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的新案主見面了。
我的新案主,並不是盲人,而是有重度視覺障礙。在有機器(文件放大器)(而不單單只是放大鏡)的輔助下,他可閱讀文件(但是,相較下,還是頗吃力);至於,出門或整理家務等,對現在的他而言,則顯得非常困難。
基本上,機構已幫這位案主請了另外一位志工從事打掃工作;所以,我不必負責打掃清潔之事。我的工作,相較下,算輕鬆(但也不算那麼輕鬆):
我得一一告訴他,他櫃子抽屜內有那些東西,以決定那些東西該留或該丟,
其次,整理他決定留下來的東西,並確認他知道那些東西在那個抽屜;
接著,把他自認為不重要的文件與信件全部「念」給他聽一遍,以讓他決定這些文件是否該捨棄或繼續保留;
最後,檢查他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是否過期(是的,他還持續向圖書館借書)。
感覺上不困難,是吧!?是呀!如果是在中文環境下的話。
但這些工作,我全都必須用英文溝通。天啊!
除我的發音仍不是很標準;有些東西的英文是啥我也不知道;此外,當我在整理他櫃子內的東西時,我甚至還發現一大堆我連中文名詞是啥都不確定的東西。
知道中文,但當時不確定英文的東西:
一字螺絲起子(screwdriver)、十字螺絲起子、扳手(wrench)、電腦一大堆不同的網線(cable?)、放隨身聽的包包、開罐器(can opener)、電器用品轉接頭、變壓器(converter)等。
不確定中文,當然英文也不知道名字的東西:
把要吃的藥依照三餐或睡前順序與使用量擺放的小盒子(還有一天份與七天份兩種不同規格);一個能把不同電腦線路集結在一起,而不至於糾結,的盒子(集線器?);洗眼睛用的小盆(把洗眼睛的藥水放進這個小盆後,覆蓋在眼睛上,則可用來洗眼睛);用微波爐加熱後可熱敷,放在冷水後可冰敷的東西(冷熱敷袋?);用在抽水馬桶裡面的一些零件等。
我當時一面整理東西,一面心理不好意思地偷笑,怎麼還是有那麼多東西,我甚至連中文名稱是啥都不知道。
接著,則是整理他的文件與信件:
除了一些廣告信件與傳單外,大部分都是,嗯,帳單催繳通知、掛號信提領通知;及一些照片,一些看病後的收據等等。
看著那帳單催繳通知與掛號信提領通知時,我著實心驚:
因為在澳洲,如果你有帳單在繳費期限後仍未繳清,那遲滯金的利息可是不低;
而澳洲郵局在送出兩次掛號信提領通知單後,如果信件仍未被領取,那信函則會原封不動地把退回給寄件人。
那,那,這不代表我的案主將要付額外的錢在遲滯金上面,並錯失很多重要掛號信函嗎?
一個疑問上來了:那些寄掛號信的人或機構不知道我案主有嚴重視覺障礙嗎?其中,還包括一間導盲犬出租公司與某視覺障礙民間機構。我很意外,他們竟然是使用信函,而非電話或派員到府,催收未繳的帳單或會員會費。難道那導盲犬公司與某視覺障礙民間機構不知道大部分的顧客或會員有嚴重的視力障礙,甚至是盲胞嗎?
不過,我案主看樣子倒是沒那麼在乎這些事,聽到那些帳單催繳通知與掛號信提領通知時,他只說,這些文件沒用了,丟棄即可,因為他都處理好了。
是嗎?好吧!就相信他真地都已處理好這些事情了。
另外,藉由整理那些信件與照片,我才知道:
乖乖,原來窩在他腳旁那隻大大但安靜的導盲犬是租來的(四星期租金,55澳幣)。
他現在在某間大學修習碩士學分班,而且是那種要念很多書與資料的人文學科。他在視力嚴重受損的狀況下,還鍥而不捨地念碩士學分班?真是令我欽佩地想要向他敬禮致欽佩之意了。
他也是某間視覺障礙民間機構內的會員。
嗯。他真是積極地面對他的人生呀!那麼,六感與四肢算健全的我,至少在這個面向,可真應該向他看齊呀!我想著。
就這樣,在有著感動、不好意思、與一些疑問的感受下,我結束了一次令我感觸良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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