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流光 「走過的路 是一陣魔術 把所有的 好的壞的 變成我的」─〈你被寫在我的歌裡〉蘇打綠‧青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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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窒悶與無味逼得她快要發瘋，
執意邀請男人一起逃離台北，閒晃數日。


之一 行李

男人簡單把幾件衣物和一條泳褲摺疊塞入
她的墨綠色貓咪棉布提袋僅剩的一丁點兒縫隙，
（粗略估計，她帶的衣物至少比男人多了一倍。）
裝滿Aēsop和AVEDA瓶瓶罐罐的兩只束口袋
沉甸甸地佔據手提袋三分之一的空間，
她偷偷在收納內衣的小物袋裡藏了一枚保險套，
秘密地計畫著。
（可每晚回到旅館，她總是沾床就睡得六親不認了。）

隨身的拼布肩背袋裡，
她擺進張愛玲註譯的《海上花開》，
男人則撿了J. M. Coetzee的《Youth》及《大陸簡明英漢辭典》，
為來回各需六個小時以上的漫漫車程而準備。
（事實證明，火車上的昏睡完全遺棄了文學性的閱讀。）


之二 訪友

屈指一算，女孩收到友人的第一封信是十年前的事了，
當年唸高中的女孩是她羅曼史作品的忠實讀者，
她理所當然成為女孩青澀歲月裡
未曾謀面的神秘大朋友。
在知本的薫衣草池中，她對女孩說，
這就是日本人所謂的「一期一會」吧。
女孩似乎又可以嗅聞到那個青春期少女的焦慮與單純了。

六年前，男人新兵訓練的營區便在友人家附近，
也許東北季風捲起的漫天塵沙
迎面朝男人而來的，
還有他昨日的戀情。


之三 觀光客

每位台東人對於他們的問路都親切得要命，
即便騎乘友人掛當地車牌的機車，
他們仍是不折不扣的觀光客。

名不虛傳的風沙刺得雙眼幾乎要睜不開了，
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尋著初鹿牧場，
湊上小孩子的熱鬧餵牛吃草，
驚覺乳牛這種動物如此巨大。

爬上富岡漁港的長堤，
風刮得人幾乎要站不住了呀，
浪高翻天，站多遠也躲不開。
她緊緊握住男人的手不敢太過靠近洶湧，
真真感受到落水夢境和現實互相增長的恐懼。
海產店的老板娘眼尖發現他們穿了一模一樣的球鞋，
她的笑容在陽光下愈發顯得靦腆。

小野柳的海岸一次又一次領受覆没天地的浪潮，
入口的「YO-KEY生活館」洋溢著朋友們的創作才華，
他們被熱情招待以好吃的冰淇淋。

天色漸暗，氣溫倏地降了下來，
來時與他們遭逢合影的牛車，
歸程又再度與他們在同一個路段
緩緩相遇。


之四 小吃

泡完湯，舒舒服服去吃兩籠
台東人自信比鼎泰豐還要好吃的「台東湯包」。

從旅館散步到原來在寶桑路上的紅豆湯圓吃宵夜，
溫姓老板總是忙碌得面無表情，
再往前走還可以吃到客人大排長龍的酥皮臭豆腐。
回到旅館，老闆娘的狗狗Money
已經呼嚕呼嚕鼾聲大作了。

最後一晚，品嚐加入椰子汁的海鮮羊肉爐，
湯頭鮮美又不怕上火，
友人說，這是後山經年歷久的好滋味。


火車駛離他們日後或許將要久居的羅東，
愈來愈接近冷漠而單調的城市了，
她的心裡卻出奇平靜，
短暫的出走讓生命作了一次深呼吸，
她轉頭端詳癱在身旁補眠的男孩，
面對未來的逼仄
想來也沒有什麼好不甘願的了。



2005.11.28 夜于新生南路
大棉被搬出來囉。