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腳踏車遊台灣最親密的旅伴是什麼？
是鳥嗎？
是飛機嗎？
是超人嗎？
是滿路的走狗…
騎在竹田、內埔鄉間小徑
遍置闊氣的獨棟透天住宅
前有前院
後有後院
左邊在種檳榔
右邊是養豬場
看似寧靜致遠
腳踏車一接近
就觸動不共戴天的汪汪警鈴
你才發現屏東人還真愛養狗
前門一隻
前門的右邊又一隻
右邊的後面還有一隻
房子看不到的背面又有一聲 echo
女主人聽到警鈴聲
開門察看
手上還抱著一隻西施犬呢
最少最少
汪汪警鈴一定要有5.1聲道的規模
才算不辱門面
從庄頭走到庄尾
每一戶的排場都盛大
每一隻駐衛警的盛情都難卻
都爭先衝到鐵柵門前
基本動作是伸出、露出一嘴黃牙
口水甩晃牽絲
高級動作是前腳攀著鐵欄
後腳打直站立
展示腹部及小便器官
你就一戶一戶地點閱
餉以口哨以及碎餅乾
汪汪駐衛警通常只會關在門裡叫囂
出了門就忍氣吞聲
當然
通常之外一定有反常
少部份汪汪駐衛警會跳牆而出
來勢兇兇地追上來
沒經驗的騎士會嚇得想加速逃
這時候你加速
剛好就挑動汪汪駐衛警的獵根性
本來只是要嚇嚇你
看你就嚇得跑起來
牠就恍如看到一對兔子
看到兔子就想追
想追就追
追到就咬
咬了才看到哪有兔子
只有一雙白襪…
對啦
你就減速
不然就乾脆停下來
瞪牠
罵牠
做樣子要咬牠
牠就會退縮
如果遇到那種爆料名嘴型的緊追不捨
就像偶爾會有那種不肯被沖掉的浮屎
你就多沖幾次吧
再不然就讓牠追
追過了牠自己看得到的界線
踏到了其他狗的地盤
牠就會鳴鼓收兵
再當然
反常之外又還有異常
梨山的果農狗所受的教育是：
『凡是主人之外的人都是陌生人，凡是陌生人都是採果賊，凡是採果賊都該咬』
不小心進入牠的責任區
牠就會像田單火牛陣裡屁股著火的牛
直線加速衝過來
這時候
如果你還在停之、瞪之、詐咬之
就等著狗嘴在你的身上打洞了
遇到這種基本教義派的走狗
沒有別的辦法
就只能跟牠拼速度了
有一年春節
我跟阿姨拿了工寮鑰匙
要到無人的梨山小人獨處幾日
阿姨的工寮從公路岔進
要經過七七四十九座別人的果園
果園的主人都回家過年了
留守的是忠心耿耿但是可能被餓到的狗輩
我的出現
就像自己送上門的肉排
一時之間
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山坡地嘛，有時候狗會站在你上面）
都有餓狠狠的狗
流著口水衝過來
我當時騎的是摩托車
油門用力催就可以甩掉下坡助跑的狗
甩掉一隻
還有一隻隻埋伏在前方轉角
所以就把腳抬到坐墊上
全程以水平臥姿
騎機車通過狗咬區
到了阿姨的工寮
哪也不敢去
怕一出門就被鄰居的狗分屍
躲在屋裡忍辱偷生了三四天
所以
這次騎腳踏車經過梨山
只敢在主要公路騎
小路裡面就算梨花滿樹
一寸都不敢貿進呢
會英勇追逐騎士的狗
絕大多數是有人養的
吃飽撐著
意氣風發
人養狗本來就有保全的需求和虛榮
所以狗追出來
差點咬到騎士
儘管主人連忙制止
咋舌向你道歉
你也看得出
他心裡有一絲得意：
『狗兒子，追得好，總算沒浪費飼料』
狗仗人勢才惹人厭
流浪狗反而沒什麼好怕的
流浪狗遇到人通常不是躲得遠遠的
就是假裝不是要跟你地跟著你跑一段
十幾年前的九份
旅遊還沒炒熱
悲情城市也還沒拍
青壯人口都到都市謀生
是老人小孩留守的荒城
這種荒城
免不了也駐紮了許多狗輩
我們一行五六個人
走出依山盤繞的階梯
踏上連接濱海公路的山路
就被七八隻狗盯上了
這些狗
叫牠 牠不來
要牠走 牠也不走
存粹是很久沒看過比老人年輕、比小孩大隻的人類而已
保持著五至十公尺的距離跟著我們
你快 牠也快
你慢 牠也慢
我們看出牠們的好奇、善意和憨呆
看到前方有個急轉彎
又是急降坡
商計了一下…
我們故意加速疾走（還不到用跑的程度）
狗黨也配合而加速
一過那個急彎
我們就跳到路邊的土堆、芒草掩蔽處
那些狗看我們過彎不見了
追丟了！
急得加快腳步
你都聽得到他們腳掌急促摩擦柏油路的ㄘㄚ ㄘㄚ聲
然後
前排的幾隻
ㄧ過彎就看到我們躲著
驚訝的煞車（因為是下坡，還慣性滑行了幾公分）
第二排的就撞到前排的
但也停下來
第三排的看到前面撞車了
就把頭一偏
躲開了撞車
一時也無法減速
往前一看
咦？
怎麼沒人？
半轉狗頭往後看
啊？
都躲在那裡？
好丟臉啊
跟過頭了
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保持這種速度往前走
就當作是本來我就是要走這裡的
哎呀
都市人好奸詐…
那兩隻衝過頭的狗
低著頭繼續走
走到前方斷崖
羞愧難耐
跳了下去…
也還好啦
斷崖下是60°斜坡
長滿了藏身遮羞兩相宜的茂密芒草
並不會要了牠們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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