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月6日夜,疲勞至極。奈何澡未洗,不肯睡。躺在床上看三國演義DVD。這集為劉皇叔躍馬過檀溪。這橋段我太熟悉,因此停了數日,賴著不看。於今夜好不容易看完,想起身沖澡,卻為疲倦所累。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7日凌晨三點,醒。這期間,美惡兩夢交雜。想起身沖澡,仍不起也。睜著眼望天花板,她的影像,幽幽浮現,其面容,揮之不去。而思及過往,不由得百感交集。勝出者,傷感也。無盡的傷感,感之又感,傷又復傷。此刻,內心極痛,面卻無淚,思此,極恨也!
又思,凡人於愛戀情境中,皆為詩人,但於愛戀結束後,則化成哲學家。我因情傷而心極痛,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種種感受,只能築牆禦之。築牆之磚為何?一是讓自己疲累,次為讓自己抽離。悠閒讓我能感受,於是折磨自己至疲累好讓感官遲鈍﹔真實冰我酷我,於是我遁入虛擬世界,玩電玩也,此為抽離。但今夜,城牆之一角為傷感攻破。於是置身潮浪之下,以一人之身,何能再躲?於是乎,落魄詩人再度以哲學之冷靜,面對自問。
第一 痛苦與逃離。
十餘年前大紅港劇義不容情,劇中人丁有健初戀給了表妹李華,後來兩人漸行漸遠,感覺不再。李華毅然割捨感情,於是兩人分手。丁有健表面看似不在乎,卻用行動表示想要離開香港,後為友人一語道破,才點出他的深刻傷痛。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奈何斯人獨憔悴乎?這種想要逃離現場的感受,我近來才明白,因為有了親身體會。
極愛大醫院小醫師片尾曲”說給汪洋”歌詞:
時光無法,把回憶都融化﹔最難忘,刻在心上。
第二 找答案。
感情世界難有答案,但還君明珠淚雙垂,對情人而言,卻又情何以堪?因此多少人,上窮碧落下黃泉,想在感情的問題點上,找出答案。想要從哪裡跌倒,再從哪裡站起來。三國演義裡,劉備在最窮困的時候曾將妻兒托付給趙雲,但後者卻在敵人騎兵的衝殺中,失去了劉備的妻兒。好個趙子龍,為此幾進幾出於百萬大軍之中,殺得血染征袍透甲紅,當陽無人可爭鋒。終於救出阿斗,並贏得千古讚嘆。”三國戰將勇,首推趙子龍”﹔”匹馬單槍出重圍,英風銳氣敵膽寒”。但我在感情的世界裡,同樣幾進幾出,同樣渾身是傷,卻永遠找不回我所失去的。
第三 擺渡。
張曼娟曾在海水正藍這書裡提到,她想做個擺渡。因為這個聯想,我便跟唸中文系的她說,我之於她,就像擺渡與過河的乘客,她渡不過去的水,我載她渡過。人生有太多的河要過,面對橫阻於前的江海,人似乎只有擺盪於渡過或回頭這兩個選擇。面對人生的江海,人往往只能選擇堅持或放下。有人說:基督教精神較接近堅持,信我者得永生,管他一切橫逆,黑暗幽谷,羊群必要穿過才能到家﹔而佛教精神較近於後者:痴兒!如何看不破?一切是空!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便是立地成佛。
我卻不盡認同如此說法。面對江海。過與不過,皆是為難。此可視之為無限迴圈,善者為緣,佇留是福,惡者為孽,多待一刻便苦一刻。對基督徒而言,信望愛於此可視,受苦享樂,皆不足奇。
三國演義裡,劉備為敵兵追殺,前又為壇溪所阻,跨下馬名喚的盧,是匹會剋主之馬,所以人云”的盧的盧,騎則防主”。劉備因此厄而命在旦夕,但關鍵時刻,的盧縱天一躍,劉備越過壇溪,撿得一命,獲得”救贖”。而的盧如此行徑,則可視為”超渡”。
我視超渡之意,乃用超越的方法渡過。救贖或超渡,皆非人力能及,救贖有賴上帝,超渡則賴菩薩。但兩異中有一同,菩薩曰慈悲,上帝曰愛。人同此心,則為菩薩或天使,便能渡人。
我自然不是菩薩亦非天使,我這個擺渡,想渡他人,卻不想自己已是”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她遇到我,等於上了賊船,船到江心,便已不動。如此僵局,似乎非得以一人葬身魚腹為終。期間,她欲施凌波微步,逃之夭夭,奈何我心不許。擺渡與客人,成了江賊與商賈。最後,她告之以哀憐,求去。我回航,放人。但淚潸潸。
第四 解不了,名彊繫嗔貪﹔卻試問,幾時把痴心斷。
我極愛小說天龍八部,至今已閱九遍。近日工作夥伴迷上中視所播之天龍八部,我因為電視沒裝天線而沒看,但與他閒聊中,書中每個橋段總是一一浮現。如題,貪嗔繫於名彊,人之追名逐利在所難免,但名彊利鎖,名利越多,人的束縛就越多,束縛一多又思以名利解決,如此下來,追逐名利永無止境,束縛亦層積日累。最終成了木乃伊,雖不消逝,卻失去自由的心靈。人皆重面子,面子大抵可歸類為名,人好虛榮,貪也,失了面子之人,往往動怒,嗔也。人之不屑,譬如知識份子不屑與俗人共論,亦為名也,若共論之,君子亦因虛榮失而怒也,但怒後卻美其嗔名,君子之偽,莫過於此。
若為貪嗔下結語,為此:貪嗔,人之性也,但人亦物之傀儡也,物之權何來?人名之再拜之。悲乎!
若問痴心何來?卻似乎尋不到那源頭。痴者,病態的認知也。人為情所惑,以致聽之不聞。聽之不聞,古語謂之”希”,以此解之,希望,乃聽而不聞之望,豈非真是病態的認知?明知病態而為之,是為痴也,癡心妄想只為一線希望,豈不可笑,可歎,可憐,可恨?
然笑者,因見他人痴也,歎者,因見友人痴也,憐者,因見痴者苦態,恨者,己蹈他人之覆轍而終不可止,明知而故犯,不可為而為之。恨之無盡,傷之綿延。慨歎之餘,只能卻試問。
仍無解。
2004年2月7日晨6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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