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多了一個新生兒,當然是一件喜事,大家都迫不及待的迎接她的到來,但等到大嫂做完月子回高雄後,也是全家進入備戰的開始…
白天,小嬰兒是大家爭相搶奪的玩具,兩手一環抱,便成了手工搖籃,努力搖啊搖,只為欣賞她甜蜜入睡的天使模樣。但到了夜晚,卻成了小惡魔,讓人避之唯恐不及,只剩二老輪番職守,度過漫漫長夜。
「哇…哇…」淒厲的哭聲在寂靜的夜中,更顯得威力驚人,讓人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喔…喔……不要哭….不要哭…」聽得出哄的人正極力安撫,希望終止駭人的噪音,但顯然效果不彰,製造者不但不領會,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哭得彷彿要斷氣般,我趕緊跑下樓探視情況,「爸,還是我來吧!」爸爸一見到我,彷彿見到救星,趕快將懷中的「燙手山芋」轉交給我,「噓…不哭…不哭…」神奇地,嬰兒好像聽到了沈睡咒語般,漸漸沈入了夢鄉…
幾次的經驗下來,發現不管哭得再大聲,只要一進入我的懷中,嬰兒就像進入媽媽的懷抱,立刻止住哭聲,所以爸爸想出了一個辦法,由我先哄嬰兒入睡,他再接手,用揹巾「綁」在身上,直到媽媽小憩醒來再換手。爸爸就像隻母雞孵雞蛋,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只是「雞蛋」是抱在懷裡。
看到老人家這麼辛苦,實在不忍心,催他去睡覺,他卻固執得像頭牛,勸也勸不動,因為他很高興可以幫老婆分擔,讓她能多睡一會兒。
可是沒幾天,這招也行不通了,小娃娃一睜開眼,看到「阿公」,立刻放聲大哭,我只好成為消防大隊,隨時等待救援,每次都救援成功,「阿公」不禁落寞地坐在一旁,露出愛被拒絕的受傷神情,口不停地「碎碎念」:「為什麼連這點忙都幫不上…」聽在耳裡真讓人鼻酸,我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安慰他,心裡雖埋怨小鬼頭的不知好歹,但是無知的嬰兒做出的直覺反應,是沒有道理可言的,我又能說什麼呢?
一連幾天下來,同樣的情形一再發生,媽媽只好努力說服爸爸安心地去睡覺,由我一人獨自顧到十二點,就可以了。爸爸雖然還想再爭取,又不得不妥協,因為他留下來也實在幫不上忙,只是多累一個人罷了。
於是每天洗完澡,我開始當起保母,哼著搖籃曲,搖著「人工搖籃」,讓嬰兒有個好夢床,免得吵醒儲備精力的「阿嬤」。
一連兩個星期,媽媽每天睡不到四個鐘頭,身體已經不堪負荷,才沒聊上幾句,就已傳出沈重的呼吸聲。小嬰兒今天晚上似乎精力特別旺盛,睜著兩顆圓圓彈珠的澄撤眼睛直盯著我,我只好一下說故事,一下哼歌兒,一下起來散步,逗弄了老半天,終於肯乖乖入睡,我抱著她坐在凳子上,像個木頭人般一動也不敢動,深怕吵醒她,又要講得口乾舌燥。聽說這折磨人的小傢伙常常三更半夜不睡覺,愛找人「聊天」(用他的外星語),這時才能體會媽媽為何會喉嚨沙啞!
「滴答…滴答…」寂靜的夜裡,只聽得見時鐘聲響以及媽媽的呼吸聲,看著眼前兩張睡臉,眼皮好像也被感染,不由自主地跟著闔了起來,……已快和脖子呈垂直的頭,突然的反彈,彈走了瞌睡蟲,抬頭一看時鐘,分針腳上竟然鍊了鐵球般,只緩慢的移動五步,快、快、快,心裡不斷為它加油打氣,希望它加快步伐,但每次和睡神拔河勝利的短暫瞬間,卻發現分針還是以緩慢的腳步移動著,要走到「12」似乎還遙不可及,失去鬥智的我,和睡神的競賽已逐漸呈現一面倒的局勢。
長短針終於疊合交會,宣告磨難即將結束,精神頓時振奮不少。媽媽應該快醒了,應該快醒了,我的手好像被處罰舉水桶般好痠,只想趕快放下手中重物,揉揉快抽筋的肌肉。五分、十分,耶,終於看見媽媽起身,心裡忍不住大聲歡呼,終於可以解脫了!雖然她直直朝著浴室走去,但上完廁所,應該就會接手了!「現在幾點了?」「嗯…」看完手錶,正興奮地抬頭想要張口回答,還沒出口,卻發現媽媽已經躺在睡墊上,好像昏死般,一動也不動…
自私的我這時才警覺媽媽一定體力透支,再也承受不了了,若是在平常,她早就接手,不想耽誤明天還要上班的我。
從小到大,媽媽總是如此體貼,為我們設想,尤其當我們成為上班族後,更是寧願自己承擔一切,也不輕易開口請求,而我卻理所當然的接受所有的心意,真是汗顏啊!知道自己能為媽媽做的並不多,我只能選擇靜靜地守候,讓她安心地補足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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