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回來之後她就已經準備好迎接夏天,帶了滿身的能量感覺自己發著光。沒想到卻病了。
說是病,也不太像是那麼一回事,就是像有點故障的電器,不知道是哪個部位出了問題,大部分時間可以正常運作,可是有時候會空有全部的配備卻無法依常軌動作。就是有點秀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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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空氣開始變得悶熱了,台灣的夏天。
去了一趟離島的旅行,在晴朗卻冷冽的北國,最是想念的,居然是至這樣襖熱的氣溫,讓人捲著袖子在家裡猛擦汗的那種。好像沒熱到咒天怨地就不算真的有遇到夏季一樣的。
盤起了頭髮把地板好好拖過,微汗的身體渴望一杯解渴也解饞的飲料,以搭配接下來要享受的連續劇,礙於體重計上的數字她只好倒了杯白開水、咂了咂嘴,腦子裡就閃過橘黃色的圓筒影像。
維他命C片,她想,唔,真是個好東西。
那管橘子口味的維他命發泡碇是她從柏林的超市帶回來的,十足的便宜貨,不過倒也陪她過了幾個嘴饞乾渴的日子。聽說在台灣這樣的東西雖不貴但也不便宜,不算是一種年輕人的流行,買回來給老人家補補身體。沒想到被擱置了不只十天半個月,直到這個晚上才又重見天日。
她習慣先丟維他命C片再加水,一個馬克杯的水量剛剛好,有喝果汁汽水的快樂。
「滋──」的一聲,美好卻有點漫長的等待,三十秒。她沒想到已經刻意放空的腦神經會跑出那麼多畫面:積雪的街道、陽光斜照進房間的樣子、堆滿煤的恐怖地下室、市場裡各種口味的起司……。呵,吃是最重要的,因為太過思念媽媽的味道,她喜歡自己下廚,有食物香味的小小廚房室友總是不在家,現在,她幾乎忘記家裡的馬克杯和那時的不同;也再沒被洋蔥燻得淚流滿面了。
那段時間啊!她想,她的生命著實地發出了「滋──」,這樣美妙的聲音了吧!
揹著二十多年的膽小害怕和不確定,在有著大教堂的歐洲,想要換一點什麼──所謂的心裡感覺和生活經驗──回來。一個人過著打理三餐和生活的日子,面對異於家鄉的飲食、天氣、民情,還有人,包括她自己。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不同的年齡重讀一本再熟悉不過的書,每句對白和情節都可以倒背如流,卻在某個以前從沒注意的點發現不同的驚奇,甚至流出淚來。那樣的。
有好些日子她是真心喜歡自己的,會在回家後仔細看著落地鏡前映出的輪廓:不完美,但是她喜歡,比如過粗的腰和手臂,比如高額頭扁鼻樑,比如皮膚上的疤痕和總是過乾的嘴唇。這些元素其異地組成一個還不錯的她,在外國和一群外國人說著有外國腔的外語,每一次笑都很真心。
捧著那杯健康飲料,她坐回家裡客廳的沙發上,夏天的溫度依稀貼著皮膚,台灣的,夏天呢!理應狂妄瘋癲的迎接它,讓那個還不錯的她穿上短裙出門,化上淡妝偶爾去跳舞並且說說外語,然後要笑得很真心,可突然間,她發現自己並不那麼確定。她喜歡過自己。嗎?
偷偷問了這個問題之後她打開電視並且想:無論如何,那段時間啊!她的生命著實像發泡碇一樣地,發出了「滋──」這樣美妙的聲音了吧!不持久卻總是有益健康。
[圖片來源:刻骨銘詩打印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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