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執的大悲心,是如何生起的呢?最近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今天上公車的時候,前頭有個婦人,她拎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一上車就放在她隔壁的空位上。偏偏跟著後頭上車的我,正想要坐那個位子。當時車上的空位不多,剩下都是裡面的位子。我坐公車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明明空位很少,還放包包在空位的人;一種是明明沒有很早下車,卻坐外面不坐裡面的人。我看著婦人,又看了一眼包袱;她看著我,示意我去坐別的空位。然後,我眼睛瞪好大,我還是看著她,表達我就是打算坐她旁邊。婦人愣了一下,不甘願的拿起包袱讓座給我。這時我心裡開始出現口白:這位太太,您大概是大陸人吧!我們台灣人是不會這麼沒水準的。我實在想講出口,我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沒功德心的人。而我也看得出來她八九不離十是個大陸同胞,不然台灣人有誰會拎個包袱出門呢?
忽然想起大悲心了。
我想著從空性中生起大悲心。但我疑惑的是,我該慈悲她還是慈悲我自己。想想我該可憐可憐自己。為什麼呢?居然隨著無聊的自我優越或說存在意識而起舞。
我隨著一個根本上無意義的行為,分別了她和我,分別了台灣人和大陸人,分別了有功德心和沒功德心。這些分別能帶給我什麼呢?畫地自限,得到的就是一層一層的枷鎖。
我坐在這兒,心裡有個芥蒂。她坐我隔壁,可能也有個芥蒂在心裡。
在這個分別人我、堅持己見的事件裡,有誰是贏家嗎?深深覺得自己可笑!我一直不懂空性中怎麼生起大悲心,後來想想不對,如果把我拿掉,空性中自然就存在著大悲心。並沒有一個我在憐憫著對方,整個空間裡,只有菩薩不斷不斷自然湧出的大悲心在顯現著。
答案是無自性啊!又怎會陷入一個執有因而引發情緒苦惱困惑的現象呢!
生緣悲、法緣悲,都算是一種因緣起所引生的悲心。這種悲心作用在世間上,令我們能慈悲利生。這是善巧的對治,也是功德的積累。
然而,沒有我執的大悲心,是自然遍滿的。沒有我,沒有可悲憫的對象,沒有可悲憫的事件,但慈悲卻是如此照耀著眾生。是願力、是心性、更是解脫輪迴的法寶。
以明空不二的心,願輪迴之眾生,早日離苦得樂。就是這麼簡單樸實卻又廣大無邊。
再回顧那位婦人,我早已下車。當時爭的那一口氣,也已煙消雲散。
走在道上,不單是對他人抱持著世俗的慈悲心啊,是時刻觀照自己的心,把我執看透,那遍滿的大悲心自然投射到每個顯現之上。並超越二元之枷鎖,無所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