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梁古榕從一棵樹苗長成一座森林
1673年從翻船流到岸邊
以今日來說就是外來物種
“外來物種”現在變成一個髒名詞
代表威脅原生物種的生存空間和機會
比如說越南新娘、綠鬣蜥、小花蔓澤蘭、福壽螺、布袋蓮、銀合歡
大池角前村長王國華:「銀合歡現在叫做外來物種,以前沒有人覺得它不好,都搶著砍銀合歡當柴燒,哪有機會長成現在一整片;還有龍舌蘭,我第一次看到它會開花,是在幹訓班(好像是吧,我沒記很清楚)以前都沒機會長那麼高,因為都被砍回家當柴燒了。」
所以外不外來的標準是能不能讓人類高興
比如說趙薇、王菲就沒人叫他們426
火龍果也是沒人敵視它
通梁古榕是澎湖最熱鬧的景點
假如你想享受大樹的幽閉神秘
必須很早或很晚
遊客還沒現跡才有機會
從舊照片看來
古榕被架上水泥柱有超過一甲子
為了方便了遊客穿梭以及比較“乾淨”
而覆蓋了水泥地
氣根就沒辦法接地
限制了古榕擴張領土
又是人類沒有請示樹精自作主張的行為
對面攤販也喜歡在古榕的涼爽樹蔭下處理蘆薈
切掉外皮 留下水潤晶透的肉身 做成冰涼的飲料
冰品、海鮮小吃因古榕而蓬勃發展
大約1960年代 義大利神父對通梁古榕的描述:
「從前有位住中國靠海城市非常虔誠的和尚,決定 搭乘竹筏出海,希望能尋找一個遙遠的島嶼,與世隔絕 地潛心修佛。他的師兄弟和其他人都試著勸他打消這個 瘋狂的念頭,但和尚心意已決。
他沒帶任何糧食和衣物,只有在寺廟旁的大榕樹折 下一小段嫩枝,作為他到那兒當和尚的紀念品,也許是 想要把它種在那個遙遠的小島上,在他原本計畫要建造 的小佛寺前。
沒人知道他在海上漂泊多久,在一個晚秋的早晨, 幾個通樑的漁夫在岸邊看見一艘竹筏,上面沒有人影, 但在那半毀、被草繩胡亂綁起來的竹子上,發現一個令 人感動的東西,有一株活生生的綠色植物,和稍微乾枯 的幾片葉子。
消息很快傳開,許多好奇的人紛紛趕來見證這個「奇 蹟」,當然其中也有人不相信,預言那棵小樹不久後就 會枯萎(因為澎湖島上的強風使植物難以生長),但大 部分的人都抱持希望,認為這棵神秘的植物一定會成長 茁壯。雖然不確定是寺廟先蓋在那兒,還是和尚那段樹 枝先種在那兒,這棵老榕樹不斷長大生根,葉子永遠翠 綠,如今已超過三百平方公尺。」
今天維基百科記載覆蓋面積是2000多平方公尺
。
我喜歡事後找資料
為了一些當場不明白的細節而嘆「原來如此」
從圖書館個的書中
發現了這本由義大利神父Antonio Crotti寫的「澎湖。風和沙之島」
看得很入迷
Antonio Crotti在澎湖生活了17年
傳教之餘深入澎湖各大小島
這本書的好看必須很抱歉地拿墊在底下的「作家筆下的澎湖」對比
“作家們”大多是蜻蜓點水過澎湖
頂多就是吃了香蕉皮
就洋洋灑灑地寫香蕉
作家的旅程說不定還沒跟澎湖居民(導遊不算)說過一句話了
就像沒有採買雞肉 要煮一鍋雞湯
只好加入大量的味精和幾塊豆皮
。
Antonio Crotti 神父喜歡和百姓打交道
對於種事情勇於嘗試
更重要的是沒有被文藝腔和文言瘤纏身
行筆易讀
內容深刻來自親身體驗 而不是引經據典和孤狗
更難得的是幽默感
以及視覺化的描述
比如他描寫抓龍的體驗:
【他(盲眼師傅)的動作又快又一致,就好像看著樂譜彈奏出一段和 諧的樂章。接著,他的指力一點一點地加重,用力至深 好像牽引器放在肌肉處,把連結肩膀的神經拉開,就跟 中國女紅在做刺繡一樣地熟稔。他逐漸加壓,疼痛越來 越劇烈,突然我感覺到肩胛骨的上半部被猛扯一下,我 嚇了一大跳。
「這就是受傷的神經束!你有感覺到嗎?」
我當然感覺到了!他用兩手使勁按住往上拉,好像 想要抓出來給我看,就如同家庭主婦在對待牛肉塊一般, 隨意地又摸又捏又揉。
「疼痛從這裡而來」他得意地繼續自言自語道,「我 不會錯的,我已經有四十年的經驗了。」
我沒有任何懷疑,只希望他趕快結束。】
忍不住再分享一段
也是湊篇幅:
【有一天我偷偷在旁耐心和仔細地觀察,她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穿戴,過程花了整整半個鐘頭。
她們還隨身攜帶一個小鏡子,放在襪子翻邊處,或是手套上方,一天調整好幾百次那一定會移位的布巾。
總之大部分人都有一個共識,就是除了女生愛漂亮的虛榮心之外,一定還有很多私人因素促使她們做這樣的犧牲,尤其是一種想保有神秘感的堅持。
對於正值十八、二十歲的姑娘,提著裝砂漿的籃子,或是在碼頭幫忙搬運,做這種男人的工作,不管哪個模樣被人看到都不是很討喜。有興趣的人當然都曉得,當一個女人希望在某些時刻不被認出來,這就涉及心理的層面了。
如果被看到她們吃飯的模樣,對她們來說是很受辱的事,所以在中午工作休息時間,她們會跑去躲在一個 很難找的地方,如果有人去找到她們,就可能發生口角或不愉快的場面。
無論是虛榮心,或是想保持距離,維護神祕感,打扮成那樣都不是簡單的犧牲,尤其在夏天,氣溫高達 35、40 度,她們仍心甘情願,且自由自在、又很自豪地笑著,如果有人對她們表示同情還會覺得被冒犯。】
就像通樑古榕本是外來種
卻在澎湖刀割似的風沙中挺立茁壯
變成實質上的在地種
Antonio 神父適應風土、以平視的視角和澎湖人交陪
不也是澎湖的另一株通樑古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