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像是介於『下非常細小的毛毛雨』與『吹著悶風的陰天』之間的天氣,我關上我老爹的藍色小貨車之後,就進軍營的又深又寬的鐵門內。
一抬頭看見營區內寫著『歡迎各位夥伴回娘家』,我免強的拉一拉嘴角笑了一下,背著背包繼續走向前,眼前出現了像是園遊會般的攤位,陸續的收走我凡人老百姓的光芒。
『夥伴麻煩手機請交出來。』
『夥伴麻煩來這邊拿資料袋喔。』
夥伴、夥伴的,往好處方面想,我可以假裝他們在演海賊王。
『我們都是夥伴耶』。教召怪談
2011/4/2X~4/3X(感覺似乎要保密的樣子)
話說第一天到營區,軍隊會發給你內衣褲跟襪子,還有兩套軍服,床上放著令人懷念的鋼盔、水壺、S腰帶、板凳跟雨衣。
床鋪以ㄇ字型在寢室排列,我的位置在上鋪而且是面對大門口,跟我新訓時的位置一摩一樣,只是不同營區。
第一天就是不免俗的聽聽長官演講、分配位置,到了晚上看得出來整個教召連的『夥伴們』都是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於是第一天晚上他們很客氣的舉辦了『肝膽相照』。
『01、 肝膽相照』
所謂的『肝膽相照』就是類似同樂會,我們一連有三排,我在第二排,圍成一個大圓圈,連長買了飲料跟餅乾,我發現這一次來教召的居然有以前在金門同梯的人。
「王君宇。」我的天阿,我為什麼會跟他這麼有緣,雖然不是跟他很要好,但是一開始就有可以說幾句話的人的感覺還挺舒服的。他這幾天都隨身帶著『百年孤寂』這種奇怪的書,不予置評。
另一個就是啟人班長,我都不曉得他為什麼想去當班長,因為他就是好欺負(茶)。
不過肝膽相照還是發揮了他的作用,我的右邊的鄰兵居然是益順軒的麵包師傅,這就像是你超喜歡看海賊王然後在旅遊的時候遇到一個海賊王的漫畫助手一樣,但是這個性格小弟到是很悶阿。
『那你平常有甚麼興趣阿?』我問。
『沒有。』麵包師傅回答。
『放假都在幹嘛阿?』
『也沒做甚麼?』
沉默…只聽得見兩個人吃著花生口味的夾心餅乾的聲音。
『那平常是飆車嗎?』我朝著我推理的方向問。
『有時候。』
『我是不會飆車啦,不過我倒是有一個人騎機車環島過?(請參考我的環島之旅)』我終於找到個話題。『你知道西濱可以飆車嗎?』居然說了這種話?
麵包師傅笑著問:『西濱在哪裡?』他開始有興趣。
從這邊開始,我們就用FB上面的暱稱稱呼他『邱帥』好了,真是年輕阿,很有魄力的暱稱(咖啡)。
邱帥的旁邊是一個搞笑的老大哥,他說他的歐巴桑客戶都叫他『阿維』,是賣健康食品的業務,帶著眼鏡一整天都會掛著很藤子不二雄漫畫人物般的誇張笑容,每天都會說著她跟歐巴桑之間的事蹟,解招之前都還沒看過他嚴肅的一面。
我的後方坐著『鬍鬚仔』,是個年輕帥氣的健身房教練,每天都不斷的說要怎麼鍛鍊身體,加入會員有甚麼優惠,我每天都會聽到『剛開始兩堂課視聽不用錢』很多次。
右後方是一個像是鄉下色情佬的『成年的紅毛猩猩樣』的人,他每天都在調戲別人女朋友,說實在的應該是對著某個兵調戲他隔空的女友,無聊的時候我都會聽他講這些『各種試用對方女友的理由與方法』。
總之,第一天也沒想像的那麼糟啦。
『02、 各種姿勢的災難』
過了一個舒服的夜晚以後,一大早五點四十分就集合了,我拖著眼屎與黑眼圈來到集合場,連長是一個稚氣的傢伙,一直笑笑的跟我們說:『請各位夥伴多多配合、多多配合喔。』他話講得很快且不斷的疊句。
第二天上午進行災難搬運的課程。
是一個嬰兒肥中尉教官上課,搭配一個少尉排長與副排三個人一起演出十幾種姿勢。
嬰兒肥教官:『我去買東西老闆娘都以為我是學生咧。』我聽了四天阿,這句話。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單人搬運法,就是常常在災難片看到的把兵扛在肩膀上面,示範的排長與副排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首先你的右手拉著他的右手,穿過腋下…』
『繞到前面…』
『阿不對啦,低衝蝦!』
弄得好像在跳探戈一樣,大家笑到不行。
『班長,讓偶來。』一個嚼著檳榔已經教召過三次流氓搞笑樣的夥伴舉手,大步的騎在排長身上。在教召的時候,從二兵到營長都會被這些老百姓阿兵哥虧。
『你很帥喔。』教召三次郎虧在指揮的值星營部連連長,他點頭苦笑著,看來他們應該是接受過『絕對不可以對教召兵兇、要一直微笑』的命令。
突然覺得我們好像是天龍人。
『03、 麵包師傅的I-PHONE』
在檢查的時候,交出了手機,可是包包裡面其實還藏著一個我的秘密武器,那就是小IPOD。
『那是MP3嗎?』一拉開拉鍊,被檢查的阿兵哥問,我直冒冷汗。
『恩…』
『好了,可以了。』他們兩個檢查的阿兵哥視而不見,我偷渡了?(耶?)
不過到後來,檳榔都可以偷渡了,我真是太小巫見大巫。
晚上就寢的時候,我聽著『北極潑猴』的Teddy picker跟著搖滾時我發現一件更驚人的事情,『邱帥』的臉在發光。
一般人的臉是不會發光的!
他問說:『你隔壁是不是沒有睡人。』
『對阿。』因為我隔壁那個已經是失聯兩年的逃兵之類的,邱帥爬了上來,拿出他的I-Phone,我都傻眼了。
原來因為下鋪會被看到,所以就跑來上鋪可以大方的使用。
『最近有甚麼大事嗎?』
『沒有。』邱帥不斷的在螢幕上面滑來滑去。
感嘆之後,我回到Teddy picker的世界…
Lets have a game on the Teddy Picker
Not quick enough can I have it quicker?
Already thick and you're getting thicker
Lets have a game on the Teddy Picker
Not quick enough can I have it quicker?
Already thick and you're getting thicker
聽沒幾分鐘就按了OFF,怕撐不到三天,我看到邱帥的I-phone下面接著行動電源。
『04、 我要打十個!』
第二天晚上連上輔導長拿了伊拉克戰爭的影片到中山室播放,造成了1/3的人進入休眠狀態,他不死心的又拿出了另一片莒光日會看到的『軍人被詐欺的影片』,又造成了另外1/3的人進入了假死的狀態。
輔導長汗流浹背的走了出去。
『你們要看【3D驚天動地】、【急速秒殺】、【葉問】?』輔導長的汗水聚集在太陽穴旁邊。
『有沒有3D肉蒲團。』一旁有人大喊著,於是經過表決我們決定看3D驚天動地。
經過一連串的地底逃生之後,在接近1/4結尾的地方要去洗澡了,大家一哄而散,在隔天晚上又可以看影片,我抱持著今天要去看結尾的心情去。
結果那台DVD播放機居然沒有『快轉』。
於是如果要看到結局必須要從頭開始看一次。
我突然有種啟動原始碼的感覺,
於是我們撥了葉問,故事比我想像中的來得有趣一點。
『我要打十個!!!』葉問說完,又開放洗澡了。
我依舊看不到葉問的結局。
囧rz。
『05、 大部分解』
教召其實比我想像中的辛苦一點也輕鬆一點。
辛苦的是:我一直以為教召是在教室看影片,吃餅乾之類的,結果每天要全副武裝到野外上課。
輕鬆的是:所有的道具什麼的都有人幫我們款好好,而且上課就是一直發呆。
有一次我拿到沒有槍背帶的槍,唱歌答數回餐廳的時候,我的右手在吃飯的時候無力且不停的顫抖。
『大部分解與結合』一向都是我最愛的科目,僅次於『打靶』。
這門課的教官是『屌爆了』教官,不是因為他很屌,而是他講了一個很冷的屌爆了笑話被各位夥伴取笑了整整三天。
『又是你,屌爆了。』大家開始叫囂。
『各位夥伴…今天我有準備另一個笑話。』屌爆了教官苦笑。
『你還是別講了。』三次郎起鬨。
『教官,我鋼盔可不可以脫掉。』成年的紅毛猩猩樣的男子每天都會想盡辦法脫掉鋼盔。
『不行啦,上課要戴鋼盔,有長官會來看。』屌爆了教官一臉為難的樣子。
『可是我一戴帽子就想要拉屎。』紅毛猩猩樣的男子一臉為難的樣子。
『屌爆了,車子來了!!』大家下課拖掉鋼盔直奔小蜜蜂,也就是賣餅乾跟飲料的服務車,小小的貨車後面排了三四十個人。
餅乾有這麼好吃嗎?我心裡想著。
第二天開始我也開始去排小蜜蜂了。
『06、 割草鬼』
副排在單兵戰鬥教練的野外草皮上面被我們起鬨,只好說他最近聽過的鬼故事,其中一個就是有一個志願役班長與一個阿兵哥到靶場旁邊割草,因為新訓的時候單戰必須偽裝,所以他們會到河堤旁邊,離營區最遠的地方拔草給新兵偽裝。
割草機割著聲音很大聲,突然之間阿兵哥聽到有女生的哭聲,阿兵哥嚇死了,於是一直叫班長,可是班長卻一直割著草,不理會阿兵哥。
阿兵哥只好狂奔回連上:『不好了,撞鬼了。』
『班長呢?』其他人問。
『班長還在割草,撞鬼了啦,我叫他他不理我,我就跑回來。』
於是其他人猛摳他的手機,終於他接起來了。
『XXX你沒聽到鬼在哭的聲音嗎?』
『有阿。』
『阿怎麼不回來?』
那名班長說:『因為太害怕,只好一直割草。』
副排講完說:『我怕講太多你們晚上不敢睡。』
當天晚上我去尿尿的時候,看到有一個安全士官在查鋪,於是我就下床看到他在外面抽菸,我尿完之後跑回寢室的途中,看到另一名安全士官正在安官桌。
『我的媽呀。』心裡想著趕快頭也不回的跑上床睡覺。
『07、 打靶王與真假營長』
第四天是真槍實彈的打靶,我們三連是第三順位上去打靶的連部。
今天營長會帶著白色的頭盔在靶場指揮,這次打靶非常的輕鬆,不用清驗槍,一人六發子彈,只要趴下、上子彈瞄準,碰碰碰碰碰碰就結束了。
不過打靶過的人都知道,子彈發射出去的瞬間的爆炸聲非常猛,所以事前士官長發了耳塞,我很乖的塞很緊。
『長官來了,大家快跟著我念。』嬰兒肥教官喊著,一旁的副排也開始裝模作樣起來,大家看隔壁班,大概40公尺外的連部帶著白色頭盔的營長指著一個阿兵哥罵。
我正在想說,我還沒看過營長這樣指著人罵,而且還罵教召的天龍兵?
後來更遠處有一個帶著白頭盔的『真正的營長』走向剛剛在罵人的假營長,假營長嚇到趕緊脫掉帽子上面的白色的布躲回列子裡。
我笑翻了。
後來上去打靶,居然卡彈。
不過打六發中四發,兩顆卡彈應該也算滿靶王吧。
『08、 高潮過後』
星期四的晚上,幹部們已經管不動這些天龍兵了,在中山室鬧成一團,隔天星期五,也就是教召的最後一天。
早上第一堂課,也就是最後一堂,大家都已經極度興奮。
『各位夥伴,我會盡量以輕鬆諧趣的方式來講課。』這次的教官是一個剩下三年就退伍的非常老的士官長。『由於我平常就有在精進,所以這個解毒針阿,士官長可以講四個小時,關於他的原理阿…』解毒針你講四個小時我們就毒發身亡了。
總之…這是這五天來我最難熬的一堂課。
邱帥在打瞌睡偶而醒來,轉過頭跟我說:『不知道重點在哪裡!?』說了三四次。
接著下課回去收拾裝備,中午吃飯的時候,除了這五天來的雙主餐外,還加了我夢寐以求的布丁阿。
其實在星期四晚上寫的建議,我裡面本來是要加上『可以增加飯後甜點,例如布丁之類的』句子,我還偷偷帶了一個回家冰當作紀念。
最後領完餉、大家在中山室看原文的黑暗騎士,開始有點懷念這五天的生活,如果明年還要來教召,也是不會討厭啦,必經可以認識新朋友,當作是打工就好了,在忙碌的工作之餘站在陽台上面吹著宜蘭的風、發呆,我在連前寫著『許願池』中間放滿零錢的盆子,丟了五個一塊錢,沒有一個丟中。
加上5/2補假,快十天沒上班了,感覺上還蠻有意外的收穫,讓我重新思考人生中一些重要的決定。
『再見、再見,夥伴們。』
『明年再見!』一群士官在門口笑著送我們出去。
大家都笑著,可是沒有人要說『再見』。
我說了「掰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