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三回顧---我的第一份工作
沒有人寫錯也沒有人看錯, 是二零零三年我的個人回顧. 二零零四年尾回顧二零零三, 就好像在一間攝氏三十三度悶熱廚房, 一邊看著石油汽爐的熊熊烈火一邊把巴西罐裝啤酒倒進日力益力多小瓶內再細細品嘗一樣, 看似古怪荒謬, 但既然並未明文禁止又沒有不成文規定, 故也未嘗不可.
在二零零三年七月二日至十二月二十一日期間, 我在M市某大中資銀行於中區分行之大堂內裡終日營營役役. 朝九晚六9小時的工作時間[建築面積], 就我個人生活時間表而言[實際面積]卻是朝八晚七11小時. 對我來說大學時代煙酒無度之後遺症, 是缺乏足夠睡眠就會終日渾渾噩噩, 故我每晚至少需要八小時半的睡眠, 才能在翌日以「積極上進」的態度去應付工作. 因此當時我每天就只能留下5小時左右的私人時間.
我的職稱為「四級文員」, 當然工作範圍絕不包括所有四級色情變態影片的任何鏡頭與情節. 每天駐守大堂, 西裝筆挺地坐在一張大理石制什是了得的櫃枱後, 為顧客提供財經資訊金融行情、代辦銀行手續、推介各種投資保險計劃等等. 名堂冠冕堂皇專業無匹, 日常工作卻大多是替扮演社會上各種角色的人打簿開戶口辦匯款支票過數戶口轉賬、擺一副專業嚴肅臉孔向眉精眼企的各方老板推銷保險基金、扮一副天南地北說腔同各師奶吹水、裝一副無奈笑臉被無理取鬧的各種「X人」痛罵…..點滴在心頭. 同事們都說這個已經銀行內最不沉悶刻板的位置, 我卻已在四個月後對這份工作失去熱誠.
在錦的眼中, 很難去想像現在我這一個無聊的懶骨頭＋酒鬼＋煙民在一年半前的銀行內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工作的. 銀行的工作雖然刻板, 但我卻有著一股不知名的動力去推動我每天像「食左好多白粉一樣(吸食了很大劑量的高純度海洛英)」每一分每一秒都專心致志集中精神充滿熱誠地完成每一份對我來說沉悶無比的刻板工作環節. 很記得我在每天下午5時銀行正式關門謝絕客人後, 第一件事就是把領帶大力扯下至胸前第三粒恤衫紐的位置, 「骨碌一聲」地倒在椅子內活像一條被放光了血拔光了鱗的蛇一樣目光呆滯痰中帶血地「夾數」(一種銀行術語, 意謂點算當日的代客金融交易總額).
當時一星期有三天要到葡國文化協會上兩小時的葡文課. 有課的時候就隨便在街邊買些東西吃, 然上到荷蘭園嬤嬤家待一會, 再上晚上8時開始的課、回家後溫習當晚功課. 沒葡文課沒銀行內部培訓沒金融講座沒最新基金或保險介紹會時, 放工後就會立刻回家第一時間上網看報紙、看匯率及香港美國股市走勢、看永遠看不完每星期源不絕寄過來於睡房堆積如山的經濟雜誌ECONOMIST及BUSINESS WEEK, 看各種中英文、特意從香港選購回來的金融暢銷書籍、看村上春樹的最新小說、看每兩星期更新入貨一次的三四級色情光碟, 對著鏡子向自己推介金融產品練口才、每晚大大聲朗讀ECONOMIST一篇報導練發音、聽到TVB PEARL晚上8時的「警號」音樂又要奔出廳聽英文新聞報導、10時左右看鳳凰衛視的BBC DISCOVERY或HISTORY CHANNEL、此外還要抽時間應付各種金融考試、為銀行內部刊物攢稿等等, 忙個不亦樂乎. 星期六中午一放工, 就必定要開車到離島發瘋似地狂飆幾圈, 化解化解壓力, 然後載母親到北區什麼食肆吃一頓便直的潮洲面. 這些就是我在二零零三年七月二日至十二月二十一日期間的生活小節. 為什麼當時會這樣不顧一切地蠻幹呢? 因為當時心中一直在想: “I want to be a professional. I just want to be a professional. I don’t wanna be a fool.” 就像某個啤酒廣告一樣, 一個男人應該 “………get that yacht…….get that girl…..why not you?” So, why not me? 在銀行工作期間參加過不少金融講座及基金介紹大會, 看過一個個什麼某某金融機構地區副總裁駐亞洲營業總經理首席金融顧問等等等等在幾百人面前滔滔不絕喋喋不休, 什麼市場分析圖表學派一應俱完應有盡有, 當時我就對自己說, 有一天我一定要在一群西裝筆挺趾高氣揚的什麼企業高層面前憑自己的才能就什麼題目演講一番, 不是為什麼營業額或要推銷什麼, 而為在演講完畢之後享受那一刻約半分鐘的掌聲. 不管那些人真心又好假意又好, 我只純綷享受那一分鐘都不夠的掌聲.
二零零四年12月31日淩晨1 時35分, 我雙手在手提電腦鍵盤敲了「二零零四年12月31日淩晨1 時35分」這句子. 含著一支還未點燃的CARLTON VERMELHO香煙, 腦卻在想, 我與我「夢想」的距離有拉近了沒有? 在M市的刻板蠻幹跟在巴西平淡無聊, 哪個令我行近我的夢想了? 我下一步棋該怎下? 要回M市繼續蠻幹還是留在巴西靜待時機? 村上春樹所說所謂「世事通常, 正確的結果往往源自不正確的決定」這話該怎樣理解?
無論如何, 今晚我一一記起一張張令人懷念的同事面孔, 對我態度兇惡、卻在工作上處處維護我的大堂組長黃小姐、工作細節教我最多的亞薇、對人牙尖咀利對我卻溫溫和和的敏慧、經驗豐富的務貞、粗心大意的JACKY何岸, 放款部非常搏殺的MICHAEL、和藹可親的海、兩位忘了名字的高眺小姐, 櫃枱同事輝、東、家燕、容、蓮、蕭小姐、保管箱三位忘了名字的女同事、大堂保安標哥, 分行內地位最低學歷最低文化程度最低的外聘保安員容先生(我與他的私交卻最好), 副理麥小姐(他樣子不算漂亮, 約三十歲, 但窈窕的身材及大方得體的處事態度, 卻使我常常搥胸頓足仰天長嘆為何上天不遲生我十年, 因為若我遲生十年的話一定會找她當我老婆)、不茍言笑但心地非常善良對我很友善的分行經理區小姐. 我都懷念你們. 在銀行的最後一天, 大閘關上後, 大堂同事都聚在一起. 記得當時大家一起吃了些什麼, 好像是大堂炸雞、或水果PANCAKE什麼的. 區經理送我一支PARKER筆, 大堂同事夾錢送我一隻SEIKO手錶. 這兩份對我意義深重的禮物, 我在巴西一直帶著.
我很相信每一個人的第一份工作對他以後的處事方式工作態度什至是將來的命運際遇等等都有決定性的作用. 起碼在社會上, 初認識我的人包括各老闆各同事都很少記得我是「澳門大學社會及人文科學學院當代中國研究課程二級甲等榮譽畢業生」, 唯讀記得我是「從銀行出來的」. 不管事實我只在那銀行工作了半年. 不知道是否先入為主的關係, 我也覺得在銀行工作不錯, 當初不是想要出國闖闖, 也許現在我仍會留在銀行, 繼續以我的方式向我的夢想進發.
二零零三年十二月我決定要離開銀行的時候, 總行的人事部經理呂小姐對我說, 「你什麼時候、有興趣返回銀行的話, 我們都會很歡迎你.」我不知道那是官腔還是其它什麼, 但我確有感動過一陣子. 的確, 如果我要回M市, 又要再打工的話, 無論如何這間充滿人情味的中資銀行都會是我的首選. 因為「我是從這間銀行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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