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去看了外婆。
她抓著我的手，好緊好緊。
如此細瘦的手。
兩頰凹陷，佈滿皺紋的顏。
我一直在她旁邊，握著她的手，對她說話。
瑣瑣碎碎的日常生活小事，一直說一直說。
幫她戴上手套帽子，摸摸她的臉。
不知道她聽不聽得懂我說什麼。
或許，她不認得我了；又或許，她把我認成其他人。
今日推她出去曬曬太陽，就在公園旁。
靜靜的，看著一群孩子在公園裡玩耍。
忽有一隻狗在我們面前玩沙，妹妹說，狗很喜歡玩沙。
沒注意她說了什麼，反倒是，外婆的眼睛直看著那隻狗。
是不是想起了以前，她養了一隻「小白菜」？
似乎是叫小白菜吧，記得媽媽有說過。
我蹲下，摸摸她的腿，只剩骨頭了。
「我們家現在有一隻小乖喔！牠長好大好大……」我說。
有些感傷。
外婆也曾是那些充滿活力的孩子啊。
我，也曾是。以後，我會是外婆那樣子。
每次離開她，我都會說：「妳要好好的喔！」
她聽得懂嗎？她聽得懂嗎？她一定聽得懂，一定。
外婆有對我笑喔！
她的眼睛，看到我，看見弟弟跟妹妹。
太好了。真的。
我一直沒辦法淡忘那晚，在安養院外一直流淚一直流淚。
不知道為什麼而流淚。
是因為無法接受外婆排泄物的味道嗎？
還是因為，快刀媽有些無可奈何的表情？
不論是什麼，我都哭了。
妹妹跑進跑出，也許她並不懂我為什麼哭。
最終，還是把哭泣的臉藏起來了。
她是我外婆，不會因為什麼而改變。
即使發生了那一次激烈的爭吵之後。
妳們認為我是什麼樣的人，那就是什麼樣的吧。
我很無力，也不想爭了。
反正，既定印象已經形成，事情也都發生了，我還能做什麼挽回？
我變了，變得不好溝通，以往妳們的印象也都一舉推翻。
也許，妳們並不了解我。
沒關係，有懂我的人在。
就這樣吧。而我，也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夠再一次經歷過這些。
季節的容顏不斷改變，人也如季節是有容顏的。
人生四季，人生能有多少個四季？
撫著外婆的顏，我感慨地想。
忽然，我的心境一瞬間變老，變成七八十歲。
在看著那些小孩玩耍的同時，我真的好想回去。
回到，外婆還好好的；回到，我把煮寫成多了艸字頭那時。
那裡，只有開心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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