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下
廟下古村屬桂陽縣
但是問公車司機
他們會反問。哪個廟下?
叫做廟下的地方太多了
請註明＂東成廟下＂
從桂陽汽車南站搭車
經過一小時的田野菸田
終點站就是東成
東成離廟下也就一公里
我是後悔花了5元搭摩托
村子裏看得到的是老人丶小孩、雞丶狗
年輕人很罕見
貓更稀有
幾個年輕人出現的原因是回鄉辦喪事
地面的鞭炮紙屑
如桜花落瓣
我還以為是新娘過門
從門口看到棺木一角才想到 湖南 人辦白事要放鞭炮
為什麼?
有說是通知天庭來接人
也有説冲淡悲傷氣氛
走到村子中心是個池塘
冬陽照耀的時候
就把半數的村民引到池邊
取暖
遛孫子
小賭
和楽融融也
如果要做戶口普查
就在冬陽時的池邊一舉成擒(誤!)
雖然附近遍植菸葉
菸樓隨處可見
但這不是大型菸樓
是廣播塔
村中有什麼事就從這宣告
「白事會廣播，紅事不播」老人説
那就是報憂不報喜了？
可是喪事放紅鞭炮 算紅事?
結婚穿白紗 算白事?
紅事白事我已經儍傻分不清了
村民看似心情皆愉悅
因為陽光溫暖
也因為身體健康 又不負債
「年軽人都到外面打工了，我們這裡沒什麼發展，交通也不方便…」
也因為交通不便
經濟不濟
村子核心區才沒大量拆除
建起水泥大房
古宅的外觀很氣派
進入𥚃面就黑鴉鴉
挑高讓所有雞毛撢夠不著
大概為了養蜘蛛
蜘蛛在中國是吉祥物
寓多子多孫(但存活率低)
蜘蛛網又像八卦陣
避邪
即使打探照燈
屋𥚃也黑似電影院
養陰氣發展鬼故事是很好
住起來就是不舒服
大白天洗米煮飯都得埃著門口
所以
有點能力的都住新房
古宅若沒很好的改建設計
就等著做古了
我走著走著和老太婆同步
她要回家也不怕我跟著
大宅已經有雞犬相迎
餵了雞犬
她可能要做晚餐了
雖然很想看煮了什麼
但是可能成為她的壓力
我就知趣地告退了
天氣非常冷
大娘徒手洗衣
我光是看就覺得寒冰徹骨
但是大娘説一點也不凍
伸手一摸 是溫的
這方水井打破了我對井的既定印象
第一 它不是圓的
第二 完全沒有護欄
沒有護欄看得我括約肌一縮一放
可是人家就這麼用了上百年
我覺得掉下去是一定有的 卻因為水位很滿 很容易就攀得住井邊 而爬上來
淹死人可能不曾有過
大爺來挑水兼健身
笑容燦爛令人為之一悅
一路上都是笑臉迎人的村民
即使鏡頭對著他們
並且很熱心地回答你
「住宿?村子裏沒有，你可以到下面有個農莊...農莊很貴?可能是吧，一兩百塊要；要不然到鎮上找一個雷老師，他家有得住宿，不貴，五十塊吧⋯」
門柱雕的是猴子
少見
筋肉盡褪之後
古宅的骨架長這樣
村子外圍是後來建的磚房、水泥房
常有菸樓緊黏
「烤菸葉一個禮拜都不能休息，輪流睡覺，溫度沒控制好就整批完蛋。這批烤完還有下一批，大約要烤三四批。」
烟草是公賣事業
政府會收購
但是價格只能公道
不能發達
因此就有人賣給做私烟的
「現在不做了，被查到就全部沒收，有一年村子的七輛車在 湖北 孝感 被查獲，一車的成本大約十萬，那年損失可慘了。」
若跑廣東
可在 潮州 流沙鎮拉一車捲好的紙煙兩頭賺
但往事只能回味
現在只能老老實實做良民
東成
東成讓人停留是半強迫的
因為班車的終點在此
多開個一公里就是廟下
如果要發展廟下觀光
未來一定會如此
我到了雷老師民宿
門開著沒燈沒人
畫著對面等到天黑
決定到街上吃晚餐
小飯館説雷老師要上课後輔導
七點半才下課
吃完飯還有時間
就逛了東成
街頭走到街尾
再走回來
十五分鐘
觀光東成就大功告成了
飯館一起取暖的客人
時過七點半
小飯館家族的老大載我去雷老師民宿
這次是門沒開 燈有亮 但沒人
我們樓下喊了好幾聲
沒人回應
「到我們這裡不必擔心沒地方睡。」
小飯館家族的老三說
於是我就去參觀他家整夜
然後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小飯館料理狗肉
香味四溢
但是我不吃狗肉
桂陽街頭的這車是我不吃狗肉的原因之一
尤其是籠中狗的眼神
其實待宰牛的眼神更悲情
我吃牛肉一點也不遲疑
不吃狗肉更多的是我自己的矯情
還有別人的道德壓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