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0817元智,聯合文學,移動的盛宴》
隔了好久再看到王文興老師,風采仍然十分優雅,一樣的淺灰綠夾克、白襯衫、黑色西褲、皮鞋,提著個咖啡色公事包。尚未服老的灰白髮色,沉穩、安靜的氣質,講起課來令人心神曠怡的嗓音,帶我進入《家變》的故事中,時而風趣、時而嚴謹的態度,這才是學者真正的樣子啊。
我為能遇見王文興老師而欣喜、感動。
一直以來都很喜歡《聯合文學》這本雜誌,在所有文學性雜誌裡,這本最深得我心。從前有陣時日,我看《皇冠》、《印刻》,不知為何,總是回到了《聯合文學》。或許我期待的作家總會在那裡出現罷。它的內容,不會教人失望,沒有過多的商業性廣告,有的,也只是文學性的劇場演出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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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床梳洗、整理東西,走到後門買早餐,結帳後,剛好看到有輛2路公車駛到面前,拎著早餐便搭上車,今天的旅行就要開始了。啃著有點硬的飯糰,我拿出未看完的《第46號密室》閱讀,精神有點恍惚。突然想起夥伴說我一早來都死人臉,嗯,或許是吧,沒睡飽當然會臉色差。
在公車總站換5路公車。我第一次去元智大學,順便記下了路,著實有點遠,花了半個小時才到。反倒是中原大學,五分鐘就看到它了。5路公車有開進元智大學校區裡,繞一個圈,看到七館正在建造,贊助公司居然是遠傳耶。
下了車,我發現我幾乎早一個小時到。嗯,正前方是圖書館。
《照片:圖書館》
覺得元智的建築都很有特色,不是一般死氣沉沉的大樓,我感受到它的沉穩,隨著颱風前的大晴天飄至我面前。就像是王文興老師給我的感覺一樣,寧靜地,似乎沒有任何波動。我到旁邊的元智六館逛逛,看見柱上掛著聯合文學的布條,應該就是這裡了吧。但我並不屬於他們的學員,便不好意思進去,只好在外頭踱步。我看見教師休息區,啊啊,原來那些人就是我所嚮往的對象,我畏懼,但更多的是躍躍欲試的心情。
文學營就是這樣子嗎?從小到大,沒參加過任何營隊,我不知它的運作方式,但看到聯合文學的文學營,我真心感到歡喜。明年吧!如果還有,我想參與這個活動。
《照片:看到沒?教師休息區》
我像個奇怪的、不合戲的女生,拍下這張照片。看見裡面的人往我這兒瞧來,我趕緊逃避。太陽如此刺目,我坐在圖書館前的階梯繼續推理小說,一邊等待上課時間的來臨。一陣過暖的風吹來,我熱得脫下外套,一抬頭,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那身規矩的打扮。
見面了呢。雖則只是背影。我無法說出對王文興老師的喜愛。
時間差不多了,我到六館三樓,那裡擺放聯合文學出版的書籍,好多年輕人在那裡翻閱、挑選。他們是如此年輕,站在一旁觀望的我,似乎老了十多歲。走動的人群、翻動書頁的指尖--離我如此遙遠。不斷回頭,尋找在這裡出現可能性很低的熟人,我在做什麼呢?遠遠看見,易鵬老師在教室裡忙錄影,我猜他一定不識得我。或是,只有淡淡的印象?
在那時的課程結束後,我剪了頭髮。「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認不出我吧。」抱著這樣的心情,走進教室。是階梯教室啊!我夢想中的大學教室!一直好想在木製的階梯教室裡上課,雖然元智的不是木製,但至少也讓我摸過坐過了。自然的光線從兩側照進,我為這種光亮著迷,盯著它看了許久。一個女孩坐在那光下,抄寫筆記的手影,在牆上晃動。
我想像有個星際人在那裡,站在我最愛的光線下。
課程的精彩不用我再多說,敘事、旁白、對話,在《家變》中,藉由王文興老師的講述,每字都有它自己生存的意義。好像只存在於古典裡,那種精鍊的字句。「流利是寫作最大的敵人。」在最後一堂課裡,王老師這麼說。
一個半小時真的很快就過去了。我走出教室,空虛的心被王文興老師的沉穩鋪滿,於是我也走進擺放著的書籍中,跳躍著視線,假裝不經意地聆聽別人對話。好多年輕人,國中、高中,如此青澀的言語,某生道:「你覺得大學生怎麼樣呢?……唉,我還不到那個境界啊!」在我聽來,全是故作成熟的、甚至做作的。
我們對大學有太多期待和憧憬,但它不完全快樂。在文學營裡,似乎很容易聽到這樣的談話內容。我看見,許多孩子緊張著--尤其是男孩子--不安地搓著雙手,頭總是低低的,他們抱著一種近似朝聖的心情來到這裡,希望見到仰慕已久的大作家,沾染他們的風采,然後上他們的課。
就僅僅只有這樣嗎?仍然有許多學員在課堂上打瞌睡,下課後也還會聽到「咦?你有睡著嗎?」「只有一開始啦,後來都醒著。」這樣的Talk。或許以前的我會這樣。但是,並不僅僅是看見他們,讓他們簽個書便算。思考模式和價值觀,尤其他對寫作帶著的信念和態度,才是真正要學習的啊。
那麼多人想成為作家--嗯,的確來了很多有夢想的孩子--真正能堅持的到底有幾個?看到這樣的情景,讓我有些害怕。
那麼多孩子。好想跟他們交談,不是很浮泛的。
而最後我只趁了舊書打49折的機會,拎了兩本書回來。
《書和影》、《藥罐子》。
或許它們能代表我當下的心情。
《照片:元智大學的門口招牌》
我已經來過這裡了。然後我又要回去中央了。
那個是後花園也近似養老院的地方。
不會忘記當日發生的一切,獨自一人的旅途。那些感動和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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