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健三郎口述,尾崎真理子採訪整理,許金龍譯,《大江健三郎作家自語》。臺北市:遠流,2008年。
大江是善於回顧、反省自己的人,尤其在他一生摯友,也是妻舅的伊丹十三自殺身亡後,他更是不斷藉小說來省察過往,尋求療癒,他類似傳記的對自己和作品的回顧也一再成書出版。說來,我對這種過份絮絮叨叨(大江先生,抱歉)的撕裂自己的自省,有某種近乎生理上的排斥感,總覺得像時速超過100英哩的暴投快速直球直接砸到身上似的,而且餘味黏滯,並不爽利。不過,因為是大江先生的作品,我還真一一讀完。這本書因是受訪口述(當然事後經過大江先生確認、修改),氣氛稍微不那麼沈鬱黏稠,不過當然還是充滿大江作品的氣息。
人總是在某一個關鍵點,因為某個人影響而打開另一種生命的視野,對大江來說,當然是他一提再提的渡邊一夫。中學時讀了渡邊的書,決定報考東京大學法文專業,一路受著渡邊的啟迪和影響,雖然他並沒走上渡邊學術研究的路,但師恩深厚,不只與老師,與渡邊其他學生,也一生相從。「倘若當初沒能邂逅名為渡邊一夫的作者,自己就不會走上文學道路,這是確切無疑的。」大江如是說。他的書桌前一直擺著渡邊的書法和水彩畫作,陪伴他日日的讀書寫作。每個人生命中都會遇到這樣的人,我也是,讀本書這些部分,想著自己一生種種緣遇,深深感恩。
他生命中最重要,也影響他寫作的人物,當然還包括伊丹十三、殘疾的長子光、好友音樂家武滿徹;而他的夫人,即伊丹十三的妹妹,更是長期支持他的穩定力量。
全書是以大江作品為軸線,延伸討論創作時的心境、生活、以及寫作時閱讀或受到影響的書、寫作手法等等,因此有大量篇幅談論國外及少數日本作家作品。除了可以理解大江如何閱讀、感知這些作家作品,也可理解他如何形成「讀了外國文學之後創造出的日文」。更可進一步了知他經常在作品中引用各種書籍,或直接與書籍對話的特殊寫作方式,就像他自己說的,他認為自己是「一種特殊的翻譯家」,「從浮想聯翩的內容中,以自己的文體開始寫作」。
有關語言文字的運用,大江在書中幾度讚賞村上春樹。其實大家都知道,村上剛出道時,大江對村上有過嚴厲的抨擊,書中也提到,大江出版他自認寫作分水嶺的《致令人懷念的歲月的信》時,他特別去東京「一家很大的書店,卻發現書臺上到處平癱著封面分別為紅綠兩色,裝幀華麗的《挪威的森林》,我的書則好像害羞似地躲在深處看著我,這個印象非常深刻」。但曾幾何時,大江不斷在各種場合讚美村上,姑不談村上以《發條鳥年代記》獲得谷崎潤一郎獎,大江以頒獎人身份發表了極度稱讚的演說,大江在其他場合和作品中也都多所揄揚(本書也多次稱許),當他再三說「村上春樹的小說都是寫得很好的文章」,並分析其特色後,提問的記者忍不住很尖銳的問大江,當年芥川獎評審時,為什麼沒有「積極評價」村上《聽風的歌》。大江誠懇的回答,當時他「無法積極評價將其口語體的習氣直接移入日語中的做法,我並不具有可以從這種表層性話語的內裡發現村上君實力的力量,是的,我並不是具有這種力量的批評家。」看來,一般讀者比作家或理論家先一步,也更能直接感受村上作品的魅力。村上一向很敬重大江,大江也是村上閱讀較多的日本作家,大江的話語,對兩人來說,應該都意義重大吧。
大江作品的淵源除了國外作品,四國的森林和森林中的古老傳說,也是重要的「資產」。(村上《海邊的卡夫卡》也與四國的森林關係密切)我之前去四國,是為了將自己置入遍路的行走環境中,所以重點是「在路上」(On The Road),雖然也走了些山路,但並沒能好好看看各處,如果以後還有機會去四國,我一定更珍重的「投入」。
我一向喜歡武滿徹的音樂,讀完本書,下午順手拿了架上兩張他的CD,安安靜靜聽著,細節不在此多寫了。
另外,聽著聽著,忽然想喝抹茶,於是之後拿出許久未用的道具,點了一碗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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