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流光 「走過的路 是一陣魔術 把所有的 好的壞的 變成我的」─〈你被寫在我的歌裡〉蘇打綠‧青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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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拿下眼鏡，低垂著頭，數次按壓太陽穴，直到紅著眼眶的小女兒走出客廳，他終於隱忍不住傷心，發出沉悶的啜泣聲，繼而面容扭曲，激動地在他大女兒面前哭泣，那是極為痛苦且難以遏抑的無助悲鳴。妳反射性地安慰他，卻絲毫沒有一點現實感。

 

年近而立之年的妳，記憶中未曾見過父親掉下一滴眼淚。當年父親在妳這個年紀時，正準備和母親結婚，他獨自在島國北方打拼，辛苦攢下的積蓄，卻在此時遭到妳六叔盜領一空；透過父親和他多年同事聚會上的閒聊，妳才知悉父親工作上的委曲與一個一個的難關；父親退休之際，為妻子償還千萬負債耗盡一輩子的努力後還幫她背上百萬債務，他毅然決然隻身前往越南工作，欲力挽狂瀾，卻仍無法使野心勃勃的妻子清醒，以致夫妻結縭三十年最終仍走上離婚一途；甚至是經歷與至親的死別；父親一路顛簸從壯年行至白髮蒼蒼從來沒在女兒面前落淚，而這一回僅僅是和小女兒蔓生了誤會，便急得落下老淚，揪得妳的心也跟著難受不已。

 

像父親這一輩四、五○年代出生的台灣人，家裡大多務農維生，從小在窮困中長大，他們非但沒有父母可以依靠，還得擔下維持家計、奉養長輩的責任。過日子、成家、立業都得自己努力，而求學的經濟條件又十分有限，經年累月地為家人刻苦付出，他們不得已都變得非常堅強。加之父親本就不善言語，內斂而務實的個性顯得太過嚴肅且不懂浪漫，而這樣一個不輕易表露情感又極為拘謹的男人，大概也只有為了女兒，才肯灑下老是往肚裡吞的眼淚吧。

 

 

 

 

 

Viola, 2006.05.21 南勢角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