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第一月台,南下第二月台。二十歲前搭的是第二月台南下返回雲林斗六,三十歲之後,除了北上第一月台,就靠老爺車奔馳在台中斗六的高速公路。
上午前往新竹祭拜家兄,從第一月台上車,在新竹下車,妹婿與外甥來接我同往小哥住處。同父異母的兄弟平日很少往來,只有年節才有機會碰面,年紀漸長互動越少。下午妹妹說了一句:「四哥可能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開刀後腦死昏迷到拔管,走著進去躺著出來。茫茫渺渺,就走了。」
小哥從小與父母緣薄,五歲母親就因血癌過世,我母親進門就成了四個男孩的現成母親。隔年我出世成了家裡的唯一女孩,男丁在我家不稀奇,女孩出生才是大喜。再一年妹妹出生,兩個女娃兒成了阿公退休後上街買獎券的幸運兒。我的母親為這一個龐大家族,除了辛勞煮食就需應付老老少少的需求,我常想我母親欠我爸的債務也真沉重,難怪五十歲就因病罷工。小哥十三歲即被父親送往台北當金飾學徒,在父親好友店裡生活,只有過年與清明節才能返鄉。
小哥享年58歲,異鄉奔波四五十年,家運不順,貧病交加,三女一子,是他唯一財產。從小就失去家庭的照料,對子女百般疼愛,聽信朋友的話,離棄栽培他的師傅,隻身到了新竹。從接件金飾到賣麵線糊,這幾年就辛苦地當大樓警衛。小哥國小畢業時自願放棄就讀國中的機會,以致與幾個兄弟的互動與溝通就少了話題,太信任外家與朋友,最終的淒涼自然不在話下。
小嫂伴著小哥這半生也是吃足了苦頭,上了香後思索著人生的多角因緣關係與糾葛。車上外甥女就問我「到底有幾個表哥?」我從頭算了下來:「妳有六個表哥,六個表姊。」看著高一外甥女快樂的模樣,我想高學歷的妹妹只希望小孩健康快樂,並沒添加小孩身心的負擔。
各家各業,全憑因緣福報,火車南下北上,上車下車,行李各自隨身。在車上讀著過往山溪小橋、房舍山洞,與一群群人錯身而過。人生,各自表述,卻是各有起伏。
輕裝上路,希望小哥捨下此生情緣,速往光明前途。南無阿彌陀佛!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