這人叫什麼名字?」曹婆婆一邊為周河廣治療胸膛上的傷口,一邊問幻生。
「叫周河廣。」
「他的傷,胸膛上的還好治,半把個月傷口就可癒合,三、五個月就能完全復原。」曹婆婆雙眉緊鎖說:
「但這左眼中的是劇毒,不是一般醫術或藥物所能治療。除非…」
「除非什麼?快說!」幻生心急起來。
「除非拿到可以治療各種眼疾的金剛錍。」
「金剛錍?」幻生興奮得叫了起來:
「退耕師父的方丈室有一本呀!」
「一本什麼?」
「一本書呀。」
「不是書,書怎能治療眼疾!是一把用金剛磨成的錍子。」
「用金剛磨成的錍子?」幻生摸了摸他的光頭說。
「傳說這支錍子和你說的那本《金剛錍》,是一體的。」曹婆婆說:
「但卻沒有人看過它的模樣。」
「這下怎麼辦?」
幻生口中說著,心裡卻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回紫雲禪寺一趟,把這支金剛錍子找出來。」
就這樣,周河廣在曹婆婆的精湛醫術下,左胸上的劍傷慢慢好了起來。
那天,離幻生和周河廣來到這裡,已有一、兩個月了。初春難得的陽光,把徑山照耀得翠綠欲滴。一層接著一層的山巒,高低參差、深淺有緻地連接到天邊。幻生扶著周河廣,來到茶屋外的一片隱密的斜坡上,欣賞難得一見美景。他輕輕吻著周河廣的臉頰,周河廣則把幻生推倒在地,心跳加速地說:
「一個多月沒跟你相好了!」
「你傷勢還沒復元,不可以亂來啦!」
幻生口裡拒絕了周河廣的要求,雙手卻不由自主擁抱起周河廣來。他們裸著身體,在草地上相擁翻滾,一直滾到一條小溪旁,才停下來。幻生半瞇著眼,含情脈脈地直看著周河廣。周河廣採了兩朵盛開在溪畔的粉色扶桑花,輕輕遮住幻生的雙眼,然後說:
「不准偷看!」
「你這小瞎子,才不准偷看呢!」
周河廣從幻生的臉頰、耳朵、脖子、胸膛,直吻到腹下。幻生鼻頭突然一酸,流下淚來。這淚,到底是遇上心愛的的人而感到喜歡?或是無法遵守出家戒律的慚愧?說真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理清。他緊緊抱住周河廣不放,心裡想著退耕師父對他說過的話來:「出家容易,守戒難呀!」他想著想著,嘴裡嘀咕起來:
「難怪唐太宗說過:『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所能為也!』」
「你說什麼?」
「沒什麼啦。」
幻生輕輕吻著周河廣的臉頰說著。而周河廣也趴在幻生身上,甜美地睡了過去。
突然一陣旋風,冷颼颼,直逼幻生和周河廣而來。還在享受美妙愛情的幻生驚覺不妙,一把將周河廣推開,一道強烈的氣流,從尺八上的五個音孔噴了出來,差點噴在幻生胸口。來的人正是郁向青,他厲聲罵著:
「我就說嘛,你怎麼會救走這奸賊?原來你這野和尚愛上他了!」
「叛賊和奸賊一齊殺了!」
「殺了淫賊!」
十步之外,有人這樣大聲喊著,那是王德山和周平的聲音。特別是周平,他更是咬牙切齒,心想:
「你這死和尚!我向你示愛,你推說是出家人。現在卻又愛上這奸賊!」
周平由愛生恨,一個箭步,一把大刀向幻生砍了下來。周河廣一個翻身,趴在幻生身上,試圖保護幻生。
「不要,不要!」柳倚水淒厲地大叫起來。
「表妹!你還對這野和尚念念不忘呀!」王德山緊縐眉頭說。
這一遲疑,幻生已經扶著周河廣,跳入小溪中,載浮載沉游到了對岸。周平等人哪會放過他二人,也跟著過溪追殺。眼看二人就要死在周平等人的刀劍之下,曹婆婆像隻大鵬鳥似地,從山坡上飛過小溪,來到眾人面前,大聲喝斥:
「這兩人,一個是我朋友,一個是我病人。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許動他們一根汗毛!」
「曹婆婆!一個是野和尚,一個是秦檜的爪牙。妳幹麼護著他們?」王德山說。
「不許就是不許,他們跟我有緣。」
曹婆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提著幻生,一手捉住周河廣,飛也似地直向天目山奔去。郁向青等人則跟了上去。
「喂!野和尚!你說退耕和尚有一本《金剛錍》,是嗎?」曹婆婆邊跑邊問。
「是呀,沒錯!」
「好!那就到紫雲禪寺。」
「去幹什麼?」
「去找金剛錍子幫這奸賊療傷呀!」
「曹婆婆,拜託,拜託!我和周河廣的事情,請您千萬不要告訴退耕師父。」
「哼!你們倆的事,我才懶得管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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