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流光 「走過的路 是一陣魔術 把所有的 好的壞的 變成我的」─〈你被寫在我的歌裡〉蘇打綠‧青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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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街道冷靜而眉目分明，她的步伐脫去焦躁與窒悶，眼底的世界也跟著沉穩爽利了起來。假日的近午時刻，她仍懶洋洋地賴在淡紫色的棉布床單上，不願意起床，吸一大口涼爽的空氣，隱隱約約嗅聞到男人留在房間隙縫中的味道。她依舊舒服地躺在薄被裡，閉著雙眼，嘴角似乎微微揚起，沉浸時光停滯的美好。

即使所有門窗都關上了，秋颱龍王（LONGWANG）狂野的呼嘯還是不斷往屋子裡頭鑽，那風聲咻咻凌厲，刮得她心裡有些不平靜，卻絲毫無法打擾到男孩的午睡，他向右弓起身子側趴，雙腳各自彎曲成滿意的角度，且自始至終維持如此安穩的姿勢。她坐在男孩的腳邊翻看懸疑推理小說，可是他均勻起伏的呼吸聲與酣睡的臉龐，既慵懶又強烈地發出召喚，她只掙扎了一忽兒，就閤上書本，棲臥在男孩身旁，悠悠睡去。她小小的安全的房間，有一股靜謐的氛圍，彷若能夠把一切塵囂都隔絕於外，在某個秋日午間，遺世而存在。

她非常著迷於這個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尤其惹人百轉千折的季節，待天氣再冷一點兒，她的生日就要與成堆的橘子一同到來了。東坡有詩云：「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贈劉景文〉）她一直自以為是得意地認為，詩人吟詠的豐美景致，正是她出生之時。每年一到了這個時節，她的好友曦總要大啖橘子一番，就連即將要臨盆的現在，仍貪口惦記著得在兒子出生前品嚐那滋味。大四的上學期她和曦是室友，那一年整個秋冬，她們倆的宿舍無時不散發出汁液飽滿的香氣，隨處可見暫擱在書桌上或者床腳邊的橘子皮。

秋意漸濃，她把辛苦了一個夏天的電風扇移到客廳堆放，房間便顯得不那麼擁擠了，夜晚也不再需要把窗簾束起透氣了。可近來連日的雨，讓濕冷滲進房間，忙抬來妹妹的除濕機，驅趕島國秋天難以避免的不舒適。再過一陣子，也許就要翻出大棉被囉！雖然把棉被套進被單實在是一件想來就麻煩的大工程，不過她已經開始期待被鬆軟的厚棉被包裹全身的滿足感了，嗯……那是冬天少數幾件幸福的事之一呢。

她跪坐在床墊邊緣疊起薄被，模仿男人的好習慣，作為想念他的一種方式。除濕機極有韻律地發出低低悶悶的運轉聲，她想到不久之後冬天來臨，便得搬離這個房間，和妹妹各自遷出這層公寓。短暫的居所從來不曾留戀，捨不得的一向是同住的人呀。即便如此，她不懷疑，日後仍是會一遍又一遍憶起這個房間所經歷過的光影流年，此中包含了他們愛情的起點。這將是她在城市裡第五度的遷徙了，而男人也將離開他的窩居之處，尋覓與她一起生活的所在。



2005.10.25 夜於南勢角
很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